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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定邦的眼前浮现出无头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在脑海中构建出伤口的所有细节。然后开始回想一号头颅脖子上的伤口，最后试图把两个伤口拼凑在一起。
　　伤口竟然完美的拼凑起来，毫无疑问死者就是孙威。至于更详细的尸检，要在法医室进行。
　　高飞和顾佩还在门口等着，叶定邦后退几步，小心翼翼的移动到门口，没有破坏任何痕迹。
　　走到门口，叶定邦才摘下口罩，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进入肺部，才感觉到精神一振。
　　“什么情况？”高飞问道。
　　“死者就是孙威，死因是割喉，死亡时间在五天左右，画室就是第一现场，有多人到过现场。”叶定邦详细的解说了一遍，就现在这些证据，足够申请张奇修，他就算不是直接参与者，也是重要嫌疑人。
　　“我来处理逮捕令！”顾佩通过顾家的关系，能用最快的速度批下逮捕令。但是张奇修现在下落不明，顾家暗卫已经搜索了张奇修经常光顾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张家大宅！”叶定邦百分百的肯定他在这个地方。张奇修知道命案，肯定会躲在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肯定是张家大宅。有张士维和张夫人给他做挡箭牌，他能平安一段时间。
　　高飞问道：“你想怎么办？”
　　从张家抓人不是不可以，需要考虑的是抓人引发的连锁反应，牵扯到北平的经济，必须要慎重。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叶定邦就说出八个字。
　　张奇修害死孙威，必须要受到惩罚。纨绔子弟杀人可以逍遥法外，这已经成为过去，叶定邦既然当了警察，吃这一碗饭，就得把差事办好。
　　高飞说道：“我没有偏袒谁的意思，只是说这事必须要慎重。”
　　顾佩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就算民众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这句话透露出一个细节，顾家早就有准备，张家银行垮台，顾家肯定会迅速介入，一则能收拢民心，二则能掌控北平的经济命脉，进而能控制住北方的经济。
　　顾家果然厉害，计划容易制定，但是准备起来困难重重，首先就是需要大量的大洋，还是成色最好的袁大头。当百姓出现挤兑风潮时，必须要扛得住。
　　叶定邦以此推算，顾家有可能已经准备了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就算张家不出事，顾家也会制造点事出来。
　　“我们就先低调处理！”叶定邦让所有前来帮忙的警察都换上便装，也不能直接把尸体运走。先遮住尸臭味，再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把尸体运走。关于对张奇修的抓捕，尽量在秘密中进行。不能走漏消息，引来记者。
　　这刚开春，对万物来说是最重要的时节，对人来说也一样，春天充满希望。不能让他们知道张氏银行危机重重。
　　高飞的点点头，考虑的很全面，立刻按照计划进行。
　　叶定邦暂时可以喘口气，刚刚活动几下身体，顾佩又说道：“你不是要找大洋方面的专家么，我找到一个，就快要来了。”
　　顾佩找的是清末铸造总局的大匠，无数的大洋就是在他眼皮下完成制做。真的论对大洋的了解，银耗子比这位大匠还要差一点。只不过老爷子年纪七十多了，行动有点不方便，只能坐车。
　　高飞竖起大拇指，顾家实在是厉害，清末的大匠都能找出来，还有什么消息挖不出来？
　　“车来了！”顾佩指着马路对面，一辆黑色轿车拉着车窗，悄无声息的停车了。
　　“来的真及时！”叶定邦快速坐进车里。高飞想进到车里，这位执掌银币铸造的大匠叫钱爷，也是一名传奇人物，只要和大洋有关，最后总要回到他的身上。
　　钱爷须发全白了，正在打瞌睡，昏昏欲睡。要不是顾家面子大，钱爷才不会露面。
　　“老爷子，麻烦您了，我这是……”
　　叶定邦还没解释完，钱爷就打断她的话说道：“大洋呢？”
　　“只有两枚！”叶定邦双手捧着，钱爷看到大洋，立刻清醒过来，两眼放光，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
　　钱爷拿着两枚旧大洋扔了两下，银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有点意思！”钱爷说道：“这是两枚假币，想不到现在这些小兔崽子这么厉害，竟然还能折腾出这种技术。”
　　制作假大洋的人很多，但是能做到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程度的可不多。唯一的瑕疵就在银币的重量上。假的始终是假的，只要细心的找，总能找到问题。的
　　“假币？”高飞的自语道：“难道孙威因为生活出了问题，打算弄点假大洋的过日子？”
　　钱爷说道：“这种假的旧大洋还没在市面上出现过，这些家伙很厉害，技术很成熟，就算制造袁大头，也不会留下太多的破绽。”
　　至于这批假大洋有多少，钱爷也只能给出一个猜测，少说一天在一万枚左右。
　　“这么多？”高飞要疯了，这么多假大洋流入市场，后果和张家银行出事差不多，能波及整个北平城。
　　钱爷精神不错，给三人普及了一下假大洋的制造手段，整个过程和制作真的银币没有多大区别。主要差别就在材质上，假大洋肯定不能用足银，最常见的方法是镀银，看上去是袁大头，只是一枚铁钱镀了一层银。
　　有些还算有良心的造假者会把大洋一分为二，一枚大洋就变成了两枚，因为很难辨认，比较难发现。
　　还有人在银中掺入其他金属，制作出的银币也极具欺骗性，让人真假难辨。


第308章　私盐渠道
　　钱爷能看出旧大洋是假的，钱耗子一定也看出来了，但是他没说，有自己的想法，银耗子有自己的想法，想要敲一笔，结果把小命给打搭进去了。
　　“如果没事了，老头子我就回去了。”钱爷咳嗽了几声，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说过这么多话，需要休息。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叶定邦问道：“您对北方铸造局的案子知道多少？”
　　钱爷原本是眯缝着眼睛，听到这句话，立刻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打听这事干什么？”
　　叶定邦只是觉得钱爷可能知情，随口一问，没想到钱爷反应这么剧烈，他不仅仅是知情，还和当年的库银失窃案有关。
　　“我的枫儿啊！”钱爷悲从心生，他的大儿子就死于库银失窃案，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找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一种刻骨铭心一直深入到灵魂深处的痛。这个案子已经成了一根刺，就扎在钱爷的心口。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忘不那晚的大火。
　　顾佩安慰道：“钱爷，节哀，您控制一下情绪。”
　　钱爷深吸一口气，用衣袖擦掉眼角眼泪，低声说道：“这案子最后不了了之，别说破案了，连个嫌疑人都没有。那么多人就这么死了，连个说法都没有，那可是人命啊！一百多条人命！”
　　这些年钱爷并没有放弃调查，但是他只是一个大匠，查来查去都没什么发现。还有其他的受害者家属也在调查，都没有结果。
　　“小伙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案子的？”钱爷好奇的问道。
　　“偏门的钱耗子告诉我们的！”高飞把前因后果连带着银耗子被杀都讲了一遍。
　　钱爷奇道：“这就奇怪了，银耗子不应该知道这事！”
　　“您什么意思？”叶定邦追问道。
　　钱爷说道：“因为这事让朝廷颜面无光，所以他们下令严格保密，知情人并不多。之后朝廷完了，时局动荡，一些知情人死了，另一些逃到外地。据我所知，银耗子就没离开过北平城。”
　　叶定邦觉得钱爷的理由并不充分，偏门做为地下世界的龙头，消息特别灵通，知道北方铸造局案并不奇怪，毕竟是这么大的一笔钱。是一块巨大的蛋糕，谁都想要分上一块，就算是一成，就足够这辈子挥霍。
　　想到这里，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叶定邦想到一种可能，这么大一笔钱，正规途径肯定是洗不白这么大一笔钱。如果是偏门呢？
　　北方铸造局距离北平并不远，依旧是处于偏门的势力范围内。案发当年是怎么转走这笔钱的还不清楚，但是如果偏门参与了，很有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转走这笔钱。
　　叶定邦问道：“当年查案的捕快，包括您，就没想过从途径调查下去？”
　　“途径？什么意思？”钱爷问道。
　　高飞说道：“就是运输的办法，怎么把这笔钱转出去！”
　　“当然想到了！”钱爷说道：“大火烧起来，新军就封锁了进出城的所有道路，进出城要受到严格的盘查，一个人要搜三四遍，没有发现线索。”
　　听钱爷这么说，叶定邦就知道当时查案的人都是什么水平。能老老实实进出城门的人，肯定没胆子做下惊天大案。
　　叶定邦想了想问道：“您对当时的盐道衙门了解吗？”
　　“都是一群蛀虫！”钱爷提到盐道就很气愤。
　　盐道是肥缺，自古都是盐铁专营，为什么私盐屡禁不止，因为私盐便宜，比官盐质量更好，百姓当然愿意买便宜的似盐。那时候贩盐需要盐道开具盐引，就是通关凭证，有了盐引，私盐就能畅通无阻。盐道只要开出盐引，白花花的银子就会进入口袋。
　　贩运私盐是掉脑袋的事，盐贩子既然能有通道运盐，那把盐换成银子呢？
　　叶定邦想到了鬼市，鬼市能发展到这么大的规模，除了有人庇护之外，四通八达的通道也是一大优势。
　　目前只是猜测，如果能知道私盐通道的运量，就能确定张家到底有多大的嫌疑。
　　“您老休息吧，保重身体。”叶定邦没有问题了，让顾佩赶快把钱爷送回去，这可是一个活宝。
　　“我不走！”钱爷一把抓住叶定邦的手说道：“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小伙子，需要老家伙的地方尽管开口，把的老头子的命拿走都行。我活了一把年纪，已经活够了。要是能抓到杀害我儿子的凶手，老头可以瞑目了。”
　　叶定邦只是从一团乱麻中找到一点头绪，至于能不能破解所有的谜题，能拨开云雾见明月，还需要点运气。毕竟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当年也没查到什么。他不能给钱爷保证，只能全力以赴的调查。
　　“我……我看好你！”钱爷激动的抓住叶定邦的手，用力握了一下。他原本是一点希望都不抱了，从叶定邦身上，他看到一丝飘渺的可能。
　　银币！
　　关键是假大洋！
　　钱爷要把造假大洋的这些人挖出来，也算是帮一点小忙。
　　“你们把钱爷送回去，照看好了！”顾佩嘱咐司机把钱爷送回去。
　　三人目送着钱爷远去，旧大洋的谜题解开了，但是后面是跟多的谜团。
　　是什么人把假大洋和孙威的人头放在一起？丢弃在鬼市又有什么目的？仅仅是想引起注意？
　　张士维在库银失窃案后立刻离开盐道衙门，他讲述的内容和钱爷说的情况前后茅盾。张士维虽然不是盐道主管，但是他也拥有开具盐引的全力，简直就是手握着印钞机，为什么要收手？
　　叶定邦满脑子都是问号，没有一个有答案！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顾佩问道。
　　“啊？”叶定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顾佩手中拿着一张文书，张奇修的逮捕令已经签发下来，所有手续齐全，后面还有对张家大宅的搜查证，随时可以动手了。
　　“再等等！”叶定邦要选一个特殊的时间动手，最好的时机是张家人都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