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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家的小厨娘-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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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裴肃脑子一激灵,眼底升腾起一股烦躁的恼火,她信口胡沁的娇蛮样子,将他十几年来守的规矩轰然推翻。
  可他盯着她看时,那股子愠怒也不知为何瞬间如冰化水,融成了指尖淡淡的酥麻。
  那边沈晚夕还错乱在方才魏眠的语出惊人里,却没想到她嘴快至此,又格外大大咧咧,将身边那清朗高秀的男子惹得面红耳赤。
  话落,魏眠得意地看着男子,眨了眨眼睛。
  裴肃觉得自己要疯了。
  小姑子一来,沈晚夕知道她有很多话要和云横说,于是自己到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先将一笼刚刚揉搓好的糯米冬笋肉圆放入蒸笼内,以豆腐皮为垫,小火慢蒸着。
  另一边剁好的排骨焯水煮熟,锅中烧油,放入葱段、姜片炒香捞出,再倒入调制好的甜面酱,排骨下锅,倒水没过其身,混红糖、酱油慢慢炖,直到锅里的酱汁变得晶亮浓稠,将排骨块包裹成诱人的酱红色,那便是炖入味了。
  在沈晚夕心里,云横常年在外征战,又在山里糊涂过了五年,对于吃这一项早已不讲究,可魏眠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吃喝一应都是最精致的,能不能喜欢她的菜还另说,不过沈晚夕有信心,在她自己擅长的领域,一定能将小姑子收得服服帖帖。
  锅里慢慢飘出了香味,魏眠对着失去记忆的冷脸哥哥也说不出一二三四来,只寒暄了几句便溜进厨房来看沈晚夕,笑问:“嫂嫂今日打算做什么菜?”
  沈晚夕正用鸡汤煨火腿肉,抬眸瞧见她眉目飞扬,一身亮眼的茜红装束,衣摆的刺绣是金银丝和孔雀羽毛线捻在一起编织而成,走动时裙角飞扬,那裙边更如七彩绽放,光泽明亮,金贵异常。
  心里不禁暗暗赞赏一番,而后指着桌上的食材一一介绍道:“秋油鳝丝羹,松茸炖鸡,黄芽菜煨火腿,糯米冬笋肉圆,蜜汁排骨,醋搂青鱼,芙蓉豆腐,凉拌赤根菜,还有两碟点心,板栗糕和芋粉团,不知姑娘可会喜欢?”
  魏眠早已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小嫂子年纪跟她一般大吧,怎么会的东西那么多!
  原本她觉得哥哥盖世英雄,这世上没有女子配得上,来商州前一直好奇这位嫂嫂长什么模样,直到见到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沈晚夕,她才知道什么才叫天作之合。
  她兴奋地搓了搓手,瞅向那一盘刚刚出锅的酱汁排骨,赞道:“我哥哥可真会挑媳妇,都到这穷山恶水里打猎为生了,还能捡到落难的沧州美人,我没想到的是嫂嫂厨艺竟还这般精湛,哥哥真是有口福。”
  沈晚夕抿唇笑了笑,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心翼翼地问:“我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身份,姑娘怎会知道我就是沈晚夕?”
  魏眠扬眉一笑,娇嗔道:“裴肃嘴巴可太严了,他只往益州送去了哥哥的画像,说哥哥在商州成了亲,可却没说嫂嫂的身份,我也是方才来相山的路上才知道的!”
  沈晚夕似乎松了口气,哦了一声,“这么说,益州侯还不知道我?”
  魏眠嘿嘿一笑:“之前不知道,不过我在路上已经派人往益州送了消息,估摸着三两日便传到爹爹耳朵里了。”
  沈晚夕:“……”
  一种丑媳妇迟早见公婆的念头突然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犹豫了半晌,沈晚夕又支支吾吾问:“那你二哥……怎么晓得我的身份?”
  “嫂嫂没和哥哥说吗?”
  魏眠也疑惑,思忖片刻又道:“我也瞧着哥哥是知道的,不过哥哥那么聪明,自有千百种办法能查得到。”
  沈晚夕手一顿,心里又敲起了小鼓。

  ☆、我不困

  魏眠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给沈晚夕的小竹篮里一顿瞎择菜,好的菜叶给扔了,烂的又没剔出来; 逗得沈晚夕哭笑不得。
  她不禁去想; 小姑子现在找到了哥哥,又有一个那样俊朗清逸的未婚夫君,还会有别的烦恼么?
  这话问下去,沈晚夕才听小姑子说到裴肃的身份; 原来是商州侯府九姨娘所生之子,还是村里保长冯远的表弟,而裴肃送去益州的画像竟是从冯夫人手里得到的!
  她心下又是一惊; 当日冯夫人用那么怪异的目光看过她,难不成也将她的像子画出来送给了并州谢邵?
  否则谢邵是如何找到相山镇这穷乡僻壤来的?
  算算时间,谢邵来找他与云横得知身世的日子也相差无几。
  她实在没办法不把这两件事串联到一起。
  魏眠恰好抬头,便看到哥哥和裴肃在外面说话,哥哥面色沉得滴水,眼神中隐有愠色; 像是说到什么不高兴的事。
  在他面前的裴肃身高虽低半分; 也清瘦半分; 但自始至终都是谦和有礼; 不骄矜自傲; 也不卑微恭维。
  其实两人在外头说的事情; 恰恰是沈晚夕此刻最想要知道的。
  云横在询问裴肃时,后者镇定解释道,振威中郎将亲眼见过魏钦,所以在看到猎户画像时当即认出,但母亲与姨母只见过沧州三姑娘的画像; 且沈三姑娘之死人尽皆知,所以看到猎户娘子画像时不敢断定,商量过后才决定将画像送去沧州大营给沈世子瞧瞧,没想到中途被并州世子拦截,险些酿成大祸。
  裴肃心里当然知道母亲和舅舅的考量,沈三姑娘的身份尚未确定这是其一。
  其二,倘若他们确定那猎户娘子就是沈三姑娘,舅舅亦会让他对两边都守口如瓶,因为如若益州侯直接得知儿子与沧州沈女成亲,恐怕注意力都会放在亲家那边,更多的势力扶持也会倾向沈家。沧州亦是如此。
  最后他商州做了好人,却未必能利益最大化。
  尽管裴肃的解释把所有的矛头指向了并州世子,听来是毫无破绽,可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云横亦心知肚明,他只是不想把精力放在细浪微澜的小小商州,真正该对付的,也该是那居心叵测的谢邵和包藏祸心的沈家长女。
  阿夕从前无意间提过,毁她脸、断她一腿,又将她沉江的,是她的姐姐。
  想到这里,云横负手的拳头慢慢攥紧,隐有青筋凸起,森沉凛冽的眼眸里燃起翻腾的愠火,一瞬间周遭的空气都瑟缩了起来。
  裴肃对他是打心眼里敬佩的,这样纵横过天下的人物站在身边,难免教人有惊魂未定的时候。
  就如刚刚面对他质问之时,他素来的沉稳淡定的本事都无大用了,仿佛孤身行于独木桥之上,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眼下他问完之后,裴肃也微微松了口气。
  他无意侧过头,却见那明亮少女透过厨房敞开的窗户盯着他瞧,原本秀眉蹙成小山的姑娘又提起嘴角,展了笑颜。
  裴肃登时气血翻涌,随即略略侧过去,不敢去看她。
  魏眠方才瞧见兄长脸色不好,还以为因何事迁怒于裴肃,不过看男子神色坦然,这才稍稍放心。
  半晌,少女又是唉声一叹:“嫂嫂你说,裴肃他爹娘、他舅舅,一个个都那么贪恋权势,怎么就生出了裴肃这么好的人呢?”
  父亲与哥哥的呵护,让她从小置身蜜罐,远离这许许多多的利益纠葛和嫡庶之分,可她并非对此一无所知。
  尤其是见到裴肃母亲殷勤万分的样子,她并不觉得热情,反倒十分排斥。
  可裴肃和他们不一样,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却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这些东西伪装几次可以使人信服,却不可能伪装十年、二十年。
  再说爹爹一向看人很准,对他的评价是“秉直颖悟,举棋若定,有不可夺之志”,最后还十分欣赏地总结一句“此人前途无量”。
  魏眠自然信爹爹。
  她又不禁慨叹,身为庶子又有多方施压,裴肃得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没有长成那种阴险奸邪之人。
  沈晚夕听到前两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看得出小姑子很喜欢门外的少年,但若是因为家族的原因不得不放弃,那终究是遗憾了,可听到最后那一句时她却只能无奈地摇头笑笑,小姑子这是在秀恩爱呢。
  不一会儿,小姑子又缠着她道:“原本我前天就要来找二哥哥了,可裴肃忙着大理寺的一桩旧案,非说给我拨几个功夫最好的侍卫随同,可我缺的是这几个能干的侍卫吗?我带来的人都是益州的精兵,这世上谁能敌得过,谁又敢伤我一分一毫?”
  她咽了咽口水,又兴冲冲道:“我想让他和我一起,他嘴上拒绝,说要先结案,可我看到他熬了两个夜晚没有睡觉,就为了整理案子的蛛丝马迹,一直忙到今日凌晨才结束,这还是我夜里偷偷爬墙到他院子里才瞧见的。”
  沈晚夕张大了嘴:“你夜里爬墙进他的院子?”
  少女歪着脑袋点头,笑得更为欢实恣肆。
  这一笑给沈晚夕看得怔愣住了,兄妹俩模样不是很相像,个性也是一个沉闷冷冽,一个骄傲张扬,可在某些东西上,倒有些相似之处。
  就都……还挺无赖的。
  上元节前夕,云横的小竹屋已经住不下妹妹和裴肃了。
  原因很简单,家里最多只能打一个地铺,沈晚夕提议自己和妹妹睡,云横和裴肃睡,谁知道那个面色冰冷的益州二公子凉凉盯了她一眼,沉声拒绝。
  沈晚夕吓得寒毛直竖,却听少女娇声道:“那只能哥哥和嫂嫂,我和……”
  “不可!”
  年轻的商州六公子眉头紧皱,薄唇紧抿,清隽无双的面容上满是拒色。
  戌时的山村,家家户户都已熄灯睡下,天上唯有一轮圆月散着无边无垠的光辉。
  一向静谧的山林里忽然响起局促而清晰的马蹄声,搅碎了所有人刚入梦乡的宁静,连睡梦中的孩子都被惊醒,哇哇直哭。
  家中陈设被那响亮的马蹄声惊得一晃,刚醒神的人以为外头山摇地动了。
  殊不知,竹屋外几人星夜启程,马蹄一路踏碎月光和云沙,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商州。
  云横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抱着怀中昏昏欲睡的小姑娘,寻了离城门最近的一家名为池清楼的客栈落脚。
  原本贵客到来,自然是要请到侯府坐一坐的,可那益州二公子只垂眸看着怀里熬红眼眶的娇妻,连一个眼神也不肯赠给旁人,下马后直接将其横抱起来,大步踏进池清楼。
  裴肃心中轻叹一声,不再勉强。
  随即侧过头,望向身边那明丽少女道:“五小姐,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客栈吧。”
  他可不想她再夜里爬墙进来偷偷看她。
  谁知少女娇声一笑,眼波流转间化作委屈巴巴的模样:“你请哥哥去府中坐,却不请我,这是什么道理?裴肃,你也勉强求我一下呗。”
  “……”
  裴肃无奈地闭了闭眼睛。
  他的胆色,从来都远不及她。
  山路上颠了小半夜,沈晚夕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后背一触碰到绵软的被单,整个人就舒服得忘记自个儿是谁了。
  小脸窝在被子里蒙了一会,好不容易将身上焐热了,正欲入梦的时候,还有件大事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轰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从被窝里钻出来,去扯身边男人散在床上的衣带,心慌意乱道:“云横,我有件事得跟你交代交代。”
  云横正整理着方才快马迎风勾起的残碎记忆,头脑中如同翻江倒海,又疼又乱,直到听见小姑娘绵声细语地喊他,竟恍如定心丸一般,将他杂乱的心绪慢慢抚平。
  于是侧身躺下,将她娇软无骨的身子揽至身边贴着,呼吸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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