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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水。
　　指尖弹了弹笔头。
　　再划。
　　还是不出水。
　　少年漂亮眸子陡然黑沉下来，仿佛氤氲着不知名的风暴，捏着水笔的指节瞬间用力收紧，在纸上划了一下。
　　嗤——
　　脆弱的纸张被划破。
　　可还是没有任何颜色。
　　……新换上没多久的笔芯，没用几次就摔断水了。
　　如果放在从前，易谌是决计不舍得就这么扔掉的，势必要换下来后拿回宿舍，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让它能写出水来，重新利用。
　　而此时此刻——
　　他动作有些发狠地从桌肚里找出陈旧笔袋，从里面找出一支新的笔芯换上，然后将这支暂时断水的笔芯捏在指尖。
　　易谌倏然站了起来，不由分说朝门口走去。
　　——此时科任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吴仁嫒不明所以地看着心目中的优秀学生易谌无视了她，径直走向了门口，将换下来的断水笔芯扔进了垃圾筐里。
　　她错愕地望着他。
　　眼睁睁看着笔芯从他指尖脱落，转眼掉进了放满各种垃圾的箩筐里，发出细微的声音，然后无影无踪。
　　他视线蓦然定格了片刻，缓缓将双手揣在校服外套的宽大口袋里。
　　不期而然地生出了几分后悔的念头。
　　冷静了下来。
　　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全班人都齐刷刷地盯着他，五十多双眼睛，一眨不眨。
　　讲台上的班主任的目光与他们如出一辙。
　　易谌微微敛眸，沉声道：“报告。”
　　“……”
　　须臾，吴仁嫒反应过来。
　　“进来。”
　　易谌镇定自若地走了进来，当作没看到班上同学惊讶的眼神，略带歉意地看着班主任，说：“老师，不好意思，刚才突然想扔垃圾，忘记已经上课了。”
　　“……”
　　这是多么神奇的理由。
　　众同学：？！？老巫婆这么大个人站在讲台上合着您直接无视了？！！？！
　　他们等着吴仁嫒将易谌臭骂一顿。
　　然而。
　　吴仁嫒竟然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理由，点点头，脸上带着温和的慈笑，自顾自为他解释：“是不是做题太专注了，连上课铃都没听到啊？”
　　顿了顿，易谌点头。
　　吴仁嫒点头，说：“没关系，快回座位上去吧，开始上课了。”
　　易谌回到了座位上。
　　下一秒。
　　如沐春风的吴女士瞬间变成严肃的老巫婆，铁面无情地翻开课本，宣布：“拿出听写本，现在开始听着第二单元的单词。”
　　众同学默了。
　　每日一问：吴女士今天双标了吗？
　　标了！
　　－
　　－
　　很快就到了国庆。
　　这天清早，易谌比规定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到达比赛现场。
　　比赛在户外进行，举办方包下了一整个操场那么大的地方。
　　赛台早已搭建完毕，台下一些临时的工作人员还在摆放着评委、选手、以及观众的椅子。
　　眼下空荡荡的场地还很冷清，放眼望去，找不到几个选手模样的人，反倒是有不少早起锻炼的大妈大爷路过，好奇地上前观望了几眼。
　　咕噜噜。
　　他没吃早饭，肚子开始抗议了。
　　易谌伸手进口袋里摸了摸，抽出两张纸币，还有几张折叠得方正的A4纸……以及那个巴掌大的按键手机。
　　手机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安安静静，没有响铃，没有震动。
　　易谌甚至怀疑是不是他这个月忘了充话费，为此还特意步行去营业厅查询过。
　　结果是，并没有。
　　手机通话收短信是正常的。
　　所以手机为什么没有动静，只能是因为没有人找他。
　　纸币分别是一张十元和一张一元。
　　一元是用来乘坐公交的。
　　他无声叹了口气，比赛前整整一个月准备时的满心期待，在此刻忽然消耗殆尽。
　　换句话说，是变得无的放矢起来。
　　这次“国庆杯”是否夺冠，还重要吗？
　　秋日里，早晨七点钟的阳光并不强烈。
　　易谌低头，影子浅浅的一个。
　　他默默看着地上那个孤独的影子，不合时宜地想：
　　现在这个时候，电影院应该还没开吧？叶子卿是不是还赖在被窝里睡觉？
　　空气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的早餐的香味，逐渐交织在一起，刺激着易谌饥肠辘辘的味蕾。
　　易谌目光在街道两旁逡巡而过，最后锁定在一家卖早点的小摊子上。
　　脚步动了，正要往那里走去。
　　身后，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个人，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出声喊他：“易谌！”
　　听起来温温柔柔，带着一丝淡淡笑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易谌背影微微顿了一下，迟疑地转过身。
　　他目光率先关注到的，不是女生的脸，而是她身上穿着的，与他一样的，属于横川一中的蓝白校服。
　　而后才将视线落在她脸上。


第140章　请问你是谁？
　　一张清丽秀雅的脸，乌黑秀发扎成一个略显蓬松的高马尾，留下两缕发须，看起来清纯又自然。
　　殷秋一步步向他走来，迈着平稳的步子，眼中染上淡淡的雀跃的笑意。
　　她矜持地在距离少年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温柔地抬手挥了挥，笑道：“好巧啊，没想到我们这么有默契，都早到了呢。”
　　易谌没说话，默默盯着她看了几秒。
　　女生被他看红了脸，心跳如雷，害羞地躲过了他直勾勾的打量视线。
　　半晌，少年薄唇轻启，清冷嗓音礼貌而疏离，带着一丝直白的困惑。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
　　殷秋嘴角的笑，顿时僵住了，略显愕然地抬头，对上少年深邃的黑眸。
　　他完全不像在开玩笑，而是真诚地发问。
　　殷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干笑：“我叫殷秋，你不记得了吗？我和你是同年级的，我是一班的，之前校内竞选的时候我和你说过话，后来还和吴老师一起送你去医院……”
　　当听到“殷秋”这两个字时，易谌便倏然想起来了，因为叶子卿和他提过。
　　后来的话他基本没怎么留心听，只是随意的点了下头，淡淡道：“想起来了。”
　　肚子空荡荡的着实不好受，易谌轻咳一声，打断了殷秋继续说话的念头，眉宇间隐隐带着点不耐，但仍然礼貌地对她说：“你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目光落在早餐摊上。
　　发现这才过了一会儿，已经有一些人去买早餐了。
　　易谌不想拖延久了最后排队。
　　殷秋察觉到他言外之意，顺着少年的视线看过去，眸光一闪，微笑：“你没吃早餐吗？”
　　易谌随意地点头，“嗯”。
　　“这么巧，我也还没吃呢。”殷秋笑得很亲切，指着不远处一家汤粉店，对他说：“我想去那里吃，正好我们碰到了，就一起去吧？”
　　易谌飞快看了那家店面不小、装修干净的汤粉店，沉吟片刻，拒绝了。
　　“不用了，你自己去吃吧。”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往那边走去。
　　身后传来女生失落的声音。
　　“其实我就是觉得一个人吃早餐好孤独，想找个人陪我一起而已。”
　　易谌不为所动，甚至觉得有些矫情。
　　只是一个人吃早餐就感到孤独了？
　　他心中冷嗤，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包子铺，买了两个最便宜的白面馒头和一杯豆浆。
　　环顾了一下四周，预备找个地方坐下来吃。
　　殷秋见他不心软，微微咬了下唇，没放弃，跟在他身后。
　　见他似乎在找落座的地方，她心中一动，上前道：“要不这样吧，你拿着早餐陪我一起去汤粉店，在那里坐着吃，还有风扇吹呢。”
　　殷秋眼巴巴望着他，看起来有些可怜，小心翼翼地问他的意见：“好不好？”
　　易谌不明白这个女生为什么执着于和他一起吃早餐。
　　不过她的提议确实不错。
　　易谌思考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殷秋开心地笑了起来。
　　早餐店内。
　　殷秋对正在忙碌的老板说了句：“老板，来两碗肉沫米线。”
　　“好嘞。”
　　闻言，刚落座的易谌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有些诧异。
　　易谌随手将豆浆放在桌子上，拿着馒头咬了一口，咀嚼着。
　　殷秋就坐在他对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刚吃完一个馒头，殷秋点的两份肉沫米线就被端上来了。
　　由于他们是两个人，老板娘自然而然将两碗分别放在两人的面前。
　　易谌抬手拦了一下，说：“这不是我的。”
　　老板娘一愣，疑惑地看着他：“不是你们点的两碗米线吗？”
　　殷秋笑着点点头，对她说：“对，没错，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离开了。
　　易谌微抿着唇，默不作声地将面前的米线挪到她面前。
　　殷秋抬眸笑看着他，声音听起来轻轻柔柔的，问：“你不会以为我一个人吃两碗吧？”
　　易谌正要继续吃剩下的那个馒头，闻言停下动作，皱着眉看她，黑眸染上一丝薄怒，语气听起来不算和善：“我不需要你自作主张。”
　　殷秋委屈地眨眨眼，“我只是想让你吃的好一点。”
　　说完，对上易谌藏着愠怒的眸，忽然笑着眨了下眼睛，得逞般地露出故作苦恼的表情，问：“可是我已经点了两碗，不能退了，不吃的话就浪费了，怎么办呢？”
　　她知道，易谌是见不得这样的浪费的。
　　即便恼怒殷秋耍了小手段，但她猜的没错，易谌的确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一碗面浪费掉。
　　他将碗挪回自己面前，拿起筷子，淡淡对她说了句：“钱我会还给你的。”
　　殷秋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啦，只是一碗米线而已，我请你吃！”
　　易谌紧拧的眉从得知她故意点两碗米线起就没有松过，对她自以为是的大方嗤之以鼻，果断拒绝：“没必要。”
　　“易谌，你为什么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殷秋看起来有些受伤，盈盈眸子中似乎闪烁着水光，“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
　　易谌低着头，默不作声吃着面，不搭理她。
　　见状，殷秋垂眸思忖了一会儿，收起眼中的委屈，换上一副淡然的笑容。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明明和你不相识，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
　　易谌停下动作，抬眸看了她一眼。
　　殷秋目光缱绻地看着他，脸颊含羞绯红，对他说：“因为我特别仰慕你。”
　　少年漂亮的眸子微怔。
　　殷秋说：“你现在的父母从小就虐待你，让你吃尽了苦头，可是你不但没有就此堕落下去，沦为街头打架不学无术的混混，反而发愤图强，凭着自己的努力获得了数不清的奖学金和荣誉，成绩永远排在第一……”
　　听着她嗓音轻柔地说着这些话，易谌眸子骤然眯了起来，锐利的光芒从中一闪而过。
　　他抿着唇，缓缓低下头，重新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等殷秋说完，他面前这碗米线已经吃得一干二净了。
　　反观对面那碗，由于她一直在说话都没吃几口。


第141章　一块捂不化的万年坚冰
　　易谌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在她察觉到打量的视线前不动声色地收回，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淡淡道：“快吃吧，时间不多了。”
　　殷秋没想到自己动之以情说了这么多，就换来一句无动于衷的催促，一时间愣住了。
　　易谌见她不动，蹙起眉问：“不吃了？那就走。”
　　殷秋面色僵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