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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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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的年月里,我只求你歇一歇,等等我罢。
妻砺之”
韦钊复又将这短短一张信笺读了一遍,在略带讨好的落款上凝了一凝,满腔满腹的话稠密滞涩,竟只得沉沉叹一口气:“如实说罢,你此行来,撇开战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效亮亮的眼睛弯成了上弦月。他捉来韦钊的手,笔工到了、笔力稍弱地工整书了:
“大约是为了想亲眼见你。”
韦钊心头一热。
第九章
朱红梁柱鱼贯而列,栀子黄的纱幕层层叠叠,好似雾里观山。铜打的蛟龙戏珠熏炉里,一股青烟直上,是凝神安息的好气味。小太监守着最外头这一块纱幕,倚在柱上,细细地哈欠。
正在这时,门外一人一身紫灰色袍服碎步探身过来。小太监见他来了,连忙施礼:“平爷爷,陛下尚歇着,您有什么吩咐?”
“还歇着?”被唤作平爷爷的皱了皱眉,“这都巳时了。虽说今日休沐,也不能这样赖着,太后还等着陛下定省呢。”
小太监丧着脸:“陛下五更天才歇下来,此刻正是睡意沉的时候,奴才不敢叫。”
正在说话时候,重重纱幔里头闷出一点声响:“张平?”
张平赶紧应了声,又撇过脸来用指头点小太监的脑袋:“陛下要五更天歇你就让他五更天歇?养你是干什么吃的,窝囊东西。”说罢叫进来一碗茶,捧着掉脸就撩起纱幕来往里头进:“奴才来了,陛下有什么吩咐?”
最后一张纱幕撩起来了,便在眼前现出一张纯金的龙床来,上头是明黄的绢丝被衾,绣着云寿暗纹,规规整整地掖着被角。而那位九五之尊此刻却不在里头,而是偏坐一旁,取了朱笔批折子。长发囫囵披散,长袖曳地而息。十指根根淬毒,两眼双双沉灰。眉是画山,眼是戴月,体是灿若朗星、皎如玉树,神是心狠手辣、目翳肠黑。便是天兵下凡,见了他这模样,也要畏他三分。
折子前搁着一支扁圆的烛,灯油缓缓流光。张平上前搁了茶下来,心里酸胀:这是看了一夜折子。
刘致听得张平来了,也不搁笔,只说道:“太后那儿没去通报?”
张平正愁云满面着,猛然叫他一问,竟唬得当即跪地:“奴才无用,太后不听奴才的,只说……”他斗胆瞟了一眼天颜,却视得平静无波,便暗暗咬牙说了,“陛下说不来便不来,今儿不来,明儿不来,这样合计下来,竟是一月也未来。不知陛下是怎样的心狠之人,罔顾了孝道。”
刘致总算空出一眼匀给张平:“就这一件事?”
“陛下圣明。”张平一个躬身,捧了一只镶银的檀木盒子来,“淑妃递了这个,说是侯爷在老家求的长命锁。”
“老狐狸自个儿不递来,却拿淑妃当枪使。只当领了他一番心意,给淑妃一柄如意罢了。”刘致拧了拧发酸的腕子,张平连忙上前轻手轻脚揉按起来,“还有一事。”
“说罢。”
张平却不言语,只从袖里取出一封书信来,若不是浆糊封口里边插着一根大雁尾羽,竟与民间家书几无分别。刘致拿了信来,说不上心头是揪麻还是熨贴。
写信人习得一手好欧楷,细方端正书了“神君亲启”几个字。
刘致略略通读,末了竟然眉开眼笑起来,只觉得心神舒畅。他又睨了一眼垂目不敢正视的张平,“你去同太后讲,朕随后便到。她久居深宫,难免寂寞,也叫上钱太妃一并到。”
张平脑子一转,便笑道:“奴才知会了。”
钱氏柳眉暗颦,揪着帕子,直要把乌鸟啁啾的纹样揪秃了。她身后一个骨格高大的婆子,正两眼灼灼,不将她烧出一个孔来誓不罢休。
林太后恍然不见,她端坐高位,受着两侧婢女护驾,涂着蔻丹的指甲在凝脂玉的茶杯盖上滋啦滋啦地一下一下划着,教人汗毛直竖。
不出半刻,便听得一声“圣驾到”辽远地狂风卷地般地来了。而后一阵叮当乱响,圣君便器宇轩昂地仰头踏步进来了。他先径直走向林太后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请母后安。”
林太后见着自个儿孩儿精神奕奕,先前埋怨尽数扫空,赶紧虚扶一把:“总算盼得你来了。”
钱氏见他们二人母子情深,更是如坐针毡,又不便干待在一旁,只好战战兢兢行了礼:“敬请皇上圣安。”
刘致抬一抬手:“太妃身子弱,切莫多礼。”
钱氏虽参不透圣上真意,置身宫墙之内数余年,也到底咂摸出点味来,便唯唯回了:“近来身子好些了,劳烦皇上惦念。”
刘致不再应话,只将眼睛一瞥,张平便快手快脚拾出一张高脚凳来,置放在太后跟前。刘致落下座来,一抖袍摆,羽线流光,好似林间虹霓,泰然绮丽,此般风流,非名宦巨贾之家不能仿效。
“儿子来时听张平说了,太后近日茶饭不思,叫太医看了,当是气郁难舒的缘故,便着人去置办一盅温温的鳜鱼粥,再研一些桃酱来佐食,想来能多少进一些吃食。”
林氏被他一句话捧得咯咯直笑,只嗔怪道:“你的孝心,我是知道的。只是你若常来,我便也没有这些气了。”
刘致此时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似的,客气道:“朕唤小厨房再给太妃一些?”
钱氏听这一来一回,心下算是透了。这一颗腌臜乌糟的心,必是有了什么得意之处,在她脸前显摆呢。她一厢动了气,一厢又思及自个儿的亲生血脉,此刻不知在那边寒之地,受着怎样的苦楚。自那日红衣之别,竟是再没有了消息。整座宫楼,便阴惨惨如冥府地下。他们两个这样高兴,可怜她的儿,怕不是正在忘川渡河呢!她愈思愈急,愈想愈痛,不免两眼一眨,凝出泪来。
“嗨呀,太妃怎么流了泪?”刘致话音一顿,神色便登时沉下来,“想来是太妃思亲,瞧不上我的孝心罢了。”
“皇上这话又是哪里来呢?”钱氏顿时慌了神,“不过两滴眼泪,伤了心也是流,受了风也是流,我是怎样低贱的人,胆敢瞧不上皇上?”
“那便好。”刘致又咧开嘴来了,一张脸倒有千万张面皮,“朕擅自做主,叫厨房给太妃备上,管保温热。”
钱氏不敢有疑,连忙称是。
“皇上近日忙,神思过虑了。”林氏度量情势,给了个台阶下,“既是皇帝一番心意,太妃也不必推辞。”
钱氏再谢。
刘致叫了起,便掀了茶盖来饮,不消几口即道:“不出一月是朕的千秋,太妃若念子心切,不妨届时召五弟回京一叙。”
钱氏闻言,即刻愣在当场,只觉脑中洪波四涌,搅成了一团浆糊。林氏也有些坐不住:“致儿,你怎么想的……”
“儿子还能怎么想?”刘致近年鲜习棍棒,气息不厚,声量却大,一下子压住了话柄,“五弟年初封河北道,为朕镇疆守土,远家疏亲。儿子也不是那等器狭之人,没道理锢着人不放。”
钱氏有些怔住,正是心潮滚滚之时,却见刘致语罢,一个侧目,朝她这儿春风徐徐地往来,如同花中罂粟、药里砒霜,震得她喉头发紧,一腔欣悦当胸凉透。
“咳咳!”
知谨挑帘往车里边瞧,悄声道:“殿下喉咙不好?”
刘效摆摆手,又阖目歇下了。他忽的觉着一阵心慌气短,却不敢细想,只当做是病未好全。这几日颠簸下来,无一时不脑袋发胀,可他偏又是个天生的操心命,时局搁在手里不取出来细细端详,就似名家山水只顾封在匣内,要道一声“糟蹋了”。
眼下突厥有大齐名士做军师,势力必然大涨,然而如今却还未到动戈之机。京中以三朝老臣太子太傅夏郃为首的夏氏与以汝阳侯邢愈为首的邢氏两族相衡,圣君一人掌控朝局,倒也水平无波。蓟州是韦钊的天下自不必说,梁王刘敦为人亲厚圆滑,封地毗邻京师,兵甲者寡,而其府上金银珊瑚檀木屏样样不缺,可谓是富甲一方。秦瑛正是入了其二公子的宅院,于刘效尚算有人情可攀。襄王刘敬与帝君系一母所出,雄踞南方,养兵喂马、拱卫王室这么些年,倒也留下了些丰厚的底子。惠安长公主刘敏自幼养在宫闱,下嫁先帝通和朝探花以来,虽并无所出,然夫妻琴瑟和谐。近几年长公主为求清心,吃起了斋,愈发不谙世事起来。
刘效捏住眉心,不免又咳嗽两声。知谨并未多言,只递了一颗丸药进来。
刘效把丸药含在口中,一丝草木香气袅袅而上,疏通咽喉。他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里,有些恍惚地想,他兴许的确是着了魔,竟无端想起离开边城时韦钊的模样来。
刘效来时隐蔽,去时也隐蔽,只带上了知谨和那匹老伙计并那辆掉了一半颜色的马车,从低矮的偏门离开。韦钊执他的手,将斗笠打理得妥当了,才道:“当真要走了?”
韦将军不到半载的功夫,虚话空话废话从刘效那儿学了个七七八八。刘效心中清明,可他还是在那人掌心写了个“当真”。思忖片刻又添了一句“你同我一块罢”。
韦钊也晓得这不过是两句黏糊糊的话,只是苦笑:“战机即是一切。你虽说现在打不起来,可战事不能单单只仰仗你的一句话。若我还行在路上,这里就已要开拔,轮不到京里那位裁决,我先要辞官自戕。”话里细致入微,仿若不止是说给刘效听,也是说给他自个儿。
言语当止于此了,可韦钊擒着刘效不撒手。刘效无奈,只略仰起头去看他。韦钊两眼深深把刘效锁住了,越瞧越舍不得放不下:“我只再问你一次,纵使从前你对我说过怎样的谎,我皆一概不追究,单这一次,我求求你,同我讲实话。”
刘效心神摇晃,双目潋滟,而眼光定定。
“纵然我要你等,等上一天、一周、一月、一年、一辈子,你也等吗?”
刘效嫌用指尖书写不爽利,硬是撕下一块袍摆来,用墨石龙飞凤舞:“一年之期,来年上元,不可负我。”
韦钊粲然一笑,渐松了手,也不知信了没有。
第十章
刘效前脚刚踏进将军府,圣恩后脚便不辞劳苦地千里而来了。待刘效轻车简装入了京都,距千秋节已不过三四日。此时再行周转已赶不及,所幸万事在蓟州俱已打点体贴。宝莲同姑娘们日夜裁缝出常服、香袋若干。刘效从香袋里面择了一个桃花纹样的,别在腰间。马车也重涂了朴素的漆面,只添了少许吉祥纹案在上头,不至于寒酸而失了面子。刘效再请秦永利购换魏地各州物产,封在素净的檀木匣子内,又托小厮往边城递了信,方放了心。
京城到底和蓟州相较,是十倍的繁华奢靡,自圣上解了夜市之禁后,夜夜笙歌穿云,处处灯烛染天,金银相叠,绢帛互织,人间瑶池,当世仙宫,卧饮琼浆,懒嘬玉液,光照万里,富延百世。千载国泰之图,一派民安之景。
刘效车马劳顿,甫一入京,便由宫里来的小太监引至一处小院安置下来。这院占地并不阔大,只两个狭短的游廊分列两侧,正中央赤裸裸一个前厅,再往后走些,便是四五间厢房,虽说倒算整洁,但未免衬不上皇亲贵胄的身份。
小太监为防刘效讯问,提前说了:“这是皇上特意挑的地儿,离最负盛名的妓馆销春堂也不过几步路的工夫,脂粉钗环铺子也是应有尽有。皇上还拨了几两银子来,说是若王爷有添进这些东西的意思,直接使这银子买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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