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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住小炮弹一样跑过来的软软小身子，方北凝心里有多少怒气与责备，都在这一声甜糯的“妈妈”声中化成烟散去。
　　“兮兮，以后不可以随便亲别人知道吗？千万要记住妈妈的话知道吗？”
　　翟兮兮眨巴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粉嫩嫩的小嘴上扬，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再逗留，方北凝抱着翟兮兮往回走。
　　十五和十六亦步亦趋。
　　那坐靠在碗口粗的绿竹下的小男孩，目光紧紧盯着渐行渐远的翟兮兮，翟兮兮趴在妈妈的肩上，安静地回望，在拐弯消失的瞬间，她忽地绽放出一抹笑容，甜甜的，纯真又可爱。
　　翟墨远站在拐弯的地方看着她们靠近，他赶到这里发现翟兮兮很好，就没有走进竹林。
　　因为那个梦，接下来的婚宴方北凝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宫莫和杨木槿过来敬酒的时候，她居然端了面前的盛着蘸酱的碗准备与他们干杯，幸好翟墨远及时发现并阻止，不然得咸死她。
　　再后来的几天，她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翟兮兮，就算到了该去公司处理事务的时候，她也只是把所有事务都推给韩炳华去处理，赋予了他极大的权利。
　　可是，一连一个月，翟兮兮什么事都没有。
　　方北凝不敢掉以轻心，上次那种痛彻心扉的经历，她真的不想再一次尝试。
　　又一个月，翟兮兮依旧什么事都没有。
　　这时候方北凝才开始动摇，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上次的梦是个预兆，梦醒之后她一直心慌难安，但这次却没有那种感觉，或许……是自己太过担心翟兮兮的缘故，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了那个不太好的梦？
　　翟墨远见她这么紧张，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似的蹦跶起来，很不是滋味。
　　虽然，他也很心疼翟兮兮，但是，总不能这么一惊一乍直到翟兮兮成年吧？
　　此时已经入春，别墅花园里的春梅开得正艳。
　　晚上。
　　方北凝站在落地窗前，眉眼间蒙了一层浓浓的郁色。
　　翟墨远回来的时候，一推开卧室门，便看见她心事重重的背影。
　　他的心口像被一团棉花塞住，闷闷的很难受，却又没有办法排解，他有些烦躁地扯了下领带，解开一粒衬衫扣子才觉得好一些。
　　走过去，从后面拥住方北凝：“北凝，你这些天一直都在为兮兮担心，可是你自已也说过，兮兮她……注定是要多灾多难，你这样忧心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把心放宽一点，如果兮兮真的发生了什么，我和你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方北凝的视线缓缓从远处的霓虹灯上收回来，往翟墨远怀里靠了靠，道：“我刚刚只是忽然想起了她……”
　　“从她那些偏执的行为上，谁都可以看得出她对自己女儿的在意，当年，她的女儿忽然失踪，她内心那种深深的爱无从发泄，才会导致她变得这么偏激，可想而知，当初她初失去女儿的时候该是怎样的痛苦，一开始我不懂，可是现在我似乎能体会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翟墨远，我光想想自己有可能失去兮兮，就已经心如刀绞……”
　　方北凝是用‘她’来代替那个人的名字与称呼，但是翟墨远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
　　“上次兮兮出事，我还是没能懂，可是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忽然发现，自己的情况与她相比，多么相似，你说，她好不容易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哪儿，而她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女儿却连一声‘妈’都不肯喊出口，她会不会很伤心？”
　　她的声音染着几分心疼，与感同身受的凄凉。
　　翟墨远轻轻地吻在方北凝的发上，“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他想的不错，方北凝是想要喊莫妖娆一声‘妈’，已经两年多了，心里有多少怨恨，都已经散了。
　　第二天，方北凝约了莫妖娆在她们第二次相遇的那个咖啡馆见面。
　　那是她们，仅有的一次，算得上美好的回忆。
　　只是有很多时候，事情往往不能如人的心意去发展，比如，树欲静而风不止。
　　－－－－－－题外话－－－－－－
　　四更，十点前

　　☆、224：倾城一遇（3）

　　那天，是个明媚的春日，处处春花灿烂。
　　咖啡馆外为了应这春日的气氛，特意摆了春梅盆栽，火红娇艳的花朵在风中摇摆出楚楚动人的风姿。
　　空气里弥漫着各色花香与草木香。
　　莫妖娆接到方北凝的邀约电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知道方北凝是她的女儿，到现在已经两年有余，方北凝从来没有主动约过她，她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在衣柜里挑了最好看的衣裳，化了最精致的妆容，还喷了平日里都舍不得喷的香水。
　　出门前还将家里的佣人全都叫到跟前，挨个问她们自己美不美？有没有哪里不妥的？
　　得到一致的赞美之后，她才满意地出门。
　　而此时，方北凝也在收拾一番之后，将翟兮兮留在家里，开着自己的红色小车出了门。
　　现在不过下午两点钟，帝都的道路很顺畅，不过半个小时，方北凝便将车停在了约定好的那家咖啡馆，坐到了曾经莫妖娆拉着她谈天阔地的那个位置。
　　方北凝想，如果一会儿莫妖娆走进来，自己先冲她喊一声“妈妈。”她会不会高兴得喜极而泣？
　　会不会高兴得不知所措？
　　她会的，她一定会。
　　方北凝想象一下，如果自己的兮兮丢了，十几年之后找回来，然后兮兮冲她喊一声“妈妈”，她一定会高兴得淌出眼泪来。
　　时间一点一点往前推移，越来越接近约定的时间，莫妖娆却还没有来。
　　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方北凝想了想，大概只有这个原因了。
　　她又等了等，时间到了约定时间……时间超过约定时间十分钟……超过约定时间二十分钟……超过三十分钟……
　　莫妖娆没等来，却等来了翟兮兮。
　　还有今天当值的十三和十四。
　　方北凝放下刚拿起来的手机，疑惑地看着走过来的小家伙，“兮兮，你怎么过来了？”
　　“妈妈。”翟兮兮甩着两条小腿跑过来，声音有些沙哑，脸上挂着两行眼泪，大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好似哭过，而且是嚎啕大哭的那种哭过。
　　方北凝心疼地将她抱起来，“兮兮怎么哭了？”
　　翟兮兮光是撇着小嘴，一声也不吭。
　　“你们说吧，兮兮为什么哭？”问翟兮兮肯定是不能知道答案的了，方北凝转向十三。
　　“太太出门之后，小小姐闹着要妈妈，杨妈和管家怎么哄都不行，只好让我们带她来找太太……后来……”十三咬了下唇，似乎是不敢说，又或者是不好说。
　　方北凝眉头冷冷地皱了一下，“后来怎么了？是什么不能说的大事吗？”
　　十三见她似乎要生气，于是接着说道：“后来在路过东南广场的时候，小小姐看见广场上有人在卖卡通气球，也想要，我就把车子靠边停了，十四本想独自下车到路对面的东南广场给小小姐买一个，但是小小姐拉着她的衣服不撒手，想去……所以十四就抱着小小姐下车去买卡通气球……没想到……”
　　方北凝的眼皮子猛地跳了一下，然后……难道是差点被车撞？
　　十三接下来的话，证明这世上就是会有这样狗血的情节。
　　十四抱着翟兮兮一边注意着车辆一边小心地过马路，可是，原本可以避开的慢速行驶的一辆黑色轿车，忽然加速，朝着十四与翟兮兮冲了过来。
　　十四立刻做出反应，回头跑来不及，往前跑不行，前方的侧面有一辆红色的车驶过来，躲了这辆黑车，恐怕要撞上那辆红车。
　　她抱紧翟兮兮，准备在黑色轿车撞上来的一瞬跳到车子上，然后从车顶滚过去。
　　黑色轿车的后面有很长一段距离没有车。
　　但是，那辆黑色轿车并没有撞上来，而是撞在了旁边的护栏上。
　　倒不是那司机临时将车转了弯，而是前方侧面的那辆红色轿车，忽然一个急转弯加速，撞上了黑色的轿车，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黑色轿车擦过十四与翟兮兮，撞上了旁边的护栏，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两辆车几乎报废。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翟兮兮忽然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十四赶紧带着她去买卡通气球，但她依旧卖力地哭着，怎么哄都不行，十四只好又将她抱回车上，赶过来找方北凝。
　　听完十三的叙述，方北凝也是一阵心惊肉跳，如果不是那辆红色轿车忽然与黑车撞在一处，十四万一不能及时躲避，那后果真是不敢想。
　　只是……
　　“那两辆车的司机怎么样了？”
　　十三和十四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她们的职责只是保护翟兮兮，断没有在保护翟兮兮的时候去管别人的道理，而且那是一起交通事故，自有警察处理，有救护车救人，她们自然是……不会去过问的。
　　方北凝抱着翟兮兮，盯着手机通讯录里莫妖娆的号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没有来。
　　翟兮兮已经不哭了，只是眼睛里还是湿湿的，抽着小鼻子看着好不可怜。
　　又等了十几分钟，方北凝终于按耐不住，给莫妖娆打了个电话，然而里面传来的不是通电话的“嘟——嘟——”声，而是冰冷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
　　不仅迟到，还关机？
　　方北凝心底疑惑的同时，也生出一抹不安，莫妖娆这么在乎自己，就算有天大的事，她恐怕也不会迟到，何况不但迟到，还关机……
　　方北凝准备再一次拨打的时候，手机里忽然进来一通电话，尖锐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惊得她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心脏‘噗通噗通’跳得急促又强烈。
　　稳了稳心神，她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公式化的男性嗓音。
　　“您好，请问您是莫妖娆女士的家属吗？”
　　方北凝眉毛拧了一下，没有犹豫地回道：“我是，请问你是？”
　　“你好，这边是京昌区交通大队，莫妖娆女士在京昌区东南路发生车祸，当场死亡，现已送至人民医院，请您过来一趟……”
　　‘轰’的一声，方北凝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似发生了一场大爆炸，浑身的血液像是掀起了万丈波澜，从心脏到四肢百骸都麻痹了。
　　当场死亡？
　　当场死亡……
　　不可能，自己还没有喊她一声妈妈，她怎么会死了？
　　方北凝来不及结账，抱着翟兮兮冲了出去，开车冲向人民医院。
　　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有无数的念头从她脑海里闪过，比如……
　　东南路……不就是东南广场前面的那条路吗？
　　红色轿车……莫妖娆也有一辆红色轿车。
　　突然转弯加速撞了黑车，救了十四与翟兮兮。
　　方北凝心里又慌又痛，这些……只是巧合吗？

　　☆、225：倾城一遇（4）

　　方北凝见到莫妖娆，是在人民医院的太平间。
　　她无法形容自己是看到了怎么样惨烈的一幕，她只是记得，当她冲着莫妖娆喊出那句被莫妖娆期待了无数个日夜的“妈妈”时，莫妖娆没有微笑着流着泪回她一声“哎！”
　　她的心里翻滚着无法言喻的悔恨与疼痛，这次纵使她有天大的本领，纵使翟兮兮能力惊人，也没能救一救莫妖娆。
　　从出车祸到她们赶到，莫妖娆已经停止呼吸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