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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温度令她想起以前泡过的温泉，温暖，舒适，水波荡漾时的蒸腾热气都令她感慨。
　　此刻和过去的某些画面重叠，令她陷入回忆。
　　“哗啦！”
　　猛地一瓢温水泼在她脸上。
　　黑毛还保持着双手泼水的姿势，笑嘻嘻看着她，谁偷袭的，很明显了。
　　“你给我等着。”温迪立马撩水回击。
　　两人都在泳池中央位置，来回泼水三百回合也没把水撒到外面去。
　　停下的契机不是因为无聊，事实上黑毛第一次玩这个，他根本玩不腻。之所以停下，是因为温迪发现水温开始下降了。于是她游到泳池边缘，抓着木棍，将枯草扒拉到木炭上去，吹燃后，再将没烧过的木头扒拉过来，架在木炭上，用这个方式绕着泳池生造了几个小火堆。不久，火焰开始燃烧，热力经过石头的传导，慢慢给泳池加温。
　　水温逐渐保持住了，但要反升温需要更长的时间。
　　泳池非常大，又是石头，池壁较厚，所以升高温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反正短时间内不用管火堆和水温了，温迪问黑毛，要不要在泳池里游几圈？
　　“好！”
　　……
　　这是黑毛第一次真正意味上的下水，他答应时异常爽快，正要双脚离地就慌了。
　　试了好几次都忍不住打趔趄，然后双腿扑腾几下就又站直，重新踩稳池底。
　　“你信我啊，你先憋好气，趴着，然后游动，没问题的！”温迪不断劝说。
　　她还亲自示范，在泳池里游了几圈，她就像一条游鱼，自在地游动。
　　这种舒适感着实令黑毛羡慕，他心动了，想再试，但再次尝试仍然失败，老是忍不住扑腾，忍不住站直，忍不住重新踩池底。他有点心虚地把目光瞥向别处，不敢看温迪的脸，更不敢跟她对上眼神，不想知道她现在是用什么表情看他。
　　“我说你这胆子是麻雀胆子吧？我小学学游泳的时候都没你这么害怕。”
　　“那大概是吧。”黑毛说。
　　激将法对他一点用都没有，温迪将心比心觉得面子大过天，但黑毛也是真不觉得这叫丢脸。
　　心虚是本能，但不代表他觉得这是不可承认的罪过。
　　黑毛反问温迪：“我要是趴下，沉底怎么办？”
　　“我一直能撑住你。”
　　“不可能，你这么小一只。”黑毛下意识要反驳，于是很干脆地说出了心里话。
　　呃，糟。
　　温迪皱眉，重复他的话：“我这么小一只？”
　　黑毛硬着头皮比划，比划她的头顶，然后比划自己的胸膛：“你看，你才到我这……”
　　“你给我下去！”温迪气到抓着他后脑勺往下按。
　　站水里的平衡感不如站岸上，黑毛被她猛然一推还真失去平衡栽倒了。
　　他心里大叫一声糟，觉得这次肯定要呛水，没想到堪堪要跌水里的时候，被温迪一把捞住。她不仅捞住了，而且牢牢地抓住了黑毛的双臂，让他的头一直保持在水面上。温迪为了撑住这个姿势脸都憋红了，嘴里还要状若无事地说：“你看看我这么小一只能不能撑住你？事实上呢？”
　　黑毛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觉得自己还能呼吸真是好幸福。
　　他心悦诚服地说：“你能，我刚才说错了。”
　　“水是有浮力的嘛……咳咳！”温迪用力推他，将他重新推直，“怎样，敢不敢游泳？”
　　这次还是老招数，激将法，但总算有用了。
　　不是因为激将，是因为黑毛从温迪这看到了成功的信心——在此前提下，他超级想游泳。
　　黑毛拼命点头：“我信你，你要撑住我。”
　　你先回忆一下我教你的姿势，正好，我再给你示范一遍。温迪拉着他来到泳池边缘，让他在这站好，给她腾出施展的空间，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用蛙泳的姿势游了几圈。她示范了蛙泳，换腿部姿势打水，然后示范了好几次水面浮沉换气，然后再游几圈，就游回到黑毛身边。
　　她从温热的水里重新冒出头，脸都红了，只不过室内泳池里光源也是火光，看不清她发红的脸色。
　　“怎么样？想起来没？试一下不？”她用手肘轻轻捅了捅黑毛的手臂，“嗯？”
　　“我试！”黑毛鼓气勇气，重新站到了泳池中央。
　　“我不逼你，你先复习一下我教你的各种知识，从潜水和换气开始。”温迪拍拍手，“吸气。”
　　黑毛深吸一口气，朝水里闷下去。
　　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让心情平静下来，尽力清空脑子里的想法，将循环的速度降低。
　　等他实在憋不住了，再慢慢吐出一口气，气吐完了，受不了了，再慢慢出水。
　　水里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的，出水后他才发现温迪居然一直在说话。
　　“……83，84！哇，厉害，你都快憋足一分半钟了！”温迪钦佩地说，“我最多撑40秒。”
　　“这算厉害吗？”黑毛费解地问。
　　“超厉害！你完全不需要担心溺水嘛，你能够憋气八十几秒！就算扣去一点因运动而减少的时间，那也有将近一分钟呀，一分钟足够你在水里找平衡了。我跟你说，人的身体是这样的，一开始下水都是往下沉，沉不了多久就要往上浮，以我们人类的身体来说，只要我们不瞎乱动，是应该在水上漂浮的，但你一慌乱，一挣扎，你就跟铁块一样往下沉，捞都捞不起来。”
　　她认真给黑毛剖析这个游泳，憋气，冷静，就能浮起来。
　　黑毛一脸认真地听，心里觉得她完全在胡说八道——冷静就能浮起来？有这么容易？
　　“你先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温迪劝说道。
　　黑毛看着她，然后自己心里琢磨了一下，暗暗点头。
　　也是。
　　他自己不尝试怎么知道？
　　“你一定要撑着我啊。”他下水前说。
　　“信我！”温迪拍胸脯，“你就算不信我，也应该相信浮力！这是科学！”
　　“我觉得我本人的存在就挺不科学的……”
　　“呃，开始！”温迪强行打断了他的话。
　　黑毛默默地在水里一蹬，按照温迪教的做出朝前跃起的姿势。正如温迪不断预警的，他蹬完就感觉到自己在下沉，现在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包括脑袋，闭着眼睛，看不见也听不见，真的很可怕。但他马上感觉到有一双手从底下托住了他的肚子，然后有一股力量由下方传来，将他向上托起。
　　黑毛的脑子里响起温迪的话：“划水、踢水、划水、踢水……”
　　他的脸仍然沉在水底，但身体已经开始复原学过的蛙泳姿势，双臂向前划开水，双腿向后蹬。划水，蹬；划水，蹬……同时进行。他看不到，但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前进，而底下托住他独自的那只手也不断地帮他校正方向，他在泳池中旋转。黑毛的耳朵已经露出水面，可以听到温迪的声音了。
　　她说：“换气！换气！”
　　他的脖子猛地用力，斜着脸将鼻子和嘴露出来，快速地吐出剩下的气，然后吸气。
　　“下去！继续游。”温迪冷静地指挥道。
　　黑毛获得了新鲜空气，正处在自信心和信任感的最大值，立刻把脸埋回去，继续潜心游。
　　渐渐的，托举的手放开，他发现自己已经能独自游动了，他尝试把头露出水面，观察附近形势，又能换气，又能看清前方“地形”，感觉快撞上了，赶紧转弯。
　　温迪在泳池边缘站着，海豹鼓掌：“不错！可以！继续游！”
　　又游了几圈，黑毛停下，重新站直，深呼吸几口气然后兴奋地看着她。
　　温迪点头，替他说出了他因激动而没说出口的话：“对，你学会了。”
　　他激动无比地扑上来抱住温迪：“我学会了！”
　　“对。”
　　“我会游泳了！”
　　“嗯。”
　　“我好厉害！”
　　“给你鼓掌。”温迪抱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背，“抱抱。”
　　她感觉自己像是哄宝宝，头回进幼儿园的孩子第一次拿小红花，兴奋得十二点都睡不着觉。
　　黑毛就是那个睡不着的小宝宝。
　　其实她也就瞎哄一下，随便说些重复的话黑毛也不会在意，他压根听不进去，兴奋地找温迪庆祝半天，又扭头回去接着游了。温迪完全能理解，她第一次能独自游泳的时候，也恨不得能够在水里面泡一整天，那时候她还是在冷水里游呢，这里是温泉，待着更舒服，换谁都很难想出去。
　　黑毛绕着泳池继续游，温迪总算能获得几分清静。
　　她也是够佩服黑毛的，居然可以直接跳过拿浮板过渡的程序，也许这就是程序，天生BUG。
　　温迪捧起水洗了把脸，感觉自己从里到外地冒热气，她也想游泳，不过这里太小了不好施展。她就转过身，背对着水闭上眼睛躺下去，先憋住气，下沉几秒后就开始上浮，然后她张开双臂，将整个人摊开成一个“大”字形，保持着胸膛的缓慢起伏，呼吸很轻，身体逐渐离开水，最后保持在一半在水中，一半露出水面的样子。
　　她整张脸都在水面，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但因为背面浸在水里，有热源，所以并不冷。
　　温迪安静地闭着眼睛，躺在水面上轻轻呼吸，她感觉自己几乎要睡着了。
　　“你怎么浮在水面啊？！”
　　黑毛的大嗓门被温迪吓得当场翻车。
　　她惊呼一声就沉下去，赶紧挣扎着站起来。
　　“咳咳！”温迪咳出水，“你吓我一跳！”
　　“呃，我没想到你睡着了……你真睡着了？”黑毛更兴奋，“你是怎么浮在水面的？”
　　“这是漂浮，我上次也教过你了。”温迪说，“我说了人本来就应该浮在水面上，信了吧？”
　　“信。”黑毛拼命点头。
　　他刚刚亲眼看到的画面就是证据，温迪自己就是证据。
　　他赶紧问：“漂浮要怎么做？我觉得这个比游泳还有意思！”
　　温迪无语：“这属于养老型泳者的爱好，你怎么才刚学会游泳就直接步入养老期了啊？”
　　“是吗？”黑毛笑，“没关系，不管是不是养老期，我觉得这个好好玩。”
　　“好玩？是好玩。”温迪同意。
　　看黑毛真的很兴奋，也很好奇，她就大大方方地说：“那你也试试吧。”
　　会游泳的人练习漂浮最容易，因为她们不畏惧水。
　　其实漂浮的难度比蛙泳还低，但大部分新手不能从这个入行，因为对水的恐惧。
　　现在黑毛已经学会蛙泳，确实有了练习漂浮的前置条件，温迪再教就简单了，直接复习。
　　她都不用示范，让黑毛背着水倒下，面朝上憋气，她先托住黑毛的腰，等他自己张开双臂找到平衡后再放开，也许他会稍微下沉一点，但很快又可以重新浮起来，这并不可怕。黑毛稍加练习就学会了漂浮，然后他就漂起来了……一直漂……
　　温迪轻轻一蹬水，也在旁边漂，两个张开双臂的“大”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泳池水面。
　　“我们不是来游泳的吗？”躺了很久黑毛才冒出一个疑问。
　　“你就当我们是来泡温泉的吧。”温迪很平静。
　　……
　　她很高兴，也很庆幸自己和黑毛是吃完早饭再来的。
　　而且早饭吃得挺饱。
　　等她终于泡爽了，从暗道走出来，看看外面，居然已经将近傍晚了。
　　“我们在泳池里待了这么久？”温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都快黑了？她泡了一天？
　　“可能是因为今天天黑得比较早。”现在换黑毛来宽慰温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