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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关系-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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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萧端着菜出来，冷哼道，“站着干什么？还等我请你吗？”
苏仪立刻拉开椅子就坐，惶急中没控制好轻重，顿时痛得脸色煞白，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拼命忍着没叫出声来，端端正正地在桌边坐好等着开饭。
顾萧见他这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死孩子是存心想怄死他吗？！
“谁准你坐下了？！” 顾萧怒吼，“给我滚到那边跪着去！”
苏仪急忙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挪到茶几边跪下。样子看着虽然惨点，其实比起坐着轻松多了。
顾萧沉着脸去厨房拿了个大碗，装了点饭装了点菜，搅合在一起弄得像狗食一样，然后插了个勺子在上面，重重地顿在苏仪面前。“吃光！不准剩！”
苏仪为难地看着那个冒尖的大海碗。“太多了……”
顾萧理都不理他，自顾自地坐回桌边吃饭。苏仪没办法，只好抖着手努力往嘴里塞饭。
平心而论顾萧的厨艺还不错，这碗饭卖相虽差，吃起来却挺香。苏仪胃口挺好地吃掉大半碗，剩下的实在吃不下了，只好小口小口地慢慢往嘴里塞。
顾萧实在看不下去了。“行了！滚回去趴着吧！”
苏仪如释重负地放下勺子，没有立刻就滚，反而道，“我再跪会儿。”
“怎么？跪上瘾了？”
“吃太撑了，趴着难受。” 苏仪很诚实地回答。
顾萧都快被他气笑了，拿开他面前的碗，砸了一大堆书给他。“还说来帮我做事，我看你就是来添乱的吧！这些书今天全部看完！不看完不准睡！”
苏仪拿起书翻了几页，觉得睡觉之前看完没问题，于是很乖地答应一声，低下头认真看起书来。他看书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的那种，顾萧一看他那刷刷翻书的架势就觉得脑仁疼，眼不见心不烦地自己做事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看书分散了注意力，还是之前涂的药膏发挥了作用，苏仪渐渐觉得屁股疼的没那么厉害了。随着疼痛淡去，浓浓的倦意笼罩了苏仪。这一天实在过得太累，心力交瘁的疲倦与耗竭。
顾萧做了会儿事又出来看苏仪，只见他还跪在茶几边上，脑袋一点一点地看着书。翻书的动作比之前慢了许多，但一直都没停下。
“累了就去睡吧，书放着明天再看。” 顾萧终于无可奈何地缓下了语气。这傻孩子今天真的被吓坏了，平时哪有那么听话！
苏仪困得迷迷糊糊的，仰脸看向顾萧，脖子上一圈鲜红发紫的指痕触目惊心。顾萧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轻轻碰了一碰，苏仪一下子就吓醒了，睁大眼睛又惊又怕地看着顾萧，身子却僵着一动都不敢动。
顾萧心中猛然一痛。
“睡觉去！还愣着干嘛！” 他用不耐烦地低吼掩饰住自己的失态，直到苏仪跌跌撞撞地回了客房，他才慢慢地抬手盖住眼睛。
他伤了苏仪。不仅仅是脖子上的那圈伤痕而已，他还亲手掐死了他心中的那个“父亲”。
所以苏仪才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战战兢兢，无论多痛都独自忍着，不敢有半点埋怨。
因为……他没有“父亲”了。
苏仪回到房里趴在床上想要睡觉，可是之前被顾萧惊走了睡意，一时半会儿怎么都睡不着。平时他睡不着的时候喜欢翻来滚去，现在却连动都不能动，真是难受极了。
就这么一路折腾到半夜十二点，苏仪实在忍不住了，打了个电话骚扰顾彦。
“苏仪？” 电话铃声还没来得及响就被顾彦接了起来。
“咦？你还没睡吗？我害怕你已经睡了，一直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你呢！” 苏仪软软地训斥道，“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听到苏仪贼喊捉贼，顾彦忍不住笑起来。“你不也没睡。”
“我是没办法啊！都快被你家三叔公折磨死了你知道吗？” 苏仪叫苦连天，“那么厚一叠书逼着我今天就要看完！不看完就不给睡！简直是法西斯！”
顾彦笑了起来。“逼着你看书就叫法西斯？” 你是没见他真正法西斯的样子！
“顾彦，我好想你。” 苏仪放软了声音，又哀怨又甜腻。“突然换了个地方我都睡不着。”
顾彦叹了口气。都是一样的。苏仪不在身边，他又何尝能睡得着？“老实点睡！” 顾彦硬着心肠教训苏仪，“明天三叔公肯定也不会放过你，还不好好睡觉养养精神！”
“哦。” 苏仪乖乖答应了，却不说再见，也不挂电话。顾彦也舍不得挂电话，两人就这么默默地隔着电话，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然后苏仪慢慢地睡着了，打起了轻轻细细的猫咪呼噜。
（185）
接下来的日子顾萧完全明白了什么叫自找麻烦，自讨苦吃，自作孽不可活。
苏仪每天早上都会乖乖来领板子，就算屁股上的伤一天比一天重，痛晕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多，他从来没有迟疑后悔过。
但是顾萧后悔了。这每天的十板子与其说是对苏仪的考验，还不如说是对顾萧自己的折磨。每次举起板子他都要拼命提醒自己轻些轻些再轻些，甚至晚上做梦都会做到他一时失手打杀了苏仪。还记得那晚猛然惊醒的时候，他一身都是冷汗，眼前似乎还有那个小小的血溅五步的身影，指尖还残留着了无生机的冰冷温度……
他害怕了。他后悔了。这一生他杀掉过很多人，之所以还能坦然无畏地活着，是因为他知道那些人该死，杀掉他们并非私人恩怨，而是出于职责。
那么，苏仪呢？
他想杀苏仪是为了不让他祸害顾彦，然而，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正如苏仪所担忧的那样，如果他杀了苏仪，顾彦才真的会疯掉。如果是为顾彦好，他根本不该那么做。
所以，他错了。当他想要掐死苏仪的时候，他考虑的不是顾彦，不是家族，那一刻他罔顾了自己作为刑堂长老的职责，将当年的憎恨与狂怒投射到苏仪身上，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二哥的悲剧发生。
然而苏仪不是害死二哥的那个人，他们完全不一样。即使不看这次的舍生忘死，仅仅平日里的表现也足以说明苏仪有多护着顾彦。
如果撇开身为顾家人的立场，老实说顾萧觉得顾彦真配不上苏仪。苏仪这样的风姿气度，这样的头脑才华，想要怎样的好姑娘不行？若说他贪图顾家的权势，顾家大把的姑娘跃跃欲试就等着往他身上扑，他挑哪个不好，何苦要挑顾彦，弄得自己那么凄惨狼狈？
苏仪应该是真心的，顾萧其实已经能够确定。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后悔，乃至饱受折磨。他无法忘记苏仪那一抹凄然的微笑，轻轻闭上的眼睛，更无法忘记这个可怜的孩子曾经偷偷地把他当作“父亲”。
第十天，最后一板子落下，顾萧终于解脱。
虽然他随时都有权叫停这种毫无意义的考验，但他终究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顾家并不是他说了就算的，要说服他那个死硬脾气的大哥，他必须有足够拿得出手的证据。
顾萧弯下身子俯视着苏仪惨白的淌满冷汗的脸，轻声问道，“苏仪，告诉我，你后悔吗？”
苏仪吃力地抬头看着顾萧。“不后悔。”
“好孩子。” 顾萧轻叹着摸了摸苏仪的头，抱起他走进客房，轻轻地放在床上。“安心养伤吧。别担心，一切有我。”
苏仪惊讶地看向顾萧。这些天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顾萧的声音如此柔和，犹有温度。
顾萧不自在地别开头，拿起床边的药膏。“裤子脱了，我帮你上药。”
“哦。” 虽然有些不解于顾萧的态度，苏仪还是老老实实地伸手去脱裤子。趴着做这个动作很不方便，一不小心就扯痛了伤口，苏仪差点又痛得晕过去。
“你别动了，我来。” 顾萧看得心惊肉跳，急忙一手轻轻托起苏仪的身体，一手小心翼翼地拉下染血的裤子，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处。
这是顾萧第一次看到苏仪的伤处。之前他从来不敢探看，因为他害怕自己一旦看了就再也无法下手。但是现在，他再一次后悔了。
苏仪的伤势之重远远超出他的预想。顾萧简直无法想像，这么重的伤，苏仪究竟是怎么一天天坚持下来，乖乖趴着挨板子的？！而且他还每天跪在茶几边做事，一套十二册的丛书，苏仪这十天里已经编完五本了！
“你……你为什么不说？！” 顾萧的声音都抖了。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结果……苏仪的屁股都快被他打烂了！
“说什么？” 苏仪莫明其妙。
“你不痛吗？伤成这样？” 顾萧怒喝，“你为什么不说！”
“可是……你早就告诉过我会一天比一天痛，最后痛得生不如死呀？” 苏仪疑惑地看着顾萧，“这有什么好说的？”
顾萧突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苏仪对自身的痛苦乃至死亡的极端漠视。再痛也没关系，甚至死掉都没关系，正如苏仪所说，只要顾彦好好的，他怎么样都可以。
这太不正常了。再想到苏仪之前曾经自杀的事，顾萧的手心突然冒出冷汗。“苏仪，你上次为什么自杀？”
“我才没有自杀！” 在这个问题上苏仪绝不松口，“是胃出血引起的出血性休克！”
顾萧眉头一皱。“说具体点。从头说起。”
苏仪苦着脸。这件事他本来不想让顾萧知道的，之前不知道是掐晕了还是吓晕了，竟然说漏了嘴。现在顾萧问起，他又有求于人，只好删删减减，避重就轻地说了自己离家出走的事。
顾萧没有让他蒙混过关，所有含糊其辞的地方都会继续追问。随着一个个细节不断补充，顾萧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自责，自罪，自残，自杀。认为自己毫无价值，认为死亡才是解脱。恶性失眠，依赖安眠药才能入睡……苏仪的精神状态其实已经十分危险，而更危险的是他本人对此完全不以为意，甚至一无所觉。
继续深入询问，顾萧发现苏仪对顾彦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他觉得是自己的存在害了顾彦，原本顾彦可以过得更好，却因他而走上了这条艰难的路。
顾萧无语了。他说苏仪祸害顾彦，那是出于一个长辈的激愤。可是如果连苏仪自己都这么觉得……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会在一起的？背负着这样的罪恶感，苏仪不累吗？他怎么撑得下去？
是他疏忽了。顾萧深深地懊恼起来。早在他第一次为苏仪把脉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苏仪忧思太过，可他那时只以为是顾彦欺负了苏仪而已，后来苏仪坚持说顾彦没欺负他，他也就没再追究下去。
他应该追究的，这样他就会发现，这不是欺负不欺负的问题。
深深地叹了口气，顾萧低头看着苏仪。“苏仪，你那么聪明，又是学医的人，难道就从来没发现自己有抑郁症吗？”
（186）
我？抑郁症？苏仪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着顾萧。真的吗？可是他好像没觉得整个生命都是灰暗的，也没有整天想哭……他觉得自己挺乐观、挺开朗、挺积极向上的啊？
“笨蛋！” 顾萧恨铁不成钢地扇了他脑袋一巴掌。虽然苏仪的症状的确很不典型，以至于那么久都没人发现，但是那种“自己怎么样都可以，就算死掉也没关系”的心态难道健康吗？苏仪竟然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顾萧又是恼火又是心疼，狠狠地挖了一大块药膏就往苏仪屁股上抹。苏仪正在思考自己有没有抑郁症，毫无防备之下痛得大叫起来。
“原来你会痛啊！” 顾萧哼哼着用力把药膏揉开。
“当，当然会痛啊！” 苏仪痛得声音发颤，眼泪止不住地成串掉下来。
“哟，还哭了？” 顾萧冷笑，“不是说挨板子不会哭的吗？”
“挨板子的时候，我是没哭啊！” 苏仪抽噎着顶嘴。
“有种你现在也别哭！” 顾萧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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