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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标记的金丝雀 完结+番外-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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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冕不得已,只得披上外套,亲自出门。
季先生似乎早有准备,待秦冕到时,他已经收拾妥帖,在书房里等他。
头发花白的男人盘腿跪坐,面前已然摆好一副将走未走的残局。
秦冕脱围巾时无意瞥到一眼,十分诧异,“季先生刚才可是与人在下棋?”
正好有风撞上窗户,‘砰砰’几声闷响,不择生冷想分一杯屋内温热。
“转眼都三十年了,你看这屋里哪里像有外人?”季昀垂着眼,秦冕站着的角度正好看不清他的脸。男人以掌心将棋盘抹开,手背虬扎的青筋鼓起,似是好用了一些力道。无辜的棋子‘叮叮咚咚’落地,不被人疼似的发泄着不满。
季昀见秦冕已经走到身侧,便冲他打了个手势,“这几天身体不好,睡得不辨昼夜。方才梦中竟梦见个解法,才强打精神坐起来比划比划。既然秦先生来了,不如陪我这个无用的老人家再来两把?”
更漏声声,皆是棋子落定的清粹。
书房里静默,只不时两声咳嗽突兀。季昀患有慢性支气管炎,一到冬天就会加重。
秦冕瞥了眼季昀喝水的白玉杯,才总算捻到沉默中那一丝精贵的话头,“自打认识季先生以来,我认为世上最稀罕的东西,无非是盛世的美玉,乱世的黄金,以及季先生的请柬。而这三样东西,今晚在这间屋子里,都齐了。”三两语寒暄不多,在空沉的夜晚并不显得聒噪。
季昀揉了揉酸软的腰腹,“秦先生今日找我,总不会专程来讽刺我平日里吝啬,舍不得花钱办那些个花样吧。”
“怎么会。”秦冕解释,“季先生向来不在意形式上的热闹,您也不需要靠那些东西积累名声。我只是个人好奇,您三十年都不曾搞过这些,为何今年特殊?”
“你是觉得七十岁还不够资格?”季昀走棋动作一顿,挑起一只眼皮看他,“人生如寄,你可知道一人只有一个七十?还有多少人活不到七十?”音色疏漠却攒着股劲儿,像卡了几颗冰渣子。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冕总错觉今晚的季昀与往日不同,可又说不出这感觉何来。他轻皱眉头,“看来是我口无遮拦,让季先生想起一些不愉快的旧事,莽撞了。”秦冕是知道的,季昀有过一个儿子,三十年前卒于车祸。
季昀一声叹息,兴许是身体抱恙,没跪多久便换了坐姿,“有话不妨直说。”
秦冕颔首,又规矩赔了个礼,“季先生愿意请人,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可实在不巧,我这边肘侧生事恐怕无法如约。于情于理都过意不去,所以今晚才特地来赔个抱歉,还望理解。”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推到季昀手边,“人虽不能到,心意不会少。”
“这不打紧。”季昀毫无责怪意味,也没瞧那盒子一眼,一半心思仍在棋盘上,“秦先生最近是不是很忙?”
“是。才从国外回来,若不是经人提醒,明天的事情怕是差点都给忘了。”
“难怪你不清楚。差人送请柬时我就已经交代过,这次办席只是圆一个情理,不说礼数,也不收东西。”季昀的声音这时听起来无故多几分病恹,果然像久恙未愈,“秦先生的心意还是带回去的好。”
“不过是几枚墨玉打的棋子,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不待秦冕说完,季昀打断他,“之所以不能收礼,就是因为我明天压根儿没打算出席。”
秦冕一愣,“什么意思?”
‘啪。’随着最后一枚棋子落定。
“将死,赢了。”季昀强撑地笑了笑,“秦先生今晚似乎心不在焉,真是便宜了我。”
秦冕轻叹,“时差倒得人乏,看来今晚是不能让季先生尽兴,只得改日再来登门。”
“太客气了。”季昀见秦冕一副还要追问的样子,主动别开视线,“兴还是尽了的,秦先生千万不必抱歉,来不了就来不了,本就不是什么重要事情。”
他拉开嗓子面朝门外,“送客。”
自打走出书房,秦冕就觉得这屋子里多出双视线。可回头时什么都看不真切,只有窗外树影,扑朔迷离。
白鹿反常现身,季昀反常办席,顾致顺反常联系上了。这么多反常都凑在一块儿……他更加坚信,这不可能是个巧合。
若是季昀明晚不会现身,那总得有别人出席吧。
秦冕前脚一走,白鹿就从隔壁的房间出来。面色微沉,盯着男人才将关上的大门,与站在门口的季昀相视一眼。
第六十八章 终于给我找到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连同每一场落下的雪,都是有理由的。
季昀的别馆坐落城南以外六十公里。
骆洲一路跟白鹿吐槽,说不晓得当年是哪个倒霉蛋选的地址,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修搂,若不是用来洗钱,能维持得下去才怪。
他口中的‘那栋楼’便是别馆的前身,跟风雅和艺术还沾了点不明不白的关系。可惜经营不善,转了几手,最终被有钱人买下来,纳成私房。
季昀的儿子叫季铭洲,去美国留洋时学园林和建筑。
季铭洲刚毕业回国,这栋楼就转到他的手里,算是季昀补送的一份成人礼。
兴许是季家独子的身份过厚,光环太重,连老天爷都眼馋。此人回国不到一年,就给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直接端走。
往后这栋别馆被季家人尘封,即便不时仍有人来修复翻新,可季昀再不曾上来一次,到今天为止已经整整三十年。
怕睹物思人呗,听得一点内情的人都懂。
几句不辨真假的旧闻不过是骆洲车上随口一谈,等车开上别馆后,白鹿仍然为眼前的风景一悸。
素色的洋楼被精致的西式花园环绕,如众星捧月,大气端方,绝不是预想里的三十年前的古董。
白鹿很难想象,三十年前此处竟然就有这般漂亮的建筑。
初雪从昨夜三更就开始断断续续,没能积起的雪毛化成雨渍。化雪时最冷,白鹿不自觉将自己往外套里缩了一缩。
“别馆分东西两栋,听说最早中间没有连廊。如今二楼连通东西的走廊和三四楼的半露天阳台都是季铭洲回国后设计,据说连抗震都翻出来重新做了一遍。”骆洲与白鹿并肩进门,他也是第一回 上来这里,除了这些早年听过的流言八卦,其他东西,并不比白鹿晓得更多。
“财大气粗,有钱人才经得住折腾。”白鹿戴着墨镜,刚一张口,吞吐的雾气就模糊视线,“不过这样大动土木,建设工期应该不短吧。”
“确实不短,听说那之后五年过去都没彻底完工。”骆洲挑了挑眉毛,“所以季铭洲都死硬投胎了,还没机会亲眼看一看自己的杰作。”
正厅在别馆东二楼正中的位置,粗略扫一眼都将近一千平米。也许是主人离开得太早,除了墙面一个巨大的空框,再见不到更多装饰。
“今天你是打算一直跟着我么?”白鹿走到空框处突然停下。
“离天黑只有两个小时,我不急这一点时间。”骆洲低头看一眼腕表,“虽然不晓得你在打什么主意,可要是你今晚死了,白吃白喝我的半年岂不打水漂了?”
“不会有意外。”白鹿无奈笑笑,“作为白吃白喝的报答,今晚过后,这些东西全部归你。”他从兜里摸出一支钢笔,夹在指间转了两转。
“什么玩意儿?”骆洲本想抽过去瞧瞧,可手里的手机适时叫起来,依旧是首唱词粗糙的口水歌。
“啧,我接个电话。”
待骆洲出门,偌大的厅里便只剩白鹿一个。他这才抬头多看空框两眼。
季昀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别馆今日,归他使用。
所以上午布置音响和灯光的人也来问他,说这里没有装饰,唯一的画框还是空的。他问白鹿要不要临时添些东西,否则看起来有些寒碜。
既然框是空的,挂与不挂差别不大。白鹿叫来门口的安保,让他们把框收到别的房间去。
画框不是标准尺寸,三人费力半天才将它小心取下来,翻了个面,分力抬着走。
“等一等。”白鹿眼尖,硕大的金属框刚翻了个背面朝天,他就逮着框棱上几个油笔涂黑的汉字。
‘……凤求凰。’
字体褪色多年,只剩最后这三个勉强看得真切。白鹿猜想这框很可能还是季铭洲那时留下的东西。
凤凰?他以指腹轻蹭框面的字迹,心中又多默念两遍。这个东西他有印象,曾有人跟他仔细讲过。不合时宜的,脑海中竟一瞬闪出那只被扯坏的毛绒小熊,松软的棉花正从断头的地方涌出来。
“抬走吧。”白鹿脸上不动声色,没人留意到他眼底何时多出一笔青灰。
骆洲正好与安保擦肩进来,“猜猜看,有哪些人还在找你?”
“不想猜,我若是猜多了岂不显得自作多情?”白鹿转身正对他,“你只用告诉我,找去西北的人里面,有没有杜衡生的人。”
骆洲一咧嘴角,“有杜家的人。”他见白鹿微微皱眉,笑意更浓,“不过跟杜衡生没有关系,他可能真的放过你了。”
白鹿沉默不语,骆洲便接着问他,“你猜背后帮你的那个人,是谁?”
雪在傍晚时分又大,视野变差,车轮上山比预料中耽误不少时间。
当秦冕赶到别馆的时候,比请柬上的时间已经迟到半个钟头。好在一路有人指引,小洋楼的布局也不复杂。进馆前他突然回头,匆匆瞥了眼东西楼之间悬空的长廊。
没记错的话,这一段十来米的空中走廊,就是三十年前,季铭洲留下的绝笔。
穿一身雪白的侍者微微屈身,替他拉开正厅的大门。门开瞬间,除了凶猛涌入瞳孔的光线,秦冕一眼,就看见站在高处的白鹿。
那人正好与季昀的管家打完照面,交换位置后,站在全厅最显眼的地方。
秦冕脚下一顿,胸口某处,如鲠微疼。有一瞬间,连周围的声音都不见,一如平常想起那人的时候,像个幻觉。
为这一眼,秦冕足足等了半年。看来今日这把,他赌对了。
管家临场解释说季昀身体不适,今晚全权由他代劳。还说季先生早已准备好后续安排,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余兴节目。
秦冕视线快速扫完一圈,场内人数不多,看来今晚果然不是单纯的宴会邀请。再多看一眼才发现异样,除了安保和记者,在场的这些人里全是有名有脸的大姓,上回这帮人聚在一起,还是在杜衡生的婚礼上头。
秦冕瞬间就明白过来,骤然扭头看向白鹿。
从白鹿上台伊始,台下始终絮絮不停。
男人身架仍然单薄,他努力打开肩膀,站得磊落。取下话筒放在唇边时,又不经意地咳嗽一声。
目光瞥过站在前排的几张人脸,白鹿清了清嗓子,连自我介绍都给省略,话一出口就直入主题,“各位晚上好,看来已经有人认出我来。”他顿了一顿,“我就是那个婚礼当天屏幕上,被杜覃生压在地上的人。”
众人哗然,仿佛同一时间所有视线都聚在这人身上。
白鹿眼尾挑高,嘴角若有似无上翘,“虽然借了季先生的面子,不过我今日在这里说的东西恐怕会让各位失望。前段时间被推上风口的杜家绯闻,只是我对杜家人的报复。根本没有什么兄弟乱来,那些画面都是做出来的,是我想让各位看见的东西罢了。”
白鹿眼中明暗变幻,教人难以捉摸,“有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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