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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无算一言不发，神情阴沉得像个死人。
　　在他对面；？苏潭身前；？慕时如同神兵天降；？凛然而立。
　　慕时手中，第一次握着一把真正的剑；？剑锋寒光闪闪，剑柄上缠着两支藤蔓状的花纹。
　　握着这柄剑，他人好似也变得更加俊俏；？眼尾一抹浅浅上扬的红，比平日更多几分艳丽。
　　“好久不见。”慕时冲柳无算扬了扬嘴角。
　　。
　　相比慕时淡然甚至有点轻佻的神色，柳无算的表情就要难看许多。他看着慕时手中那柄剑；？眼神既厌恶又畏惧。
　　按照一般的故事情节，慕时和柳无算仇人相见应该很有些话可以讲。
　　但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仇恨已经远远超过了可以讲话的程度，慕时直接一剑刺出，与柳无算缠斗在一处。
　　慕时擅长剑术，雪亮的剑光剑气如虹，柳无算则更精于妖术，用各种光球和空间法术闪避，但现世灵气枯竭，他的法术看起来气势也不怎么足。
　　不过慕时那边剑术的攻势也不是很猛，看来灵气枯竭对他也有一定的限制。
　　就在慕时和柳无算拼命的同时，苏潭目光一直看着不远处的江昧。
　　江昧到了院子里就没有再往前走，但是在慕时一剑把柳无算的房子劈了以后，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里发生的景象。
　　但江昧还是只站在那儿，神色极度漠然，活像个人偶。
　　“寄香！”柳无算气急败坏喊道。
　　江昧看了他一眼，掌心泛起一阵冰风。
　　苏潭一下提心吊胆起来，要是江昧真出手，他那个小光盾能否挡得住还真不一定。
　　可他很快发现不管柳无算怎么喊，江昧最多就在掌心凝个小冰风，无论如何也不会打出来。
　　没有江昧的帮助，柳无算根本不是慕时的对手。
　　几十招间，他已经被慕时的剑风逼到了角落。
　　然而就在慕时即将一剑把柳无算斩杀时，一阵刺骨寒风吹起。
　　银白色冰凌飞速凝结，堪堪在慕时和柳无算直接隔出一道屏障。
　　慕时的剑刺在冰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一声尖响。
　　屏障那头，江昧鬼魅般闪烁到柳无算身后。
　　慕时的剑锋在冰墙划出一道白痕，但在泛起淡淡蒸汽之后便消弭于无形。
　　冰墙那边，江昧扶起跌倒在地的柳无算，柳无算狠狠看了慕时和苏潭一眼，似乎还想挑衅什么，但考虑到江昧根本不会帮他打架，最多救他狗命，只得忍气吞声，被江昧搀扶着走了。
　　苏潭想越过冰墙去追，可他稍微踮起脚尖，冰墙就长得高一点，他往边上走两步，冰墙就变长一点。
　　“别试了，过不去的。”慕时叹了口气，“这是江昧最强的防御术。”
　　苏潭也叹了口气，在慕时身边坐下来。
　　这里的场景依然是古色古香，宣纸、书桌、甚至房间角落里还有一个小火炉，在煨着梨汤。
　　只不过漂亮的房子已经塌了，这里现在如同一个露天的布景，小火炉里的梨汤被刚刚的冰风冻结，火焰也熄灭。
　　慕时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这一路的奔波和担忧就不提了，可是这么一来，他和百花城关系匪浅这件事肯定要曝光，而且目前来看，苏潭应该也是想起了往事的样子。
　　这都让慕时很担忧。
　　这时候苏潭揪了揪慕时的裤腿，示意他坐下。
　　。
　　慕时在苏潭边上坐下时，才发现柳无算家里这张毯子毛茸茸的，别说，坐起来还挺舒服。
　　“我觉得我们需要聊聊。”苏潭说。
　　“嗯。”慕时心一下揪了起来，“想聊什么？”
　　苏潭一笑：“聊聊我慕时哥其实这么厉害这件事儿。”
　　慕时一怔。
　　“前两个月你在我手机里面装百花城V/PN的时候，我还觉得挺奇怪的，我又没有到百花城的打算。”苏潭说，“谁能想到多亏了这个V/PN，我能收到你的消息，还让你救了我一命呢？”
　　“那还是你聪明。”慕时说，“用天气预报发定位这种做法，情急之下我肯定是想不出来。”
　　虽然他不想让苏潭来百花城，但冥冥中又觉得早晚有这么一天，就给苏潭把V/PN安排了。确实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但能找到我就是你厉害。”苏潭说，“而且你居然还派了人来帮我。”
　　“但是根本没帮到，还差点把江昧惊动了。”慕时说。
　　这说的是在建筑工地那会儿，慕时派了花妖来帮忙，但被江昧发现了，苏潭赶紧疯狂暗示，那些花妖就又离开。
　　苏潭说：“可是最后还是没惊动呀。”
　　慕时沉默一会儿，笑了：“咱俩现在这是商业互吹行为吗？”
　　苏潭也笑：“没有啦，我是真心实意地在夸你。”
　　他把手里的毛绒花往慕时面前摆了摆：“喏，这是我买的牡丹花，好看吗？”
　　慕时惊讶地看着毛绒花在苏潭手里变成了自己的Q版造型又变回那朵花，失笑道：“最近好像确实流行这种玩具，但我没买过，这个是我吗？”
　　苏潭点头：“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慕时说，“哎，这算不算自夸啊。”
　　“算我在夸你。”苏潭说。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慕时忍不住问：“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比如呢？”苏潭问“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自己是百花城主吗？”
　　如此直击面门的直球让慕时噎了一下：“……对。”
　　“不是什么大事儿。”苏潭挥了挥手，“我又没当面问过你。”
　　慕时：？。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
　　苏潭不但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很不在意？
　　“不过我确实有些事情想知道。”苏潭又说，“比如，那些……贫民窟是怎么回事？”
　　。
　　原来，实际上苏潭所看到的那些受苦的妖精并不是“贫民窟”，而是百花城的牢狱，在律法这一方面，妖族和人类有许多不同。
　　比如最简单的，人类会被处以拘押数十年的刑罚，但是这样的惩罚对动辄成百上千岁的妖族来说就不痛不痒。
　　妖族刑罚分为两种，都与化形有关，苏潭所见的，就是犯下重罪，正在受罚的犯人。
　　“我从没想过鬼柳居然会住在监狱深处。”慕时说，“看来有必要再进行一次全城范围的搜索，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老巢。”
　　“嗯。”苏潭说，“还有，我们得尽快找到江哥。”
　　江昧看起来是被夺舍了，因为能使出那些妖术，说明他确实是江昧本人而不是乔装改扮。但他被柳无算带走，不能不令人担心。
　　慕时说：“这件事急不来，刚才鬼柳受了不轻的伤，估计要养一阵子，江昧是他身边最可靠的打手，这段时间他不会让江昧离开自己。鬼柳这家伙很擅长隐藏行迹，我们主动找他是找不到的，只能等他自己来找我们。”
　　“那江哥会不会有事？”苏潭担忧地问。
　　“你不用太担心。”慕时说，“鬼柳能够夺舍江昧已经几乎竭尽全力了，而且江昧还不完全受他控制，刚才我们战斗时，他只是在最后时刻才出手救了鬼柳，这说明鬼柳不太控制得住他。所以鬼柳既伤不了他，也很难利用他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苏潭叹了口气：“希望江哥一切平安。”
　　“放心。”慕时说，“你江哥很厉害，就算一时失手受伤了，他也不会有什么事。”
　　苏潭担忧地点点头，顺手揪了毛毛花的花瓣。
　　。
　　这样的反应又触及慕时另一桩心事，他问：“对了，你管江昧叫……江哥？”
　　“是啊。”苏潭说，“那不然我要叫什么？寄香吗？”
　　慕时没说话。
　　苏潭愣了一会儿，笑道：“好像是，我确实应该叫他寄香，但……也不是。”
　　“也不是？”慕时没完全明白。
　　“就是我确实想起了一些东西，比如我是月下君，你是飞雨，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但这些东西都没什么真实感。”苏潭说，“就好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似的，还有一部分内容，怎么也记不起来。”
　　“怎么也记不起来？”慕时问。
　　“对……”苏潭说，“我刚才一直试着在回忆，百花城最后到底是怎么了，可想来想去，记忆都缺了一块，我走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就结束了，就跟电视剧一集的结尾一样，后面内容死活不给你看。”
　　苏潭按了按眉心，回忆这些就让他头痛。而且是生理上的那种。
　　他有理由相信，就跟某些中二电视剧情节似的，在自己回忆最后的那段空白里，他应该是受到了什么禁制，这导致自己现在就算恢复了记忆，也只是恢复了一小部分。
　　“但是相比记忆缺失，最奇怪的地方还是，我完全回忆不起那时候我的感情，难道是因为那时候我修了无情道，真的就没有一点感情吗？”苏潭说。
　　“虽然是第一视角，但是却像看电影似的，什么都得靠猜。”
　　“想的那么难受就不用去想了，想不起来也不影响什么。”慕时搂过苏潭。
　　他的妖力顺着掌心，绵绵不断传进苏潭身体，不想看到苏潭难受皱眉的样子，能让他稍微舒服一点也是好的。
　　“可是我现在就在琢磨，那时候我为什么能干出把你推开，转天还让把你派出去北征这种事儿。”苏潭说。
　　慕时：？。
　　苏潭这一句话简直戳中了他这几千年来的心事，对苏潭所有的情绪隐忍不发，直到那次苏潭受伤，他委婉告白，然后情绪失控强吻被推开，次日被派出去北征。
　　那是飞雨将军和月下君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也正因为此导致他对苏潭的情绪很复杂，甚至有些怨他。
　　以至于重逢之后，慕时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苏潭，直到发现苏潭失忆，才收拾好心情，决定重新和他认识一次。
　　“这个真没必要琢磨。”慕时干咳了一声。
　　“确实没必要。”苏潭说着，揪了下毛绒花的花瓣，抬头看，缀满星辰的夜空如同一张闪闪发亮的绒毯。
　　月光倾泻，让这各种意义上兵荒马乱的一天，在即将收尾的时刻里竟突然显得温柔。
　　“月下君喜不喜欢飞雨将军，我不知道。”苏潭说着，转头看向慕时。
　　“但我现在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第94章　人间
　　慕时见过很多大场面；？一剑把柳无算的房子斩成两半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现在他整个人僵住，漂亮的脸上是剧烈的震惊神色。
　　甚至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因为对某件事情过于朝思暮想；？而给自己营造了幻觉。
　　“你说什么？”慕时干巴巴地问。
　　“我说；？我应该是喜欢你。”苏潭说，“你之前不是问过我这个吗？”
　　慕时只想抱拳说个佩服佩服；？想象中缠绵或激烈的言辞；？到了小昙花手里竟然就变得很平淡，平淡得仿佛整件事情就该这样发生。
　　这就是修过无情道的力量？慕时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去回话了；？因为按照目前这个对话节奏，他好像应该回一句“谢谢”？
　　“那你呢？”苏潭垂头揪着手里毛毛花的花瓣；？又问了一句。
　　慕时这才反应过来他在等什么；？立刻说道：“我也喜欢你，我当然也喜欢你。”
　　眼看着小昙花因为这句话头垂得更低，耳朵尖也泛起红，告白成功的愉悦感才后知后觉地泛上来；？慕时发现自己嘴角扬着止不住的笑；？表情管理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