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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贩药指南-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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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十日之内应能到这里。”

    “啊?这下可好了!”李知州大喜,颇有久旱逢甘霖之感。

    温云卿又看了相思一眼,转头对李知州道:“至于治瘴疟用的药材,昨日王堂主已看过一些,大体都还齐全,只是数量不够,若要应对大规模发病的情形,要多存药材。”

    李知州一听,免不得又要看向沉香会的替罪羊——相思同志,道:“这次药办得不错,既然温阁主说需多存些药,你便再跑几趟。”

    相思嘴里发苦,正要说话,温云卿却轻描淡写道:“救疫所需药材量极大,非一人之力可及,早些日子防疫司已拨了银钱给沉香会,文书应该也送到了,知州大人还需写信去催沉香会才是。”

    李知州一拍脑门,连说两声“糊涂”,便让差人带温云卿几人去病舍查探,自己先回府衙写信去了。

    此时相思也向李知州禀完了事,本可以走了,但往日她一直被拦在病舍外面,今次便也想浑水摸鱼探探里面的情况,便厚着脸皮跟在后面。

    几人才进病舍,便听见屋里传来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一行人连忙加快脚步,进屋一看,却是个妇人抱着个男子坐在地上哭。王中道上前一探,见那男人气息脉搏全无,神色黯然地对温云卿摇摇头。

    “快来几个人把他抬出去!”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随即进来一个穿着太医院官服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见屋里还有其他人,先是一愣,随即认出王中道来,声音有些不自然:“王堂主?”

    王中道淡淡应了一声,身子一偏,陈炳天便看见立在一旁的温云卿,面色越发不愉:“温阁主拖着病躯也来了?”

    温云卿点点头:“太医院有送了信来,希望能帮上忙。”

    陈炳天唇角挂着一抹冷笑:“我哪敢劳忍冬阁帮忙!”

    温云卿正要说话,却忽然咳嗽起来,王中道忙扶着他往门外走,陈炳天冷哼一声:“病成这样就安心在金川郡里养病,跋涉千里又能怎样,还不是给人添麻烦?”

    早几日这陈炳天就曾贬斥过相思一顿,如今又是这般作为,相思便有些气恼,正要开口,温云卿却强忍住咳嗽转过伸来,平静冷漠地看着陈炳天,轻声道:“我自不会给陈太医添麻烦,也不是来与你争功,只问你,二百个病患你自己可能看过来?”

    陈炳天一时语塞,温云卿却又咳嗽起来,一张脸煞白如纸,被王中道强拉着出了门。

    等相思赶到门外时,温云卿正扶着车壁喘|息不止,王中道快速在他手臂上扎了几针,才渐渐平静下来。王中道便忙去院内寻水,给温云卿服药。

    温云卿此刻面色已好了一些,转头见相思正担忧地看着自己,苦笑道:“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的,不用这么怜悯地看我。”

    相思笑不出来,低头去看地上成排爬过的蚂蚁,闷声道:“你的病还没好吗?”

    温云卿不嫌脏地寻了块石头坐下,指了指旁边一块石头示意相思坐下,这才道:“我本来活不过八岁,但先前有你家太爷赠我木香犀角,后你又去寻了碧幽草,才能勉强活到今日,这些年都是白赚的,但这病终归是好不了的。”

    相思在他旁边抱膝坐下,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一时心里竟有莫名伤感,就不想再聊这话题,好在此时王中道寻了水来,给温云卿服了药。

    因知这药效要过一会儿才能发挥,王中道虽心中有气,但还是进院去寻陈炳天商量救疫之法,于是只相思和温云卿在门口坐着。

    一时有些周遭寂静,相思便没话找话:“陈太医怎么好像不太高兴你们来?”

    “他原本是要升太医院院长的,谁知偏巧这时忍冬阁举荐了个人,顶替了他,这梁子便结下了。”温云卿说着,不自禁摇了摇头,笑道:“他虽嘴上不留情面,但还是个尽心的大夫,只是要顶他几句,他没了火气,才肯合力做事。”

    相思一听,惊讶问:“那你方才没生气呀?”

    温云卿眸中闪过一抹亮色;笑着看向相思,问:“我是不是装得很像?”

 第44章

    李知州的信送出去后,再无音讯,于是几日后又写一封信,快马加鞭让人送去。

    而这十日内,陆陆续续有不少大夫得了忍冬阁的告帖来了韶州府,算一算有十几人,都与温云卿住在城内的连升客栈里。他们清晨去城外病舍治病,晚上回客栈商讨对策,只几日,便拟定了一个颇为详尽的治疟方略。

    陈炳天虽有些自恃清高,但对这巨大的助益,也不愿拒绝,到底是以病患为重了。

    相思自那日从病舍回来,便又去运了一批药材,诸事繁琐,便再没见过温云卿,不过从别人嘴里听到些消息。

    韶州府又到了雨季,于现在的情形来说,无异雪上加霜,一夜之间,冒出三百多瘴疟病患,李知州傻了眼,没头苍蝇一般在城里乱窜。

    好在几日前,忍冬阁众人已定好了治疗的方略,这才没出大乱子。

    这时沉香会的救疫药材也送到了,李知州带着陈炳天去收药,哪知开袋一看,竟都是些发了霉的,气得李知州连写了告状书信送去防疫司。

    怎奈沈继和在防疫司中也有熟人,这书信便被压下来。

    韶州府的疫病闹到如今,任谁看也知是要闹大的,偏沈继和心存侥幸,想趁机多捞一笔,一面把防疫司拨过来的银钱贪了,一面又去向药商们索药,这事儿自然瞒不住,旁人不敢去触沈继和的霉头,卢长安却心中发急,他本是光杆儿一个,不怕沈继和报复,自去沉香会大骂了沈继和一顿。

    因是青天白日去的,惊动了不少人,沈继和面色极难看地让人把卢长安请走,第二日又免了他学院院长的职事。

    卢长安也是个倔脾气,既免了他的院长职事,便拎包就来了韶州府,寻到城外病舍时,见几个人正往里面搬药,忙忙活活的,这时门内走出一个人,卢长安眼睛一亮,上前一把抓住那人:“我来帮忙救疫,应该找谁?”

    相思被吓了一跳,见是卢长安,惊诧道:“院长您怎么来了?”

    卢长安于是把几日前的事一说,相思安抚了卢长安一番,又想起平日他便喜欢到处义诊,来韶州府正称了他的心,遂带着卢长安回了自家铺子。

    相思与卢长安才到铺里,外面就“哗啦啦”下起雨来,卢长安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嘟囔道:“什么鬼天气,说下就下了!”

    相思从冯小甲手中接过一盏热姜茶,恭敬递给卢长安,应道:“可不是么,入了暑伏后,这韶州府的天气越发的不像话!”

    卢长安就站在门口打量着这条雨巷,许久不再开言。相思想到卢长安是才被罢了执事的,此时心中定然不痛快,便开解道:“沉香会现下确实不像话,连韶州府的瘴疟都敢不上心,也就院长您不怕被累,站出来说话。虽现下拿沈继和没有办法,但他总不能一直一手遮天。”

    卢长安看了相思一眼,哼哼道:“老头子我虽然眼下跑到这韶州府来,却也没落魄到要你这娃娃可怜我,沈继和如今的作为,等到疫病扩大隐瞒不住时,他的会长也就做到头儿了。”

    见卢长安并没有消沉,相思稍稍宽心,亲自去后院收拾了一间厢房给卢长安住,晚间红药又做了几个拿手小菜给他洗尘。

    红药手艺素来好,卢长安一下多吃了两碗饭,吃完还夸道:“你这小丫鬟的手艺确实不错,比许多饭馆的厨子厉害!”

    听着这夸奖,相思没什么见识地觉得与有荣焉。此时外面雨虽停了,天却黑了,相思略有些踌躇,问道:“不然明天再去找温少阁主?”

    卢长安横了她一眼:“才想夸你长进了,你就要偷懒,我这几日马不停蹄往这里赶,就图早些尽力,这都到跟前儿了,还等个什么劲儿?”

    相思被批评了,忙做深刻反省状,而后才备了马车与卢长安往城门客栈去。

    这客栈名叫“连升”,原是韶州府最大的客栈,但此时也楼上楼下尽是人,一老一少进了客栈,就看见堂里坐着王中道,身边还围坐着几个青年人。

    王中道见相思带着个老者进门,想是有事,便让旁边几个年轻的大夫散了。相思忙上前,介绍道:“王堂主,这是原来沉香会书院的卢院长,特意赶到这里救疫的。”

    这卢长安向来喜欢到处义诊,五年前颖州府闹痘瘟,他也曾去,和温元芜也一同行过医,所以王中道倒也有所耳闻,虽有些自矜,却掩不住眸中敬服之色,起身一礼:“卢院长来得正是时候!”

    卢长安也极为敬佩王中道,两人甚是投机,说了许久,王中道才想起正事,引着二人上楼。来到走廊尽头房间门口,王中道敲门,唤了一声:“云卿,歇了吗?”

    屋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不多时房门开启,穿着月白夹衫的温云卿站在门口,此时已入了暑伏,是韶州府最为湿热的时候,但温云卿却穿得如春秋一般的厚衫。

    他见门外还站着相思和卢长安,唇角微微翘起:“我正在写方子,你们正好帮我看看。”

    王中道说了卢长安来意,温云卿自然十分欣喜,与他说起今日新发疟疾病患的脉象和病症,又把墨迹尚未干透的方笺拿给几人看,方笺传到相思手中的时候,她微微一愣。

    那笺是写方剂常用的细纸小笺,但上面的字非常中正,但中正之中自有清逸之感,并未如大多数人那般为求工整而与众同。

    相思看了好一会儿,越发赞叹,又想起自己账本上那些龙飞凤舞颇有个人风格的字,略有赧然。

    “我听府衙的差人说,你曾要百姓用幔帐防瘴疟?”相思正走神,忽听温云卿问自己,便抬头去看他。

    他面色有些苍白,嘴唇泛着病态的嫣红,似是有些困倦,轻轻靠在椅背上,只一双眼睛温润如水,沉寂而安宁。

    相思暗暗叹息一声“祸害”,捂着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肝,强自镇定心神:“确有此事,但知州老爷和陈太医并不赞同,我虽自己使了些力气,总归没有大助益。”

    温云卿似是没有发现相思的异常,点点头对卢长安道:“我来韶州府之前,曾翻阅各州州志,也寻出了一个规律……咳咳咳!”

    毫无预兆地,他咳嗽起来。他的身材颀长,肩膀亦很宽阔,和他父亲很像,但却非常瘦削,此时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被困在冰雪之下的枯叶蝶,拼命振动翅膀想要挣脱出去。

    “白天不让你去病舍,你非不肯,莫不是受了风邪?”王中道忙上前点住他周身几处大穴,温云卿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是摇着头道:“不碍事。”

    许久,温云卿终于平静下来,端起杯盏啜了一口,才抬头看向卢长安和相思,唇角微微翘起:“老毛病了,没什么要紧。”

    卢长安见他不过是个二十岁的青年人,这病却似入了膏肓一般,又因他也曾听人说起温云卿的病,此时便忍不住道:“可否让我一看?”

    王中道的神色略有些复杂,似是在想如何应答,温云卿却微微笑着伸出手来。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绞丝刻云纹的银镯子,虽不是男子应有之物,戴在他腕上却不觉有丝毫女气阴柔之感,只觉是白银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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