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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公主在敌国奋斗史-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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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个刺客倒下,韩云起扔了剑,箭步冲到宋绯面前:“世子,你受伤了……”

    宋绯疼得都哭出来了,好在雨一直没停,否则让人瞧见,岂不丢脸。她咬着唇怕自己哭出声来。

    那边卿季宣心有余悸地自地上爬起来,身上满是脏污与狼狈,他抹了把脸,快步走过来,又是愧疚又是自责,深深弯下腰去:“卿某悔不听世子的劝告,连累了世子,是卿某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了。”

    宋绯苦笑道:“长平君先别自责,我们先回去再说。”

    大雨倾盆,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车夫一路上快马加鞭,畅通无阻。在离骊山别馆一段距离时,宋绯让车停了下来,对卿季宣道:“就在这里下吧,我身份比较敏感,万一让有心人看见你和我共乘一车,到处污蔑你那就麻烦了。”

    卿季宣一怔,正色道:“世子哪里的话,卿某行得正坐得端,不畏人言。”

    宋绯虚弱地抬起头,面色白如薄纸:“你不畏人言我畏,我孤身在晋国,前途坎坷,以后可能有许多地方还得请长平君帮忙。”眨了眨眼,雨水顺着发梢低下,“其实,我救你就是这个目的。”

    卿季宣沉默了一会道:“世子倒是直率坦诚,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你救了我。”

    “那长平君先把自己保护好再来报答我吧。”韩云率先跳下马车,宋绯紧随其后,半途却被卿季宣拦住,他急得声调都变了:“世子你受了伤,怎能淋雨。”

    宋绯瞄了眼雨幕,韩云起撑了伞在外面等着,她平静道:“走几步就到别馆了,况且有雨伞。”拨开卿季宣的手,咬牙跳下马车。

    卿季宣见他如此固执,只好作罢。

    骊山别馆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大门紧紧合拢着。

    敲响了门,两人站在檐下,等待的空闲中,韩云起不禁问道:“世子,你身上的伤是隐瞒还是?”

    宋绯疼得龇牙咧嘴,在心里筹划了下,若是刻意隐瞒难保不被人发现,不如……她心中猛然一动:“难得受一次伤,当然要物尽其用。我就是要让晋王知道。”

    正好,门房前来应门,宋绯毫不避讳,露着受伤的右臂,一路滴着血进了骊山别馆。

    宋绯受伤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王宗印耳里,王宗印大惊失色,一边遣医者过去治伤,一边派人进宫禀报晋王。毕竟是一国世子,平日或许受旁人言语上的奚落和讽刺,这些都是小事,可带着剑伤回来那就非同小可了。

    古往今来,从没听说过哪个质子死在敌国的。

    卫世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晋卫两国关系定然恶化,卫国虽是小国,但也不能平白无故交恶呀!

    这头宋绯刚换下湿衣,面色苍白地靠在床上,医侍便拎着药箱急急赶过来,整理了一番后道:“世子,请把受伤的右臂伸出来。”

    宋绯自然是不敢把胳膊露给他瞧,免得他看出来什么,指尖陷入掌心里,她忍着痛意道:“你是要给我上药么?”

    医侍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宋绯一脸嫌弃地说:“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弄疼本世子怎么办,你把药开好,伤药留下,我一会儿找个手巧的侍女来给我上药。”

    医侍便应下了,嘱托了一番又匆匆离开。

    他前脚一走,宋绯终于有些撑不住,眼泪无声地往下流,实在是太痛了。

    韩云起反身插上门,叹气道:“世子,千万别哭出声,忍一忍就过去了。”

    宋绯含泪点点头。

    田业跪在床边,拿起剪刀将宋绯受伤处的衣服剪开,露出大半截修长的玉臂,她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只简单包扎了一下,此时殷红的鲜血又渗出来。饶是田业小心翼翼,宋绯仍是疼得抽气,浑身冒出冷汗来。

    韩云起看得直叹气,却帮不上什么忙,自责道:“是我没保护好世子。”

    田业将伤口仔细地清理了一遍,刚要上药,外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即是敲门声。

    宋绯心中一凛:“谁?”

    哗哗雨声中,传来清晰而冷静的声音:“是我。”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混合着雨声,宋绯一时没反应过来。

    田业在一旁小声提醒:“世子,是晋王。”

    来得也太快了吧?宋绯有些措手不及,胡乱抹了抹泪水,哪还顾得上伤口,慌忙扯来薄毯盖住全身。

    田业见状随即打开房门,一阵清冽的泥土气息瞟进屋中,檐下雨珠成串,晋王就站在门口,面色平静如水。猜不出他是天生好脾气还是天生喜怒不形于色。

    倒是王宗印不悦道:“让陛下等这么久?真是岂有此理!”

    田业呵腰拜下去:“让陛下久等了,实在是世子刚才衣衫不整,不便见人。”

    桓止眉目一动:“哦?世子伤势如何?”

    田业答道:“没有大碍。”

    桓止点了点头,一脚踏进屋中,他穿着常服深衣,衣间还携着雨水的湿凉之气。

    宋绯靠在床上头道:“恕在下身体不便,不能给陛下见礼。”

    “世子既然受了伤就不必多礼。”桓止闲闲负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王宗印和田业犹豫着退下,正要关门,却发现韩云起站在原地没动。

    这举动无疑在挑衅君主的权威,桓止奇怪地瞟他一眼:“你为何不退下?”

    韩云起挺直腰道:“在下是卫国人,食的是卫国俸禄,听命于世子,没有世子命令,不敢退下。”

    这话搁在昏君耳里就是大逆不道,可若是搁明君耳里就是忠心为主了。

    大概晋王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位千古明君,并没有同韩云起计较,反而赞许了几句。他又转过身来看着宋绯,眼睛湿润润的,像是在雨水里浸泡过,头发甚至还在滴水,乌黑的发衬着苍白的脸,眉头皱得死紧。

    他道:“世子现在有气力回答寡人的话么?”

    宋绯疼得要死,药都还没上好,她甚至能感到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真是疼啊,她吸了口气,尽量让语调四平八稳:“还好,陛下有话尽管问好了。”

    “你是怎么受的伤?”

    “我在别馆里呆着无聊,便去了青城别柳。谁想到在那里遭人刺杀。幸亏我命大。”宋绯提起来仍心有余悸,“刺客是五个黑衣人,训练有素,还是有备而来。”

    “对方可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宋绯摇头:“他们倒嘴硬得很,什么也不肯说。我也觉得莫名其妙,我在贵国向来与人为善,照理说没有什么仇家,只除了……”她说到这里顿了下来。

    她明显是故意停下来,恐怕等的就是他一句“直说无妨”,他这心思在他面前真是嫩得可以。桓止不动声色,倒想看看他要说什么,于是顺着他的话道:“世子直说无妨。”

    宋绯忍着身体的不适调整了下坐姿:“太叔丞相和卫国是世仇,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陛下想必也明白这点。太叔公子会刁难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桓止打断他:“世子的意思是这次刺杀跟寡人的丞相有关?”他摇头否认,“丞相跟卫国有世仇是公开的秘密,世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别人肯定先怀疑丞相,丞相怎么会蠢到去冒这风险。”

    宋绯说:“也许太叔丞相就是利用陛下的这种心理呢?”

    “世子。”桓止毫不犹豫打断她,“我堂堂晋国的丞相怎么会使如此卑劣的招数,弃国家大义于不顾呢?”就算心中有所怀疑,桓止也不会在敌国的世子面前承认,君臣之间有了嫌隙很容易给外人可乘之机。

    宋绯被晋王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承认她就是在挑拨,反正那几个刺客也死了,死无对证。不管晋王信不信,心里肯定会存疑,时日久了,说不定就慢慢生根发芽了。她不能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等着他们父子来找她麻烦,适当的反击是必要的。她心里很得意,可血一直往下流,晋王能不能快点走?

    她忍不住道:“陛下明察秋毫,必能还我一个公道,我在此先谢过,只是身上疼痛难忍,又不好在陛下面前发作……”

    桓止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是要赶他走。事情问得差不多了,他也无意再逗留,起身正欲离开,不经意转首时发现盖在宋绯身上的薄被上有一小块鲜红的血迹。

 第9章 王室秘辛

    桓止停下来,垂头看着宋绯:“世子的伤这么重么?”

    宋绯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心里顿时一跳,她盖在身上的薄被,其实只是棉质的有个夹层罢了,因为轻薄所以很容易渗透。她不动声色地压住伤口:“大概是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扭到了。我找医侍再重新包扎一下就好。”扭头冲韩云起道,“把刚才给我治伤的医侍叫来。”

    韩云起会意,转身出去了。宋绯本以为晋王也会跟着离开,可是他连动都没动一下。

    宋绯头皮一麻,晋王该不会要等着她包扎好伤口再走吧?那就麻烦了,因为伤口很长很深,她要包扎势必得露出整只右臂来,而她的胳膊纤细又白皙,一点一点也不像男人的胳膊,很容易令人起疑的。

    她寻思道:“这伤没什么大碍的,陛下先回去吧……”

    晋王没有答话,怔怔地望着宋绯,好像陷进了回忆之中,沉静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光彩。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宋绯试探地又唤了一声。

    索性,晋王没让自己失态太久,他慢悠悠地抬起头来,若无其事道:“那世子好好安歇吧。寡人先走一步。”

    宋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上,田业和韩云起见到晋王离开,第一时间冲进来,一阵手忙脚乱给宋绯上药包扎伤口,连床褥锦被一并换了。

    宋绯躺在床上,仍是疼得面色发白。她自小虽然不受宠,但也没吃过什么苦,锦衣玉食的。有人嘲讽挖苦她能忍受,唯有这疼痛……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疲惫。她一点也不想故作坚强,想找个温暖的胸怀靠着。可现今兄长生死未卜,母后又整日以泪洗面,父王仍忙着求神问卦。她连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在这危机四伏的晋国唯有靠自己,一步一步,步步为营,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田业和韩云起也不敢离开,就站在外间守着。宋绯迷迷糊糊睡去,睡梦中不断地呓语。

    一帘之隔外,田业叹息:“真是难为公主了。”

    韩云起神情复杂地望向帷帐后因疼痛辗转反侧的身影,禁不住自豪道:“她是我们卫国最伟大的女子。”

    田业忍不住垂泪:“也不知世子还活着没有?世子一天找不到,公主一天也不能离开这里。”

    宋绯在别馆一连养了七日,几乎天天卧在床上,已略有起色,这期间,各种珍贵的汤药补品自晋王宫中源源不断地送来。晋王也真是有心了。

    这天,宋绯睁开眼,浓浓夜色里照进一轮幽光。她撩开帐子,白天睡了大半天,她早没了睡意,披衣来到廊下,昨天又下雨了,大雨过后的天空清新如洗,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天上星子寥寥,宋绯沿着墙垣散步,一墙之隔的权贵家又传来婉转动听的歌喉,伴随着丝竹乐舞之声。料想应该又是权贵家打算夜夜笙歌。

    隔三差五就这样扰民,太没有自觉了。

    也不知是哪家的权贵,宋绯心下好奇,便趁着王宗印送药时,打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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