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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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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沥川无助地靠着我,半身软绵绵地。开始,他还企图用手支撑自己,最后所有力气都丧失殆尽。
    我抱着他,在洗手间的地板上坐了近十五分钟。有点害怕沥川会为这个生气。沥川从来不想让我看见他狼狈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有力气说话了:
    “麻烦拿一下拐杖——”
    我拾起拐杖,递给他。
    他费力地站了起来,到洗手池边洗了一把脸。又拿出一个药瓶,吞了一片药。坐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阴沉着脸问我:“找我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就是担心……”我吓着了,不由得吞吞吐吐,“你没吃坏什么东西吧?”
    “没有。”
    “我带你去看医生。”我伸手到荷包,摸车钥匙,猛地想起今早没开车。
    “不去,哪儿都不去。”他不耐烦地看着我,“你别在我面前站着!”
    我对自己说,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决不生气。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说:“不去医院也行,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万一你有什么事,我好叫救护车。”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即然这样,不如你到楼下去替我买杯果汁吧。”
    “好,好,我马上就去。”
    我忙不迭地下楼,买了杯沥川一向喜欢喝的热带果汁,回到办公室时发现小薇已经坐在那儿了。她拦住我,说:“王先生正在休息,谁也不见。”
    “是这样,他让我替他买杯果汁。”
    “果汁交给我吧,”小薇很客气地重复了一遍,“王先生特地吩咐了,谁也不见。”
    在小薇充满猜疑的目光下,我颜面顿失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边吃饼干,一边生闷气,一边还得做手头的翻译。
    六点一到,我准时下班。电梯的门叮地一声开了。
    冤家路窄,里面站着西装革履、打扮光鲜、身上洒着淡淡CK香水的沥川。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之外,他看上去悠然自得、形神潇洒,好像一位要赴琼林宴的探花郎。
    我冷面朝天,走进电梯。
    “下班了?”他居然开口搭讪。
    “……”我看墙壁。
    “等会儿去会仙楼吃饭,你去吗?”
    “……”我看地板。
    “当”地一声,电梯忽然停了,他按了“紧急停止键”。
    我向他怒目而视。
    “对不起,下午是我的态度不好,请原谅。”沥川特别会道歉,每次道歉都显得特诚恳。可是我还是很生气,还是不理他。
    “……”
    “你买的果汁我都喝了。不信你看,还剩下一小半,我留着晚上喝。”他松开拐杖,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在我面前晃了晃。
    红红的果汁,果然只剩下了小半。
    我看着他,哭笑不得。终于说:“你中午吐成那样,晚上还吃得下海鲜吗?”
    “就是吐了才要吃啊。晚上我要加倍地吃,把吐出去的东西都吃回来。”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逗趣的笑。
    “沥川,看来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好,你该多休息几天再来上班。”
    “我睡了整整一下午,”他说,“上班也是可以休息的。”
    我不禁仰头看他。沥川的心理真是强大啊,中午吐得死去活来,一副末日临头的暴君模样,到了晚上,精神、脾气就全回来了。
    “我没开车过来,坐你的车去会仙楼行吗?”
    “行。”可能是觉得下午那番以怨报德的行为太过分,他的口气变得舒缓了。
    “能给我René的电话吗?”我趁火打劫。
    “为什么?”
    “我想请他吃饭。”
    “拿你的手机过来,我输给你。”他知道我记性不好,一秒之内,记不住五位以上的号码。
    我递给他手机,他存下号码。
    我趁机说:“把你的号码也输进去,万一有事找你也方便。”
    他把手机还给我:“我的就算了。你不会有事找我的。”
    我气结,看着他,翻了半天白眼,说不出话来。
    他按了一个键,电梯缓缓下落。
    正文 48
     更新时间:2010…4…21 14:02:07 本章字数:4994
    我陪着沥川慢慢地走到大门口,司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非常宽敞的德国车,沥川替我开门,让我先坐进去,然后他自己坐了进去,将拐杖交给司机放到后箱。
    他的全身焕发着清冷的香气。
    “我让小薇单独给你订了素菜。”他说,“你又改回吃素了?”
    “为世界环境做贡献。”
    他轻笑。
    “笑什么?”
    “我一直以为,这些年你什么都可能变,唯独吃饭的习惯是肯定不会变的。”
    “我变了很多吗?”
    他回过头来看我:“不,你什么也没变。我多么希望你能变一点。”
    “你呢?你变了吗?”
    “你觉得呢?”
    “你也什么都没变。除了变得离我越来越远。”
    我们陷入沉默,会仙楼很快就到了。
    除了制图部和行政部的个别职员,CGP几乎人人有车。没有车的几个秘书都跟着江总和张总的车过来了。可能是有鲍鱼吃的缘故,几乎所有的人都通知了家属。一到门口,沥川就被守候在那里的两位老总拦住说话。我在酒楼的内厅看见了艾松和艾玛,赶紧上前打招呼。
    “哎,有点后悔,早知道有鲍鱼吃,我晚几个月再改素食也好呀。”我笑着说。
    “沥川就是会照顾女人,知道我们翻译组的小姐们都是海鲜狂。如果按他自己的口味,大约吃意粉就可以了。小秋,你跟我们一桌吧!”因为早上沥川给艾玛拾了一次鞋,艾玛今天不遗余力地赞美他。
    “当然,我去问问素菜放在哪里。”
    “我来问吧,小姐们请坐。跑腿的事儿让男生去干吧。”艾松彬彬有礼地替我们张罗。
    翻译组的翻译们,要么带着老公孩子,要么带着男朋友,艾玛带来了一位苏先生,据说谈了有一个月了。艾松吩咐好了服务员,径直就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喝了一口茶,看见沥川坐在离我有点远的另一桌上。
    上了菜后,服务员给每个人端来的一盅龙井鲍鱼。放到我身边的则是冬瓜炖豆腐。小薇给我点的素菜又香又辣,我有滋有味地吃着,扫眼看这一群海鲜狂,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鲍鱼龙虾,连艾松也不例外。然后,德语组丽莎的先生率先讲起了黄段子:
    “话说我留学M国的时候,流行裸奔。七十岁高龄的老妇也想试试。一群老头正在下棋,老妇从他们身边裸跑而过。一老头说:‘真不象话! 这么皱的衣服也不烫一下,两个口袋还翻在外面。”
    小姐们笑得花枝乱颤,我则心不在焉,意兴阑珊。
    艾松默默地观察我,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情绪低落,问我最近想不想去天文台看星星。我说翻译的活儿太多,一时抽不出时间。
    杯觥交错中,我看见沥川一直在很斯文地吃饭,好像胃口恢复了。大家都在喝酒,却没人向他劝酒。我的心渐渐放下来,觉得冷落了艾松,便起劲地向他请教科普知识。艾松给讲了一大堆黑子、粒子、量子的故事之后,又向我介绍他最喜欢的一本科普小说《物理世界奇遇记》,说他小时候看那本书,看得不下一百遍,终于奠定了他将来要做科学家的梦想。
    “你最喜欢看的书是什么?”他问。
    “《红楼梦》。”
    我是文科生,本来书是我最喜欢聊的话题,以前我和沥川躺在床上,聊起我们共同喜欢的书,《在路上》、《荒原狼》、莎士比亚的悲喜剧……不肯睡觉。唉,卧床太久,硬把一个理工科的沥川熬成一前卫的文艺男青年。
    “我没读过《红楼梦》。”
    “《三国演义》你读过吗?”
    “没。……看过电视剧。”
    “除了物理书之外,你还看过哪些厚一点的书呢?”
    “《爱因斯坦传》,算不算?挺厚的,有六百多页。”
    我看着他,差点被喉咙里的茄子噎住。人和人怎么能这么不一样呢。
    眼角余光扫到远处的沥川,他正起身,很客气地和周围的人说了句什么,慢慢地向后门走去。
    入座之前我去过一次洗手间。一流的食府,洗手间也是一流的,大理石的台面,摆着鲜花,香烛幽幽,一尘不染。有残疾人专用的卫生间和更衣室。
    过了近三十分钟,沥川都没有回来。
    我借口要上洗手间,走到后厅,那里正好站着一位服务生。
    “对不起,先生,能不能麻烦你一下?”
    “小姐,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服务生非常礼貌地问我。
    “我的一位同事最近身体不好,经常容易昏倒。他去了洗手间,有三十分钟没回来,能不能麻烦你进去替我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您等着。”
    我告诉了他沥川的相貌特征。他推门进去,很快就出来了:“那位先生可能是喝多了,吐得很厉害呢。我问他要不要帮忙,他说不要。”
    看来餐厅里经常有人醉吐,服务生一脸见怪不怪的神情。
    “卫生间里还有别的人吗?”我又问。
    “没有。”
    “能不能帮个忙?”我递给他五十块钱,“请你替我看着他。如果他不能走路,麻烦你扶他一把。如果事态严重,我得送他去医院。”
    “好的。”
    我一直守在洗手间的门外,想起在苏黎士的那天我们去Kunststuben吃饭,吃到一半他也去了洗手间,很长时间。回来之后,再也不动刀叉了。估计那时他就在吐,只是不肯让我知道。
    又过了二十分钟,门终于开了,沥川低着头走出来。
    看见我,没说话。径直坐在我身边的沙发上。
    “沥川,你得回去休息,或者去医院。”
    “能替我弄杯水吗?”他惨兮兮地说。
    我去拿了矿泉水,蹲到他面前,给他倒了一小杯。他从怀里掏出止吐的药片,努力吞了一口水,还没吞完就“哇”地连药片一起吐了,我正好站在他面前,就吐了我一身,幸好没溅到我的脸上。
    我闭上眼。虽然这是沥川的余沥。余沥就是余沥,一点也不美。
    “对不起……”他到荷包里摸手绢。我拦住他,把他按在沙发上,又递给他一杯水:“吃药,坐着别动。”
    我脱掉外套,去餐厅找到他的司机,又悄悄向江总解释了一下。司机从后座拿出轮椅,将沥川送到车上。
    我在路上给René打电话,问需不需要送沥川去医院。他说不需要,让我们送他回宾馆。汽车停在了东二环路的港奥中心瑞士酒店,René已在楼下等着我们了。
    我们一起把昏睡的沥川送回卧室。René帮他换上睡衣。沥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是说一天只工作三个小时吗?” 回到客厅,René问我,“ Alex怎么去了一整天?”
    “也许今天是第一天,他不想走太早?”
    René端着咖啡,心烦意乱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René,沥川为什么老想吐?今天他都吐了两次了。”
    “Alex每天都要吃一种药,那药对胃刺激挺大,所以老想吐。此外,他还很容易疲劳,动不动就犯困。”
    我想起了以前他每天早上吃的那种白色的药丸:“是那个增强骨质的药吗?”
    “不是。”
    “那药能不吃吗?”
    “不能。不过他可以再吃Phernergan。”
    “Phernergan?”
    “一种止吐的药。也有副作用,会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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