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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法则-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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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走到门口,廖真如突低低地道:“没人帮我换衣服……我……我不能出去。”
我止步呆住,才明白她为何拒绝。事实确是如此,她本身有伤,廖母又不在家,换衣服便是首要难题;总不能要她自己下床找好衣服,然后自己换上罢?我当然也不行,这间房里可以说除了书桌和椅子我碰过以外,其它地方都不太方便男人翻看。
“你……你帮我打开衣橱,好吗?”她忽犹豫着低声说,白皙的面肤上添入玫瑰般丽色,引人至极。眼前恍若春蕊吐芽般的美景顿令视野内一亮,我呆了片刻,才懂得应声:“哦。”
“不要那件红色的,嗯,也不要那条牛仔裤,我……我膝盖上还没好,不能穿太硬质的。对了,看看里侧好吗?我记得有一件很宽松的袍子,也很暖和……”她不断下着指示,我则应指而动,依言翻动巨大衣橱内多姿多彩的服装,眼睛愈睁愈大。她的衣服收藏里面,不但有长衣、短衣、长裙、短裙、吊带、牛仔等寻常女孩儿爱穿的服装,甚至还有陆海空三军的装束、一套日式和服和一套似是古高丽服,此外最让我吃惊的竟然还有几套旗袍和民国与解放初期才有的女装。
复合式的衣橱大得足以装下十来个活人,前后两层的叠合,后面一层便装的全是让我只好刮目来看的服装。其中一件旗袍浅淡的青、紫色交配格外引起我注意,无论是样式还是做工都相当精致。
“那件是春装,现在穿太冷了些。”大概是见我注意力停留过久,廖真如低声说道。我淡淡地“嗯”了一声,细看片刻,道:“你穿起来一定非常漂亮。”她半晌不语,许久才道:“帮我取下来好吗?”我微感愕然,依言而行,放到她手上。
廖真如却未仔细去看,随口再道:“还有一件狸皮的披肩,就在左下角那小柜里……不是那个,是旁边那个……对,那锁要轻拉出来一点再拧……不,不是那条,那是豹皮的,旁边带黄斑的那条才是……对,就是它。”我充当着劳工,忽上忽下地奋斗,逐件取出她要的东西一一放到她手边。即管是在这初冬的天气里,仍忙得汗水在额头上浸出。
终于差不多时,廖真如轻轻道:“你出去一下好吗?我换一下睡衣。”我微笑着应声出门。
背靠着墙壁时心中忽生异觉。
总觉她的态度变化了许多,非但不似之前的抵触,反而还像在讨好我。这从她宁愿费事些也不违背我出去走走的提议和换上了那件本不该在这时候穿着的旗袍可以感觉出来。
拳头轻轻敲着墙壁。
难道她真的因为昨晚的事“怕”我到这种程度吗?
旋即否认这想法,因为无论如何“怕”我也不用讨好我,只要避开,我再厚颜也不至于无故上门寻事罢?
房内有“咚”的声音。我轻轻敲门,探问:“真如?”里面传出慌乱的回答:“没……没事,我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但声音里却带出了哭音,我骇了一跳,哪管她说什么,推门便入,刚好看到她正扶着床边勉强从地上爬起的身影。
听到门开声,她回头看了来,手上一松,坐倒下去。
我脑内如有惊雷劈雳,刹时动弹不得。
秀发散披的女孩儿身着淡青紫的旗袍,无力地偏着腿坐在地上,白嫩的双臂莲藕般轻轻拄地支撑着,俏丽的脸颊上带着无奈的委屈和惹人爱怜的痛楚神情。窗外道道日光衬在背景上,与室内的色调构成完美的搭配。
一滴清泪正从颊侧滑到尖尖的下巴上,珍珠般莹光闪动。
此生此世,我再不能忘记这画面。
绝美。
第六十三章 背后隐情
心中涌起无法抑止的惭愧。
无论是谁的角度来讲,真如亦是无辜者,更是唯一的受害者。廖父令她失去云海晨,而我则是直接原因,不敢明言拒绝令彼此两难。我却还想把责任放到她纤弱的肩头……这还是人吗?!
心神微微悸动,我走过去轻搂住她双肩,微一用力,她似全无重量般被提了起来坐回床上。我低声道:“怎么了?”她轻轻隔袍按着膝处,垂眸道:“刚才一下腿软,就……”
我再忍不住,涩然打断她:“对不起!”
廖真如受惊般看来,我却低下头去给她检查伤处,看伤口是否再次裂开,胸中气血如煮般沸腾。
双手停在她双膝上。
廖真如无措地缩了缩,旋即不再动弹。
我站起身来,将她按回床上,不待她有任何反应便用被子将她严实盖住,转身垂目道:“对不起,我会让廖伯伯打消这念头的。”
为什么要牵连无辜者?尤其是青春美丽如真如,花朵一样的年华却没有了恋爱的自由,这只会让我心痛,即管至少是半个大男子主义者。设身处地去想,若我受到如此命运,且无力反抗的话,我会受到终生难愈的伤害。
正要迈步离开,右手忽被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掌握住,同刻呼声入耳:“等等!”我回头看时,迎上廖真如莹光闪烁的眸子:“你以为这样就行了吗?”
“爸不喜欢没有能力的人,他永远不会接受海晨的。”廖真如倚坐床头,幽幽道,“就算没有你,他也会另给我找一个有能力的男人。我昨晚想了很久,与其作无谓的抗争,即便这次成功也还有下次,若下次是我很讨厌的人……至少我还不讨厌你。”
我心内一痛。只听她用“男人”这个词,就知在她心内已对父亲的行为不满至极。
“你说得对,爸是爱我的,只是……只是用的方法不大对罢了。”廖真如语声波动微弱,与昨晚的激动万分天差地别,“所以我想,还是好好和你相处吧……反正以前他也做过很多次相似的事情,我也每次都是服从,多一次也没什么分别……”
窗外阳光仍盛,我却感到透心寒冷。不敢想像这是廖真如说出的话,以前无论是在外时的端庄文雅还是在家时的活泼顽皮,都很难让人想到她的冢庭是传统到父令大于天的地方。我记起昨晚廖父对“大男子主义”的看法,稍微明白过来。他确是如自己所言在做,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家庭,也在用自己的威严控制家庭的方向。
廖真如忽然语调微变,轻声道:“昨天你来前爸爸把小妍和芳姐都找了来,当着我的面讲了些话,你要知道吗?”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她接道:“他说你现在处在非常危险的三岔路口上,如果不经引导,你会走上斜路。”
我双眉微提:“什么?”
脑中忽然闪过他昨晚谈旧事的情景,心内剧震,刹时明白过来。
昨晚的话绝非随意而言,他是想告诉我,我正和当年的景远天一样,在黑与白的路上徘徊。景远天有妻子作引,引向了正道,而我现在却没有。换言之,廖父对我在黑帮间的事非常清楚。
但我却从未告诉过他,除了漆河军的事外,我甚至没有说过自己与义字门有联系。
“他说要小妍和芳姐都放弃你,因为她们对你的选择没有任何帮助。他要……他要我来帮你……”说到这处,真如的声音低了下去。
后面的事情不用她说我也猜得出来。廖父是想用爱女的魅力再加上自己的引导将我引向正道,于是先有到陆宅看相之事,后有当我面勒令女儿不准与云海晨来往之举,最后就是多番对我的言语诱引和对方妍与林芳的直言。不问可知两女都答应下来,否则昨天不会眼神举动都那么怪。
原来我是错怪他了。
这是事实,虽然决定了不牵涉黑社会,但世事总不由人意。最近一段时间,我愈来愈感到自己正向某上漩涡中落去,而无力自救,只因身周事情太多无暇细想,一时没有自省明白。廖父却用旁观者的眼睛洞察了这一切。
连串事情想通,我怅然无语,半晌才道:“我不明白。廖伯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只因为我能力稍微有一点出众,便到了连女儿的感情都强行干涉的地步吗?
廖真如低声道:“他说和你在一起一定能有幸福的将来,还说我跟海晨是非常不合适的一对,为了我的未来和你的未来,要我跟你好……”
我听若未听地垂首思索,惑然不解,喃喃道:“一定还有什么……”
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你讨厌我吗?”廖真如忽然怯怯地道,顿将我从自思中惊醒过来,微讶后露出笑容:“就算我瞎了眼睛也不会讨厌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儿,怎有人会讨厌你呢?”即管明白了一些事情真相,真如仍是受害者,我绝不该再对她有所伤害。
她探手按着我肩借力翻下床,颊上忽然闪起两朵红云:“这身衣服是我特地为你穿的,扶我出去好吗?”
加了外袍和披肩、裹得就算风神亦休想将之冻着的廖真如坐花园里的长椅上,精神略好了一些,至少能对我的说话报以淡淡的笑容。阳光覆在她身上,将伤后的女孩儿衬得益加动人,更令我这种至少半个大男子主义者心动。这时的她,因着高雅而古典的服饰致美丽可爱之外另有平素难见的雍容。
就像传统的贵妇一样,令我这种粗人亦自惭形愧。
我在阳光下半枯的林木花草间逛来逛去,指点植物,讲些趣事,藉以放松彼此心情,却不敢坐到她旁边去。
因为一坐到她旁边,她总会有意无意地半靠到我身上,予人“恋爱中”的错觉——她在努力迁就我,而实际上首先我不想如此,其次我理解她的感受。
虽然并非专家,但当年的我因着对古典文学的兴趣对中国传统封建时的家庭关系做过一定程度的了解,可以明白对于一个在中国传统家庭长大的女孩儿,她思想上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比较好听的说法是“四德”,较被人排斥的形式则是“未嫁从父,出嫁从夫”的绝对服从思想。虽然身在现代文明社会,真如却仍因活动空间的局限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她的过去我曾旁侧敲击地了解过,小学阶段竟然是在家中由母亲亲自教育,然后直接升入中学——是在那种封闭式的贵族学校,平时有着相当严格的作息时间。直到升入高中,她才因和云海晨的相识稍稍多接触了一些外面的世界;然后在大学中才第一次有了较“独立”的空间。
然而已然迟了。过去大半生的教育不但让她封闭,更令她产生了对家庭无法剔除的严重依赖心理,这个可从到现在她仍然每周末必定回家知道。被家庭控制或者是可怜的,但完全依赖就变成可悲的。
既然明白了父命的不可违,她选择了服从;选择了服从,也就选择了要和我好好相处。换言之,她会逼着自己去爱我,而不再想抗争,正如过去千百年来封建家庭的千金大小姐一样。
这方面她比诸方妍和林芳的“内柔”更要严重,那不是性格的问题,而是本质。
禀性仍可移,本质一旦被腐蚀,神仙亦无法。
这则可从虽然云海晨的失去令她稍微发泄了一下,却仍放弃反抗看出来。
这一切的直接导致者是廖父,我无权去追究他为什么如此,也无力干涉他们的家庭,不管背后有什么隐情或缘由,都不是我的能力能触及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对她绝没有丝毫“爱情”方面的意思——即或被感动,也纯是身为人对美丽的尊敬和向往。
廖真如的可爱,令我的心痛倍增。
第六十四章 重逢
太阳渐渐升向头顶。
我正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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