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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大秦要亡了!-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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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胜发够了脾气,整整衣冠,道:“把那匹跪马拉下去煮了,今晚给将士们加餐。”
  庄贾一下子攥紧了拳头。
  这几匹骏马都是庄贾亲自挑选养育的,绝对不会出现因为体力不支而跪地的情况,是夜,他亲自来马厩查看。
  平时不仔细看还好,这仔细一看,可不就看出问题来了吗?
  稀稀拉拉的草料,从马槽一路掉落至旁边废旧马厩窗口。
  “里面是谁?”庄贾问守门的人。
  “不清楚,是孔鲋大人那边送过来的,只说叫好好看守起来,别叫人走了。”
  庄贾推门而入。
  李甲是早已听到脚步声,翻身站到墙角暗处戒备着。
  而夏临渊刚吃饱,正躺在稻草堆上睡得香呢,身边还散落着没捡干净的豆子。
  庄贾一见之下,大怒,上前揪起夏临渊,不等李甲反应过来,反手就是一耳刮抽在夏临渊脸上。
  他破口大骂道:“好你个没廉耻的小贼!连马的口粮都好意思偷!害得我被大王痛打一顿不说,还害得我失了一匹爱马!”
  他是做惯了粗活的人,浑身都是力气,揪着夏临渊,就好比大人举着小孩,挥起摔下,直把夏临渊打得七荤八素。
  这庄贾突如其来,李甲一时也愣住了,顿了顿,才想起要上前解救夏临渊来。
  “别动!”
  庄贾只觉颈间一凉。
  李甲的鱼肠剑已经横在庄贾脖子处。
  夏临渊这才回过神来,只觉脸上火辣辣剧痛,腰好像也被摔断了一样,忽然间委屈无边,放声大哭起来。
  他边哭边道:“我有什么办法?被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又没人送饭!每天只好吃几粒豆子,才能不被饿死!那个守门的跟个死人似的,平时锁着门都不见人的,叫他拿点吃得来,只当听不见,说是孔鲋交待了,只要人别死了都行。你们这些做大官的,就这么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吗?隔壁的马吃得香,我们连匹马都不如,呜呜呜……我小时候,一样也是爹宠娘疼的,凭什么送上门来给你们欺负……”
  夏临渊是真委屈,哭的也是真心酸。
  他不像李甲这种公子哥出身,父亲是个太医,也就是小户之家,又只他一个儿子,自幼娇惯的。
  可以说在遇见胡亥之前,夏临渊的人生过得舒服极了,有人为他遮风挡雨,他只要按部就班过日子,就比绝大多数人幸福。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
  那就是所有人都叫他“夏无且的儿子”,而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而这一点遗憾,似乎也在他伸出手,与皇帝握住的那一瞬间,消失了。
  可是夏临渊万万没想到,与皇帝的握手,并没有那么容易。
  成名出风头,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夏临渊没有准备好。
  所以他委屈,所以他此刻在这阴暗的马厩里坐地大哭,像个孩子。
  听着夏临渊的哭诉,庄贾却愣住了。
  因为真情总是共通的。
  “你们这些做大官的,就这么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吗?”
  “……我们连匹马都不如……”
  “我小时候,一样也是爹宠娘疼的,凭什么送上门来给你们欺负……”
  夏临渊的哭诉,一句句扎入庄贾耳中,就像是从他心里掏出的话。
  可是只怕他自己也想不了这么清楚明白。
  白天陈胜踹在他身上的伤处又隐隐作痛。
  从前无数次,陈胜让他跪在地上,而后陈胜踩上来——他鞋底泥巴的味道叫人作呕。
  一幕幕从庄贾眼前闪过,听着夏临渊委屈伤心的无声,庄贾竟然也觉得鼻酸了。
  里面乱作一团,外面守门人早冲过来,因见庄贾被李甲拿匕首挟持,不敢上前。
  李甲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对庄贾道:“你不要再打他,我就收起短剑来。”
  庄贾不敢动脖子,只道:“好。”
  李甲判断他不是在说假话,便收起鱼肠剑,又对守门人道:“你也不要去上报。若论起今日纠纷,还是你当初发懒,不肯给我们饭食引出来的。若是叫你的上司知道,我们固然难逃责罚,你也没好果子吃。”
  那守门人犹豫了一瞬,便站在门边,没动。
  在场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只除了夏临渊还在恸哭,仿佛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
  庄贾还从来见过这么能哭的男人。
  不,就算连家里的婆娘都算上,也没有眼前这小子那么能哭的。
  庄贾粗声粗气道:“哭什么哭?又没叫你给马偿命。”
  “偿命?”夏临渊总算停下了哭声,抽噎着看过来。
  庄贾蹲下来抱住头,又是痛心爱马被煮又是堵心,道:“你们偷马粮吃,马吃不饱没力气,给大王拉车的时候,有一匹马跪倒了,被大王下令,煮了给将士们分食了。”
  夏临渊这次不哭了,捂住嘴差点吐出来,“……我害死的?”他连连摇头,“你们这个大王太残忍了。”
  外面还有守门人在,庄贾不好说什么,在心里却是很认同夏临渊的话。
  沉默半响,庄贾道:“你们以后别偷马粮吃了。”
  夏临渊小声道:“那我们就得被饿死了。”
  庄贾怒道:“就是饿死,也不能偷马粮!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夏临渊当下不敢说话了,心里却还是不以为然的。
  夏临渊和李甲二人,就这么结识了陈胜的御夫庄贾。
  自那以后,庄贾时不时会来看看两人,带着干粮,生怕他俩再偷吃马粮。
  夏临渊一点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想说什么说什么,时常指摘陈胜的不是,又夸自家陛下多么英明神武,还给他封了“抱鹤真人”的名号。
  他却也不想想,自己和李甲又沦为阶下囚,是因为谁的旨意。
  庄贾沉默的时候多,只有在听夏临渊骂陈胜的时候,总是严肃愁苦的脸上,才会显出一丝活气儿。
  阴暗发霉的马厩里,倒好似成为了革命星星之火的起源地。
  与此同时,陈胜与张耳等人处的氛围却颇为阴郁。
  张耳给陈余送去的信件,始终没有回音。
  虽然是刎颈之交,可是张耳送求救信之时,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只给陈余发了信件,同时还给自己两位老部下张黡、陈泽发了信件。给两位老部下的信件中,张耳要他们敦促陈余迅速发兵来救。
  可是将近一个月过去了,信都始终没有动静传来。
  张耳送出的信件,宛如石沉大海。
  就在这种情况下,章邯率领大军进击张贺大军。张贺所率领的军队,是陈胜在西面最后的屏障。
  陈胜亲自出营督战。
  然而陈胜的出战,并没有挽回失败的趋势。
  章邯大胜,斩杀张贺。
  陈胜率军退至汝阴,最后定于下城父。
  夏临渊和李甲两人,作为俘虏,也跟着一起迁移。
  到了新地方,他俩还是住马厩的命。
  随着陈胜的失利,夏临渊和李甲的心情很是纠结。
  朝廷大军胜了,自然是好的,值得喜悦。
  可是另一方面,随着越输越惨,陈胜的心态也在逐渐崩溃。
  他俩担心陈胜会狗急跳墙。
  手下谋士对陈胜道:“大王,您之所以屡次失利,都是因为军中有小人呐!那朝廷派来的夏临渊和李甲这两个小人不必提,还有第三个小人,便是张耳!”
  “张耳?”
  “正是!如果陈余果真如他所说,有过命的交情,怎么这会儿还不见信都派来的兵马?再者说了,张耳恐怕都不信他自己的鬼话,否则他只给陈余写一封信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给他的老部下张黡、陈泽写信呢?可见那张耳不过是蒙蔽大王,说不定他早已投靠了朝廷,留在大王军中,已经是奸细了!”
  “他早已投靠了朝廷?”
  “正是!否则,那暴秦的皇帝怎么会这么容易放他出来?”
  其实对张耳的怀疑,陈胜始终没有消去,这个谋士的话,也是他自己心中想过的。
  只是此前,陈胜一直骗自己,宁愿相信还有信都人马来救援,自己还能与章邯一战。
  可是随着自己的节节败退,而信都人马迟迟不见,陈胜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如果他要死,那这些蝼蚁都要给他陪葬!
  满饮杯中酒,陈胜狞笑道:“把张耳、蒯彻和那两个咸阳使者都洗干净了!明日大战,我要杀了他们四人祭旗!”
  “喏!”
  消息传到马厩里的时候,夏临渊正在看庄贾的新伤。
  “你这脸上是被鞭子抽的?”夏临渊看着都疼,“又是陈胜打的?”
  庄贾沉声道:“他脾气越来越坏了。”
  李甲见微知著,抱臂道:“看来你们大王快完蛋了。”
  夏临渊在怀里掏了掏,扔给庄贾一个小瓶,“我们家祖传的金疮药。”
  庄贾接了药,捏在手里看,粗声粗气道:“用不了这么好的东西。我是个粗人,过两人自己就长好了。”
  “算是还你这些天的干粮了。”夏临渊叹气道:“你还不知道?陈胜要拿我们祭旗呢。”
  “祭旗?”
  夏临渊伸个懒腰,道:“无所谓了。反正等我们死了,陈胜肯定也会被朝廷大军弄死的。知道有人给我报仇,我就放心了。”他游走在死亡边缘次数多了,现在听说要被杀,都没什么真实感了。
  庄贾沉默不语。
  室内氛围突然沉寂下来。
  庄贾离开前,忽然看向李甲,问道:“小兄弟,你的剑能借我一用吗?”
  第二日,夏临渊、李甲被洗干净,换了新衣裳,被绑上祭坛。
  出乎意料的是,祭坛上,还有俩老相识,张耳和蒯彻。
  夏临渊咧嘴一笑,道:“哟,真是巧了。怎么?陈王怎么连自己人也杀呀?”
  张耳闭上眼睛,不愿意搭理他。他自然是不甘心就死的,已经派人去向孔鲋求救。
  四人被绑了大半日,太阳底下差点成了人干。
  终于,孔鲋赶在砍头的时辰之前来了。
  “快把张耳放下来!”孔鲋一个文弱书生,急得面色蜡黄。
  底下守卫道:“大王有令。对不住。”
  孔鲋急得团团转,要去找陈胜,又怕自己一走,身后张耳便人头落地了。
  孔鲋看着张耳,流下泪来,“张兄,我当日劝你快走,你这是何苦呢……”
  正在悲情之时,忽然有士卒仓皇跑来,叫道:“了不得!大王被杀了!大王被杀了!”
  孔鲋大惊,扯住那士卒问道:“大王被谁杀了?”
  那士卒脸上一滴滴油亮的汗水淌下来,干着嗓子叫道:“车夫、车夫庄贾杀了大王!”
  孔鲋浑身一软,跪倒在地。
  夏临渊和李甲却是死里逃生,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庄大哥是个人物呐!”夏临渊笑道:“我那金疮药没给错人。”
  李甲睥睨着他,笑道:“该说我的鱼肠剑没给错人才对。”
  孔鲋强撑着,叫士卒给四人解绑。
  五人赶到陈胜被杀之处,认出地上滚着的人头,沾着血与泥土的,的确是陈胜本人没错。
  大战在即,陈胜却被杀了。
  在场众人,除了投降章邯,便只有死路一条。
  孔鲋大放悲声,抢过身边士卒长剑,便要横剑自刎。
  张耳见陈胜已死,信都兵马未至,若要投降章邯,总要有所献礼。
  而眼前的孔鲋,乃是皇帝要的人。
  张耳当机立断,夺过孔鲋手中长剑,厉声道:“孔兄!来日方长!”将那长剑抛开,招了士卒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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