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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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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人低头看了看那块剪下的袍角,袍角上沾了点泥。他示意扔掉。

    那护卫半跪着,用尺子将剪下的袍角量了量,扔掉沾了泥的那块,然后用尺子,在干净的右边袍角比对之后,剪下同样大小的一块。

    他量得很仔细,精确到最微小的刻度,动刀裁的时候屏住呼吸,生怕稍不注意,裁坏了。

    一个人负责量和裁,另外还有两个人,负责扯住整个袍子上下两端,将布料扯直,以免布料不平整,裁的时候出现大小不一致。

    护卫们以前没这个经验,裁出来大小不一,然后就再裁,这边大了那边又小了,再裁……等到左右完全对称,主子的袍子也变成了短裙……

    整片空地鸦雀无声。

    包括明晏安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五个大汉,半跪在那锦衣人身前,忙忙碌碌地,给他裁出个左右对称的袍角……

    这造型,太诡异了……

    几个大汉小心翼翼忙好,又退后看了看,确定左右袍角完全对称,才舒了一口长气,小心退到锦衣人身后。

    锦衣人只垂目看了看,似乎比较满意,也没说什么,那些大汉,脸上的神情便似得到了大赦。

    明晏安坐直身体,只觉得背心一瞬间凉飕飕的,竟然出了一身汗。

    眼前这人的做派,他一开始认为是虚张声势,然而看到此时,同样出身富贵的他便已经确定,此人出身绝对不凡。

    而且他通身尊贵,毫无草莽气息,也不太可能是出自哪个大型江湖组织。

    他心中电光一闪——此时此人出现,是否是上天给我的助力……

    想到这里,他急忙下了步辇,又示意军队不必妄动,亲自上前,笑道:“尊客从何而来?何事叩访我玳瑁王宫?”

    他语气不卑不亢,给了对方面子,又扣住“造访”两字,想以此试探对方态度,是敌是友。

    锦衣人抬起眼,神情倦倦的,他眼睛很亮,如星辰,偏偏眼神淡漠又居高临下,充满虚幻和矛盾的奇异感觉,令人凛然。

    他很明显听懂了明晏安的意思,却不耐烦繁文缛节地应对,随意地道:“路过,迷路,求个宿处。这条黑螭,算在下给族长的宿资,如何?”

    这种看似客气,实则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让四周军士都露出怒色,明晏安却微微笑了,温和地道:“佳客远来,小王本就该好生招待,宿资一说,不必提起。来人,给这位兄台安排凝雪阁。”

    锦衣人此时才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人说玳瑁之主也如乌龟,爱缩于壳中。我瞧你,倒是个人物。”

    “放肆!”明晏安身边将领,忍无可忍呵斥。

    锦衣人就好像没听见,他眼底似乎容纳这天地之大,却根本没有寻常人的存在,就连明晏安,也是几次对话之后,才不过正眼看了一眼而已。

    这番做派,看在平常人眼里,是装腔作势,只有拥有一定见识的明晏安这种人,才能分辨,到底什么是真气派,什么是假神气。

    养移体居移气,久居高位者形成的气度风范,不是谁都可以扮得来的。

    明晏安因此显得更加谦冲有涵养——他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就算不求个盟友,也不愿招惹任何敌人。

    “请。”他不多言,甚至不问对方身份来历,微笑相让。

    “大王!”他的亲信将领想阻止,“此人来历不明,武力非凡,怎可随意放入宫中重地,万一他是个刺客……”

    这也是明晏安的顾虑,然而他看一眼锦衣人,他正负手看黑水泽,似乎对那片可怕沼泽很有兴趣,根本不在乎这边的看法。

    “世上没有这样气质的刺客。”他咬一咬牙,低声道,“赌了!”

    军士们不甘心地让开了道路,锦衣人闲庭信步入宫,很自然地走在了前边,倒显得明晏安是他的随从一般。玳瑁从属们自然又一阵不服气,明晏安眼底却闪出亮光——观人观气度,这人如此习惯从军阵中行,本身一定是手掌军权者!

    军队列阵的杀气,对人很有震慑力,如果不是见惯,第一次很难有人能从容穿过。更不要提此人走过军阵,神态依旧居高临下,但又生出几分亲切,很明显,他经常检阅军队,下意识移情了。

    明晏安更加确定自己判断没错,忙吩咐宫人,好好给客人准备食宿,又亲自询问客人,想吃些什么。

    那家伙走在前头,毫不犹豫回答:“蛋糕。”

    明晏安愣了愣,蛋糕是什么东西?

    锦衣人也顿了顿,醒觉这玩意在大荒是不可能有的,只好很将就地道:“甜食也行。”

    原来是个喜欢吃甜的,明晏安忙令御厨准备最好的甜食点心,送去凝雪阁。

    他并没有跟到凝雪阁,再去和人家示好,那样太掉价了,也会令人家轻视,所谓过犹不及。

    他吩咐护卫好好看守凝雪阁,只要对方没异动就不要干涉,自己转去了前宫——他还有个麻烦女王要应付呢。

    ……

    一间陋室,黑暗,狭小,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热水淡白的雾气。

    屋中有人在呻吟,压抑的,微微愤恨的。

    “哧。”一声轻响,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屋中血腥气乍浓,热气腾开。

    微光自窗缝透入,照见床上浴血挣扎的人,他被人压着,一人坐在床边,给他处理伤口,动作稳定,慢条斯理。

    惨呼和血腥气,都不能令他的手颤抖一分。

    将那肩上对穿的血洞填塞了药,包扎好,他转身洗手,对那痛得浑身发抖的人道:“好了,起来吧。”

    床上的人瞪大眼,似乎不信他的话,半晌嘶声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穿一身黑斗篷,慢慢洗手,道:“池门主,你不想报仇吗?”

    “我报仇也是先找你!”床上的伤者正是池明,狰狞着一张血迹斑斑的脸,恨声道,“你说到时候会有令女王失败的杀手锏,你说最后会助我一臂之力,你就是这么帮我的?”

    “我不是帮你了么?”那斗篷人奇怪地道,“我救了你,还给你治伤。如果不是我把你扯进人群,你知道会有多少人不放过你?别的不说,仅仅等在人群外,要斩草除根的,就不少于两批人。”

    “如果你之前就出手,我根本不会失败,也不会被废了武功!”池明怒吼。

    “我只应过会出手,会帮你,我可有一个字骗你?”斗篷人毫不以为意,犹自带笑。

    池明苍白着脸色,渐渐回过味来,嘶声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摆了我一道!”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斗篷人笑,“你该想想,是我救了你,不然你现在就在哪处乱葬岗,在野狗肚子里晃荡了。”

    池明想着那可怕一幕,激灵灵打个寒战,再看向斗篷人的脸色就变了,不是感激,而是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一败涂地,武功已废,再也不是当初高高在上的凌霄门副门主,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说什么,万一激怒了这些心狠手辣的人,那结局,恐怕比乱葬岗还惨。

    “说吧……”他垂下头,气息奄奄地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斗篷人不答,偏头看看他,打量着他的身量,对身边另外几个蒙面人道:“还有点时间,好好打磨。”

    “你要做什么?”池明嗅见恐怖的气味,惊骇地瞪大眼。

    “你恨女王吗?”斗篷人声音幽淡,他站在床边,俯脸看他,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巍巍阴影似要笼罩了整个屋子。

    不听这个名字还好,一听,池明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那耻辱的三个响头,想起裴枢冷笑的艳丽的脸,想起刀尖刺穿琵琶骨的森然痛苦,恨意如毒蛇缠绕心间,蚀骨疼痛,他不可自抑地颤抖,齿关因此发出咯咯的声音,“恨……”

    “那就行了。”斗篷人起身,幽幽道,“记住这一点,它会帮助你撑下去的。”

    他转身向屋外走,轻轻道:“有死有生,崩毁重建,明楼在雪,又见青天……”

    屋内忽然传出一声惨嚎。

    声音惨烈,似要穿透黑夜,嚎出一腔极致的痛苦。

    斗篷人站住,似乎颇享受地听听那声音,他身后的人有凛然之色——最为可怕的试验,池明撑得过去吗?

    斗篷人转入另一间屋子坐下,对小屋内的惨叫听而不闻,手一伸,侍从奉上一个托盘,托盘里一杯洁白的牛乳状的液体,旁边还有很多各种颜色的小瓶,在灯光下光芒流转,如水晶。

    从刚才地狱般的环境出来,再坐到灯光下,面对这美丽的食物,斗篷人的心情似乎很好,他一摆手,拒绝了侍从要为他调试饮品的动作,亲自动手。

    他先端过那杯雪白牛乳状液体。

    “白石灵乳,是制作玉琼仙酿的底液,本身就是极其珍贵之物,好比那池明,本身就是个高手。”他饶有兴致地将杯子端起,侍从立即端过来一只小泥炉。

    他将那杯灵乳,放在炉子上烧灼。灵乳经过高温,渐渐变成红色。

    “池明现在武功全废,体内空无,十年筑基全毁,好比此刻这面目全非灵乳。”

    他取过旁边的小瓶,用极其精致的小勺,将那些瓶子里的或粉末,或液体,细细称量,一一倾入灵乳中,一边倾倒,一边淡声道:“雪蚕粉一钱、黑玉髓两钱、螭丹一钱、螭血一钱、天香叶半瓣……”

    那些或清香或恶心的东西,加入灵乳之中,灵乳不断沸腾,有时候甚至开始冒血红的泡,咕嘟咕嘟似要炸开一般,四面的人都有畏惧之色,都知道这个东西,一个不小心,分量相差丝毫,都可能引起爆炸,一旦炸开,被溅到一点液体,所有人都得遭殃。

    只有斗篷人,神色不变,自始至终手指稳定。

    “池明的锤炼过程,也一样。”他絮絮地道,“不断加入这些互辅互成,却又互相冲突的药物,这些药物,平常人经受不住,有武功的也会排斥,只有他这样被武功锤炼过体魄,却又已经完全失去武功的人才适合。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火候和分量的拿捏,也一丝一毫也错不得,好比这粉这血,说一钱就一钱,多上一毫,整杯琼液也就毁了……”

    炉上灵乳,经过一阵诡异的颜色变幻,和恐怖沸腾,渐渐恢复平静,由红而紫,由紫而淡青,由淡青而白……最后恢复成一杯洁白液体,仿佛那些东西,从来都没加入过。

    “好了。”斗篷人展颜笑道,拿起杯一饮而尽,空杯对着那小屋照了照,“但望池明,亦能如此杯琼浆,重酿成功。”

    “主子,如果万一失败……”他身后,有人悄声询问。

    他起身向外走,似乎没听见这句话,只在跨出门槛时,才淡淡道:“废物留之,何用?”

    ……

    “明晏安已经有了回复。”景横波坐在大厅里,和她的一帮牛鬼蛇神讲,“他问我有没有胆量,孤身入上元,和他谈判。”

    “当然没有!”伊柒一声怪叫,“激将法吗?有这么激将吗?他自己坐拥一城,手下甲士五万,宫墙内外如铁,却叫你一个女人,孤身入虎穴?我勒个去,明晏安要脸吗?”

    “别学我的口头禅。”景横波瞪他一眼,随即又一笑,“不过小七七你难得说话这么靠谱,明晏安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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