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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6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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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群人傻傻抬起头,目光呆滞,似乎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看看她,看看,”景横波将那少女从饺子盘面前拖起来,拖到一众女子面前,“你们生了病,发了疯,被丢在这里,就忘记生而为人,生而为女人的本能了吗?没看见她来癸水了吗?没看见她快要露肉了吗!就算你们什么都忘记了,当初做女人,做母亲的本能,都忘记了吗?就这么让她在那群男人面前晃吗?”

    那群女子怔怔地,目光转到那少女的裤裆处,那少女傻傻地站着,呵呵地笑,小小声地道:“肚子疼……”

    “那就别只顾着吃!”景横波把衣裳递给她,“拿去换!尤其裤子要换掉!这个东西,垫上棉絮,用在……”她示意给那少女,“回头我帮你和裘锦风要布,或者把你不穿的衣服洗了剪了,要勤换知道吗!这几天不能沾冷水,不要乱吃东西知道吗?”

    那少女乖乖点头,景横波示意她去自己的厕所换衣服。回头对那群脏兮兮的女人道:“吃饭倒知道会吃,衣服就不会洗了吗?衣服倒晓得天天换,天天都换脏的好意思吗?头发不知道梳一梳吗?你们得了病,就该自己糟践自己吗?以前的好日子没有了,就不知道怎么过普通人的日子了吗?没人把你们当人看,你们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吗?在这湖心岛破屋子里喊一万声贵妃公主,过得却不像人,有脸喊吗?”

    那群人仰着脸,还是怔怔地瞧着她,眼底却渐渐有了光,湿湿润润。

    似乎有人低低啜泣起来。

    景横波出门,随便拽起一个人,往水井边走,打了一桶水,道:“脱下衣服,洗。”

    那位自称贵妃的女子,慢慢脱下了外裙,却又对着裙子发呆,一脸不会的模样。

    景横波把她的脏衣服,劈头盖脸地甩她脸上,“你闻闻!”

    又取出自己的香囊,往她鼻子前一凑,“你闻闻!”

    那女子眼睛一亮,鼻子跟着凑过来,景横波已经飞快地收起香囊,冷笑道:“香吧?熟悉吧?以前用过吧?怀念吧?觉得难受吧?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还配用这么香的东西吗?”

    那女子垂下头,半晌,低低道:“……我有病。”

    “我也有病!我还有孩子!我还不知道肚子里孩子有没有问题!”

    “……我……我以前……”

    “我还是女王呢!谁特么没过过好日子,可我像你们这样吗?抬头,看着我!”

    那女子抬起脸,景横波一挺胸,一叉腰,“我也有病,我也沦落,我什么样子,你什么样子,有脸和我哭?”一踢水桶,“我都自己洗衣服,打扫卫生,做饭,照顾自己,你们一样有手有脚,凭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把自己照顾得好一些?洗衣服,赶紧地,臭死我了!”

    那女子看她半天,蹲下身,不等景横波教,自己搓洗起衣服来,动作居然还很熟练。

    洗完,将衣服晾起,她才忽然道:“我以前还在洗衣司呆过呢……”

    “不是不会,只是忘了。一边怀念过去,一边沉沦于现在。”景横波叹息一声,打了盆水,忍痛拿出自己的木盆,道,“洗个澡。”

    眼看那女子又露出惊吓的表情,她咬牙道:“不洗,就滚远点!”

    那女子犹豫半天,才迈入了澡盆,其余人一直默默看着,自动围过来挡住了她。

    景横波一向是随身备洗漱清洁用品的,和耶律祁偷跑出来后,在落云的一处商场分部,也特地去拿过一系列女子用品带着,此刻忍痛拿出半套,帮那女子洗浴。

    那女子宽大的衣裳一脱,她才发现她肚子大如鼓,凸着青筋和血丝,竟然如怀孕的妇人,肚子里还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声音听来熟悉,她呆了呆,道:“你是浮水部的人!”

    妇人不答,她转头看其余人,这才发现这些人,不管外头病灶如何,都有一个大肚子,只是被极其宽大的袍子挡住,一直不明显。

    浮水部的人靠近浮水沼泽,受当地沼泽影响,体质特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这咕噜咕噜之声,后来浮水王族请了名医,也就是司容明的师傅医生,改换了王族的体质,咕噜换成了打呃。景横波对这事还曾经腹诽过,因为她觉得那打呃更恶心些。

    她隐隐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这群人,难道真的和浮水部有关系?

    给那个所谓“贵妃”洗澡,费了三大盆水,第一遍洗出来的时候,满地黑水皮屑,第三遍才勉强算清水,费了景横波半块胰子。

    那头发纠结成块,面饼一样,景横波戴了两层面罩,防毒面具一样,才逃过了那“毒气”的杀伤力。

    景横波用的东西,都是女子商场里生产的最好的东西,比王族还讲究精致,香气浓郁得满院子的人都望过来。世上没有女人能够抗拒这样的诱惑,那群女人两眼发光,越围越紧。

    洗干净了,景横波再不肯贡献自己的衣服,好在夏天阳光烈,先前洗的衣服已经快干了,给那女子穿上,景横波帮她梳了个头,然后递过了一面镜子。

    那女子接过镜子一看,“啊”地一声,眼泪哗地流了满脸。

    景横波看她半晌,也不禁唏嘘,“现在,我真有点相信,你曾经是个贵妃了……”

    一众女子,怔怔地看着那洗干净的女人,眼神里满满不可置信,似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清透卓绝的女子,会是方才那个一身狼藉污浊的病人,但那样的不可置信背后,更多的是无可隐藏的悲哀——透过眼前的人影,似看见当初的自己,也曾鲜花盛锦,也曾富贵悠游,也曾簪碧玉钗,佩明珠珰,珠翠满头,也曾华庭盛宴,踏春秋游,遍赏陌上年少,足风流……

    往事随风去,卷金珠玉钿,一地红袖。命运的大风再次刮来时,严冬霜寒,落叶秋愁。

    “我知你们堕入泥泞。”景横波声音轻轻,如梦幻如呢喃,“可生而为人的尊严,谁也践踏不去,哪怕别人不把你当人,也该努力活个人样。”

    那女子眼泪哗哗地流,似要用泪水将自己再洗一遍。

    其余女子默默走开,有人带走了用剩下的胰子。

    景横波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被臭气围绕的噩梦般的生活,应该可以解脱了。

    忽然感觉到有目光,回身一看,那黑衣少年倚门而立,凝视她的目光复杂,景横波还是对他笑笑,这少年没有笑,也没有避让,眼神里有种奇怪的沉重之色。

    头顶有目光温存,景横波抬起头,耶律祁也正倚窗而立,一身淡碧色衣袍,和手中青青竹笛色彩呼应。他天生气质幽魅,穿着如此清亮,也让人想到的是月光下的竹林,修长,远远近近的暗影,一片起伏的银辉。

    他在楼头对景横波微笑,正如景横波看他清亮自然,他看景横波,也如见这世间最美好风景。

    她是人世间色彩丰富而亮烈的画,耀着自己的人生,也耀着他人。光彩所及之处,天地增色。

    那来了初潮的少女怯怯走了出来,换过了衣服,竟然也用水擦过了头脸,也是个清秀的孩子,皮肤剔透,一看就曾经经历过养尊处优的生活。

    景横波和她说了经期的注意事项,又给送饭送药的附了纸条,说了这少女的情形,要裘锦风开点调经补血的药物来。

    次日果然药物多了一包,竟然还多了些布条等物,景横波诧异之余,对那裘锦风印象也好了些。

    自从那日之后,女人们经过了一次大清洗,有段时间院子里晾满了衣服。远远望去白幡也似。洗澡流下的垢水让院子外的树都枯了两株,除了实在病重无法洗的,大多都清理了自己,也就几天工夫,景横波便忽然觉得院子里亮堂了。

    女人们一干净,男人们顿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污浊,环境向来有暗示影响作用,渐渐的,院子里的男人们也干净了起来。这群病人,虽然病得形貌可怖,但衣裳用料精美,一旦洗干净了,满院子长衫广袖,白衣飘飘,鬼气忽然就变成了仙气。

    这些鬼气忽然变仙气的家伙们,对景横波的态度,也渐渐发生了变化。每日景横波的药会送到她窗下,一日三餐再无人抢夺偷窃,她的衣服会有人给她收好叠整齐,有时候衣服上还会压着一只新鲜果子。

    洗干净身体的人们,好似也忽然洗去了那些自弃,尊严和矜持,悄然重回。

    景横波晚上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些人,一旦干净了,忽然便都显得姿态高雅,神态平和,举手投足都很有风范,虽然有很多还是病得奇形怪状,但鬼怪之像尽去,不禁悠悠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讲真,这群人,真的越看越像什么王爷贵妃郡主将军了……”

    正说着,忽然隐约听见院墙后头竹楼内似有一声撞响。

    夜静,这声音便听来清晰,似乎什么东西跌落,景横波一惊,一转头,看见院墙后人影一闪。

    她立即闪身而起,下一瞬,砰一声,她和一个人撞在一起。

    景横波“哎哟”一声,只觉得那人胸膛梆硬冰冷,撞得鼻子生痛,一时心中剧跳,险些以为宫胤来了,然而下一眼就看见那人黑色的衣襟。

    她长长吐一口气,埋怨道:“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干嘛?”忽然眉头一皱,四面一看,又道:“大半夜你在这里干嘛?”

    话虽然一模一样,语气却截然不同。

    对面的黑衣少年,还是板着一张苍白的死板板的脸,指指她身后,道:“我上茅房。”

    景横波这才注意到,这附近有个茅厕,好像也是单人独用,和她那个一样的干净。

    只是她之前,还真没注意到这少年在这里如厕,这个厕所看起来很隐蔽,和她的厕所几乎处于同一直线位置,也处于竹楼的视线内。

    “哦,那个,那你慢慢上哈。”景横波一点也不尴尬地笑笑,转身要走,那少年忽然道,“你在担心什么?”

    “嗯,有吗?”景横波回身对他微笑。

    那少年目光似有若无掠过竹楼,当先转身道:“走走吧。”也不管景横波有没有跟上来,直挺挺向前便行。

    “架子倒大。”景横波笑呵呵揶揄一句,也跟了上来。

    两人顺着院子转了一圈,这夜月色暗昧,模模糊糊映在井台窗下,似将天地间罩一片朦胧的白纱帐。

    白纱帐中,一群身姿飘举的白衣人,在默默地游荡。

    两人走过井台,那景横波帮她洗澡的女子,正在井台边洗衣服,一头青丝水一般泻下来,侧面鼻梁挺若玉峰,一双眉,乌黑地扬上去,青青黛色,远山葱郁。

    连景横波都禁不住为她月下的容色,而驻足多看一眼。

    “昀贵妃。浮水部唯一一位以贵妃称号的宫中贵人,是当初浮水大王破例向帝歌请封的,可见当年,荣宠之盛。”那少年忽然在她身后道。

    景横波已经抬起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身,“贵妃?”

    “是。”少年直视着她的眼睛。

    景横波想笑,半晌却伸手,托住了额头,咕哝一声,“真是日了狗了……”

    转过井台,那来了初潮的少女正对窗梳头,看见景横波笑了笑,看见那黑衣少年,脸却红了。

    “你不要告诉我她真是个县主。”景横波道。

    县主不会惨到来个初潮红着裤子到处跑。

    不过贵妃似乎也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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