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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成长记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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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之后人总是会死的嘛。”元容被他敲得回了神,扑到赵衷旁边晃着他的胳膊道,“你不也说了,世上哪有千岁万岁,都是骗人的。” 
  “那也不用你等我。”赵衷捏着元容的脸,自打从回廊回来之后,她好像怎么吃都吃不胖了,“你身体好的紧,就算真到了黄泉路上,也是去寻我。”说着就轻笑出声,“不然我给自个雕个,你就别要了。” 
  “我才不要寻你。”他要是不在了,赵家又未留下子嗣,她以后的日子该多难走啊,元容握着赵衷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最近几日天冷的骇人,过两天怕是要落雪的,曹大人开的药你要按时服用,我之前来寻你,你都未按时吃药。”
  元容看着那双被她紧握住的手反手盖住她的手背,声音渐渐小下去。
  “那咱俩一人一个好了。”赵衷看她,拿了先前被放在一旁的翠玉,在元容眼前晃了晃,昏暗的光线下都能看得出温柔,“谁都不吃亏。”
  “我会在桥上等你的。”元容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赵衷也不应声,笑着刮了她的鼻尖。
  你一定要活的好好的,长命百岁。
  元容垂着眼,看着玉石的碎料一点点从赵衷指间落下。
  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对她好了,屈指可数。
  元容和赵衷这几日又寻到了新的乐趣,俩人一有时间就相伴在密室里玩耍,雕玉、下棋、作画,只要置身于密室,就仿佛与尘世间的一切苦恼切断了联系,没有山呼海唤的万岁,没有不停传来的噩耗,这有这段时间,是属于自己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也不是被人抛弃的棋子,他们就像两个寻常人,做着这世间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赵涉曾说他不明白卫子和为什么非要救下赵衷,他像她许下了能给的一切,只要赵衷死了,他们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在一起。
  那时的元容也不明白,可是朝夕相处下来,她忽然有些懂了。
  赵衷就像是被乌云包裹住的太阳,无论看到的有多黑暗,靠近了,都能感到他散发的微弱的暖。卫子和遇到的不只是现在的赵衷,而是那个更热烈、更明亮的少年。就像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忽然给了她一束光,她就再也不会惧怕黑暗,曾经那些在黑暗中相依而靠的影子不过是孤寂中的自欺欺人。拥有了灿烂的花圃就不会再怀念荒坡的荒凉,看过了惊心的湖海就不会再为溪流动魄。
  赵衷和他们从来都是不同的,哪怕对她,也没有一次是为了抛弃而松手,他告诉她不能认命,他相信她最是无辜,他也让她看清想明活着要有价值,她总在最需要人拉她一把的时候,拉住她。
  曹元晦说她没见过年少的赵衷很可惜,是啊,意气风发少年时,她没遇见他,好可惜。
  元容抱着膝盖坐在矮榻上,一瞬不瞬的盯着赵衷,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薄薄的唇轻抿着,刻刀在指间翻动,或圆转或板直,薄刀密片落下,细细修着坯中的刀痕凿垢,他做任何事都力求个细致完美,连刻玉玩也是如此。
  “呶。”眼前的男人似乎不在意元容的打量,等刻下最后一刀,才习惯的吹吹残留在表面的细末,笑着把手中的玉灯笼推到元容面前,自满道,“如何,是不是巧夺天工。”
  真是蹬鼻子上脸,自从上次元容这么夸了他一句,他就跟认准了似的,这会也收了视线,把目光移到榻上的两枚玉灯笼上,白翠交辉相映,圆圆胖胖的放在一起,更显可爱,嘴上却道,“勉强入眼罢。”
  “容儿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之前。”说完,生怕赵衷后悔,手一伸,白色的小灯笼就攥在了手心里,快速的缩了回来,“不过我还是收下了。”

  ☆、顺势扑倒

  密室内烛火昏暗,赵衷躺在元容腿上,一双带着温热的小手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按着,“头还疼么?”
  “疼啊。”怎么能不疼,赵衷阖着眼,细密的睫毛刷出一片阴影。
  这些日子,消息不断地被递进皇宫,蜀国不出所料地变天了,城阳侯被斩杀于长阳,尸体悬挂在城门之上三天三夜。太后孝期未过,平林公主便怀了身孕,朝廷内外一片愕然,长公主下嫁顾家已有数年,肚子一直没动静,在这个节骨眼却意外得了子嗣,此时恰逢天官卜算大吉,直言该子有真龙之相,朝中的风向开始摇摆,与南晋之争又被提了出来。
  元容看着赵衷微皱的眉心,伸手帮他抚平,外边地递进来的消息赵衷未曾瞒她,几个王爷盘踞于封地自立,蜀国虎视眈眈,面对这么个烂摊子,他真的是操碎了心。
  手被人握住,然后盖在一双眼睛上,赵衷的睫毛像两条小刷子,轻刷着她的掌心,“太累了,所有人都让我撑,可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喉头上下滚动,赵衷的脸被她手掌覆住一半,元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只好单手轻拍着他的胸口,带着毫无用处的安抚,“会好的。”
  “不会了,我心里清楚。”怀里的人声音透着绝望,“好不甘心,要不是这副身子骨,我何至于死守。”
  “正度。”
  “七尺男儿,本就该金戈铁马,在战场上浴血护国。”手掌被拉下,赵衷和元容对视,眼底带着抑制不住的破碎,“南晋若是亡在我手里,我还有何颜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这不是你的错啊。”对啊,这不是你的错,元容垂着头,细碎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上,她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吻,“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真好。”赵衷再次闭上眼。
  “什么真好?”
  “容儿活着真好。”怀里的人拉了拉他的手放在额上,示意她继续按下去,“让我暂时有个可以停下的地方。”
  休息够了,路还要继续走,他不能停下来,就是死,也要死在守着江山的路上。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赵衷和元容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他这几日身体好了许多,连带着元容心里也轻松不少。
  她素白的手指轻抚着赵衷玄色的衣袍,手下,是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正度。”元容有些犹豫。
  “嗯?”枕着她的人懒洋洋出声。
  赵衷闭着眼,好久也没听到元容的下文,这才睁开双眸看向她。
  多温柔的人啊,要能这么一直下去该有多好,她也不求什么了,就这么有个人,陪着她一直到死,就够了。
  元容低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心底挣扎了许久,最后一咬牙,看着赵衷索性道,“你要了我吧。”
  刚刚还染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室内空气似乎停止,静的骇人。
  许久,才听见几声笑从赵衷口中溢出,他撑起身子,正对上元容眼睛,抬手就在她脑袋上敲了下,“我看你是这些日子过的太悠闲,人都糊涂了。”
  “我没有糊涂。”元容看着不以为意的赵衷,有些着急,她和他相处的太轻松了,轻松到有些模糊了夫妻间的界限,“我是认真的。”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除了勺儿,他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她走了那么多弯路,才有些醒悟,或许她一开始凤冠霞帔嫁的,才是自己的良人。
  “傻不傻。”赵衷刻意拉开了自己与元容之间的距离,他盘腿坐在榻上,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灯笼,“你别怕,就算南晋真亡了,我也会把你送出去,经过这么些事,幼礼他们不会再为难你。”
  “不是这样的。”元容拉住赵衷的手,玉灯笼上还染着他的体温,“我哪都不去了,我就在这陪着你,你生我就和你一起生,你死我便陪你一起死。”
  “容儿。”当惧怕胜过理智,感情就会变得卑微,赵衷挑起元容的下巴,示意她看他,他曾亲眼见过卫子和被压垮了脊梁,所以对元容,多少有些护着,没想到却让她生了这个心思,他予她就像冰天雪地里的一块火炭,靠近了或许会温暖,可是真抱在怀里,只会烧得皮开肉绽。若是当年,他轻狂年少,或许会应下,区区女子岂有护不住的道理,可是现在,他怎么能真的把她拖下泥潭,“容儿,你乖乖听话,再等等,等南方稳定下来,我就送你出去好不好?到时候你干干净净的嫁人,相夫教子,这才是好日子。”
  “我不要,我不要嫁人,我也不要出宫,你也别不要我。”不去了,哪里都不想去了。说她自私也好,懦弱也罢,她本就是一介女流,贪恋他身上那一点点温柔,他对她的好她看到了,握住了,就不想再松手。
  “元容!”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元容扯着赵衷的衣袖蹭了蹭鼻子,眼睛里泪光闪闪,说着顺势扑到他怀里,“生死有命是非无常,我认了。”
  “你会后悔的。”赵衷摇摇头。
  “不会的。”元容抱着赵衷的脖子,在他下巴上猛亲了口,然后才把头埋在他怀中,“你是我夫君啊。”
  元容又想到了那个秋日,树叶打着旋的落下,她一身红火的坐在闺房内,喜乐声回荡在当康城,她心底无限委屈蔓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想不愿意。可谁想世事难料,几年的光景,她觉得她能嫁给他,实在太好了。这世上真心对她的人,不是把她当棋子丢掉的姜家,不是那个心狠手辣痴心错付的男子,而是与她结发的夫君。
  “父亲,你我真的要率领万千铁骑踏入南晋么!”姜重明红着眼眶,几年的沙场磨练,他早已褪却少年的稚气,比多年前更挺拔,哪个男人不渴望成为英雄,可是又有谁愿意让自己的故土变成战场,看满山的桃树变成堆堆白骨,“那里可是故土。”
  姜承畴眼神微闪,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他的胡须有些泛白,眼角的纹路也开始显现,他也不想,但如今南晋风雨飘摇,想要打开南晋的大门,攻入皇城,之后,他们姜家就是开国之臣。
  “父亲!外祖可还在南晋。”自从来了蜀国,元容葬身火海的消息传来后,他就再也没见母亲笑过,许多被掩盖的秘密开始逐渐露出水面,姜太爷那枚永不离身的翠玉扳指,姜家不再涉足朝堂的理由,父亲投靠大蜀的抉择,都渐渐清晰起来。血脉会成为一个军将最大的软肋,何况母亲还是敌国的公主,那段被老太爷封藏了几十年的秘密一点点的被揭开,为了这个秘密,伯父赔上了两个女儿,而他也赔上了一个妹妹。
  她们是何其的无辜,到死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纸包不住火,当年父亲远离朝廷,不就是知道东窗事发的后果么?”姜承畴捋着灰白的胡须,“可是我不甘心,从我知道秘密的那一刻起就不甘心,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踏上蜀国的时候就在想,凭什么,凭什么只因血脉,我们姜家就要夹着尾巴做人,就为了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灭族之祸。”
  “可南晋是咱们的家乡,当康城的大宅还在,应阳的大宅还在。”姜重明咬着牙,眼眶越来越红,“为什么非要是我去。”
  “重明……”
  哒哒哒——屋外传来敲门声,接着小厮的声音传来,“老爷,顾大人来了。”
  顾大人自然是顾子期,姜府里没人会唤他驸马爷,这是府里的规矩。
  “请他进来。”姜承畴挥挥手,示意姜重明先退下。
  门被打开,顾子期就立在院中,一身青色长袍,见姜重明也不奇怪,笑着冲他点头,“许久不见。”
  就见那男人微微颔首,也不与他寒暄,直接从他身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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