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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成长记事-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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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下吧。”细柳皱着眉听完常乐宫小太监带出来的消息,从袖中掏了沉甸甸的两锭银子塞到那人手中,“这是殿下赏你的。”
  言罢,也不再多呆,匆忙向鸾歌殿走去,回廊却长到仿佛总也走不到头。
  “小姐,有人来了。”勺儿眼尖的看见那抹翠色的身影步履匆忙。
  容貌平平,甚至有些寡淡,发髻盘成半圆与宫中女子无二,上面只将将插着一枚银钗,她步子迈得略大,胸前的葡萄带却摆的依旧优雅,一看就知道是费了心力□□出来的。
  细柳也没想到会在鸾歌殿碰见姜元容,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又规矩的向她问了礼,才匆匆撩起珠帘,向内殿行去。
  片刻,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响音,伴随着宫女的息怒声。
  “父亲今日是否也要入宫?”
  “是。”勺儿按着元容的交代,把几位公子和老爷的行踪打探的颇为清晰,其实不光她,隔壁院子里的蕊儿也是如此。这事小姐让她正大光明的做,搔耳捶胸自然也就不藏着掩着,每日都拉了伺候的小厮问得清楚,“四爷也来了。”
  能让父亲和四哥同时入宫,又让平林公主这么失态,十有八九是那件事,九五之位空了那么久,不能再空了。
  顾子期坐上去,那些权臣官宦还能生些心思,用些手段,不然便要等顾麟长大,这一等,少说也要十几年,十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他们等不得,后宫等不得。
  顾子期的算盘打的可真好,他是驸马,于情于理都不该纳妾,而这个节骨眼她却有了身子,背后又有着姜家做靠山,势必要入宫。如今审家仅剩平林一条血脉,孤掌难鸣,若真是这般下去,十数年后,纵观整座宫闱,又有谁能盖的过他们姜家的风头。
  也难怪大臣们急了,他们能不急么。
  而她的父亲,对他这个女儿充满了警觉,他和她之间隔着母亲的死,隔着那么多的算计,人一旦有了隔阂,信任的墙壁轻轻一推便会彻底瓦解,父亲心里清楚,又怎会全心全意助她。
  姜元容垂头,拇指上是母亲留下的那枚翠玉扳指,绿的扎眼。
  她可真是一步好棋,一步下活整盘棋局的好棋。
  “公主这会该是准备要见我了。”内殿的声音逐渐小下去,元容理了理衣袖,端坐在牡丹椅上,唇角含笑,一副温和的模样。
  话音落下没多久,内殿就传来脚步声,珠帘晃动传来好听的碰撞声,平林扶着翠湖,下巴微扬起,眉心中的一抹红配上她此刻的表情,显得越发的逼人。
  “公主殿下千岁安康。”元容起身,对着审喆徐徐拜下,风水轮流转,当年她唤她一声皇后娘娘,如今她拜她一句公主殿下。
  眼前的女子与多年前无异,依旧温柔得体,只是,审喆眼神由她的眉眼移到她的小腹,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细柳看在眼里忙悄悄扯了扯审喆的袖口,示意她大局为重,莫要冲动。
  指甲陷入手心,平林在元容的跪拜下踱步到上首的宝椅坐下,心里的怨毒压了又压,才冷声道,“起罢。”
  四目相对,审喆没了往日弯弯含笑的眉眼,元容也不在端着一国之母的仪态。
  “本殿一直以为南晋一别,你我此生不会再见。”平林公主端起茶盏,十指染着腥红的蔻丹,小指微微翘起,轻吹着碗中的茶叶,讥讽道,“你好大的本事。”
  “不过是求个活路罢了。”元容被勺儿搀着起身,平林不让她坐,她便只能站着回她。
  “求个活路?你求活路便要与本殿抢么。”茶盅被狠狠砸在元容脚边,审喆恨不得冲上去给她几鞭子,她用尽了力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倒是一旁的细柳,后背冒了一身的冷汗,就听她继续道,“本殿今日唤你来,是看在你肚子里那块肉,既然是子期的,我便好心留着它。”
  “谢过殿下。”
  “呵呵,你这谢可来的早了些。”审喆看了眼桌面,翠湖惯会看眼色,忙端了杯新菜放在她手侧,“你可要时刻记得自个的身份。”又想到了什么,审喆继续补充道,“左右你也嫁过人,懂得想必也比待字闺中的闺秀懂得多谢,不用本殿再请人教导了吧?”
  “元容晓得。”元容看着审喆嘴角的冷笑,心里暗自摇头,她现在与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审喆向她捅来的刀子跟她之前经历的比起来,简直温柔的不像话,嫁过人又如何,元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后悔。
  平林公主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似乎还没想明白,她只是个开始,随着顾子期踏上高高在上宝座,她会遇到更多的姜元容。这是她的开始,是顾子期的开始,又何尝不是审喆的开始,不是姜月白的开始。
  元容在宫内呆了正正四个时辰,审喆留着她也不做什么,闲来无事便要刺她一刺,直到夕阳西下晚霞渐敛,元容站的脚都有些发麻,才放她离去。
  “小姐,委屈您了。”勺儿红着眼。
  “挨两句骂罢了。”平林说话不好听,搁到普通人家的小姐身上,早不知道掩面而泣多少回了,可平林偏偏遇上了她姜元容,那些刺耳的话语在她听来,不过尔尔。
  马车在夕阳下缓缓前行,马蹄敲在石板上,元容已经饿了大半天,这会只捻了块点心充饥。
  只是马车刚出宫门,车夫就拉了缰绳,马蹄声骤停,元容抬头,眼前一花,顾子期不知什么时候就钻了进来。他来了,勺儿自然就被赶下了马车。
  车内顿时就剩了他们二人,元容手里还拿着酥糕,含了一半在口中。
  “饿了?”
  点点头,下一刻,下巴就被人挑起,顾子期单手揽着元容略微臃肿的腰身,唇就这么覆了上来,唇齿相碰呼吸交融。
  突然,面前的人笑出了声,等元容被放开时才发现,她口中含着的半块酥糕不知怎么就进了顾子期的口中,他叼着点心冲她挑眉,细细咀嚼道,“味道淡了些,怕不是容儿喜欢的味道。”
  她喜欢甜到发腻的糕点,就像熟透的蜜桃,味道在口中回味久久不会散去。
  “肚子饿了,哪里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说着轻轻拍了拍小肚皮,孩子睡得很沉,久久不给她回应。
  “知你在平林那儿呆了许久,我带你去吃点东西。”顾子期敲敲车壁,马车才又开始缓缓前行,她在鸾歌殿的一举一动都被适时的传到他耳中,仅听着就知晓她被平林拿捏的不轻,顾子期转身坐到元容身边,伸出食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眉眼带着化不开的暖,笑道,“都是些容儿爱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子期变成了黑坏渣,我很心痛。人生若只如初见。

  ☆、旁观者清

  “容儿尝尝这道荷叶粉蒸肉。”顾子期夹了筷子放入元容的碗碟中,他今日心情颇好,元容执箸把面前的食物送到口中,荷叶用的是鲜荷,炒熟的米粉混着腌制过的猪肉,被紧紧地裹包起来蒸熟,入口带着淡淡的清香,鲜肥软糯却不腻口,很是适合夏日。
  自从入夏以来,不知是苦夏,还是因为肚子里的小家伙,元容就在吃食上挑剔了许多,顾子期倒是变着法的给她带些吃食,元容看着面前的珍馐,腐皮包黄鱼,苔菜小方烤,火腿煨鲜笋,珍珠团子,十几盘满满地摆了整张桌子。
  燃了多年的战火硝烟刚刚湮灭没多久,不少地方食量短缺,易子而食依旧比比皆是。元容夹了一筷金丝饼,咬在口中带着诱人的香气,她想,朱门酒肉臭,大概就是指的当下吧。
  窗户大开,长湖美景映入眼帘,千里河堤上姹紫嫣红,竞相开放好不热闹,顾子期端着酒杯靠在窗框旁,单手撑着身子,指尖敲击着焦黄的老木上,发出好听的哒哒声音,“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
  “子期说笑了,你如今风华正茂,何谈华发苍颜。”元容想了想,夹了块火腿端在碟中,踱到顾子期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苍天助我罢了。”
  顾子期转身,这么些年,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会等,等到这天下易主。
  元容笑着夹了火腿送到他唇边,“我方才尝过的,味道极为鲜美。”
  “你尝过才给我?”顾子期在元容鼻尖轻点了下,袖中带着醉人的酒香。
  “不吃算了。”元容皱皱鼻子,反手就要往自己口中送去。
  动作刚做到一半,就被人从中截住,然后筷子转了个方向,顾子期握着元容执箸的手,将薄薄的火腿送入口中。
  火腿是先用冷水滚过再煨出来的,汤底添了香葱、鲜笋、香蕈,因着元容不能吃酒,故而少了一味,若是再添上美酒四两,怕是鲜的人舌头都要化了。
  “如何?”风微微吹过,带着阵阵地花香吹乱了元容耳侧的碎发,她就这么笑着,眼睛好似黑夜中最明亮的星辰。
  “甚好。”顾子期伸手把碎发别到元容耳后,低头与她对视。元容的容貌不是最美的,可是在他心里却是那么好看,眼前的女子,曾陪着他度过了人生最无助的一个十年。顾子期顺势把元容抱在怀里,下巴蹭过她的发鬓,他问,“容儿想要什么?”
  元容被顾子期抱着,看不清他的表情,脑海中掠过各种答案,最后还是伸手环了他的腰身回抱他,不经意地试探道,“什么都可以么?”
  被抱着的人没有出声,他望着楼阁下的繁华,有些微微的失神,鼻息间是熟悉的香味,怀里是他最喜欢的女子,可是他不是什么都能给她的。许久后,元容才听到顾子期的回答。
  他说,“我能给的都会给。”
  而这个世上,有许多东西是他不能给的。
  气氛骤然冷下来,元容含笑拍了拍顾子期的肩膀,她把下巴靠在他肩上,适时的换了个话题,“今个我看你心情好的紧,可是遇上什么喜事?”
  “容儿猜。”顾子期收回了思绪。
  “我猜不着。”元容用额头碰了碰他的侧脸,软糯道。
  “是真猜不着,还是与我卖乖?”青梅竹马有十载,顾子期觉得自己还是把元容看的不够透,直到这两年,他才把她从回忆拉出来,他的容儿,真心是个聪明的。
  “你又点破我!”元容挣开顾子期胳膊的钳制,脸上写满了不乐意,挺着肚子背过身不再看他。
  “乾坤江山乃我所图,容儿亦为我所图。”这句话,除了何飞与顾管家,即便是对姜承畴和月白,他也未曾这般直白,顾子期环住元容的腰身,在她耳边轻声道,“过了今天,就都是我的了。”
  有些事,心知肚明与亲口说出来,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顾子期心里住着的不是豺狼,而是蛟龙,一条想要翻天搅海的蛟龙。
  “长公主那边……”元容背对着他,怯怯开口,心底的迷雾渐渐散去,那些她看不清的真相逐渐的清晰,一环扣一环。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她不过是顾子期伪装成金鲤时遇到的另一条小鱼罢了。
  “人贵在自知。”顾子期阖上眼,“平林又不傻。”
  不傻么?元容不这么觉得,审喆或许是这个世上最傻的女子了,一片真心换了个彻底地辜负。
  她兄长的死,显后的死,城阳侯的起兵造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元容觉得如今到了这个份上,怀疑顾子期的怕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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