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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家的小娇娘-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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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城伯长子早夭,到了中年才得这个幼子,自是宠溺非常,这一回纵使动怒,不过小惩大诫,哪里能扭得回章平川的性子?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章平川有可取之处?」黎觉冷眼瞧着这个家伙倒觉得他是个头脑拎不清的。
除非穷凶恶极,不然是人都有一丁半点可取的地方。温羡一直都认为,章平川虽然游手好闲是个出了名的纨裤子弟,但是单冲着他知道拿银子去救济人,说明他本性不是坏人,只不过是缺乏磨炼管教,被虞城伯教养废了罢了。
黎看着温羡垂眸若有所思的模样,忽然笑了一声,似是轻叹般开口道︰「不过今日他动了不该动的人,踢到你这块铁板,怕是日后该有些苦头吃了。」见温羡的目光突然横了过来,黎笑意不减,「时慕,原来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本王原以为你是个不会动心的人。」
他与温羡是打小一起玩到大的交情,自然知道在十年前的变故发生以后,温羡的性子几乎已经冷清到了这天下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在他心上掀起波澜。然而方才他看见那女子摔出去时却破天荒地慌了,甚至连隐藏功夫都顾不得。
温羡哂笑一声,语气波澜不惊,「天下哪有不动凡心之人。」
一句话坦然默认了黎的猜测,反而令黎有些意外了,「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了。」想起方才惊鸿一瞥,黎摇了摇头,没料到温羡喜欢的竟是那种弱质纤纤的小姑娘。「这姑娘瞧上去身子羸弱,想来是深居简出的,怎的就被你看上了?」
此时此刻的衡阳王殿下哪里还有一贯的矜贵,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许的促狭。
然而,纵使他再如何好奇,这一次温羡却并不接话。
半晌,黎端着酒杯,闲闲挑眉,看着垂了眼帘抿酒的温羡,似是无奈地勾了勾嘴角,算是知道他并不想提,便也就此揭了过去。
酒过三巡,宫中传信,云惠帝召衡阳王殿下进宫,黎有些惋惜地看了几眼桌上的美酒,到底离去,只留下温羡对着三壶两盏清酒独坐。
美酒于万俟燮和衡阳王黎而言或许是不可割舍的一点心头好,于温羡不过是闲时偶品,只今日他却提着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酒入喉,一丝丝辛辣仿若滑入了心头,纠缠得旧昔被掩下的思绪一点一点被勾起,连着那抹纤细羸弱的身影一同涌了出来。
温羡记得,他第一次见颜姝,不是在白水镇的街头,亦不是在春水推浪的夜江上,而是三年前,在平州。
三年前平州的初冬料峭凛寒,纷纷扬扬的白雪在冬月初便覆盖了整座平州城。温羡旅经平州,因大雪封路而借居于平州启安寺,在那里遇见了不过十岁光景的小姑娘。
皑皑白雪,琉璃世界,红梅初绽,身量未足的小姑娘踮着脚尖去够那低枝上的梅花,斗篷的风帽滑落露出犹带几分病色却姣好灵秀的侧颜。
彼时的温羡虽不过十七岁的少年郎,但生于富贵乡的他也是见多了各种绝色,可偏偏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让他驻足于默林外,任风雪落满肩。
后来他每每忆及这一幕,总是能清晰地记得梅树下那柔弱的小姑娘仰头一剎明亮的水眸里流露出的小倔强。
明知不可及,偏不肯认输,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时隔三年,白水镇的街头,即便小姑娘个头长高了些许,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出手救她和威胁万俟燮去治病都是未做深思的。
在万俟燮问他为何千方百计逼着他出手医治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时,温羡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没有答案。
只是夜里有旧梦依稀。
打从小宋氏过世,温羡大病一场后,总是会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模模糊糊,难辨真假。梦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他能清清楚楚记得梦过的事,只是那梦里总有一抹身影是看不清的,就好似他永远无法抓住的东西。直到再次遇见颜姝,他渐渐地将小姑娘与梦中人合在一起,但却没有丝毫欢喜,心头反莫名生出了求不得放不下的怅惘。
「施主如此,不过是因果定数,是缘是劫,只看施主怎么看了。」
耳边回响起定光寺禅师的话,温羡将手中的酒盏叩在桌上,伸手按了按眉心,未几一声轻叹便自薄唇间溢出。
习惯了将一切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如今这般心境着实令温羡生出了几分自嘲之意。
然而心思乱了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颜姝几人回了府,府上早闻说了街上发生的事情,颜老夫人不担心三个孙子如何,只将孙女几个招到跟前,询问打量见她们没有伤到,才稍稍安心,吩咐人煮了安神茶让她们饮下后,才派了人送她们回各自的院子歇息。
芙蕖院里,颜姝送走了自家娘亲,躺在床榻上,安神茶的效用半点儿也没有发挥出来。灯照青壁,映照出辗转反侧的身影,直到夜半平息。
因着夜里睡得晚,次日清晨颜姝起身的时候,翠微和翠喜已经将屋子外间收拾妥当了。因见她拥着被子坐在榻上,翠微轻轻笑了一声,转身将昨日被遗忘了锦盒拿了进来,道︰「姑娘,这步摇是收起来,还是…」
「玉步摇本是女儿家用的物什,那温大人嫌弃才给了你们三哥,却被他拿来送给了四妹妹,可不就是借花献佛么?」
颜二公子的话犹言在耳,颜姝看了一眼被翠微捧在手上的锦盒,想到昨晚辗转反侧的缘由,便别开了脸,轻声道︰「暂且收起来罢。」
闻言,翠微露出了点儿失望来,这么好看的步摇要被压箱底闲置,有些可惜了。
颜姝换了衣衫起身,梳洗后先去松鹤堂给颜老夫人请了安,之后才往东跨院去。
东跨院里丫鬟进进出出,颜姝一进门就见一个嬷嬷在指挥着人收拾东西,认出那是苏氏身边陈嬷嬷,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尖,眼底流露出一丝疑惑来。
她记得这院子在前日就收拾妥当了,这会儿怎么又开始整理箱笼了?
「姑娘来了?小心些,别被磕踫着了。」陈嬷嬷笑眯眯地迎了出来,给颜姝打千施了一礼,才继续道,「夫人在那边校场上,刚刚还念叨着过会儿就去瞧您,没料到姑娘这就来了。」
听说苏氏在校场上,颜姝不由牵唇笑了。
她家阿娘虽然是回了信陵、身居内宅,但这每日晨起练功的习惯还是没改。
脚下的步子移了方向,颜姝转身往东边走去。
东跨院的校场是当初颜桁特意写信回信陵拜托主持中馈的长嫂让人收拾出来的,场地虽然不大,但足够施展拳脚。
校场的两边摆着整整齐齐的两立兵器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兵器,校场中央的空地上,身着一袭绛红色衣裳的苏氏正手持长枪挥舞,动作流畅,颇有几分游龙之势。
颜姝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苏氏收了长枪,站在那儿用袖子擦汗时才开口唤了一声。
苏氏扭头就看见自家俏生生的闺女儿,布着薄汗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随手将长枪扔进兵器架,便走了过来。
苏氏不似一般的妇人,因着自幼习武,又在边城待了十多年,跟着颜桁也上过沙场,性子就十分的爽朗,走起路来也是脚下生风。
「大早上的露气湿重,怎么就到处跑了?」因见颜姝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苏氏便有些心疼,「昨儿个被吓坏了吧?放心,你爹会收拾那个不长眼的臭小子。」
颜姝挽住苏氏的胳膊,「阿娘,我没事的。」顿了顿,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我方才过来,瞧见陈嬷嬷在领人收拾箱笼,阿娘之前不是说暂时不回平州去了,怎么…」
苏氏牵着颜姝回了屋,自己倒杯水喝了后,才笑着与她解释,「平州眼前是回不去了,只不过咱们也不在这里住了。」
「不在这里住了?」颜姝倏尔睁大了水眸,「我们要搬出去吗?」
苏氏笑着点了点头,知道颜姝定是疑惑,便与她道,「你爹如今封了侯,今上亲赐了宅邸,咱们啊自然得搬过去的。」
「那祖父与祖母呢?」大伯、二伯和四叔各自有家业,颜姝没问,只是想着自家三房本就常年不在信陵,如今乍一回来就搬了出去,岂不是要寒了老人家的心?
小姑娘水汪汪的眼楮明亮澄澈,神色认真的模样教苏氏看了莞尔,「原是想接过去一起住,只不过老人家不愿意麻烦,左右宅子离得不远,平日里勤过来这边也方便。」说着又伸手抚了抚女儿柔软的发丝,苏氏有些慨叹,「一转眼娘的小阿姝也长大了。」
当初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娃娃一转眼间就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心思细腻,懂得为别人着想了。
她想起这么多年来在平州的日子,垂了眼眸,对女儿道,「阿姝,你会不会怪娘这些年没有好好陪你。」
苏氏是在陪同颜桁往平州赴任的路上怀了颜姝,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女儿娇娇软软又有些不足之症,她本该悉心呵护,可当初却因为年轻未收性,照看女儿的时间甚至都没有常在军营的颜桁多。等到她稳住柳营的女兵,想要收心照顾女儿时,颜姝已经学会了自己走路,自己吃饭,自己喝苦巴巴的药…
她不是心思细腻之人,只觉得女儿虽然娇弱,但是继承了她和颜桁的坚强,反生出欣慰,不觉就疏忽了,直到这一次分开久了,乍一见颜姝,苏氏才恍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心头缀满了歉疚。
颜姝轻轻抬眸看向苏氏,侧着脑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阿姝知道娘一直都很疼爱阿姝,怎么会怪阿娘呢。」
规训女兵本就困难重重,苏氏每次回到将军府都是夜半,可不管再累,都会去颜姝的屋子看看她,这些颜姝都知道。
或许她也曾生过埋怨的心思,但是她们总是一家人在一起,她也是爹娘的心头宝不是吗?
女儿体贴,苏氏心里熨帖,但还想趁着如今闲下来了,多弥补一些。
看着颜姝身上的衣衫,苏氏道,「改日娘领你去重新做几身新衣裳,还有这钗环也置换些新的。」苏氏不会女红,没法亲手为女儿裁剪衣衫,但银子管够。
因提到钗环,苏氏便想起昨日听说的玉步摇之事,问道︰「听翠微说,昨日龙舟赛的彩头你三哥哥送你了?」
玉步摇又被提起,只这一次颜姝没有想别的,只细细地将步摇的来历与苏氏说了,末了又问她这步摇该作何处置。
苏氏颔首︰「先收起来罢。」
那步摇毕竟不是云惠帝直接赐给颜家人的,中间经了温羡的手,女儿若是戴出去怕是不合宜。
颜姝点点头应下,陪着苏氏一同用过了早饭才回芙蕖院去。
武安侯府的宅邸定在与颜府隔一条街的筇华街上,因着是云惠帝御赐,宅址择定后就立即动了工,未及一月便修建好了。颜桁得了颜老爷子示意,请示了云惠帝后,着人择了六月初六乔迁。
六月初五夜,温羡坐在竹里馆,因听到隐隐传来的动静,便召了府里的管家岑伯来问。
岑伯见自家主子皱着眉,便道︰「隔壁闲置的旧宅子翻了新修竣,听说明天就有人搬过来,这会儿怕是连夜在收拾?」
端午后,温羡便被云惠帝指派出了信陵,今日不过才回府,一时不知自己要多个新邻居。
「可知是朝中何人?」筇华街上住的都是朝中官勋,这般时候搬过来的,温羡想起了一人,问岑伯,「是武安侯?」
岑伯点头,又听到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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