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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当兄长-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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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是长史门下贼曹掾,奉命调查这桩发生在王都之中的灭门大案。

    因霍公名高望重,又是长史大人的至交,故而卫长史听闻噩耗后立即派遣官兵前往调查,并且惨案发生当夜就赶了过来。

    尸横满地的景象,就连见惯了风浪的老大人也不由得泣下沾襟。

    这座府邸已经封锁数日,因长官重视,底下人也不敢懈怠。然而张平今日却接到了清理现场的命令,他虽不清楚是什么缘故,也只得照办。

    阿练就躲在离霍府不远处的一道墙后,能清楚地看见那一具一具被抬出来的尸身,都是些相处多年感情不浅的仆人,其中甚至有因为风寒未能与她同行而不幸遭厄的侍女青雀。

    她不禁掩面痛哭,又怕过路人看出异常,眼泪一落下便匆匆拭去,不敢发出声音,心中却仿佛刀割一般的疼。

    最后一具尸身也抬出来了,她没看到自己的父亲,不知是自己错过还是怎么,因而心中更急。

    跟她回来的人都散了,没有谁能在亲眼目睹方才一幕之后还甘冒风险跟着她。

    身边只剩下那名向她报信的食客渠让。

    阿练吸了下鼻子,眼眶仍是酸得发疼,拼命忍住落泪的冲动,哑着嗓子问他:“你为何不走?”

    渠让生得高大,站在她面前能挡住身后所有的阳光。她就立在他身前的那一团的阴影里,看起来小小的,脆弱得堪怜。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望着她红红的眼,诚恳道:“某受家主大恩,曾立誓报答,且女郎有难,某岂能坐视不理。若不顾而去,违背誓言与道义,与禽兽何异?”

    阿练摇头,眸中泪珠将落未落:“我会连累你的,凶手杀了那样多的人,又岂会放过我?保命要紧,你还是莫跟着我了。”

    渠让不听。

    阿练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坐到驭者的位置。

    她驾着车走了一会儿,见他仍是疾步而行,跟在自己身侧,不由得抽了下马鞭子,让马车跑得更快一些。

    渠让却飞快地夺过阿练手中缰绳,使力一拽,马车就停了下来。

    阿练错愕,听他道:“你这样太危险了,去车里吧。要去何处,告诉我就是,我带你去。”

    阿练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沉默片刻,又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反对,乖乖进了车厢。

章节目录 6。遇劫

    渠让曾言,霍郯让他赶去报信的时候叮嘱过,务必让阿练速速离开中州,且不要再同以往的任何人事有丝毫的牵连。

    阿练不知这一场灾祸缘起于何处,但父亲既留下了这样的话,定然是有他的考虑。只是她如何真能做到不管不顾地离去,甚至连父亲是生是死都不知晓?

    阿练也不知道父亲所说的一切人事包不包括卫长史,但目下她所能央告的也只他一人了。且由方才所见,长史大人分明也是关注着这一桩案件的。

    她只能去试一试了。

    渠让驱车载她行至长史府,阿练下了马车,在大门外候了一会儿,就等到了下值归来的卫长史。

    她有些急切,脚步飞快地上前去,拦住了他。

    卫长史与霍郯一样,是个儒雅的士。

    他已是知天命之年,平日也将阿练当做女儿一般的看待,如今见这小女郎形容憔悴,一双琉璃般的眼眸盛满了茫然无措,心中也泛起了淡淡的疼惜,对她道:“进去说吧。”

    阿练的唇已有些开裂了,却顾不上卫长史递来的热汤,只切切道:“大人,敢问民女离开中都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霍府上下数十口人一夜之间悉数被害?这是中都,大王治下,不是什么山野草莽不化之地,怎会发生如此惨事!”

    阿练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哽着声问他。

    卫俨瞧着,一颗心也难受得揪了起来,想要出言安慰几句,却又听阿练道:“大人,我先前曾回去过一次,看见您主管的掾吏命人将被害人的尸身都抬了出来,是不是此事已有了眉目?还有我阿爹……是否也在其中?”

    卫俨摇头:“案发当夜我去看过了,不见你父亲的踪影。我猜,他应该还活着。”

    阿练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握紧双手,几乎要克制不住地跳起来:“当真?您真没看见我父亲的……”她不忍说出那两个字。

    看到卫俨肯定地点点头,她的心激烈地跳起来,原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得知父亲尚有一线生机,阿练险些喜极而泣。

    只是卫俨又道:“论理我与你父是至交,又处在这个位置,本对查明真相、还你阖家数十口人一个公道之事责无旁贷,只是目下却是有心无力。”言毕叹了口气。

    阿练问:“长史有何疑难?”

    “长安有使者至,召大王入朝,届时我与相国都需随行在侧。”卫俨道。

    大汉初立国时,分小国数十,以封宗室与功臣。异姓为王者,皆在十余年前被高祖借由吕后之手剪除殆尽。如今吕氏临朝,大权独揽,也就愈加看刘姓宗室不顺眼了。

    代王此次入长安,凶多吉少。

    阿练一听就明白了,卫长史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就无怪乎顾不上去查自家的案子了,毕竟天大地大,也没有国君的事大。

    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失望,然而也没有立场去苛责卫长史。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阿练,如今你父下落不明,我也不忍看你一人流落在外无依无靠,你可愿留在我这长史府?或有一日你父归来,也不至于寻你不着。”卫俨注视着她,语带关切地道。

    阿练想了想,摇摇头:“长史好意,阿练心领,只是如今长史有要事在身,不便再为我分神。此前父亲曾遣我去晋阳看望叔父,出事时也留下话让我去晋阳投奔,故而我打算遵从父命。”

    卫俨目光微微一动,又叹一口气道:“如此也好,你若尚有至亲可依,我就放心了。”

    此次入京实在前途未卜,若太后欲降罪于代国,则覆巢之下,他身为代相长史,自身尚且难以保全,又何能护住阿练呢?

    故而阿练提出要去投奔叔父,卫俨也没有再强留。

    阿练出了长史府,在渠让的护送下离开了代郡。

    这一日路过一个名叫高柳的小城,因车上的食物不够了,渠让便去采买。临行前将马车停在街角,叮嘱阿练在此处等他。

    阿练等了一会儿,偶然间掀开车帘,却正好望见马车外不远处立着几个彪形大汉,正盯着自己。她心里头一个突,忙放下了帘子。

    又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那些人似乎早先就在那里了。继而又忍不住往坏处去想,或许更糟糕,那伙人盯的就是她呢。

    她心里又急又怕,等不回渠让,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忽有橐橐的脚步声响起,渐至马车前,阿练心中大喜,以为是渠让归来。然而下一刻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陌生而凶恶的脸,阿练不由骇然。

    “下来。”那人用刀挑着帘子,对她道。

    阿练顿时身子紧绷,搭在膝上的双手微颤,仍强撑着道:“我不识得你,请你离开,我阿兄马上就回来了。”

    “下来,莫让我再多说一遍!”那人刀已出鞘,不耐烦地拍拍车厢。

    阿练观他们人多势众,为首一人眼中凶光毕露,大有若再不从便一刀斩了她的意味,也不敢再犟,便避开那人的刀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路上盘缠皆在车中,连同这辆车我也可一并奉送,只求饶过性命。”阿练提着一颗心道。

    为首那人却收刀归鞘,伸手捏住阿练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眼,眸中精光一闪,赞道:“果然是个绝色,我还道是老三看花了眼,白跟了这一路。”

    阿练厌恶地扭头避过,又听到这人的话,不由得心头一跳,一时间又开始思索这些人究竟意欲何为,看着并不像是为追杀自己而来。

    那人也不耐烦多言,只是扭着阿练的手臂,想要将她强行拽走。

    阿练心中大急,拼命地挣扎,忽听得身后一声大喝:“你们要做什么?快放开!”

    是渠让回来了。

    阿练扭头去看,只见他扔了手中包裹,与那些人厮打在了一处。

    渠让纵然身手不凡,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面有十数人之众,很快便受了伤,衣服上染了大片的血迹。

    阿练脸色煞白,颤着声喊道:“你快些走,莫要与他们拼命!”

章节目录 7。芒刺

    渠让没能护住她,那些人将他打晕后,便带走了阿练。

    高柳城在代郡以西,是去晋阳的必经之地,也是个出了名的乱地,盗贼劫匪层出不穷。

    以往经过时有成队的护卫随侍,所以不曾遇到过什么麻烦。此番身侧只有渠让一人,便显出势单力弱跋涉于途的险处了。

    阿练被人带到一个街口,等在那儿的除了那伙贼人的同伴之外,另有十数个年轻女孩子,俱是满面悲伤,形容凄楚,看起来是与阿练一样,被人劫掠至此。

    阿练大概知道这伙人意欲何为了。

    时下江山初定,并不算十分太平,远的不说,就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替被高祖枭首的梁王彭越收尸的义士栾布,在年少时也曾被人一个麻袋套了头,卖到燕地为奴。

    这伙人劫掠少女,应该也是为着贩卖奴隶的勾当。时下贵族喜好蓄养家伎,一个绝色歌姬价值千金。

    阿练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这张脸如此碍事。

    她被人推搡着,跌跌撞撞地挤进人群里,与那些少女挨在一处。

    过了一会儿就有身着锦绣的人走到这群少女的前面,用一种贪婪而挑剔的目光检视着,间或抬手指了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了!”

    那些被点到的少女便呜呜咽咽的,流着泪被人拽了出来,像是贩卖牲口一般的被那些劫匪卖掉了。

    阿练站在最后面,她个子小,被前面几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就算是这样,她也是死死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趁人不注意时飞快抬手将整齐的发髻揉乱,挡住了大半张脸。

    等那买主走后,阿练才稍稍松了口气,略微直起腰来,抬眼观察周围的环境。

    然而一颗心始终吊得高高的,不曾放下来过,一时忧愁父亲的下落,一时又担忧昏倒在街上的渠让如何了。

    她望着前方,然而却莫名感觉身后有人在看她,像是芒刺一般,令她感到极为不适,几乎生出了一种快要被吞噬的错觉。

    这感觉只在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然而却什么也没看见。

    难道真是错觉?她转过头来,微微皱眉,疑惑着。

    然而下一刻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霍笙。

    他打马自她眼前过,黄昏的余光沿着阿练的视线铺展开来。她看见霍笙高踞马上,一身深色骑装,于日光下不减分毫的清冷与肃穆。

    阿练的心又开始飞快地跳起来,她想要喊他,然而呼救之声还未出口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不能喊,那些贼人就在她身侧,手中有刀,抬手便能取她性命。

    虽不敢出声,阿练却不愿放过这可能得救的机会,她小幅度地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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