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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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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家店铺的伙计都表态说白日里的确见过雀奴几人。
    雀奴生有异瞳,一见难忘。
    扈秋娘高大不似女子,亦是足够引人注目。
    可伙计们也说,见是见过,但她们并未多留,早便走了。
    算算时辰,若路上不另做逗留,她们的确应该在流萤说的申正前后就能到家。
    但她们始终没有出现。
    若生派出去的人沿途一路找过去,也并没有什么发现。
    天黑后路上行人寥寥,想寻个人问一问也难。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若生的人一批批派出去,一批批地回来,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同雀奴几人有关的踪迹。
    点苍堂里灯火通明,若生的一颗心却慢慢往黑暗里坠了下去。
    出事了。
    一定是出事了。
    她盯着烛火,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好似身处冰火两重天里,煎熬至极,难受至极,恨不能立即起身奔赴长夜之中。可身体泥塑一般,僵直无用,动弹不得。
    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现在出去,除了添乱什么忙也帮不上。
    长夜漫漫,她亲自坐镇点苍堂,内心里油煎火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却越来越来亮。
    事情到底还是惊动了千重园。
    云甄夫人如今已不大管事,但因为是若生,还是特意打发了窦妈妈来看看情况。
    到门前,窦妈妈先见着了绿蕉。绿蕉手里捧着个红木托盘,上头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只是天太冷,粥面上的热气很快就弱了下去。
    窦妈妈皱了皱眉头:“怎地不送进去?”
    绿蕉忧心如焚,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不肯吃。”言罢又补了句,“晚膳也不曾用过。”
    窦妈妈愣了下:“出了什么事?”
    “雀奴姑娘不见了。”绿蕉话中忧虑更甚,“未时出的门,至今不见踪影。”
    窦妈妈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掀帘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细细追问:“雀奴姑娘出门做什么,都带了谁?一个也没有回来?”
    绿蕉一五一十地将知道的事情全说了一遍。
    窦妈妈的脸色便也渐渐开始发白。
    旁人不知,她可是清楚的。
    扈秋娘在去到若生身边之前,是云甄夫人的人,拳脚功夫不算差,秉性也不错。她年纪又大些,早非好玩的年轻姑娘,一向是最可靠的。
    可这回,连她也一并不见了影踪。
    窦妈妈直觉不妙,勉勉强强按捺下来,端着粥碗走到了若生身旁,劝她道:“姑娘好歹用几口垫一垫。”
    这时,柝声响过了二更。
    亥时了。
    夜色愈发深浓,有细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若生半响才探出手将粥碗接过来,舀起一勺吃了。
    神情嚼蜡一般。
    她什么味道也尝不出,只是麻木地进着食。
    等到一碗粥用尽,连三爷也已身披大氅冒夜雪而来。
    到底是都知道了。
    若生低低地唤了一声“三叔”。
    连三爷打量着她的脸色,摇摇头道:“快去歇息吧,万事有三叔在,你先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
    若生却不肯去。
    这种时候,她就是躺在床上也不可能睡得着。
    她方才胡思乱想了一通,想到夜深人静,报官也无处可报,又想到纵然能报也不知该用什么由头报——
    人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
    不知。
    可是被绑?
    不知。
    可是自行走失?
    也不知。
    她什么也不知道。

  第334章 花笺

    什么法子也没有。
    眼下所为,不过是徒劳奔波白费功夫。
    若生抱膝而坐,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这时候又一拨人赶了回来,领头的进来同她回话,还是丁点消息也没有。好好的人,连着马车一齐说不见便不见,连一丝痕迹也不留,就像是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连三爷听罢忍不住低低说了句“邪门”。
    若生摩挲着自己腕上绳镯,心头不安愈重,眼里的光亮燃尽的烛火一般微弱了下去。
    她以为自己什么也不会怕了。
    家破人亡、生离死别,她哪一样没有经历过?
    可这一刻的她,分明怕得要死。
    恐惧像是湿滑的毒蛇,滑行过她的脚背,缠绕上她的小腿,扭动着攀爬上了她的脊背。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再也察觉不出分毫温暖。
    三更的梆子敲响了。
    四更的梆子也响了。
    到了五更天,绿蕉几个即便忧心忡忡的也已是哈欠连天再撑不住。
    只有若生,通宵达旦后依然睡意全无。
    但是不过一夜而已,她看起来却像是瘦了一圈。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若生下榻趿鞋,径直朝窗户走去。窗棂缝隙间,隐隐有白光透出,是下了一长夜的雪。
    她忽然烦躁起来。
    这恼人的天气!这恼人的雨雪!
    再多的痕迹也禁不住雨雪冲刷,如此过了一夜,只怕是什么也瞧不见了。
    若生用力推开了窗子,积雪“哗啦”一声砸落在了她手背上,冰凉刺骨,带来了尖锐的疼痛。她的神情却是麻木的,只呆呆地看着庭院里的一棵大树,忽然身子一矮,就地蹲了下去。
    她腿疼。
    疼得莫名其妙突如其来。
    疼得钻心刻骨,站也站不住。
    噩梦一样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她想起了陆幼筠,想起了那日陆家花园里言语轻浮的陆离,于是挣扎着站直了身子。
    屋外风声大作,呜咽如泣。
    黎明的微光掠过了冬日败草。
    若生扬声唤了绿蕉进来:“回木犀苑。”
    绿蕉怔了怔,旋即高兴了起来。不论如何,自家姑娘的身子都是最要紧的。回木犀苑好,木犀苑比点苍堂可暖和舒适得多。她欣慰地跟着若生回了房,又伺候若生洗漱完毕便想着要让她上床歇息。
    可哪知若生不往床榻去,反而在桌前坐定了命她取镜匣来梳妆。
    绿蕉想问不敢问,只好拣了把犀角梳子来与她梳头。
    若生闭目养神,并不看镜子,随口道:“过会去库房挑一顶鲛绡宝罗帐来。”
    绿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终于问出了声:“您要暑日里用的帐子做什么?”
    “去陆府送礼。”若生淡淡道。
    帐子自是不稀奇的东西,可鲛绡帐不同。
    她要去见陆幼筠,又没有由头,便怎么也不好空着手,多少得带些东西。
    绿蕉却越发得糊涂了,她们上回去陆家时分明是不欢而散的,事后陆大小姐来赔罪送礼,自家姑娘也一概没有接,怎么如今却突然说要去陆府送礼了?
    雀奴姑娘不见了的事,又要怎么办?
    她一头雾水,全然不知自家姑娘这是走投无路之举。
    若生遍寻不见雀奴几人的踪迹,又想到了过去的那个自己,便对陆幼筠生了疑心。
    不亲自去打探一番,她实在难以心安。
    正想着,门外忽然响起了吴妈妈的声音。她在外边请示说:“姑娘,陆大小姐适才派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您是现下阅览还是由奴婢照旧替您烧了?”
    屋子里的若生和绿蕉听见这话,一齐愣了愣。
    若生随后变了脸色,盯着镜中少女,低声示意绿蕉出去取信。
    少顷信到手中,她展开来看,却发现花笺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六个字而已——
    雀奴姑娘,可好?
    若生眼也不敢眨,死死地盯着这六个字,灼灼目光仿佛要将手中花笺烧出一个洞来。
    她无声默念着,可好……可好……然后忽然神色古怪地笑了起来,用力一握拳,将薄薄一张纸攥在了掌心里。
    霍然起身后,她眼神冷如霜雪,一字一顿地道:“让!人!备!车!”
    绿蕉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不由心中一惊。
    ……
    而若生,满脸戾气,上车下车,直到进了陆家大门,仍是这样一副模样。
    饶是绿蕉,日日夜夜地跟着她,再亲近不过,此刻看着也似觉寒气上涌,心如擂鼓。
    周遭白皑皑的积雪都不及她的眼神更冷。
    可陆幼筠笑靥如花地迎上来,同往常没有丝毫区别。
    她身上的红衣明烈如火,衬得她愈发得艳光四射。
    她的笑容仍然那样的真挚纯美。
    但绿蕉看着看着,却觉得她的笑容似乎比自家姑娘的冷面更要令人害怕。
    陆大小姐她,难道不会生气吗?
    她连声音都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亲:“多日不见了呀,阿九。”
    “雀奴呢?”若生直视着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问话的那刹那,她脸上有着极其冷漠而凌厉的神情。
    陆幼筠也是头一回见她这般同自己说话,不觉微微一怔,但很快她便笑了起来,笑得比以往更真更明朗。
    这笑意发自肺腑,是鲜有的真实。
    她微微歪了歪头,一脸甜美无邪地道:“雀奴?雀奴自然该在连家不是么?她是你的义妹,又不是我的,我怎会知道她身在何处?阿九你是有意在同我说笑吗?”
    不知不觉,天光已是大亮。
    若生的声音冷涩而沙哑:“你特意写了信来告知我,我如今来了,你倒又装上了。陆幼筠,你烦人不烦人?”
    陆幼筠闻言却半点不恼,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得前俯后仰,欢畅淋漓。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连带着声音里也带了笑:“好了好了老实告诉你吧,雀奴那丫头的确在我手里。”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还有你的丫鬟和那个女护卫。”
    若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证据。”
    陆幼筠早有准备,施施然地掏出了一样东西来。
    是只绳镯。
    编的藻井结。
    彩绳编的。
    同若生腕上戴着的几乎一般无二。

  第335章 拿捏

    只是陆幼筠手中的绳镯上多了一粒小小的南珠。
    浅淡温润的粉色在阳光下散发出的荧荧微光,折射成了一柄利刃,一根尖针,笔直而锐利地扎进了若生眼里。
    她生来手笨,连编只绳镯都是从头错到尾。
    雀奴反反复复教了她好些遍,她也就勉强编成了这么一只。
    然而说是编成了,其实中间一段还是编错了的,只是雀奴不嫌弃,她也就高高兴兴地留下了。但到底不大好看,她就另在绳镯尾端串了一枚珠子。
    雀奴见了倒是很喜欢,宝贝似地将这条绳镯戴到了手上,从不离身。
    她们俩一人一只绳镯,为对方所编,皆乃世间独一无二之物。
    如果说若生在接到陆幼筠那封信的时候还保有一丝期望,那这一刻,她心里剩下的就只有绝望了。
    她应该愤怒、恼火、破口大骂,可她仅剩的力气和理智还得用来维系面上平静。
    眼下还不到她慌乱的时候。
    因为她知道,她越是忿然,陆幼筠便越是高兴。
    她的痛苦,只会滋养陆幼筠甜美的笑颜。
    若生按捺着,目无表情地看向了陆幼筠。
    陆幼筠笑微微的,客客气气地将手里的绳镯递上前想要塞给若生:“物归原主,物归原主……”
    若生没有接。
    “既如此,那便还是由我暂时保管一阵吧。”陆幼筠也不恼,仍然是笑容满面地将手收了回去。
    若生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陆幼筠把玩着绳镯上的珠子,声音清甜,口气温和,笑着说道:“我想要什么?不不不,阿九你将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能有什么想要的。我不过只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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