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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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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叫人,谁也不准进来。”
    绿蕉有些迟疑,小心翼翼试探道:“姑娘,奴婢还是留下吧?”
    自家姑娘的性子,她纵使不能全摸透,好歹也近身伺候了几年,怎么也还是知道一些的。
    可绿蕉惴惴半响,并没能留下来。
    若生脸色不变,口气也不变,仍然只是道:“都下去。”
    干巴巴的三个字,连个软和些的话音也不带,显见得是半分余地也没留。
    绿蕉没了主意,踟蹰再三,还是依言退了下去。
    帘子一落,门窗一闭。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若生一人。
    她枯坐在椅子上,一坐就是半天。
    身似泥塑,不吃不喝不说不笑也不动,要不是那两条紧皱的秀眉多少还带着点活人气息,十足就是个假人。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白光渐退,慢慢成了一片墨海。
    屋内无光,黑暗更胜,形如幽暗洞窟,一呼一吸都变得响亮分明了起来。
    若生终于动了。
    她伸出手撑在椅子把手上,吃力地站了起来。
    一个姿势坐了太久,双腿血脉不通,早就麻痹了。
    她一脚踩在地上,像踩在浮云上,趔趄着差点朝前扑去,幸而边上就是个架子,急急抓住后才勉强稳住了身体。双腿一阵酸麻,要了命的难受,她咬紧了牙关,一步步往床榻而去。
    黑暗中,视野所及不过一片混沌。
    她瞎子一般,摸摸索索地向前去,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雀奴就在前边,像往常一样,坐在那捧着书,看得比谁都要认真。

  第339章 大哭

    可当她走到近旁,手一摸,却摸空了。
    哪有什么雀奴。
    哪有什么书。
    黑灯瞎火的,她怎么可能在这读书呢。
    若生咧了咧嘴,想笑一笑,可她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一百倍。
    她的手还伸在那,上下无着,什么也碰不到,却也舍不得收回来……
    仿佛只要她一缩手,这世界就会天翻地覆。
    即便她心如明镜,知道得再清楚不过,她也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世上再没有那个会正正经经一板一眼唤自己“三姐姐”的雀奴了。
    明明前些时候她们还躺在一块儿,肩并肩头碰头地嬉笑打趣对方,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
    她颓丧地将手放了下来,摸黑踢掉鞋子爬上了床。
    被子也不抖,她胡乱一拖,拖过来就蒙头盖在了自己身上。
    锦被沉甸甸的,一如她的心境。
    她眼前是走马灯似的回忆,前世的,今生的,互相交错糅杂在一起,洪水滔天般令人窒息。
    ……
    夜晚变得格外漫长,启明星久久不见升起。
    若生半寐半醒,翻来覆去,意识不清。但天亮后,她却慢慢恢复了精神。她钻出被窝自行下床,更衣穿鞋,并不唤人进来伺候。
    自己梳头时,她听见窗上扑簌簌的响,不觉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又下雪了。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苏彧来。
    他跟昱王去了通州,算算日子,恐怕还得两三天才能回来。这会下了雪,若是下得大些,用不了多久就会积雪遍地将路冻上。到那时,大雪封城,他回京的日子只怕还得延期。
    她忽然对他想念极了。
    窗外风声大作,雪粒子一下下打在窗棂上。
    若生蓦地丢开手中梳子,站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窗。
    冷门扑面而来,将室内暖意驱散得丁点不剩。
    她站在那,突然面色一变,转身拔脚飞快地朝屋外跑去。
    厚厚的棉帘子一掀,她推门而出,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廊下的苏彧。他不知何时来的,风尘仆仆,脸色并不比她的好看多少。
    他站在那,轻轻地叹口气,唤了一声“阿九”。
    若生眼里除了他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她一把扑进他怀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丫鬟婆子们远远瞧见,皆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去。
    风声呜咽着,若生也越哭越响。
    连日来,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过。
    再愤怒、再委屈、再痛心,她也没有哭过。但这一刻,泪水喷薄而出,她也如寒风呜咽着,埋首在他胸前,像只受伤的小兽,齿尖爪利,却绝望而无助。
    是不是因为她活着,所以雀奴才会死?
    是不是她没有复生,没有千方百计费尽心机地去找雀奴,去将她留下身边,雀奴便不会死在这里?
    雀奴她,是不是原该长命百岁的?
    若生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不想感激老天爷让自己重活了一次。
    明明雀奴该比她长命的。
    她孩子似地哭花了脸,抽泣着反复说,是不是自己错了——
    如果她一开始就冲着陆幼筠去,不管不顾先将陆幼筠杀了再说,那这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
    她攥着苏彧身上半湿的大氅,仰起脸来看向他,哭着道:“归根究底全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雀奴……”
    “不对,通通不对。”苏彧摇了摇头。
    她越慌张越无措越自责,他就要越冷静。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若生,一句句剖开了道:“即便你一开始便相反设法杀了陆幼筠,你也仍然无法将此后发生的事一一计算于心。你怎知,那之后就不会发生更坏的事?”
    “也许,你会错失时机根本找不到雀奴。”
    “也许,云甄夫人会死。”
    “也许,你父亲会死。”
    “也许……你也会死。”
    苏彧一字一顿道:“因果轮回,谁能预料?谁也不能。”
    哪怕是若生这样有着另一重记忆的人,也不能。
    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有可能是天翻地覆的引子。
    若生泪如雨下。
    她知道的,她其实都明白的。
    可她依然忍不住怨恨自己。
    苏彧无声叹息着,将她紧紧拥进了怀里。
    这时,他忽然看见了绿蕉。
    因着木犀苑的丫鬟婆子都避开了去,四下空荡荡的,绿蕉往那一站,便显得格外显眼。
    苏彧双目一敛。
    她在发抖!
    不远处的绿蕉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筛子一般,似乎连站也快要站不稳。
    她似乎急切地想要走近来同他们说话,又不知为何踌躇着不敢动弹。
    苏彧神色微变,随即低下头同若生道:“雪下大了。”他带着泪眼朦胧的她往屋子里走去,走到门边时,不经意般侧目瞥了一眼绿蕉所在的方向。
    绿蕉仍然站在那。
    抖得却更厉害了。
    像是冷极了。
    他不动声色,将若生送回了屋子里,扶她坐好,给她沏茶,而后才道:“靖瑶知道雀奴失踪的事后十分担心你,连夜便让贺咸派人给我递了信。”
    若生愣了下,然后想起来自己当天病急乱投医,想着雀奴会不会是去见慕靖瑶了,便着急忙慌地打发人去问了她。
    可她自然是没有见过雀奴的。
    若生苦笑了下:“雀奴怕是不在了。”
    苏彧思及她方才哭着说的那些话,略想一想也就都想透了。
    但连家依然还在不断地派人出去搜寻雀奴几人的下落。
    这便证明虽然若生认为雀奴死了,但雀奴的尸体并没有出现。
    是以这事理应还是存疑的。
    但若生对陆幼筠的了解又远超过他,她若觉得陆幼筠已下了杀手,那恐怕就八九不离十了。
    苏彧眉头微微蹙起又很快舒展开来,他盯着若生喝下半盏热茶后,信口说起有事吩咐随行的小厮三七去办,重新回到了廊下。
    绿蕉还在原地,瞧见他朝自己走来,艰难地张了张嘴,哆哆嗦嗦地叫了一声:“苏……苏大人……”
    苏彧看着她面上的骇色,心下莫名一沉:“出了什么事?”
    “……奴婢、奴婢这……”绿蕉支支吾吾的,迟疑着迟疑着,终于狠下了心,一咬牙道,“劳您随奴婢来!”

  第340章 挑衅

    言语间,绿蕉面若金纸,愈发得颜色难看了。
    她连声音都是颤巍巍的。
    但兴许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事情告诉苏彧,心里有了些底,她的脚步倒慢慢变得平稳了。
    长廊外风疾雪大,二人不声不响皆各自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俩人一前一后转过了一个弯。
    绿蕉脚下步子微微一顿。
    苏彧便也停下来定睛朝前看去,这一看便看见了若生房里管事的吴妈妈。
    吴妈妈也同绿蕉一样,脸色惨白,难堪至极。她也站在廊下,神色焦躁地原地打着转,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会听见了脚步声便扭头朝他们看来。
    许是没想到来人会是苏彧,她明显的愣了一愣后才苦着脸叫了一声“姑爷”。
    她并没有像绿蕉那样称呼苏彧为“大人”。
    这叫法是有讲究的。
    “大人”是外人。
    “姑爷”则是自己人。
    但苏彧和若生并未正式完婚,依照吴妈妈的性子,是断不会现下便口口声声叫他姑爷的。
    这只能说明她们接下来要说的事,只怕是十分之严重。
    苏彧心下有了数,便也不二话,开门见山地问道:“可是与雀奴有关?”
    吴妈妈打个了哆嗦,摇摇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她往后退了两步,走到一扇门前,打起了帘子,神色惶恐地压低声音道:“还是您亲自看一看吧。”
    她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和绿蕉都只是骇极了。
    那只匣子……那只匣子……
    吴妈妈光是想一想便觉得心惊肉跳浑身发毛,是以半点不敢耽搁,一进门便领着未来姑爷向那张搁了匣子的方桌走去。
    桌子是方的,上头的匣子也是方的。
    看起来平平常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苏彧看了吴妈妈一眼。
    吴妈妈立马慌手慌脚地指了指外边,一面颤声解释道:“是元宝,元宝不知道打哪儿玩耍回来,正巧瞧见了奴婢放这匣子,它、它怕是以为里头有什么好吃好玩的,突然跳上来想抓匣子,结果就给撞倒了……”
    她口气惊魂未定,说的虽然不算乱糟糟,但也是没头没尾令人听不明白。
    苏彧道:“哪来的匣子?”
    “匣子?”吴妈妈这才想起要说匣子的来历,急忙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先前三爷差人送来的!您看,这还有一封信,是匣子上附着一道拿来的。”
    她将被匣子挡住的信抓起来递给了苏彧。
    苏彧接过展开,神色肃冷,边看边继续问道:“三叔可说了这匣子他是从何得来的?”
    吴妈妈连连点头:“说了说了,送匣子来的那人说,是府上派出去找雀奴姑娘的人发现的匣子。”
    “如何发现的?”
    “说是也弄不明白,就是突然一转头便看见了,就搁在路旁他们拴马的树下。路上人来人往的,不知道是谁放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那的。”但事到如今,就是吴妈妈也猜得到这匣子必然是有人故意放下想叫他们发现的,“几个人走近了一看,便看见了匣子上头用彩色线绳绑着的信,信封上写着是给姑娘的,便拿去给了三爷看。”
    吴妈妈别开了视线不敢看那匣子:“三爷看了信封上的字,便立刻差人送来了木犀苑。奴婢亲自接的,想着让绿蕉去请姑娘来,哪知……叫元宝给撞到了地上……”
    那信封上的字春蚓秋蛇,歪七扭八,十分难看,像是出自不识字的人之手。
    但稍加分辨之后就能发现,这上头的的确确写的是给若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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