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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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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也不推辞,纷纷饮尽,身后婢仆将酒杯再次斟满,杨毓却道:“今日良辰美景,毓愿奏一曲嵇公传世名曲“长侧”,一应此景。”身侧的婢仆将早已备好的清水、藻豆、手膏等物送上。
  婢仆将杨毓袖口挽起,露出霜白皓腕,杨毓将手放入温热的水中洁净,拿起藻豆,一股药香花香萦绕着。
  :“这藻豆好生清香,用过后肤如凝脂,真是好物。”远远立着的祺砚不禁叹道。
  杨毓微微皱眉,看向祺砚。
  祺砚自知多言,委屈的低下头。
  立于孔夫人身后的婢女形容大度的解释道:“这藻豆是由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各三两,奈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各四两,麝香一铢。上一十七味,捣诸花,别捣诸香,真珠、玉屑别研作粉,合和大豆末七合,研之千遍,密贮勿泄。常用洗手面作妆,一百日其面如玉,光净润泽。”

  ☆、第三十九章 惊觉

  :“这般奢侈的藻豆的确不多见,是平郎出门云游,一世家子弟所赠,今日阿毓来,自然要给你用最好的。”孔夫人抿着唇笑着。
  杨毓微微释然的笑道:“孔夫人与孔老真是相敬如宾,这定是孔老费力寻来,作为礼物送与您的。”
  孔夫人与孔老都是脸色一红,孔老板着微红的脸道:“不是,不是,真是别人送的。”
  “是是是。”杨毓抿唇笑道。
  杨毓抚上通体漆黑的古琴,顿有心灵相通之感,不禁有些奇:“这琴。。。。。。”
  孔夫人笑道:“此琴乃是嵇公传世之琴,今日阿毓以嵇公之曲,奏嵇公之琴,甚是合适。”
  竟然是那位大名士的琴,杨毓心间震惊,孔老夫妇待自己与杨秀这般亲近,而自己靠近他们却是为博名声、博前程,杨毓垂下眸,咽下心里的愧疚。
  一双眼如深潭般澄澈,她双手轻勾慢捻,一串悦耳的琴音荡漾在小榭之中,荡漾至氤氲微波的湖面,荡漾至人心底。
  琴音渐息,孔夫人拍手称赞道:“阿毓近日定刻苦练习了,不错不错。”
  杨毓俯身施礼,低垂着眸子。
  孔老微笑道:“不错,风雅曼妙,不但有嵇公之清高致远,亦有女儿家的细腻柔情。”
  众人再次举杯,饮尽清甜的梅子酒。
  一餐饭食,吃的宾主皆欢,杨毓在日暮降临时,踏着夕阳的余晖,坐上青顶马车返回家中。
  就在元月前夕,孔老带着杨秀,离开了聊城。听孔夫人说,孔老外出云游,少时一年半载,多则几年。如此一来,便也不在乎年在哪里过了。
  转眼间到了除夕,南街小院也一扫沉静的气氛,有了几分欢乐。
  :“今年杨家人少,便一切从简吧。”杨毓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弄着琴弦,对身边的静墨和祺砚吩咐道。
  静墨点头道:“是。”
  望着外面皑皑白雪,听闻邻家的爆竹声响,杨毓拨弄着手边的琴弦,心中也有了几分安然希翼,欢乐的道:“备上两头猪,一车瓜果,一车美酒。”
  祺砚疑惑道:“这是。”
  杨毓抿唇而笑:“过年了,该给裴将军送些年货。”
  祺砚一听,也是一喜,原本看着女郎自从寒庐赴宴归来,便一直神色恹恹,终于是想通了,笑着道:“是。”
  今日便是除夕,风雪照着往年,似乎更大了些,路上行人脚步极快,北风一刮,乎的人眼睛脖子里都是洁白冰冷的雪花。杨毓安坐于马车之中,竟少有的打扮了几分,身穿着浅绿色的褂裙,领口绣着一枝绿萼,外披着一件眼色略深的绿色皮裘,领口镶嵌着一圈厚实的兔毛,发丝便松散的用一条芽色丝带束着,腰间配着香囊和一柄普通的班剑。整个人青涩中带着明艳,生机勃勃,光彩照人。
  后面的马车上装满了美酒、瓜果、粮食、两头膘肥体壮的成猪,四个成年下仆才能背起来。一行人敲锣打鼓的相铁焰军驻扎的营地去。
  一路人见状也是一惊道:“胡人即将攻城,那铁焰军又有何用,快快逃命去吧!”
  另一人,士人打扮,风雪漫天的竟然敞开上衣,摇着头道:“天要亡我晋人啊!天要亡我晋人!”
  杨毓看着路上偶尔有些百姓背着行囊,拖家带口的向城门走去,心中有些纳闷。收回挑开帘幕的手指,眉眼深沉:“竟严重到这般田地了。”
  静墨微微点头道:“听说鲜卑人不日便到聊城了。”
  杨毓低着头,算着日子,突然额间一凉:“今年是什么年?”
  :“过了年便是元康九年了。”静墨答道。
  :“元康九年。”杨毓口中重复一遍,突然脑中如同平地惊雷。
  元康八年除夕,鲜卑唯一的异姓王,羽弗慕大败铁焰军。因冬日粮草不济,鲜卑人冲进聊城抓走数百汉家女子,充作两脚羊,当街剖食,残暴行为令人发指。
  羽弗慕?鲜卑人?
  杨毓突然心间一凉,前世此时她已随卢家南迁行至途中,却依旧听说了,那件骇人听闻的事情。虽然记忆遥远,但是她确定,就是这个名字!
  那个将自己掳去的,眼神深邃的青年郎君,便是罪魁祸首。
  王靖之与裴良何以与那人宴饮?
  :“你们回去,将门户关好,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许出门!”杨毓突然面若冰霜,声音有些颤抖的道。
  祺砚静墨不解的望着杨毓,杨毓却不打算回答,只将他们推出车外,便使车夫驾着马车,飞快的往城门去。
  杨毓心乱如麻的坐在马车中。马车飞驰,转眼间便出了城门,依稀,杨毓自车窗望到城外许多面黄肌瘦的难民,点着篝火围坐在一起,而裴良,身披漆黑的战甲,威风凛凛的带着数百的将士将城门严守,只许出不许进。
  马车渐渐停下,杨毓吩咐道:“王叟你马上赶车回府,回府后不允任何人出来,切记!”
  赶马车的老叟见杨毓面色凝重,也是感觉到事情不妙:“是,是,女郎。”
  杨毓微微的点点头,自马车上一跃而下。
  越是靠近裴良,杨毓的步履越发的沉重,直到站到裴良身后,杨毓粲然一笑道:“裴将军。”
  裴良转头,看见杨毓一双墨如点漆的眼中闪着光芒,一身清艳的装束更是顾盼生辉,不禁扬唇而笑道:“是你这小姑啊!”
  杨毓微微福身行礼道:“将军,能否借一步言?”她面色深沉,行为如此有异,裴良转头对立在一旁的黎仲道:“你看着这里,我去去就回,若有异动,及时禀报。”
  黎仲又见杨毓,唇角微扬,对裴良抱拳道:“是。”
  裴良步履生风的走在前面,杨毓提着裙角,紧跟其后,望着裴良宽阔挺拔的背影,杨毓不禁扪心自问,他是当世真英豪,却真的是我的良人?
  不远处的密林中一顶连着一顶的行军帐连在一起,裴良将杨毓引进位于中央最大的帐篷。
  杨毓看看四周连接一块的帐篷,出声问道:“将军,何以行军之帐都连接在一起呢?”
  裴良刚毅的脸上露出和暖的笑容道:“若有异动,便于调遣。我晋人之帐皆如是。”
  杨毓皱皱眉,状似无意道:“聊城冬日干冷,家家户户都小心火烛。将军的行军帐连接如此密,若是起火,岂不是宛如野火燎原?”
  裴良心中一震,目光显得有些深邃,扬唇一笑道:“这是女郎自己想出来的?”
  杨毓低敛蛾眉:“是。”这一步,是为了让裴良看见自己的聪慧,以便于她下面的话能够让他警醒几分。裴良略有些诧异,若是敌军也想到这里,只需要一把火,便能溃了这铁焰军!他再看向杨毓的眼神比先前更亮了几分。

  ☆、第四十章 抱得美人

  裴良一挑帐篷的帘幕,大笑着进了温暖的帐篷,杨毓紧随其后,却正看见王靖之埋头在堆积如山的书简中,虽然军务繁重,王靖之脸色有些几近透明的苍白,却依然似闲庭信步一般,手握书简随手的勾勾画画,天下真的有什么事,能够让这样的郎君忧心吗?杨毓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
  :“这小姑言我们的行军帐连接一片不好,王靖之,你可听见了?”裴良兀自坐于榻上,随手拿起清茶,声音略显厚重有些调笑的意味。
  王靖之眼睛依旧看着书简,没有一丝放下的意思,唇边冷淡的一声:“嗯。”接着,他缓缓的道:“铁焰军的军帐乃石棉所造,顶顶结实耐用且不易起火”说着他微微抬起头看向杨毓,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杨毓听见他一声冷哼,心头也似乎受到撞击一般,面色有些凝固,只一瞬间,她握紧拳头,用指甲刺掌心的嫩肉。再听王靖之下面的话,她容色略略放松,略一思索道:“石棉太过金贵,铁焰军真富贵,当真顶顶皆石棉?”说到这里她的唇角亦是风月无边。王靖之粲然一笑道:“幸亏你非敌军中人。”
  裴良刚毅的唇角微微上扬,转头对杨毓道:“这般天寒地冻,你来这苦寒之地是为何?”
  杨毓慎之又重的施了一礼,面色沉重道:“毓昨夜惊醒,直至天明也难以入梦。”
  :“哦?”裴良疑问了一声道:“为何?”
  杨毓浑身有些发抖,声音也颤抖了几分,那如蝶翼的睫毛甚至染上了几分泪痕,道:“实在是梦中之事过于惊悚骇人。”
  王靖之目光幽深似水潭,看见杨毓神情确实有异常,愣了一愣,脸色白的似透明的他,终于慢条斯理的放下书简,拿起一杯清茶,声音清朗的道:“是何等恐惧的梦境,令你如此生俱?”
  杨毓面色沉重道:“鲜卑人,攻破聊城,数百世家女子被抓,充作。”杨毓顿了顿,只短短几个字,王靖之和裴良的面色已变了变。
  :“充作什么?”裴良坚毅的轮廓有些忧心的问道。
  杨毓吸了一口气道:“军粮。”
  军粮,两个字重如千斤,狠狠的打在裴良的心上。
  王靖之微微皱眉,站起身来,身形有些不稳,他扶扶小几,再次起身。白衣翻飞着,那唇角携着一分清冷,眼中清亮,走到巨大的地形图边,定定的看着,良久,他转过身来,扬唇而笑道:“这倒是符合那蛮人的个性。”
  空气凝结着,帐中没有一丝的声音,燃燃的炭火,发出“啪”的一声。
  杨毓对着王靖之又是慎重的一礼,开口道:“郎君,我知你不会轻易信我,但羽弗慕这人你又知他几分?”
  王靖之抿抿唇,眼梢微微上扬,眼中有些不解。
  杨毓已抱了决绝的心态,又上前几步道:“阿毓有才,郎君可愿听几句?”
  王靖之扬着有些苍白的唇,露出洁白整齐的笑容,一如当初初见那般的耀眼:“愿闻其详。”
  那副地形图极大,杨毓身高不够,她环视了一周,却没发现可用之物,最后看向自己,她微微一笑,解下腰间的短剑,猛然一挥,将短剑抽出,神态自然洒脱又充满自信。
  杨毓直指平洲道:“三月前,鲜卑人与羯人合谋攻下平洲。”她又点了点平洲之地,接着道:“鲜卑人与羯人皆生长自暑热之地,对聊城的苦寒很是不适,他们修整了两个月,便设****诡计谋取了南阳。”杨毓手中的剑滑向距离平洲不远的南阳,接着道:“南阳,乃是进攻晋人腹地的要塞,尤为重要。阿毓不知当日何以郎君与将军能够与羽弗慕同室宴饮,但此刻,聊城已在他的淫威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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