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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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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怎么累,就是坐着听听经,怎么会累着?我很好,倒是你,看着很累的样子。”李夏一边走,一边仰头看着秦王那一脸掩不住的疲惫。
“早上散了朝,议事一直议到半个时辰前,都是烦心事。”秦王低低叹了口气。
“跟我说说,嗯……”李夏拖着声音,“先让我猜猜,这烦心事,是王相乞骸骨的事?”
“嗯,皇上已经准了,不过不大高兴,王相递折子那天,皇上让太医去王相府上诊了趟脉,说是脉象很好,皇上准了王相的乞退折子,驳了金相和魏相给王相封太师,在京荣养的提议,唉。”秦王带着一脸无奈,叹了口气。
几句话间,两人已经从后角门出了院子,园子里树木繁盛,清风吹过,凉爽宜人,李夏深吸深吐了几口气,接着刚才秦王的话道:“推举新的相公了吗?”
“嗯,金相推了苏广溢,魏相推了严宽。”秦王抖开折扇,举在李夏头上给她挡着已经有些西斜的阳光,“咱们往那边,沿着藤架走,凉快又不晒。”
李夏嗯了一声应了,手指揪着秦王的衣袖,躲在折扇下那一点阴影里,紧走几步,进了那架逶迤往前,浓绿一片的紫藤架下。
藤架的浓荫下,风吹拂而来,吹的李夏裙袂扬起,李夏迎风闻了闻,“一股子荷花香。就两位相公推荐?皇上没让六部推举?谁推举了谁?”
“赵长海和郑志远力推严宽,苏广溢避嫌,唐尚书也推严宽,严宽却推了郑志远,说是礼部尚书一向是储相,江周和罗仲生两个都赞同。皇上问了太子和我的意思,太子推了苏广溢,我推了郑志远。咱们往这边,这藤架连着个小亭子。”秦王一边简法明了的说了六部的意思,一边指着藤花架。
两人信步往前,李夏微微侧头,凝神听着秦王的话,听的十分专注。
魏相推举,赵长海和郑志远力推,看样子,太子一系,这会儿由魏相举着大旗了,苏广溢避嫌避的有意思,唐尚书出于公心,严宽竟然推举了郑志远,他这是不想入阁拜相?罗仲生是滑头,江周大约是真的两个人都赞同。
太子,聪明得很么,至少有些明了皇上的脾气了。嗯,他这里,以后要多留心经心,从前他死的早,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皇上呢?发脾气了?”李夏抿着笑意。
“先是说要放到大朝会上去议,金相和魏相都不赞成,后来定了苏广溢,午饭后,又叫进去议了一回,改成了严宽,议了几件事后,突然又说户部要紧,严宽一时离不得,还是苏广溢吧,没等拟好旨,改成了苏广溢和严宽都入阁为相,到底怎么样,只怕得等明天旨意下来,才知道会不会又有变化。”秦王一脸苦笑。
李夏听的笑起来,她记得他不只一次的在她面前得意,说这叫圣心难测,乾纲独断,后来她一次次利用他这个圣心难测,从来没失过手。
“苏广溢和严宽同时入主中书,那岂不是四位相公,以后议事,两两相对吗?”李夏一边笑一边说话。
“不是还有皇上么,居中裁决。”秦王被李夏笑的心情跟着舒朗不可,摊着手笑道。
“那倒也是。”李夏笑出了声,皇上确实极其愿意做这种居中裁决的事。
“严宽和苏广溢同时为相,这吏部和户部就同时空出来了,你有什么打算?”李夏踮起脚尖,往前两步,转过身,面对着秦王,一边往后倒走,一边问道。
秦王急忙收了折扇,伸出去虚挡在一边,“小心些,前面就是弯路了。你的意思呢?”
“户部是太子署理,吏部是苏广溢的,随他们闹腾。”李夏不客气的答道。
“我和拙言也是这个意思,随他们吧。”秦王一边答着话,一边越过李夏,看着他前面,李夏背后的路,“别淘气,前面有台阶,又有弯。”
李夏转回身,和秦王并肩,“挑人的事,听说钦天监要看八字?”
“嗯。”听李夏问到这个,秦王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为了看八字这件事,钦天监要沐浴斋戒七天,这是皇上的意思。”秦王叹了口气,“都是祸乱之为。”
“本朝从太祖以来,几乎个个高寿,他今年才四十出头呢,圣寿正长着呢,要是能活个八十九十的,象现在这样的挑人,只怕还得有个一趟两趟。唉,他要是只想立个少年天子也还好,要是觉得子大父壮……就算现在只是想立个少年天子,很快,他也就会觉得儿子们长大的太快了,太强壮了,嘿。”李夏一声嘿笑。
秦王看着她,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阿娘也这么说。”
李夏笑容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呆滞,随即笑容更深,“英雄所见略同么,对了,郭胜说有点儿要紧的事要说,把他叫过来,真要是什么难事儿,正好有你拿个主意。”
秦王有一丝惊讶,“好。”
第416章 旺炭给你
郭胜跟着可喜进来,远远看到李夏和秦王坐在亭子里说着话,眼里闪过丝意外,等进了亭子,那丝意外已经无影无踪,上前见了礼,笑意融融,垂手侍立。
“坐吧。”秦王示意。
“是。”郭胜坐到石凳上,目光从秦王看向李夏。
“什么要紧的事?”李夏看着郭胜问道。
“是陈江那边的事,”郭胜没有一丝迟疑,立刻答道:“今天一大早,朱喜递了话过来,说是全家被抄那天傍晚,全氏兄弟就松了口,不过当天晚上,陈江没审问,只说让全氏兄弟再好好想想。
朱喜说,陈江从牢里出来,把赵贵荣提出来,审了半夜,没让他在旁边。到第二天傍晚,陈江进了关全氏兄弟的院子,让他和牢头都在外面等着,审了一个时辰两刻钟。
朱喜说,陈江出来的时候,紧绷着脸,两只眼睛亮的吓人,朱喜说陈江的样子,兴奋之极。”
郭胜的话顿住,仿佛没看到秦王一脸的惊愕,干笑了一声,接着道:“陈江最大的短处,就是他没人,没钱,没了这两样,真是寸步难行。
朱喜说,隔了一天,陈江就把他叫进去,让他挑四五个孔武有力,又能信得过的人,临行前,又叫上朱喜,在离城四五十里的一个小庄子里,起了五六个大铁箱子出来。陈江把箱子锁在自己屋时,看了一天一夜,出来就去提审全氏兄弟。
朱喜今天递话,是因为陈江昨天和他商量了半夜,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件案子做成一举天下知,无人敢回护遮掩,以便于他一查到底。”
郭胜扫了眼李夏,看向秦王。
“陈江新添的那位师爷,是你安排的,陈江知道吗?”秦王意外极了。
“安排倒算不上,是巧了,朱喜是京城访行的老太爷,若论刑名,在下经过见过的,他数不了第一,也能数得上第二第三。
这人天性爱热闹,全氏这案子一出来,他就极有兴趣,和陈江认识,都是意外,就是一个巧字,朱喜跟我那个长随,叫长贵的,相交莫逆,两人算是惺惺相惜,我就借着长贵,拢络了朱喜。
这些事,陈江都不知道,不过,王爷也应该听出来了,陈江这会儿还信不过朱喜呢。”
郭胜答的爽快干脆。
秦王看向李夏,李夏看着郭胜问道:“陈江打算怎么一举天下知?”
“陈江就是没什么好主意,才找朱喜商量,朱喜说得好好想想,就去寻长贵递了话,他觉得这样不妥当。”郭胜欠身恭敬答道。
“先生头一回见陈江,就说陈江是跟他差不多的人。你跟王爷说说陈江。”李夏示意郭胜。
郭胜欠身,“是,陈江这个人,跟在下一样,孤身一人,不娶妻不成家,也无所谓子嗣后代。陈江母亲早丧,父亲死时,他只有七岁,族里贪他家那几十亩地,说他是野种,驱出陈家,陈江的启蒙先生收留了他,陈江考中举人隔年,先生过世,之后,他就到了京城,衣食起居,全靠商会供奉,这身世上,也跟在下差不多。”
秦王听的专注,阿夏说陈江和郭胜差不多,这让他有些心惊。
“陈江在地方十几年,但凡他在的地方,一件解不开查不清的疑案都没有,就连前任,前前任留下的未结之案,他也一一查清查实,给予了结,邻县要是有什么大案,他常常主动写信帮忙,不要财不留名,从地方调任回京城后,他寻过唐尚书好些回,想到刑部,专一核查各地上呈的重案大案,一直没能如愿。”
秦王轻轻喔了一声,他知道陈江和郭胜差不多在哪儿了。
“你当初推荐陈江,就是因为看到了他这份禀性?”秦王皱眉看着郭胜。
郭胜下意识的扫了李夏一眼,欠身陪笑道:“禀性是一条,最要紧的,是他有这个本事,朝廷里,除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象他这样,本事足够,又毫无牵绊,百无禁忌。”
“你打算让他把这案子闹的一举天下知?”秦王问着郭胜,却看向李夏。
“真要闹成那样,这案子就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李夏迎着秦王的目光,一句疑问中,已经带出了答案,“震动太大,为大局着想,肯定就得先全力压下去,可这样的案子,一旦压下去,之后,谁还敢翻起来?”
“在下也是这么想的,陈江有些心急了。”郭胜忙接话笑道。
“有多少人盯着陈江?”秦王沉默片刻,看着郭胜问道。
“不少,江家,苏家,还有几拨人,金相,唐家,大约都盯着呢。”郭胜带着几分干笑,答的极其干脆。
“陈江这几个大箱子的事,我没听阿凤说起,是你的手笔?”秦王接着问道。
“算不上我,是朱喜的手笔,朱喜找长常借了几个人,朱喜这个人,当得起地头蛇三个字,有几分本事。”郭胜实话实说,他借了人,但从头到尾的安排,都是朱喜。
“那箱子里的东西,你看过了?”秦王看了眼李夏,接着问郭胜。
“陈江搬回箱子,一直到昨天半夜,就没离开过,没得机会。”
秦王看向李夏,李夏笑道:“当初从十七爷那里听说这件事,就是直觉这件事小不了,想着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可没想到,这条线抽到现在,竟然大成这样,这炉旺炭,只好交给你善后。”
秦王笑起来,看向郭胜道:“告诉朱喜,先稳住陈江,那箱子里的东西,得先看一遍,需要录下来的,找几个手脚快信得过的,录一份咱们留着。让拙言和你一起,先理出一只箱子,放给江延世。
你们姑娘扒出来的这炉炭太多太旺,得有人替咱们分担一二,这是一,其二,放走一只箱子,也是给陈江一个警示,他是个聪明人。再抽出一些,哪些,多少,你和拙言商量,拿出来放给苏烨,他这会儿正清查各处皇庄,找个机会放给他。”
郭胜一个是字答的干脆非常,眼角余光却下意识的瞟向李夏。
“你看陈江看到现在,看出他有什么弱点没有?”秦王又问了句。
“暂时还看出来。陈江辗转外任时,能打听到的,都是他查案子的稀奇事儿,还有就是说他怎么古怪。
进了京城后,也是无处下口。
他在京城没有亲戚,也没听说有什么朋友,跟同僚也疏远得很,家里就一老一小两个仆人,老的耳朵有点儿聋,小的闷的能一天不说一句话,实在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
他极其精明,又十分警惕,我这身份也不好接近他,已经让朱喜留心了。”
郭胜苦笑摊手。
“这人倒真是十分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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