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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尽欢-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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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宵静院,昏黄的暗光从窗屉子的缝隙里透出,它从如墨的浓夜中突围出来,堂而皇之地坐落在一间间广厦宫室间。
    先帝在时宠爱婉妃,曾盛赞其为桃花仙子,为其栽种数里桃林,修桃林小筑,鹣鲽情深可见一斑。然而古往今来,历任帝王的爱情似乎都没有好下场,后来婉妃难产而死,一缕香魂陨于紫禁城,徒留桃花依旧笑春风。
    抬起眸子四下环顾,周遭却寂静一片,分明连个鬼影都没有。谢景臣微挑眉,掉过视线去望那座朴素幽雅的屋舍,淡淡的黄晕渲染开,有几分旖旎暧昧的况味。
    右手的五指仍旧在捋念珠,眸光不经意瞥过去,却见曳撒的袖口处凝着一小方暗褐色。晃一眼以为没看清,细细审度却发现是人血,他有些诧异,举起手一看,原来手背上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长口子,正沁出血水来。
    他的痛觉历来迟钝,鲜血淋漓的伤处摁上去,自己却没有察觉到一丝异常。谢景臣垂了眸子扫过四周,将好瞧见一只千足蜈蚣从泥地里蜿蜒而出。他面上的神情淡漠如斯,取过那毒物放在伤口处,不消片刻血便止住了,千足虫却像凭空消失似的,化得渣都不剩。
    料理妥当,他上了台阶推门而入,琵琶袖一抬一舞送入股夜风,吹得桌上烛芯轻微晃动,一室的火光都随着轻摆摇曳起来。
    室内烛光黯淡,轻纱半掩的床榻上斜倚着一个纤细的人,慢条斯理打着扇。
    女子背对着他,着蝶翼薄衫,黑绸似的发垂在耳后,由于衣物清凉,手臂与腿都若隐若现,白玉似的肌理,纤细匀称。
    他半挑了眉毛打望,她皓腕轻舒,烛光下依稀可见团扇上绣的是鱼戏莲叶间。一挥一舞间,锦鲤与荷花都栩栩如生,这是江南水乡的意境风流,同生冷强硬的北方有极大的不同。独属于南方女子的温婉,只一刹便能教人溺毙其中。
    遥遥的,她的声音传过来,柔媚清雅,织起一片悠柔的纱幔,将人整个网进去,又似乎遥不可及。她说:“我等了大人许久。”
    话音落地,她放下团扇徐徐回过身,不知是什么原因,胸前的衣带骤然松了,外衫沿着光洁的肩头滑下来,露出大半边雪白的香肩。这么个情况在不知是在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她面上的羞窘同绯云都真假难辨,伸出右手略微遮挡,指甲上猩红的蔻丹比上白瓷似的雪肩,妖艳得动人心魄。
    娇娆多姿的美人,衣襟半敞面有红潮,天底下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她似乎慌张,手忙脚乱地去系衣带,然而下一瞬他整个儿覆上,清冽的幽香铺天盖地而来,熏得人脑子一阵发懵。
    不大陌生,这是他的唇,他的吻,每一个碰触都让人耳根子发烧。
    胸腔里头翻江倒海,她紧张得不行,一颗心似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面笨拙地回吻一面在心头安抚自己,没什么好怕的,这回的情况与别时不同,平日都是他下套子让她钻,这回身份对换,她也当了一次谋篇布局的人,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入得局来,凡事都由她摆布罢了!
    眸光急速扫过窗外,她暗自揣摩,天色已浓极,如若没有意外,这个时辰容盈应该已经出宫了。
    为容盈争取两个时辰,说来轻巧,真正琢磨起来才知道多难。旁人还好说,可对方是谢景臣,以他的城府,自己这点儿小聪明根本就不够瞧。她思来想去没了主意,只能出此下策。由古至今,唯美人计屡试不爽,他如果真的对她有意思,那就正好为她所用,如若不然,她体内也有金蝎蛊。
    毕竟她向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手段不在乎光彩,受用就好。
    心头一番胡思乱想,她咬咬牙,因强自按捺下满心的忐忑,两条藕节子似的双臂攀上他的脖颈,一个翻身将谢景臣压在了身下。
    他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个举动,眸光之中透出几分惊讶的神色,看她的目光有些诧异。
    不看还好,一看她更紧张。虽然自幼修习媚术,可也都是纸上谈兵罢了,真落到了实战上,阿九理所当然成了门外汉。她心头惶惶不可自已,面上却要作出副淡然平静的模样,低头吻他的唇,舌尖轻轻滑过他起菱的嘴角。
    修行媚术的姑娘,最擅长的便是勾惹男人的欲|望。床笫之间,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在相府时都有专门的人教授过。天底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嘛,虽然各有不同,但也大同小异,即便是谢景臣也差不离吧!
    她咬咬牙把心一横,红唇试探着往他的耳垂游移,轻柔吻上去。他身子一僵,搂住她细腰的双手猛然收紧,力气极大,箍得她生疼。
    阿九喉头溢出一阵痛呼,皱了眉头正要开腔,他却反客为主重新覆了上来,薄唇靠近她的耳畔,低声道:“可见你学艺不精。”
    都说人平时的声音和陷入情|欲的时候不同,阿九侧耳听了听,却没有听出他有任何不同。她有些沮丧,又有些不甘心,因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媚眼如丝对上他的眸,柔声笑道:“那不妨大人来教我。”
    她很少笑,然而笑起来的时候尤其美,一双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颊上还有两个隐隐浅浅的小酒窝,几乎要甜进人心里去。这副面相,令人很难将她与“别有所图”联系到一起。然而难归难,她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再难以置信的事成了事实,也只剩下了防备这一条路。
    他双手捧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唇角勾起个淡淡的笑,笑色却未渗入眼底,漠然道:“未出阁的帝姬大晚上私会臣子,传出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公主才刚刚赢了一局,不怕教人捉了把柄么?”
    凉风透过窗格的缝隙吹进来,拂动垂在榻前的帷帐,泻出几丝旖旎春光。
    天晓得她背上冷汗涔涔,然而不能表露,只好曲起右腿攀附他,纤细白皙的一抹亮色从朱红的曳撒上滑过去,冰凉得教她发颤。阿九媚声道:“我既然敢请大人来,自然打点了一切。何况以大人的手段,即便真有人看见了也不敢往外声张的,你又何必说这些来吓唬我?”
    他哦了一声,指尖顺着她光洁的面颊轻轻抚过去,曼声道:“你这么笃定我一定会护着你?”
    阿九听得一愣,不知道他从哪句话听出她有这个意思。她想否认,然而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眼下这情形太特殊,强硬的嘴脸得收起来,她窝在在他怀里,应当是依赖的,温婉的,柔情似水。心头琢磨着,她因反问道:“你不会么?”
    谢景臣定定望她,眼底却有冷意,指尖在她纤细的脖颈处流连忘返,慢条斯理说:“你是我的人,我自然样样护着你替你周全。”说着稍稍一顿,半眯了眸子往下倾几分,寒声续道,“可是我容不下背叛,你明白么?”
    他的手放在她颈项上,居然隐隐有收拢的趋势。阿九心头凉了一大截,果然,他是个敏锐的人,总能轻而易举识破她的一切伪装。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早就没有回头的路了,这会儿承认说不定就是个死。她决定装傻到底,瞪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兮兮地望着他,“我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我从未想过要背叛你。”
    “是么?”他一哂,语调仍旧平静,“那殿下今晚为何邀我相会?”
    为何?阿九愣了愣,真实的缘由若说出来,只怕下一刻自己就得咽气了。所以到底为什么?大晚上请他来桃园,赏花赏月畅聊诗词么?可看看她这行头,也太勉强了,怎么也不能令人信服吧!
    她有些着急,思索了一阵儿却还是没找到什么妥帖的说辞来,抬眼看他,暗光之下他眉目如画,眸子定定望着她,有种高深莫测的意味,看得人心头慌慌。
    这架势,俨然是在等她回话,手还放在她脖子上,是准备一个不称心就掐死她么?阿九也是被逼急了,鬼使神差蹦出一句话来:“我想你了嘛……”
    她鬼扯的时候,双手拉着他的袖子,居然还是种撒娇的口吻。人一旦陷入爱情,便是处在一片全新的天地中。谢景臣一怔,心头蓦地微漾,即便知道这丫头在睁着眼说瞎话。然而他很快平复下来,面容沉寂,又是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叹道:“说这句话你不心虚么?”
    阿九同他打交道的日子也不短了,隐约也摸清了些门路。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若与他斗智斗勇,她必然落个兵败如山倒的下场。万幸她除了智斗还有第二门法宝,因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态:“肺腑之言,我为什么要心虚?”
    这是准备一条道走到黑,和他装傻到底了么?
    谢景臣拧了拧眉,眸子半眯起,右手顺着腰肢往下滑,覆在她光裸的腿上。常年拿剑的人,虎口上起了一层薄茧,从滑腻的肌理上抚过去,使得她一阵轻颤。她呼吸一窒,他倾身俯得更低,薄唇喷出的气息凉凉地拂过她鼻尖,寒声道:“我向来耐心极好,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他威胁她,声音飘飘渺渺,有些不真实,冰凉得教她发冷。
    心口那方砰砰砰地乱震,阿九头皮都在发麻。男人女人这种事,其实她也明白的,做这个决定时也曾设想过后果,可坦言是死,不坦言还能有生机,这会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没有回头路了。
    双手攥紧了他的琵琶袖,她深吸几口气强自镇定,面上故作松快道:“我没有说谎,信不信在你。”
    他阴测测一笑,眸光森冷,也不再言声,手上不由分说便去掰她的双腿。
    阿九心头一沉。她不是根正苗红的金枝玉叶,甚至连好人家的姑娘都算不上,都说女人的贞洁比性命更重要,可谢景臣养大她们,原就是为了送入宫伺候皇帝,她早该看淡了才是。原以为只会觉得厌恶,可在这样的情境下,对象是他,她居然心头居然生出莫大的反感,反感到无法忍耐。
    她忽然用力地挣扎起来,推搡着他急道:“大人住手!”
    “后悔了?”他一哂,“你今日邀我来,费尽心机勾引我,不就是为了这样么?你现在反悔,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是,她后悔了,她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境发生这样的事!她又慌又乱,努力地摁住他的大手,绞尽脑汁想脱身之法,忽然蹙紧了眉头道:“大人,帝姬出嫁前要验身点守宫砂,你若执意如此,到时候恐怕没法儿交代!”
    这话是火上浇油,撩得他火冒三丈高,压低了嗓子厉声道:“出嫁?你浑身上下有什么不是我的?还想嫁给谁?”说着忽然面色大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同他消磨了这么些时辰,莫非是调虎离山?
    他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捉了她的手腕凛眸切齿道:“这笔账我给你记着,咱们有的是日子慢慢儿算!”说完便起身要走。
    阿九心中大惊,也来不及深思,抽出绣枕下的短剑便比到了他脖子上,欺身覆上去,“大人恕罪,你不能离开。”
    利刃闪着幽光,谢景臣面沉如水,眸子从匕首上扫过去,淡淡道,“若我一定要走呢?”说着稍停,乜向她,“你要如何?”
    如何?她要如何呢?阿九一阵迷惘,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吧,刀虽然架在他脖子上,难不成还真要杀了他么?她皱紧了眉头,思索了一阵儿才道:“大人,我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今次多有冒犯,往后你要怎么责罚,我都绝无二话。”
    谢景臣让她气得笑起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为了个容盈对他拔刀相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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