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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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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屋主人姜氏二兄弟,口带边土乡音,小的一直低头不语,大的也几次接不住话,略显没见过市面的局促,顿时心生鄙薄。

    他早先也是听闻波国的国书闹了笑话,竟然写出进献儿子的话来,便老大瞧不起波国。

    现如今这事主就在眼前,又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可见传闻不假。

    这心中的鄙薄渐生,便觉得逼仄的屋堂里的气息都透着俗气。

    当刘佩提议,让他将新得的古卷展示给众人一观时,便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当初得这书卷时,如获至宝,沐浴更衣焚香,静坐了一个时辰,直觉心无杂念,才敢开卷一览,生怕自己污浊了圣人的才思雅句。可公子却让我在这陋巷简屋展开书卷,跟些个边疆俗子一同观赏,恕在下难以从命!”

    虽然有尊贵的太子在场,可是当世的大儒都自有自己的脾气,在这私下里的场合中,能秉承傲骨,不随波逐流者,反而更受人敬仰。所以他说完之后,便命书童收好放在托盘里的那几卷书简,然后要挥袖而去。

    一直静默不语的姜秀润,早在他说“边疆俗子”时便抬起了头,心内想到:这人若是讨厌,若然是从头到脚的让人不喜。

    说起来这个凡生,在前世里便跟姜姬老大的不对付。他这么个自诩清高之辈,怎么能看得起一个从浣衣局出来的质女?

    为显卓尔不群,没少当面嘲讽姜秀润,就连她的哥哥也被他在众人面前羞辱过。

    今日,姜秀润见宾客里有他时,本想忍一忍的,毕竟今世与前世的开局有很大的不同。她不过是与哥哥苟安偷生,不欲树敌。

    可是这凡生却烦人透顶,若疯狗一般,不招惹他也要来咬人。若是今日让他挥袖而去。明日波国姜氏被情趣高尚的人士厌恶的传言,就会遍布京城。

    到时候哥哥便要如前世一般,沦为那些贵人口中的笑柄,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想到这,她瞟着那些书卷冷冷地开口道:“不过是几卷前朝隐士的臆想狂放之言,也值得夫子你如此小心恭谨的对待?若要带走也好,免得那股子山野之气玷污了我的屋堂……浅儿,打些井水来,凡是那书童捧着书简走过的地砖都给我泼水狠狠地刷洗三遍!”

    一直守在屋堂外的白浅听闻,立时干脆应答,几步走到了一旁,干脆拎提起一只满满的水缸守在门口,脸上的红色胎记狰狞,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书童,看那架势,不像洗地,倒像准备用缸淹死人。

    屋堂里的众人,都被这位骤然出现,提缸的浅儿吓了一大跳。

    而那狂妄的凡生却被姜秀润的话气得浑身直哆嗦,竟是止步转身,指着姜秀润道:“无知之辈!前朝的大隐卫子的书卷,你也敢玷污!”

    姜秀润当然知道那是卫子的书卷,毕竟前世里凡生没少拿这孤本炫耀,甚至写了十几卷的释义精讲来解读这位大隐的著作。

    因为跟凡生不对付,姜秀润恰好也很用力地专注找茬,甚至出了大价钱,请来富有学识之辈,替她编撰驳斥的书文,待她背诵下来后,挑选人多的场合叫他下不来台。

    如今,应该是凡生初得这孤本之时,论起对这孤本内容的熟识,怎么及得上重生的她?

    是以听闻了凡生的怒斥后,她干脆从跪坐改为单腿支地的盘坐,一手拿着酒杯,语气轻佻道:“虽不曾看过,可观那书简的外卷序语,不就是卫子自悟出来关于修身之言论吗?一个在国家岌岌可危之时,却放任不管,只一门心思让贤庶出弟弟,钻入山林追求贤名的沽名钓誉之辈,有什么值得人敬重的?”

    当年申子身为前朝大魏的公子,却让贤给异母的弟弟,就算弟弟放火烧山请他出来继承王位,都不肯出,这等贤德,一直备受世人推崇。

    而如今这位波国的小王子姜禾润却提出了与众不同的观点,不由得叫众人的眼睛为之一亮。

    连那皇太子都忍不住看向了这位公子小姜。

    凡生的书生脾气,完全被这边土的质子激发起来了,也竟然重新回到坐席,伸手拿出一卷书简,也不管屋内的俗气是否污浊,展开书简便高声朗读了起来。

    待得读完后,他瞪向了姜秀润:“观君之言论,当是自恃才学高过卫子,那你便讲讲,我方才读的那段,该如何释义?”

    这话一出,姜之浑身冒冷汗。

    前朝大魏的遣词用句,乃是中原南土的遣词用句,与今世词句的用法大相径庭。而他在波国虽然修习了当世的圣人经书,却对大魏的著作不甚精通。

    方才凡生念的那一段,读音用词皆是晦涩难懂,他都听得一知半解,只会写几个字的妹妹又如何能懂?

    他正要开口替妹妹解围,向凡生道歉时,姜秀润却从容开口道:“这一段是说,父母乃生养自己的恩人,所以应该以父母的忧患为自己的忧患,当竭尽所能,讨得父母的欢愉,若父母厌弃自己,自不可哀怜,应该如洞穴里的蛇鼠一般自觉潜遁,不可白昼示人,尽量别碍了父母的眼……”

    说到这,她顿了顿,凤眼微斜,轻蔑道“这完全就是失了父宠的弃子自怜自哀之言。身为嫡子,父亲失德,专宠爱妾之子,不提醒父亲维持该有的德行,反而自己成了老鼠转入山林……狗屁不通,臭不可闻!浅儿,洒水!”

    作者有话要说:  喵,浅儿表示提着水缸很累呢~~

 第7章 第 7 章

    那浅儿正等着小公子的一句话,偌大的水缸甩成收妖的宝瓶,那水哗啦啦地泼向了凡先生。

    那凡生正被姜秀润的话噎得说不出下句,只直着眼珠满腹搜寻应对之词,却不料这弱国小质子竟然这般待客无礼,让个丑侍女将自己浇得透心凉。

    只浇得他发髻散乱,如同水鬼,原地跳脚,指着姜秀润的脖子大骂有辱斯文。

    姜秀润眉眼都没有挑起半分。他凡生此时虽然小有名气,但并未如前世那般声名大噪。波国质子虽然不若强国王子那般显荣,却也是藩王的孩子,岂容一个洛安城里的狂人肆意辱骂?

    “来人,送客!”她朗声高喝道。

    那凡生也是要脸的,事已至此,再留下也是无益,于是只湿淋淋地领着书童骂骂咧咧甩袖而去,徒留下众人与一室尴尬。

    主持聚会的刘佩也未料到那不言不语的公子小姜,竟然把都城有名的大儒生生用水泼走。而那凡生恰好又是皇太子凤离梧的座上宾,便也不做声,只能皇太子发话。

    因为此番乃是私下里的聚会,凤离梧也如众人一般席地而坐。他的长指从始至终都是在他面前的桌面轻敲,等凡生走后,众人望向他时,那长指还是不急不缓地一下下轻叩桌面。

    姜秀润此时将火气尽泄,面对这一室的安静时,心内也隐隐后悔,方才做事不该这般不留情面,打狗也要看看主人不是?

    可见重活一世,在修身养性的方面,她还有待加强。只是那一向阴阳怪气的皇太子会如何发难,她实在是猜不出来。

    想到这,她也不看凤离梧,倒是有破罐子破摔的沮丧,只拿起面前的酒杯,欲一饮而尽。

    “波国的待客之道,便是主人畅饮,而不顾宾客面前无菜肴吗?”

    清冷的声音突然想起,说话的正是凤离梧。

    姜秀润放下酒杯,起身朝着凤离梧施礼道:“是某待客不周,这便上菜待客。”

    说完,便叫人将桌席挪至一旁的偏厅,再布置热菜,大家一起入席吃酒品菜。

    因为皇太子并未计较方才的风波,众人也只当无事,待得吃上酒菜后,刘佩自然引出话题,大家也是热络交谈,觥筹交错间倒也尽兴。

    只是因为挪了坐席,不知怎么,那皇太子竟然坐到了姜秀润的旁边。

    偏厅略小,俩人也挨得极近,姜秀润甚至能嗅闻到凤离梧身上的清冽荷香。

    两人盘腿而坐,膝盖也时不时碰到一处。

    姜秀润不断提醒自己现在乃是男子,无需注意这等肢体碰触。

    不过此时她也镇定下来,却突然领悟了太子没有发难的缘由——实在是自己方才那番话,说到了凤离梧的心坎里。

    这凤离梧虽然是大齐的嫡长子,可是立储之路却并非坦途。他的母亲虽贵为王后,却常年失宠,连带着凤离梧幼年时也不得父爱。

    凤离梧,这名字据说是王后生子后,苦等十日才等来夫君赏赐的名字。

    神鸟凤凰若离开了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便只能匍匐山野,做一只平凡的野雉。

    而端庆帝另宠的爱姬生子,却极享尊荣,得赐名“凤舞”,这一嫡一庶只相差三个月,名姓便暗藏玄机。

    这便是暗示着王后当做贤德的女人,带着儿子蛰伏冷宫,让出位置才好。

    若是王后真的生了只山鸡,也许大齐的储君便是那飞上九天的凤舞皇太子了。

    可惜,王后虽然天生跋扈,性情不够温良,难得齐帝爱宠,但她会生,生出的是条离了梧桐,便潜入深渊蛰伏蜕变的虬,迟早有一日,积蓄的力量足够,便能一飞冲天。

    这个从小失了父宠的男人,是如何一步步走出冷宫,积蓄力量的,那便是另一番传奇。

    他很会把握时机,趁着端庆帝好大喜功亲征邻国之际,依仗老臣的支持,以清父君之侧的名义,入宫杀了魅惑父王的宠姬,更是将自己的弟弟凤舞也一并囚禁。

    当端庆帝阵前失利,急需大齐朝内派兵支援时,凤离梧趁机“请”父王收回成命,将他的母后从冷宫接出,莫要行废嫡立庶不义之举。

    被敌军包围,差点饿死在城中的端庆帝能说什么?自然是一一应下。

    至于后来凤舞害了急病死去的事情,乃是大齐上下讳疾莫深的隐情了。

    总之,最后凤离梧没有弑父夺位,便是极孝之人。

    谁也不会说凤离梧什么不是,弄不好将来也是要列入二十五孝里著书立传的。

    如今虽然齐帝在位,却总是病怏怏的,打不起精神,是个被儿子要挟的可怜虫,没有半分皇权在手,据说那玉玺都在皇太子的手中。

    前世里,姜秀润曾好奇问秦诏,凤离梧迟迟不继承王位是何意思?

    秦诏倒是沉默了一会,才道:“皇太子为人至孝……另外……明明看到,却吃不着,才是最叫人痛苦的。”

    姜秀润细细琢磨了很久,才骤然明白:那齐帝最近几年,再无所出,后宫的姬妾,个个都老态龙钟,至于那些个年轻貌美的,不是被皇太子认定为妖孽,要不然就是被后宫的总管认定品德不断,不堪入宫……

    试想,一个好色之人,坐在天下最显赫的位置上,却被群白发老妪包围,不能尽兴妄为,形同傀儡,这是何等折磨身心?

    而她前世之所以被凤离梧殿前羞辱,也不过是因为凤离梧成心要为难他老子,叫色老头看得见,吃不着罢了……

    这便是凤离梧了,一个满心权利,睚眦必报的无趣之人。他平日不喜好犬马声色,不喜好歌舞宴客,只醉心权术,收罗各色人才。

    一个齐帝的位置怎么会让这样的人满足?他的心思乃是征服天下,成为一代空前绝后的阔疆之王……

    想到这,姜秀润轻轻吐了口气。她对凤离梧虽然心中有恨,却不想招惹他,这一世,她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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