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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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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于各国之间用彼此的利益来游说,复位之计,不过是他用来安慰自己能苟且偷生的可笑借口而已。
赵荡扔了手中长剑,颤声道:“如玉,谢谢你一直以来肯陪着孤,黄泉路上,孤等着你。”
他胸膛往前一抵,长剑裂帛,向张君的剑尖撞了过去。
如玉两手捂着耳朵,恨自己当初走的愚蠢,又怨张君当夜强行求欢以致怀上孩子,是以并未听到赵荡这句临死的遗言。
枯枝上的雪簌簌往下落着,张君虽有一腔的恨,终归也怕自己果真当面杀了赵荡,要惹如玉更深的仇恨。本来如玉是他明媒正娶记上族谱的妻子,到如今她与赵荡成了有情眷属,他倒成了持剑狠拆鸳鸯的恶人。
张君也甩手扔了长剑,赤手空拳与赵荡重又搏摔到了一起。马棚院中积了一个冬月的积雪深及膝盖,张君一拳揍到赵荡脸上,赵荡随即也一拳回过来,冷拳打到身上闷噗噗的响个不停。不一会儿张君青了眼圈,赵荡也落了牙齿,你将我揍趴到墙上,我将你踢飞于雪中,爬起来吐掉碎牙重又打到了一起。
终于还是有人逃出去给正在奉圣州带兵的安敞送了信,安敞带着人来,才能将这打到筋疲力尽的俩人分开。
待安敞带着一群人连拉带扯劝走了赵荡,张君鼻青眼肿唇角还吐着血,一脚踢开马料棚的大门,便见如玉双手捂脸,面朝墙窝在墙角里站着。他本是又气又恼又心酸,啐了口连红带白的血牙,熬了八个多月的辛酸,对赵荡一肚子的怒火,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荡然无存,哀叫道:“如玉!”
他连叫了两遍,见如玉仍不肯回头,遂上前想掰她的肩膀。如玉两手紧捂着脸,张君掰了两掰分不开,以为她如今还要为赵荡守贞,连看都不肯叫他看一眼,略使力掰开她两只手,乌蓬蓬的乱发黄枯枯的小脸儿,再不是离京之前那如水滋润过的玉白。
在永国府的时候,就算她不开心,就算日子难过,她远不是这样的脸色。张君忍得几忍终于忍不住,怒道:“赵荡个王八蛋,怎么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如玉仍是一动不动,随即两手又捂上脸,腿太酸站不住,肚子太大又蹲不得,两脚打着软颤。张君手但凡挨及,她便摔肩而移,张君手再挨及,她又往后一躲。
张君忍着心酸道:“如玉,咱们回家好不好?”
如玉不肯,转身仍缩回了墙角。
张君也起了轴性,一把将如玉打横抱起,踢开门转身便要出屋。
如玉两手抓了门框,憋了半天终于哇一声哭:“我不走,我不要出去!”
“不走?”张君深觉自己像个强抢民女的恶衙内,既到了这一步,不妨恶人做到底,颠得一颠叫她坐顺在自己怀中,问道:“那我出去杀了赵荡,咱们再走?”
如玉又是哇一声哭:“太丢人了!这太丢人了,我不要出去。”
张君在门上顿得一顿,忽而忆及当初在渭河县,她与魏氏两个偷跑到县城里,陈家店子的人来捉时,她躲入那刺梅花从中,也是如方才那样转着身捂着脸,也许并没有什么普通妇人所求的三贞九烈,她在这里重又认识了新的人,有了新的关系,只是觉得自己闹这样一出叫大家瞧见,耻于见人而已。
想到这里,张君心中仍是酸楚,将如玉揽入怀中抚猫一样轻抚:“你埋头在我肩上,就没人看得到你的脸了,好不好?”
她顿得许久,埋头在他肩膀上,两只手乍得许久,在出马棚大门时,也轻轻环上了他的肩。
张君在院门上顿得一顿,晴天白日烈阳当空,眼看九个月,整整九个月,他想过她或者死了,或者再嫁他人,或者怀了身孕那怕生了孩子,然后将这种种可能性全部容纳,把自己放到最卑微的地方,只求她活着,所有的一切可能性,他都愿意承受。
如此虔诚的寻找了九个月,上苍待他不薄,她总算活着,而只要她活着,所有这九个月中发生过的一切,他都能强迫自己接受。
*
行宫大殿之中,赵荡负手在窗前站着,外面花剌兵已经将整座行宫围住,他插翅难逃,只要张君一声令下,就得死在这辽亡帝的行宫之中。
圆滚滚大肚子的安敞不停在旁劝慰:“如玉是上了永国府族谱的夫人,怀的又是张君的孩子,您落难时她不弃您,如今她丈夫寻来了,为了她也为了孩子,您得让她回去。”
赵荡一双深目缓缓闭上,阔肩略略的往前倾着,唇线绷的极紧,一脸狂怒的阴霾,夹杂着无力回天的绝望与无奈。
“这不是服软也不是示弱,您总有东山再起时,到那一日,只要您还想她,而她的心也在您身上,属下拼着这条命,也将她替您抢回来,如何?”
赵荡目视着张君抱如玉出了行宫,她趴伏在他肩头,生活了九个月的地方,连看都不肯多看一眼,相伴了九个月的人,连一丝留恋也无。强留而已,他不过是强留了她在身边。
既作了回恶人又成功抢回了妻子,张君再进行宫时,步履轻快意气风发,站在廊庑下不肯进那赵荡与如玉一起生活过的大殿,见安敞打开窗扇前倨后躬的笑着,冷笑一声说道:“安统兵身为番将而私纳朝廷钦犯于自己辖境之内,本官念在师生之情,可以假装没看见。但他是朝廷钦犯,而您又是番将,番将纳着钦犯,这事儿若叫朝中其他官员知道,只怕你非但保不得他,连自己都保不了,保重吧!”
*
出了鸳鸯淖,一队花剌骑兵带着一辆马车。这马车是张君在奉圣州新买的,里头熏笼软毯皆备,为的就是怕如玉一路上要吃苦。
他来的时候大约估算过,就算如玉怀孕,顶多也就三五个月的身孕,如果是那样,长途旅行倒还能挨得住。见面之后才知赵荡禽兽,只怕如玉离开自己不久便与赵荡有了苟且,肚子眼看要临盆。
马车上挂的毡帘,厚沉沉风扬不起,张君骑马走在侧,想看如玉一眼也看不到,不知她是恼是怒还是犹在哭,持剑鞘挑了帘子,看她虽腊黄黄的脸儿,总归一窝的狗儿,他爱如玉不仅仅是那容貌,便是看一眼,心中也是万分的欢喜。
她随即一把打落帘子,只剩一张黄羊毛织花的毡帘厚沉沉堵着。
张君为妨走漏消息,带的皆是大哥手下的花剌兵,既是花剌兵,大多数语言不通,他便无所顾忌了。再次挑起车帘,这回看见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鼓挺挺的肚子。张君与如玉没天没地折腾了几个月也未怀得身孕,不期在许州那一夜如玉有了身孕,此时一门心思认定孩子是赵荡的,看见她遮于绿衣下鼓鼓的肚子,气的恨不能哇哇大叫,下马在这无垠的雪原上纵腿跑上百里,好消了心头愤恨。
如玉随即又打落了帘子,张君未看到她的脸,心有不甘,又将那帘子挑起来,一忽一忽皮孩子似的玩着。终于如玉忍不住了,欠身问道:“张钦泽,你有完没完?”
她还是黄黄的脸儿,一脸愠怒。只得这一句,张君混身乱炸的刺仿如她一只绵绵小手抚过,瞬时如被熨过一样妥贴,声音讪媚到连他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发出来的:“外面阳光这样好,晒点儿太阳对孩子好!”
这还像句人话。于孕妇来说,但凡有人说何物对孩子好,她都万分迷信的。所以如玉自己起身勾开帘子,转身将引枕靠于另一侧,背靠着熏笼,外面略暖还寒的风和着阳光照洒进来,偶有骑兵们走过时扬起的雪沫子跟着扑了进来,遇热即融,在阳光下亮晶晶的闪过。
她伸手去捉那亮晶晶的雪沫子,沉默而又欢喜的笑着。张君亦步亦趋,两只眼睛盯紧在她身上。雪太深看不到路,车辙陷于深雪之中,偶尔咯到石头,她便要捂着肚子皱眉。
张君招了个花剌兵过来,吩咐道:“快马去奉圣州,买上一台八人抬的大轿备着,记得一定要铺垫软和。”
他怒冲冲将她从那行宫中抓出来,但叫一个怀胎七八个月的妇人上千里路上摇晃到京城,只怕她半路就要小产。
*
傍晚到了奉圣州,张君亲自检视了两遍官驿的客房,满腔的恨与羞恼不敢在如玉面前展露,阴云密布一张死了娘的脸险些吓坏一群地方官儿。
屋子里地面上整个儿拼铺了寸长的黄羊绒毯,床亦铺的十分绵软,几处三尺高的青铜熏笼,一进屋子如玉便热的直打喷嚏。张君生怕如玉要生产在半道,耽搁了回京的时间,看她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怕要颠出赵荡家的小兔崽子来,唤了两个婆子进来问道:“可是这毯子没有清理过,否则她怎么打起了喷嚏?”
如玉见他一路喝鸡骂狗,更是对着几个老婆子大吼大叫,瞪了一眼道:“这样舒适的屋子,我不过是冷热不匀才打个喷嚏,你骂她们作什么?”
张君总算听到如玉主动跟自己说话,瞪着几个婆子出了门,将她扶坐在铺着锦垫的宽榻上,亲自替她换鞋,揉脚,见她也不反对,半眯了眼闷着,鼻子一探一探,便往她衣襟间嗅了过去。
和赵荡在一起九个月,她身上的味道都变了。衣服上不是清正的胰子味儿,而是淡淡一股奶茶香,凑的更近,才能温到那股暖腻腻的桂花香气。张君苦熬了九个月,闻到她身上这股子味儿,才如奶狗寻着了娘窝,闷头闷脑就要往里面钻。
他冰凉的鼻子还未挨及,如玉一巴掌已经打了过来:“你不是钦差么?难道没差事要干,非得在这里闹我?”
不提钦差便罢,一提钦差,张君一腔的火又腾了起来。他起身整了整官服,欲要出去见一见叫自己冷放了整整一天的沈归,回头见如玉歪在榻上,许是他的心引,虽舟车摇动了半日,跟着他,她那张小脸儿白润了许多,圆圆的眼中秋波淡淡,盛着微微的恼意,不似当初刻意的迎合,真情真性,连那些对他的不满与恨都可爱无比,越发勾着他舍不得走。
榻上有几,几上摆着一盘桔子、酸梅、朱橙等果子,在鸳鸯淖雪天难行,如玉许久未曾吃过果子,恰捡了一只桔子,抬头见张君盯着自己贼兮兮的笑着,一只桔子扔过去,张君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只待他一走,如玉大松一口气,取只引枕转身仰躺到了这榻上,闭上眼睛盘算晚上如何跟张君商量接下来的事儿。
*
一楼大堂中,沈归还不曾卸甲,单手拄剑,直挺挺的在地上站着。
他昨夜接到军令,连夜从云内州赶来,五更在这官驿内见张君,不过一个照面而已。方才如玉上楼时随从的人太多,他远远瞥见她,她却未看到他。
帝王更迭,张君如今仍还是正三品的学士承旨,但赵宣性寡而柔,遇事无决断,朝事向来以国舅爷姜顺并姜士恩,并张君三人决断。
他忽而请旨出京,弹他边防管理混乱,带兵不力,要亲自往云内州边防大营,不必说,沈归也能猜到张君是找到如玉之后,有意发难了。
未几,便有花剌兵来请沈归上楼。
张君在二楼一间只有公案的公房内,唯案后一张椅子,他坐着。沈归进门,便只能站着回话。
“如今正值花剌与我大历联兵灭夏,沈统兵驻守云内,便是要防金人趁虚作乱,挥兵南下。我怎么听闻你与金国都元帅完颜冠云交往颇深,还曾一起游猎鸳鸯淖。难道西北狼反先帝一次不够,如今又生了叛心?”
沈归双手拄剑,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唇抿一线,叫面前锋眉俊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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