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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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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如玉亲自写信,言自己要往朔方安葬沈归,祭拜亡母,赵荡便知道她是在设局。夏州守关不过五万兵马,短时之内并无异常调动。他明知是局,还欣然赴约,带着二十万大军前来,自信那怕张君果真十面埋伏,自己一样可以突得出去。
  二十万辽兵,一人一脚都能踩死张君那五百骑兵。赵荡临风而立,挥了挥手,身旁的指挥使令旗高展,在烈烈风中划出个十字,随即,二十万辽兵如蝗虫一般从整个契吾山中冲出,如洪流倾泄而下,向山下的大齐皇帝奔去。
  *
  张君松缰,任马匹驮着自己回策。
  在东方侧的山脊上,有个小姑娘在挥着一条红色的帕子,那是小丫丫,她个儿生的小,行动捷敏,又不过一个丫头,并不引人注目。既她挥起红帕,显然如玉已经安全了。
  这座山,方圆几十里,是沈归的地盘。他幼年在此放牧,对于这座山的每一个峰头,每一个角落,俱皆熟悉无比。
  张君不了解他那个人,也不了解他的爱,更不了解如玉的母亲。
  当初在陈家村,那天夜里若不为他去的及时,也许如玉就跟着沈归走了。之后沈归一直对他们兄弟忠心耿耿,也全凭如玉。
  可也许沈归并不爱如玉,他爱的是如玉的母亲,辽亡帝的元妃。至少在张君看来,他对于如玉,只是一种身为长辈的照顾与关切而已。
  他在契吾山埋葬了元妃,嘱咐如玉将自己葬在另一座山头上,那不过是表面。事实上,从当年伏杀赵钰,接任三边统兵开始,他就一直派兵在契吾山替自己修筑墓地,这座墓地几乎掏空了整座契吾山,是他的坟墓,也是一个伏兵场。
  这是他送给如玉最后的礼物,设在他的故乡,在夏州边防重镇上,只为如玉救急之用。只要她启动机关,整座山随即便会滑坡下陷,而随着整座山的移动,他和元妃的墓,终将相遇,并到一处,而埋伏于山中的那些辽兵们,自然也要随葬,尸骨无存。
  *
  烈阳当空,先是不知从何而发的,一声又一声的空响,震耳欲隆。紧接着大地随之震颤,剧烈抖动个不住。再接着马匹开始发狂,嘶嚎乱叫。从契吾山中,先有兔子、狐狸、野猪之类的大兽跑出来,再接着是一群又一群的老鼠和松鼠,土拨鼠等地物。
  有个放羊孩子赶着一群羊,自丫丫方向的山上疾速往下跑着,高声叫道:“走山了!走山了!”
  羊也在奔命,放羊孩子也在奔命,全幅武装的辽兵亦正在往山下疾奔。大地愈抖愈烈,那放羊孩子摘了头上斗笠,为人以来第一回 看老人们口口相传的走山,只见整个契吾山开始晃动,红土如沙砾一般无声滑落,将那蝗虫一般嗡嗡而下的辽兵纷纷淹没。
  扬天的黄尘腾空而起,在那黄尘之中,一匹通体闪着莹亮光泽的白马,从黄尘中飞跃而出,马上两位女子,衣帛随风而扬。仿如一道闪电,那匹马飞速疾驰,往朔方县城而去。
  两座山头并向一处,在死后,沈归终于和他的爱人相遇跨过两座山头,与这整座契吾山相融到一处,而脚下被红土所淹埋的,成千上万的辽国士兵,仍是他一手所造成的杀孽。
  赵荡叫护卫们相拥着,灰头土脸逃出契吾山。远远见张君红衣金甲,仍还跃然马上,气的指剑怒嚎:“谁能斩了大齐皇帝,孤明日便赐封他南院大王之位,都给孤上!”
  二十万人,埋在山里的顶多也不过万人,剩下的整装上马,远看那红衣银甲的大齐皇帝策马而逃,俱是策马疾追。
  从朔方到西宁府,八百里边防线,没有胜败,只有追杀。赵荡提着剑,带着二十万兵马,浩浩荡荡,追击而去。
  *
  回到朔方县城,整个县衙守卫重重,全是张君自宫里带出来的禁军侍卫们,见如玉即屈膝,高声呼道:“皇后娘娘千岁!”
  如玉疾步奔入县衙大院,青砖缝里绿草从生的大院子里,初一一手一只兔子耳朵,正在玩一只小兔子。张诚与张仕分站左右,抱臂不知在聊些什么。
  见是如玉来了,两兄弟上赶两步叫了声二嫂。
  如玉抱起孩子,往后退了两步,连日来的疲惫未将她击倒,却在看到张诚的那一刻,整个人几欲站立不稳:“为何你在这里?你二哥竟亲自去了契吾山?”
  原本计划好的,那个穿着红衣金甲诱引赵荡的人,应该是张诚而非张君,如玉不期张君竟亲自去了。
  她抱着初一转身就要往外跑,张诚疾步追了出来,拦住如玉:“二嫂,这是二哥的意思,就算我们俩兄弟生的相像,赵荡不可能认错。二哥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自己诱杀赵荡,只不过是怕你担心,所以瞒着你而已。”
  “他有没有说过,若他死了,我们娘俩该怎么办?”如玉问张诚。
  张诚递给如玉一份卷轴:“他说,全凭你的意思,初一能辅则辅之,不能辅,就从我们兄弟里头选一个你看好的出来,继承他的位子。”
  当初继划要往契吾山时,床榻之上,如玉和张君商量好要以巧击赵荡所主的三国联兵,计划中,沈归的契吾山是一计,之后,从朔方到西平府,八百里边防线上,要用张诚所扮的张君为诱耳,沿路伏军如杀蟒蛇一般,将赵荡所率的大军分而斩之,直到西平府时,再由张虎拦路,杀赵荡。
  张君计划好所有,唯独诱饵一事,却是瞒着她。方才从契吾山上冲下来,远远扫得一眼,她果真以为那马上披金甲的是张诚,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谁知张君那贼厮好一手瞒天过海之计,竟就背着她自己去了。
  初一忽而叫道:“娘!娘!”
  叫了几声不应,初一抱着那小兔子说道:“娘,快看快看,眼睛!”
  如玉接过张诚手中那份张君亲手书成,压着传国玺印的谕旨,忽而扫了一眼初一怀中那只兔子,惊叫道:“我的儿,这是只红眼睛的兔子,你玩它多久了?”
  张仕道:“自打二哥走了,初一哭闹不止,我抓了这只兔子来给他玩,约莫玩了半个时辰。”
  如玉原来在农村,常见兔子。兔子最爱红眼,而那红眼极能传染,她抱着初一进殿,打水来给他洗手洗脸,又将那红眼睛的兔子丢了,另换了只毛绒绒的小猫来给初一玩儿。
  饶是洗手及时,等到傍晚的时候,初一的眼睛也红了。非但红眼,还发起了烧。
  朔方县城中所有的郎中都请来,在县衙外候诊,陪如玉一起等初一退烧。
  丈夫一身金甲红衣,穿的箭靶子一样骑马跑了。儿子小脸儿烧的红红,两只眼睛比兔子的还要红。如玉怀抱着儿子,一会儿愁张君,一会儿愁儿子,张诚兄弟一个犯了大错,一个犯了小错,齐齐守在二嫂的门外,就连递水递帕的事情,也恨不能亲自代劳。
  张诚端着粥与两样点心进来放在案头,见如玉湿帕子裹着初一的额头,正在捋孩子那褐绒绒的头发,劝道:“好歹吃上一口粥,否则孩子也病着,你要饿倒了,他怎么办?”
  初一也知道二叔是在说自己,解释道:“红眼睛的兔子!”他意思是自己之所以发烧,是那红眼睛的兔子传染给自己的。
  如玉接过粥,吹凉了一口喂给初一,一口自己吃。闷声吃完了一碗粥,将碗递给张诚,问道:“你二哥他还有交待过些什么?”
  张诚道:“他说,若他果真死于半途,一切全凭你自己作主。即便再嫁,也不许我们兄弟拦着你。”
  如玉斥道:“他倒说的好听!”
  泪珠儿啪嗒啪嗒落到初一脸上,孩子扬头,好奇的望着母亲。
  初一这场烧,反反复复五天都不能退。五天时间,快马能从朔方到西平府一个来回,挨一天张君不归,生还的希望便少一分。
  果真他若战死沙场,留下孤儿寡母,新朝该何以为继,这些事情如玉并不曾想过。
  她一遍遍的回忆往事,最甜蜜的记忆,是当初从渭河县到陈家村的那条路,那清亮月光下的远行,彼此间的试探。
  她不知道他苦难的过往,他亦不知道她焦灼的人生,只因为单纯的爱慕而亲近彼此。在旅途中结为夫妻,那方绘成梅的元帕,到如今他还保存在垂拱殿寝宫的抽屉之中。
  自从结为夫妻,为丈夫的责任,他一天也没有懈怠过。
  初一吃了汤药睡着了,鼻子上沁满汗珠,这是要褪烧的迹象。
  如玉将初一放回床上,躺到他身边,捶着胸口欲要哭上一声,听得外面脚步沉沉有窃语之声,亦知张诚两弟兄一直守在外头,怕自己哭起来他们要难受,遂也不敢放声哭,只轻捶着胸膛,无声掉泪。
  肩负着沉沉责任,无论皇后还是皇太后,都不好做。
  有些人只看到那母仪天下,群臣山呼而拜的威严端庄,于是前赴后继,奋不顾身。
  却不知道当披上那身凤帔霞冠,一国的百姓都是儿女,家的围墙变成了国的边防线。
  身为文官出身的皇帝,张君可以偏居一隅,只需差遣武官们抵挡赵荡即可。
  可他选择了迎难而上,选择以身为刃,去撕开赵荡用三国网结而成的那张大网。若果真得成,若果真能杀掉赵荡,新朝至少可得十年缓息。
  当他选择为父亲与大哥两代人打下来的这片江山而战,姜映玺曾梦寐以求,不惜发动政/变想要达到的那个位置,身为皇太后可以垂帘听政的位置,竟要落到她肩上了。
  闭上眼睛,张诚与张仕两个还在窗外轻语,夏夜的蝉鸣,虫唱,初一时不时的轻哼,就连这县衙大院外两班禁军侍卫交接换岗,偶有马蹄经过的声音,她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如玉轻声说:“无论过往的神灵,还是此地的土地,亦或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恳求你们保佑我丈夫平平安安,只要他能平安归来,我愿折已寿数二十年,只求让我丈夫活着回来……”
  一只手就那么捂上了她的嘴。
  如玉睁开眼睛,连熬五天不曾闭过的眼睛险险不能看清,张君还穿着那件亮晃晃的明甲,闹过天宫的孙猴子一样,通身上下叫烛光照闪着烁烁金光。她憋嘴一声哽咽,再一声哭,捶上他那护心镜亮堂堂的胸膛,骂道:“冤家,你这冤家……”
  张君解扔了那可笑的金甲,搂如玉在怀中狠勒了两把,指腹抚过她略带干翘而又苍白的唇瓣,他的小媳妇儿,他策马疾驰,一路躲着流矢箭雨时,拼尽全身力气想奔回的温柔乡,撬启她的唇瓣,一点点碾湿她的唇齿,五天五夜未下鞍的疲惫与饥渴一扫而空。
  他怀念她的乳汁,她唇齿间的甘甜,不为□□,只单纯的想亲吻她,以此去庆祝将赵荡那二十万兵马屠杀歹尽后的快慰。
  从生他的父亲,再到教授他学业的先生,当他们俱皆作古,他终将成为天下最强的那个男人。
  “爹!”初一忽而叫道。
  叫儿子看见父母亲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玉和张君仓惶回头,便见初一笑的十分狭促。这孩子但凡笑起来,眉眼间便有如玉的俏皮。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不该摸那只兔子的!”
  张君不明究里,屈半膝在床边,低眉问道:“什么兔子?”
  初一望着自己胡茬横生,一脸灰尘的爹,小小孩童,忽而脑子一热说道:“爹和娘竟然亲嘴啦!”
  张君忽而回头,恰迎上如玉满含着爱意的目光。她容色略有苍白,脸上还浮着斑斑泪痕,可普天之下,唯有她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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