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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娘子-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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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中看又勤快,年岁也差不多,我觉着挺配你。”
  姚晟表情十分僵硬,张了张口,艰涩地吐出几个字,“我……配不上……”
  她紧紧盯着他,“那你中意什么样的?说说看。”
  中意什么样的?姚晟出神地望着远处,应该是那种……温柔的,贤惠的,会做针线又会做账的,受过苦却仍然微笑的,有一个和天天形影不离的女儿的……
  良久,他苦涩地笑了一下,“我不能说。”说出来,就是万劫不复。
  伍薇望着他步履沉重的背影,叹了口气,觉得这是一段看得见摸不着、有开头不会有结果的孽缘,还是早些帮他跳出来为好。
  边走边想着哪家的女子能入他的眼,不经意一抬头,前头一个人影刺溜钻进一扇小门,恍惚像是歪脖的样子。伍薇疑惑地走近,发现那是驿馆的后门。不禁失笑,老眼昏花了么,歪脖哪能随便出入驿馆呢?
  姚晟心事重重地回到家,特意在赵家门口站了一站,听着里头寄云和宝宝快活的笑声,觉得沉甸甸的心便渐渐轻松起来。
  “吱呀”一声,门从里头打开,丫鬟拿着空的米袋子出来,看见姚晟一脸神往地站着,问他要不要进去。寄云闻声出来,接过他递来的免役书。宝宝蹦蹦跳跳地跟过来,炫耀跟娘学做的绣帕,姚晟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夸赞几句,寄云在一旁看着一大一小,温婉地笑。
  像极了一家三口的模样。
  这一幕,恰恰让回家的赵财撞上。他一步三晃地走过来,警告地斜睨着姚晟,“哟嗬,认错门了吧?”一开口,满嘴的酒气。
  寄云嗫嚅着想要解释,被他拧着胳膊连宝宝一起扯进院里。丫鬟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慌忙攥着米袋子走了。
  院门“咣”地被踢上,震得门外的姚晟心里猛地一跳。
  赵财瘫在桌上,直嚷嚷饿了。寄云把宝宝抱进屋里,嘱咐她乖乖待着不许出来,赶紧进厨房炒了几个菜,和米饭一块摆上桌。
  赵财嫌弃了一通这素那荤的,用筷子指指偏院,“明天叫他搬走。”
  寄云惊讶道:“好端端的,做什么要赶人?人家带着个孩子,搬来搬去的多不方便。”
  赵财阴阳怪气地说:“哟,怎么着?心疼了?”
  寄云知道跟他讲不清道理,沉着脸准备走人,他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她扑在桌边,耳畔轰鸣作响。
  他用力掐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说:“老子不在家,你学会勾搭男人了?贱货!”
  寄云眼泪涌出来,“我没有!”
  赵财眯着眼,觉得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他分外兴奋,淫。笑一声,“怎么勾搭的?让老子也见识见识!”粗暴地拖起她往里屋扯。
  他不醉的时候是个禽兽,喝醉了那就连禽兽都不如了。寄云又惊又怕,使劲拽着桌角不撒手。
  “他娘的!你长胆子了啊!”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大力往桌上一磕,“砰”地一下,她只觉整张脸撞在木桌上,额头把瓷盘撞碎一角,剧痛袭来,有粘稠的液体流出来,不知是菜汁还是血液。
  她呜呜地闷叫,挣扎着想要起身,一只手从背后死命钳住她的脖子,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刹那间,她浑身战栗,他要杀了她吗?
  “赵……我是……你……妻……”喉咙里艰难挤出断断续续的一句,她想让他清醒过来。
  身后传来狞笑声,“那你就该好好伺候老子!”
  她的裙子突然被掀到腰间,随即“嗤啦”一声,绢裤被蛮力撕开,滑落腿弯,大腿一片冰冷。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要!不要在这里!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双腿被猛地扯开,那东西粗暴地捅了进来。
  像有钢锯在她体内疯狂拉动,伴随着野猪一般的闷吼,她的脑袋随着他下面的动作不断被扯起又摁下,仿佛她越痛苦,他就越兴奋……皮肤碾磨着粗粝的桌面,她却感觉不到痛楚了。
  大概,快要死了吧。死了……也好。
  昏昏沉沉中,她模模糊糊瞧见门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个身影似乎被这个场面吓呆了,一动不动,一声不出。
  瞬间,悲愤、绝望和灭顶的恐惧吞没了她。她可以承受痛苦、蹂。躏、屈辱,哪怕活得没有人样。唯一的希望,就是宝宝,她的女儿,能快快乐乐、充满阳光地长大。
  但是,但是,这最后一丝卑微的心愿都被他,被这个畜生粉碎殆尽。
  她肿胀的眼睛看不清女儿的神情,耳边却能听见头上更加兴奋的淫。笑。在女儿面前,他非但没有羞耻,反而变本加厉了。
  她对着宝宝拼命地摇头,心里头狂喊,“走!走啊!走啊!”可是她发不出声,身体像被掏空了,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了。
  走啊,宝宝,娘求你,求你了……
  可是小小的身影一直站在那里,站在禽兽的笑声里,站在如风中树叶一般瑟瑟发抖的木桌前。就像一道利剑,洞穿寄云的心房。
  她的双眼一直向着女儿的方向,眼前的一切都虚无缥缈,只有那道身影,越来越大,铺天盖地,最后变成无边的黑暗。
  寄云醒来时,已躺在床上,耳边是丫鬟喜极而泣的声音,“菩萨保佑……夫人你可吓坏我了……”
  寄云目光转动,虚弱地问:“宝宝呢?”
  “宝宝没事,在偏院听天天讲故事呢。噢,奴婢去跟姚管事说一声,他担心得不得了。”
  寄云心里咯噔一下,“他?是他……”
  丫鬟忙道:“夫人放心,他没有瞧见……”脸上一红,顿了下,“奴婢回来时,看见夫人昏倒在地上,慌了手脚,又不敢离开夫人,只好请姚管事去请大夫的。”说罢就出去了。
  寄云摸了下额头包扎的纱布,便知大夫已经来过。她静静地躺着,身上火烧似的,心中却冰封千里。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到门口时却停了好一会儿,房门才被轻轻推开。
  寄云一看见姚晟的表情,就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了。她向里侧过头,闭上眼睛,这一刻,她连“谢”字都开不了口。
  脚步声停在床边,静默稍顷,她听到他说:“你……还好吗?”他虽然极力压抑,但她听得出声音中的愤怒与痛惜。
  她不答。隔了一会儿,他又说:“真是废话,你、你都……”
  他是在哽咽么?他竟然……竟然为她落泪了么?她睫毛颤抖,但没有回头。
  背后许久许久无言,只听到他的呼吸从短促到深沉,像是风沙渐渐凝成坚定的磐石。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寄云,让我来保护你,让我名正言顺地来保护你。”
  她倏地睁眼,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炽热如火的眼眸。
  霍记瓷坊的账房空缺了好几天,寄虹才得知姐姐病了。这时寄云已能下床,坐在院子里陪着宝宝和天天,听到寄虹的叩门声,她把额前的头发拨了拨,遮住伤口。
  寄虹笑吟吟进门,向安静坐在小板凳上的宝宝晃一晃手里的糖画儿,“看,这是什么?”
  宝宝迟钝地看她一眼,又慢慢转过头去,呆滞的表情像一只没有绘出五官的木偶。
  寄虹纳闷地把糖画儿举到她跟前,“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小鸡哟!叫一声‘虹姨’就给你啦!”
  宝宝不作声,只瞅着天天。
  天天说:“虹姨,你给我吧。”接过糖画儿,舔了一口,做出非常好吃的夸张表情,“哇!很甜呢!来尝尝?”
  宝宝这才接过来,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仍旧不语不笑。
  寄虹坐到寄云身边,奇怪地问:“我觉得最近宝宝活泼多了呀,怎么又变回前几年那个样子?”甚至比之前更糟糕了。
  院子里十分寂静,只有给宝宝演示“百步穿杨”的天天手中弹弓的“嘣嘣”声,一下一下叩着心弦。
  沉默了一会,寄云说:“宝宝现在白天很少说话,夜里常常哭醒,大夫说是惊厥之症,没有好的法子。”
  寄虹看她脸色不好,“是不是姐夫又喝醉了闹事要钱?”她从没听寄云说过家暴的事,故而只以为赵财顶多不过骂几句,并未深想,解下荷包递过去,“不多,你先用着,回头从霍记支票子。”
  寄云望着天空,只看得到被院墙切割的窄小的一方,像个牢笼。笼里的天是晦暗的,晴空只在牢笼外。
  她没有接那荷包,仰着头,声音幽微如缈云,“我想,和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给寄云一个好结局的,也会让赵财受到惩罚,很快。

  ☆、不用诉离殇

  
  寄虹十分吃惊,万万想不到一贯柔弱的姐姐竟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姐姐,你怎会想要和离?”
  寄云垂眸,无法作答。
  寄虹这两年虽然见识多了些,但终是不懂得夫妻间的那些无奈。她忖度着说:“姐夫以前确实不成就,不过现在做了税吏,日子不是好多了吗?”
  说到税吏,寄虹揉了揉额角,觉得甚是头疼。“姐姐,若你当真与他和离,霍记岂不成了他的死对头?他管着土矿,就跟掐着窑厂的七寸一样,正值多事之秋,你忍心看着霍记被逼上绝路吗?”
  寄云紧抿着唇,唇色苍白如雪。
  寄虹看一眼呆坐的宝宝,“还有宝宝,你忍心丢下她孤身一人吗?何况——”
  寄云猛地抬头,寄虹对上她目光的瞬间,后面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她眸中堪堪燃起的火焰倏地熄灭,寂如死灰。
  寄虹后悔莫及。她以为自己设身处地思虑周详,但有些事情就如窑膛里的瓷器,不砸破封住的窑门,是无法窥得见内里是光鲜还是破败的。
  从赵家出来,一路上左右为难。身体里有两个声音,一个说:“你太武断了,总该听听姐姐的心里话。”另一个说:“可我都是为她好。”
  当真如此吗?
  走到岔路口,不知该往左还是往右。
  却听不远处有人吩咐说:“这十坛酒送去……”熟悉的地址,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果然见严冰负手站在一辆装满酒坛的车旁,正和山海居的伙计复述地址。
  她快步走过去,绷着脸说:“买这么多酒,洗澡么?”
  伙计在一旁偷乐,严冰却没有笑,“准备送给胡主簿。”挥手打发伙计去了。
  寄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胡主簿”是已经调往白岭的那位“酒糊涂”,不禁揶揄道:“说谎都不带打稿子的,你怎么送?送去白岭啊?”
  严冰淡淡道:“是。”
  寄虹呆住。这时才察觉出他的反常,不顾大庭广众,焦急地扯住他的袖子,“你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一队长长的队伍逶迤而来,那是即将北上参军的兵丁。城防军在两侧严阵以待,将送行的妇女老幼隔开。
  严冰低声开口,“曹叶命我北上运送饷银。”
  在嘈杂的哭声、呼唤声、呵斥声里,这一句宛若晴天霹雳。
  好半晌,她艰难出声,“可有法子推拒?”
  严冰没有回答,只是束手望着经过的兵丁。有身量未足的少年,也有霜白两鬓的老者。送别的人追着队伍,哭着呼唤家人的名字,肝肠寸断。
  这不只是一时的生离,更可能是一世的死别。
  队伍中忽然有人哑着嗓子昂首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料峭冷风挟着凄切的哭声与悲凉的歌声,将寄虹席卷一空。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两只冰冷的手握在一起,严冰说:“再帮我个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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