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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之妻-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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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淡淡道:“不算太坏,只不过草菅了几起人命,搜刮了些民脂民膏而已。”
楚瑜恍然大悟,难怪朱墨会想到来一招狗咬狗了。闹出这样的丑事来,李知县脸上如何过得去,势必要寻这几个流氓泄恨,至于他自己却也落不到好——经过这回,刘主簿这员干将必定会同他离心了,更别提沦为满城的笑柄。
尽管两方面皆是罪有应得,可楚瑜不得不感叹朱墨的心机手腕,这样的人实在是得罪不起,和他作对,完全是死路一条。
她闷闷的想了半晌,忽然叹道:“只可怜了那对有情人,今后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私奔当然有伤教化之功,可就连诗经也歌颂爱情的坚贞呢,楚瑜并非食古不化之人,若是情不能已,当然也是可以原谅的。
可惜她这句感慨换来的却是朱墨的不屑,“连衣食尚且不能自足,何谈有情?你不见他们才出来几天,囊中就已一贫如洗,就算李刘二位不派人找寻,他们自己也会熬不住回去的。”
楚瑜想到朱墨以一副生意人的派头向那两人兜售,说可以低价供给他们住宿,那两人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可见真是穷怕了的。
再坚贞的爱情也经不起生活的打磨,何况这两人的感情未必有她想象中坚固。楚瑜不禁摇首叹息,觉得自己对人世又多了一层认识。
想到朱墨嘲笑她的天真,她又有些不忿,冷不丁问道:“那将来若是我和人私奔了,你也这样放心么?”
“你敢!”朱墨登时眉竖。
他凶起来的样子着实怕人,楚瑜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下去,“我不敢。”
朱墨仔细看了她半晌,旋复笑道:“谅你也不会,天底下还能找到像我这般相貌英俊,家财万贯,脾气又好的夫婿么?”
他可真是自信满满,楚瑜不由翻了个白眼。不过某种程度来说亦是事实,至今为止她还没见过比朱墨更出色的人物,不是容貌有所欠缺,就是家世略微不足,更不提大多还有一位脾气凶悍的令堂——从这一点来说,朱墨这样的无父无母之人倒真是稀世奇珍了。
马车在下一处城镇落脚时,成柱往集市上买了一筐橘子,回来分赠给诸人,用的恰是那群匪徒给的银子。
盼春笑道:“这回他们可真是吃大亏了,白白去了一锭银子不说,也没从李二公子身上找补回来。”
“李二公子自己都穷得叮当响,哪来银子给他们。”望秋脆生生的道,“不过成柱扮乞丐扮得倒真像呢,咱们都差点没认出来。”
成柱憨厚一笑,不知如何接话。
楚瑜瞅见望秋的目光黏在成柱身上不放,便知这丫头年纪大了,心也大了。不过现在提这桩事还太早了些,且不提成柱是否有意,她若这样快为贴身婢女安排婚事,朱墨兴许还以为她急着巩固府中势力呢,可万万不能让他多了心去。
正想着,耳畔传来熟悉的一声,“张嘴。”
楚瑜下意识的张开下颌,一个凉凉滑滑的东西随着朱墨的手指送进来,楚瑜唬了一跳,忙望去时,只见朱墨手里平淡的剥着一瓣橘子。
真是习惯成自然了,朱墨常常寻各种空隙塞东西给她吃,这样下去,或许哪日被人灌了毒…药也不知道。楚瑜含着那片橘肉,吐字不清的道:“我不爱吃橘子。”
尤其是上头那层薄膜与白白的筋络。
“所以我给你把皮都去了。”朱墨扬了扬右手,上头果然沾着淋漓汁水。
他都不觉得恶心么?楚瑜纳闷想着,但是更恶心的是他将那层薄薄的橘子皮塞进嘴里,还淡定的道:“降火。”
楚瑜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她从未见过朱墨这样不遵夫妻之道、不讲规矩之人。但是不得不承认,比起单调乏味的夫妻生活,朱墨呈现给她的面貌的确要有意思得多。当然,也仅仅停留在有意思的阶段。
愈往南行,沿途所见之景不复先前热闹,反倒渐渐给人以萧索之感,陆续有流民颠簸而过,甚至有大胆的乞丐上来讨些茶饭。出于恻隐,楚瑜总会施舍些吃食或银两,可她也明白,这些只能救得一时而已,顾不了长远。
待进入衡阳境内,眼前的景象愈发凄惨,说一声饿殍遍野也不为过。这场秋洪来得甚急,冲垮了不少良田与房屋,百姓流连失所,连温饱都不能维持,一个个瘦得不成人形。
两人随身所带的银两不多,不消半日,钱财便已散得差不多,只好商议着先到府衙再说。
半路之上,一个满头白发的枯槁妇人过来讨食,楚瑜让盼春将车上剩得的最后一点干粮给了她,乘便问道:“老婆婆,你们怎么会弄得这副模样,知府大人都不管的么?”
那妇人先是有些惧怕,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愤,且见她们是从外地来的,谅来无甚干系,遂冷笑道:“知府哪里管这些事,咱们饿咱们的,他乐他的,谁也管不了谁!”
楚瑜与朱墨对视一眼,各自都在对方眼里看到诧异。
朱墨温声道:“朝廷不是拨了赈灾银子下来吗,难道你们还没吃上一顿饱饭?”
妇人的声音越发高亢尖锐,“银子?谁见过银子?多的是饿死病死的人,穷人的命不值钱,也只好认命罢了。”
她拄着根削尖了的枣木做杖,一瘸一拐的离去。
楚瑜静默的坐了半晌,满腔的怒火几乎烧穿脏腑,“好一个为国为民的府尹大人,照这般看来,他肯定没少中饱私囊,恐怕衡阳城的百姓都饿死了,他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楚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从前只在书上看见过这些不公,当真正身临其境,才发觉比想象中更难令人忍受。
比起她明显的愤怒,朱墨的安静就很令人惊奇了。楚瑜只当他善于掩藏情绪,遂不细问。
两人到了府衙前,自有管事门人上来迎接,那管事一路陪着笑脸,说要是知道二人来得这样快,一定早早出城相迎。
幸好她们提早到来,若到迟一刻,指不定这些人会将城内布置成怎样一片升平气象,到时更看不清真相了。楚瑜一肚子没好气,懒得搭理那人,弄得管事等人面色惶惶,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尊贵的夫人。
衡阳知府闻听消息也赶了来,他姓赵,名叫赵克己,但是显然未做到人如其名——看不出他有多么克己,但是克扣人民生计是一定的。
赵克己一见面就笑脸相迎,“原来卫尉大人已经大驾寒舍,下官正说让厨下治一桌好酒菜,好为大人您接风洗尘呢!”
凭心而言,赵克己绝称不上大腹便便,只是略微有些富态而已。但是在楚瑜眼里,此人已和一头脑满肠肥的肥猪无异,她冷嗤道:“大人太客气了,有功夫准备好酒好菜,不如想想该如何安置城中的灾民才是!”
她这番话说得着实不留情面,赵知府脸上不由僵住,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楚瑜反倒觉得快意,待要乘胜追击刺他两句,朱墨却用力攥了攥她的手,程度之大,令她痛得险些叫出声来。
她疑惑望向朱墨,却见朱墨有意忽略她的反应,而是含笑面向那人,“那便有劳大人您了。”
第33章
赵克己亦怔了下; 不知这夫妇俩搞的什么名堂; 见朱墨态度和悦,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比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请往里边坐。”
朱墨回头看了楚瑜一眼,似乎询问她是否一并进去。
楚瑜哪还有心思吃饭,气都快气饱了; 她偏过头去。
本指望朱墨或者会出言挽留一下她,孰料他却很镇定的说道:“内子身体有些不适; 烦请大人准她休息一日。”
“舟车劳顿; 舟车劳顿嘛!”赵克己陪着笑,做出理解的模样; 一面唤了个妈妈过来,命带这几位贵客去厢房歇息。
楚瑜拔脚就走,她真是受够这种虚伪的空气了。
虽不曾算准她们来的日期; 但赵克己提早准备; 屋舍已经布置得十分整洁。衡阳算不得辽阔; 但在洪灾之前亦是有名的富饶之地; 从墙上挂着的字画就可见一斑——楚瑜随意看了几副; 没有百两银子恐怕拿不下来。
这些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罢。
楚瑜撇了撇嘴,命望秋将窗纸打开; 又让盼春为她打着扇子。
其时已近十月; 天早就凉下来了。盼春手足无措的执着芭蕉扇,苦着脸道:“小姐; 您若是受了风寒,姑爷一定会怪罪咱们的!”
姑爷姑爷,好像眼里除了朱墨就没有她这位主子。楚瑜气咻咻的将扇子柄夺过来,用力挥舞着,头发丝都散乱成一团。可是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只觉得心火难消:如果说先前她对朱墨的品格尚抱有一丝侥幸的话,现在则是完全失望了。
朱墨饮宴归来,见厢房的门严严实实闭着,盼春望秋二人困顿守在外边,左一下右一下的打盹。
仿佛又回到了新婚之夜,楚瑜对他百般抵触的情势。
盼春倏然睁开眼,见朱墨前来,忙欠了欠身,道:“小姐见姑爷您迟迟不归,已经睡下了。”
果真睡了么?朱墨有些诧异,继而见盼春悄悄朝他打眼色,这才会过意来,笑道:“那我进去瞧瞧。”
那厢楚瑜蜷缩着身子躲在被子里,暗暗埋怨盼春不懂得应变,就不晓得找个由头将朱墨拦在外边?偏要放他进来,真是糊涂!
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声音,楚瑜忙将头往里拱了拱,营造出熟睡的假象。
脚步声慢慢近前来,那人驻足床边,却并没有说话,仿佛只在沉默的看着。
这压抑的气氛真叫人受不住,楚瑜忍无可忍的掀开铺盖,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声音激动得都有些变形,“你还有脸来见我?”
朱墨盯了她半晌,才慢吞吞的道:“你是否觉得我与赵克己同流合污,所以看不起我?”
原来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但这只会让楚瑜更加愤怒,她讥诮而尖锐的道:“难道不是么?”
无论何时朱墨都能维持住可恶的翩翩风度,他反问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人?”
楚瑜并不否认,她对于朱墨一开始就是存有偏见的,尽管在后来日渐的相处之中,这种固有印象渐渐被扭转了过来,然而今日的这一出,令她美好的希冀都破灭了,一切更是被打回原形。
她喘着粗气道:“你为什么不骂他一顿,为什么还和他一起饮酒作乐?是不是也和这狗官一样,浑然没把外头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楚瑜并非嫉恶如仇的性子,可但凡读过点书的人都得晓得,大节不可亏,大恶不可作。然而朱墨今日的举动,实在是叫她失望透了。
朱墨依旧安然看着她,平静中似乎透露出一丝嘲讽,“你觉得我该怎么着,立刻将此事上报朝廷,等候陛下派出更清正廉明的人选接应?你知不知道其中得耗费多少功夫,不等陛下的谕旨颁下,衡阳的百姓或许都饿得死无全尸了!或者更有可能,因为咱们打草惊蛇的举动,赵克己会将所有证据瞒下,我纵使想制裁他也没办法,这便是你愿意看到的么?”
楚瑜哑口无言,她的确不曾考虑这许多,只顾着一腔义愤,却忘了如何才是最佳决策。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然而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也只是犹豫的道:“你真是这么想的么?”
朱墨没好气的道:“不是!你要不要一剑杀了我,好看看我的心是不是黑的?”
他真个扔过一把佩剑来。
楚瑜始知自己冤枉了他,并且还把他给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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