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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锦绣-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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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全道:“统领身着常服无诏觐见……不如换上甲胄?”
  “不必了。”高钺手指拂过袖口,转身疾步离开。
  
  申时,天空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年节将至,今日太极殿书房里却难得的安逸宁静。
  谢放站在书房里已近半个时辰,面上虽是不显,但不知为何,心里越发的尴尬与不安了。自入了这里,谢放的问安,泰宁帝连应都不应,只让谢放抬起头来,而后……泰宁帝将人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就一心看起了奏折,期间还时不时抬眼打量谢放。谢放虽垂着眼眸,时间越长,整个人越是紧绷了,总感觉被泰宁帝深深的嫌弃了。
  隆冬的季节,书房内温暖如春,那些盛开或是将要盛开的花枝,仿佛透着几分春日的朝气与夏日的水雾,当真说不出的养眼养心。
  不知又过了多久,泰宁帝缓缓放下折子,再次看向谢放:“什么时辰了?”
  祁平道:“回陛下,申时将过了,天要黑了。”
  泰宁帝笑道:“朕差点忘了爱卿还在,时辰不早了,你就回去吧。”
  谢放怔愣了片刻,轻咳了一声:“那述职之事……”
  泰宁帝长出了一口气,略有不耐的开口道:“述职乃正旦后的事,如今哪里着急?谢将军虽是个武将,但述职也是吏部的事,朕哪里能越俎代庖。”
  谢放听着这话,有些不对,莫名其妙的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白白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一开口就赶人,虽知道面前的人,在自己身上图不到什么,可总有种被利用的感觉。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谢放再次开口道:“随末将一同前来的亲卫,不知此时身在何处……”
  “爱卿癔症了,朕只见你一个人进门,哪里有什么亲卫?”泰宁帝眉宇间已的不耐已能溢出来。
  谢放忙道:“在内城门下时,末将与亲卫分开,此人跟六福公公一同离开,直至此时不见她人来。”
  泰宁帝皱眉道:“即是入内城就分开的,你找朕要什么人?朕可不曾见你的亲卫。”
  谢放心知泰宁帝这是有心将人扣了下来,心有不甘道:“左右无事,末将可再等上片刻,说不得她一会就自己寻来了。”
  泰宁帝冷笑一声:“谢放!你当此处是什么地方?”
  一个内侍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陛下,高统领有急事求见!”
  泰宁帝闻言挑眉,想也不想道:“不见!祁平你送谢将军出宫!”
  谢放道:“陛下!那人年纪小,只怕独自一人到时不好出宫……”
  “谢将军这边请。”祁平笑眯眯的打断了谢放的话。
  谢放又站了片刻,见泰宁帝一直半垂着眼眸,不理不睬的模样,这才不甘心的拱手告退,随着祁平走出门。
  片刻的功夫,细碎的雪花,已化作了鹅毛大雪。
  一个人身披黑色大氅站在门外廊下,宫灯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甚清模样。
  谢放从那人身侧走过,突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让人很是不舒服。谢放皱眉望去,正对上了一双幽蓝的眼眸,在这冰天雪地的傍晚,那双眼眸中的感情似乎也被冻结了,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冷硬。
  谢放丝毫不惧,眯眼与其对视了片刻,心中警钟长鸣:“那人是谁?”
  祁平小声道:“正是禁军高统领。”
  谢放点了点头:“听闻高统领颇得陛下青眼,如今看来也是年少有为。”
  祁平笑了笑:“朝中的事,奴婢哪里知道哪么多。”





第142章 第六章:一寸还成千万缕(6)
天已黑透了,鹅毛大雪很快淹没了空地,太极殿的内殿里,温暖如春。
  龙涎香缭绕,呼吸间尽是当初的味道。寒冬腊月,太极殿的内殿各个角落里,皆是枝枝蔓蔓,依旧是熟悉的任性与奢侈。
  短短一年,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明熙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自陛下做了这大雍宫的主人,处处内敛节俭,唯有暖房越建越大,一年四季都供应着各种花枝。寒冬腊月,大雍宫内处处可见绿色,时时有鲜花盛开,陛下病重时,暖房的鲜花供应也不曾断过一日。
  明熙梳洗了一番,穿上了六福备好的罗裙。虽只是绾了普通的发髻,但那两支白玉簪将人衬托的越显温润平和。许是又大了一岁的缘故,又多了些经历的缘故,眉宇间少了往日的高傲与睥睨,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看似少了几分往日的艳丽,但那种沉淀下的美,更吸引人了。
  泰宁帝将人打量够了,含笑将一块芙蓉酥饼,放在了明熙面前:“膳食都是照你往日的喜好定下来的,可你似乎不怎么爱吃了。”
  明熙道:“哪里不爱吃,这一年多我可是做梦,都想着帝京的膳食。入宫前,与谢将军在顺丰楼吃了一些,这时候还不饿。”
  泰宁帝冷哼了一声:“那甘凉城长大的土包子,哪里知道那处的东西好吃,只怕是你告诉他的吧?”
  泰宁帝不喜谢放,明熙倒也不奇怪,笑着开口道:“好歹是陛下信重的臣子,您怎么能够如此编排人家?”
  泰宁帝越发的不喜谢放了:“他算什么,值得你帮他说话!”
  明熙忙改口道:“陛下这一年该是过得很好,气色很是不错,看起来又年轻了不少呢!”
  泰宁帝绷着脸看向明熙,轻哼了一声:“别以为说些好听的,朕就既往不咎了,你当初和朕说去安定城,朕才放人的,怎么转道去了甘凉城?自出贺氏宗族,你和谁打了招呼了?如此的自作主张,将朕的脸面置于何处?算起来,桩桩件件的都是欺君之罪!”
  明熙嘻嘻笑道:“陛下最是宽宏大量了,哪里会在意我这些小手段。当初我也是在帝京这边住腻了,想去附近走走,且贺氏那边若不交代清楚,总有掣肘,自出宗族对我与贺氏都是好事。陛下该为我开心才是。”
  明熙看泰宁帝的脸色并未好转,忙又讨好道:“我在甘凉城安定下来,就开始给您写信了呢!沿途买的土仪可只给陛下呢!我离开帝京时,心里只惦记您一个人,您怎么到现在还怪我呢!”
  泰宁帝又哼了一声:“若非裴达提醒,你能想的起来给朕送信?你用得那些人,可都是当年宫中的人!该是觉得瞒不住朕,这才先斩后奏吧!”
  明熙假哭:“别人怎么死的,我是不知道,但我肯定是冤死的!陛下好歹也是一代明君,哪能这样的含血……喷人呐!”
  泰宁帝终是绷不住,噗嗤笑了起来,可很快又绷起了脸,但嘴角的笑意怎么收不回去,一本正经道:“大腊月的,口无遮拦!什么死不死的!你少给朕耍无赖!你看看你自己做得那些个破事!说是自出宗族,外人可都说你是被宗族所弃,成了无依无靠的人,难不成这样没脸的事,朕还要替你庆祝不成?”
  明熙道:“我那时那想那么多了啊!没有宗族又能如何,我不是还有陛下做主,一般人岂能与我相比?那些想欺负我的人,怎么也得掂量掂量。”
  泰宁帝白了一眼明熙,恨恨道:“别以为你说这些,朕就不和你计较了!即便要如此,当初也该先和朕商量商量,哪容那贺东青来办!到时候有朕在,他贺氏……”
  明熙忙道:“陛下明明知道贺氏如此,根本不算欺负了我。反而是我恃宠凌人,他们势弱,唯有听之任之。陛下也不要对我父亲不满了,他虽有心照顾我,可贺氏如今自顾不暇……也是顾不过来。我从小到大不曾回过家不说,后来又出了囚禁太子的事,他也是难做,不能得罪陛下,也不想得罪太子……”
  泰宁帝沉默了片刻,轻叹道:“可他若能为你着想半分,也不会任你弃了身份。”
  明熙轻声劝道:“我与他说是父女,但我自小到大,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当初在宫中尚且能说不得已,但出宫自居,何尝不是坠了他的脸面?他与母亲感情该也是不深,与他来说,我也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人与人的缘分,哪里是能强求来的?”
  泰宁帝点了点明熙的额头:“你自有辩才,话虽如此,但朕心里始终过不去这个坎。贺氏运气好,如今出了事,日子也不好过,朕虽是生气,但气度还是有的,也不会再对他们做什么了就是。”
  大雍虽是力主新政,但宗族出身,在此时对一个人来说,也是重中之重。从古至今只有被宗族所弃之人,何来自出宗族一说。尤其一个小娘子,若无宗族,当真是无路可走。明熙此举,说是惊世骇俗且不为过,也如同明熙自己所说,只因她在宫中长大成人,又有当今陛下撑腰。如今世道到底不比当年,此事才做得如此理所当然。换做一般人,不管郎君还是娘子,只有被宗族所弃,断没有自出宗族的道理。
  古人最讲究养恩生恩,明熙在众人眼中,与其说是贺氏女,倒不如说是惠宣皇后的女儿。明熙前面的十几年中,得的都是皇室教养,若出了事,也是皇甫氏的底蕴与教养出了问题,又将贺氏女养得与本家分了心。是以,明熙虽做出了许多惊世骇俗的事,因此被人嗤笑不屑,但也不曾牵连到贺氏宗族中未出嫁的小娘子们。
  虽说贺氏现如今式微,但惠宣皇后也早已去世了,明熙出宗族时也算不上贪慕虚荣或是不顾贺氏死活,对贺氏来说,虽是让个娘子自出了宗族,但当真算不上多大的丑事,也是因此贺氏才能将事,做得这般干脆毫无顾忌。
  若放在别家士族,一个小娘子出了这等的丑闻,或是做出自出宗族的事,即便父母想要放过,族老们为了整个家族未出嫁的小娘子,断也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心善一些的人家,只将人软禁到死。心狠的那些,直接将人勒死,总之绝不能让一个娘子坏了一族的名声,郎君也是同理。
  明熙咧嘴一笑:“贺氏中最大的官员,也不过是我父亲这个四品官,陛下前番都将人停职了,还要怎么样才能出气?”
  泰宁帝点了点明熙的额头:“嘴上说和朕亲近,心里还不是向着那贺氏!他犯下的事,说是欺君,一点都不为过,不过是停职了,又不是撸了他,你还要来打抱不平。”
  明熙忙从一侧拿出个锦盒来:“哪能啊!我这番从甘凉城回来,可是带着东西回来的,陛下看看,这是给大皇子的。”
  泰宁帝眼帘微动,很是随意的打开了锦盒,是个金镶玉的长命锁,不以为然道:“倒是挺有分量的,只是雕工差强人意,可见准备礼物的人,不见得多用心。”
  明熙嘿嘿一笑:“哪里是我不用心,甘凉城最好的金匠也只是如此,我虽知道外面有好的,可好歹是大皇子没出生时,我就定下来的,与临时买来的怎么一样?”
  泰宁帝挑眉:“合着你眼中,只有大皇子,朕就没有礼物可收了?”
  明熙忙拿出另一个锦盒来打开,谄媚道:“这是特地给陛下寻来的,您快看看喜欢吗?”
  泰宁帝慢条斯理的看了过去,是一整块和田玉雕刻的埙,挑眉道:“这东西倒是用了点心思,只是与别人比起来,也轻了不少。据朕所知,贺女郎一掷万金,又是家业又是庄园的,不过是为了与人家买个了断。不过,此时还能拿出些许银钱给朕备下重礼,当真是让朕受宠若惊啊。”
  明熙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好半晌笑了一声:“我怎么听着陛下的话透着酸味呢?可我觉得这事,我做的还挺好的,太子之尊又能如何?在我眼里与别的郎君无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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