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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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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空了好多房子,要我们住过去,还不收钱。”飞鸟边说边怕父亲骂,慌忙补充说,“我当然不愿意了,就说要是不收钱的话,我阿爸一定不会去。”
狄南堂正要让飞鸟推辞,天又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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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波折的雨开始像了些样子,先是像绿豆,接着像黄豆,在稍微停上一下后,闪电开始用撕裂夜空来开路。雷声轰轰响彻,惊扰许多人的好梦。
一个惊天动地的雷声与靖康王的噩梦连在了一起。他一跃而起,按住床头的宝剑,用另一只手抽了出来。一个侍奉身边的小宦官慌忙小声叫着陛下,但万万想不到的是,帷幄中刺出一把长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快来人!刺客!”靖康王大喊。
四处的大内侍卫,执金卫士破门而出。宫室里还点着几排蜡烛,靖康王拿着把宝剑,大笑一阵,问为首的郎中令:“刺客被孤杀了。天下想要孤命的人比比皆是,可孤的剑也不是吃素的。”
外面又有一个惊雷,靖康王摇晃而又蹒跚地回到床榻,边拉上毯子边问:“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郎中令一招手,几名侍卫慌忙上前检验,宦官总管也上前,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孤的儿子就要回来了。呵呵!”靖康王笑了几下,钻到毯子里面又睡着了。一身是水的侍卫和春总管,郎中令都不敢动一动,只是守在大房子里。郎中令突然给春台说:“春公公,圣上做梦呢,改日你不要说,免得他醒来自怨。”
春总管点了点头,喊两个人将小太监抬了出去。自己关了宫门和侍卫守着宫室。
次日,靖康王一睁眼就看到合衣而眠的郎中令查笋和春总管,心中恍惚记得半夜的情景,却又记不清。隔着白色的丝绸,天亮后的阳光让人看不到里面。侍卫们的衣服上湿水未干,又不敢胡乱走动,有人就把衣服脱了。郎中令也醒来了,慌忙摆手让人穿衣服。
“有没有秦纲的消息?”靖康王问。
郎中令恍然一惊,慌忙跪下说:“陛下恕罪!奴才们本想给陛下守夜,可衣服都湿了,失礼之处请陛下见谅。”
“秦纲应该到了吧?!”靖康王又问。
“臣派人查问过,备州连日大雨,泥巴石头毁了路,恐怕要耽搁几日。”查笋回答说,“西北凉北城却有大捷,凉北城被夺了回来。”
“什么大捷?!”靖康王冷笑,“游牧人跑了,烧杀了之后跑了。找中书令,让他责问什么大捷,斩首多少人,俘获多少人?丢失多少人?”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恐怕陛下此举会让大将军惶恐,从而轻率追击。”查笋回答说。
靖康王突然想起他和王卓交情甚厚,狞笑了两下,突然改变不追究的意思,说:“对了!你陈刀兵在我榻下干什么?自己去张邀处问一问。”
张邀是有名的酷吏,新迁为廷尉。人人听到他都开始色变,据说他凌迟下的一人,剐了几天还在活。“没事的,有事说事!”靖康王挥手让他们出去。
“陛下!”春台看人走了,便上前为查笋说好话。
靖康王沉默不语,突然问春台:“我也在想你需不需要到内务府去,你记住,不要乱替人说话,传话,不然我割你的舌头。”
“奴才知道了!”春台该说的都说了,却发现靖康王根本不为他的话犹豫半分,又想起昨日夜里的事,心中忐忑不安。他唯喏地退了出来,一出来就往王后那里去。
王后是旧王储八王子的生母,虽然八王子出事,但她国母的地位却丝毫没有变动。春台无办法下也只能找她,要么说情,要么分析分析陛下怎么了。
王后比靖康王小了许多,但女人早老。她虽然身体好得很,但容颜已衰,显出老态。此时正和自己娘家鲁家的一个女子下棋。鲁逊当时功盖朝野,塌掉的时候,根基太大,又加上太后也是鲁家人,靖康王也只是赐死了他,余者并不过问。
后来太后死去,鲁家就差不多全完了,如今也就是几个嫁作他人妇的妇人才能登得了门。春台有些担心地进来,但却不是一进来就说,而是有些担心地看看另一位贵夫人。
“说吧,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妹妹!”王后乐呵呵地招呼他,抬手就让宫女赏钱。春台不敢接,他从来没想过王后也要赏他这样呆在靖康王身边的人。
“怎么?小春子?”王后怒目而看,春台慌忙拿上赏钱。
“娘娘!”春台又犹豫了一下,小心地从昨天夜里讲了起来。王后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时而和对面的贵夫人交换眼色,听春台说完,又订正一样问了一遍什么“他急要秦纲回来?是想他了?你看找个王子去见见他行不。”“怒斥大将军?怎么会?”“什么,查笋?”
最后,她不理会春台的请求,轻轻而又惋惜地说:“最怕圣上病糊涂了,后宫不能干政,这是圣上亲立的规矩,我也说不得半句话。”
春台只好失望地走了。
第一部刀花马浪 第四卷 四十四 夏雨(2)
更新时间:2009…5…2 0:43:47 本章字数:3729
春台走了后,王后就看住尖眉微蹙的美妇,淡淡地说:“我家鲁直可以做丞相,你回去给武安侯说说,让他找几个人一起上个折子。”
美妇犹豫不决,好久才小心翼翼地问:“我家夫君不会因此被牵连吧?中正兄长无尺寸之功,怎么可能能做丞相?”
王后看住她,并不回答,只是轻轻扣住一个棋子,看也不看按下,笑了一笑说:“你输了。”
几天后,已经有风声放了出来,被废半年左右的王储又要复立,朝廷不少臣子已经晕头转向,干脆坐在家里等着下一步变化。接着,便是朝议新丞相的人选。丞相是君王的股肱,丞相定了哪边的人,这个王储便定在哪边了,人人都有着这样的心思。所以,底下臣下的活动也激烈了很多。
连坐在户部省等待的张国焘和狄南堂也有耳闻。
忿忿的张国焘都真快疯了,他的事情落到如今还无进展,连自己的旧职派了人没有都不清楚。
“说说看?要是现在的留陈造反怎么办?”他激动地给狄南堂摆着道理。
狄南堂知道这是实话,虽然有候补在,但不是万事都方便处理,更不要说责任划分上了。狄南堂正怀疑是不是那个门房的儿子在背地里压他,毕竟自己走的第二天一早,张国焘好好地找了门房的一会茬,侮辱了那门子半天。
两个难兄难弟并排坐着,看到人家鲜衣悠闲地谈论着朝野小道消息,都有些麻木。
“狄兄,你手头宽裕不?”张国焘犹豫了半天,才好意思开口。
“还行,你需要多少?”狄南堂问他,觉得他盘缠花的该是差不多了,回想昨天自己叫他去喝酒,他推脱不舒服而不去,看来是囊中羞涩的缘故。
“两三个子吧。”张国焘为难极了,站起来拉着狄南堂往外走。
狄南堂身后按给他五六个金币,问他够不够。张国焘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却没想到这么多,推让不休,说太多了,接着又恐怕钱来路不正,慌忙问钱的出处。狄南堂只好骗他说妻子家有钱,来的时候带足了盘缠。
“我丈人也有点钱,却总是怪我没出息。”张国焘有感而发地说,“我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家中又有高堂,一月就那几个金币,能养起家其实已经不错了,还想让我怎么样?我就是不去他家,免得跟想占他的光一样。”
“老人家的心气。”狄南堂劝他说,“他也是为了儿女好,要是因这个怨愤反小家子气了。”
“那他近来可能要进京城,我要不要去看他?”张国焘把犹豫不决的心思吐露出来问,“按风声说起来,他要入仕了,人家不会觉得我去巴结吧?”
狄南堂不知道怎么说他的耿迂,只是说他:“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岳父,看看也是应该的。”张国焘点点头。
日近中午时,两人分了手。狄南堂打算买点东西给张二牛的瞎眼老娘和厉害媳妇,毕竟人家让他住进去不说,还每日送骨头,说是孩子正长身子,要多喝骨头汤。他顺便找了家通货铺子买了补品,糕点,这才打算回家,出来的时候碰到一彪人马,一身风尘仆仆,说他们在到处询问,不如说他们在找吃的。所有人的人都冲他们怒目而视,起哄,即使有官员陪同也不卖他们吃的。
狄南堂也是个官,就问了一下,这才知道这几人是西庆来的。
“看来,两边是要议和了,不知道西庆要以什么为条件。”狄南堂暗想,他心中明白,这西庆皇帝脓包透了,如今对头举国民生凋敝,他派人不但不只是多此一举,而且还适得其反。难道让君王担议和苟安的罪名?应和也成了和难,朝廷非得赚上大笔的利益,不然无法平民愤。
看那几个西庆人过街老鼠一样,狄南堂又想起了他们的陈万复元帅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报复而采取的残酷而有效的策略,应是让朝廷想报复也无力报复。
他提着几包东西回去,却没想到朝廷的接待使者竟然冲他过来,要买食物。“我是送人的,朝廷不是有招待公馆吗?”狄南堂想归想,也不想把自己买的东西给他们吃。
“不知道谁一吆喝,厨子全不做饭了,都回家生病去了。本来我要是知道会这样,就一个人出来,买回去点吃的给他们。”接待的官员看来也没办法,好言哄骗说,“好坏咱也是礼仪之邦,不该让人家使者没有吃的,你说是不?”
狄南堂知道他说的也是道理,而自己只是买了一点糕点。他把糕点分出来全给那官员,接着骑上马快快地走掉。官员掂量两下,知道不够,便继续求爷爷告奶奶地沿街去买,人家都不给,有激愤的人还骂他,更有人用坏东西扔几个已经狼狈到极点的西庆人。狄南堂回头看到,无奈地摇头,他还是有点后悔自己轻率地把那点糕点给他们,现在不但不能解决他们吃的,反而让自己在这一片再买不到吃的。
“议和是不可能成功的。”狄南堂边走边想,“长月战意高涨,希望朝廷也不要因此置他处万民为不顾,过早开战。”
回到家中,他顾不得送去对面主房自己买来的礼物,钻到屋子里就写起自己的见闻:“人们的战意和尚武是一起很奇怪的举动。它就像是火,一旦被君王或者舆论给点燃,就会凝聚累积得可怕。而一旦人人懦弱呢,就会连带着会让更多的人懦弱,甚至让反抗的火星湮灭于这种沉静中。
“这是很难以想象的,但它确实存在。我不得不认可,天下最缺的就是孤胆冷静的英雄。
“目前长月人的激奋可能产生于舆论,突来的国难被太多人利用。官员们可以拿来做升迁的资本,商人可以用它来卖东西,小民们可以用它来满足自己崇高。
如今的这种激动已经超出了尚武的范围,它不但可以发泄给敌人,还能将自己自残。我不相信长月人原本都对西庆人恨之入骨。但是,现在却已经这样,那他们的高涨热情能保持多久呢?一年,半年?真怕因此而左右朝廷的思想。
“今天,我亲眼见到西庆的使者买不到食物。因为人人都不卖给他们,要是有一两个人想卖,他们即使不被仇恨点燃,也会慎重考虑的,不然,他们会不会被其它人认为成卑劣小人,置国家大义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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