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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5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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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鸟猛地回来,大声吼道:“我在夹缝中求立足,还不是为了你和阿狗?这哪有鬼神的踪影?都是你自己在吓你自己。你要顾自己的身体,不要管我的事。”他冷静了片刻,低声说:“是呀。我有宝马。哪都能去。不过,得等你养好病,有了气力,一起走。啊。别让别人听到了,快睡一会吧。”
    光线从屋外泻来,水银般无孔不入。飞鸟想让她睡去,只好又用撕了的黑帘胡乱挂。朱玥碧一个劲地要求,反复说:“那你陪着我。我怕得很。孩子坏在肚里,我真不行了,你就多陪陪我,以后你们哥俩相依为命,想见我也见不着了。”
    然而,寨外刀枪林立,寨内百姓只等自己换了衣裳出来,带他们去杀敌,自己又怎么能往这里一卧陪她。不要说是真陪,就是假话也让隔墙而立的众人失望半晌。果然,他任命的治内大老以忠于所事的姿态在外头硬邦邦地直谏:“主公一回来,不问战事,不恤死伤,不求退敌之良策,反先到主母处,久久不出。这恐怕不太好吧。”
    飞鸟刚肠寸断,头疼欲裂,便坐于门槛处。扈洛儿与他起了口角,他却又说:“知道的,能体谅,不知道的,就会说主公重情薄义!倘若主公能忍痛割爱,环寨鼓励士气,军民都会觉得主公爱他们胜过自己的妻子。”
    飞鸟用手扶住门槛,无力地挥了几挥袖子,喊来侍奉在这的女子,硬着心肠跨出去,接着又进来拾自己的甲。朱玥碧伸出手,一遍一遍地唤,他却没看一眼,怕看了即痛苦又掩饰地迁怒,便猛逃而走。
    他浑身大片燥热的毛孔都已有愤懑的针刺之感,等扯拽掉冷水衣裳,换了一身干衣,披挂盔甲沿腹心将士出大门口,门前阵列了许多丁壮。他不加掩饰地给众人说:“我女人病了,病得很重,几乎都快要死了!有人给我说,我不该先看她,应该先看看死伤的将士,先看看你们。我没能做到。你们倒是先来看我了!可这也不对!”
    接着,他又说:“从我回来,到我出门,到处都能看到接我的人,虽然我知道是你们真心地迎接我。但你们却都没有安守自己的职责。这是将领的过错。他们没有告诉大伙,敌人会趁乱猛攻。敌人已经在猛攻了。听听,寨门外的喊杀声比刚才响亮了一倍有余。我要处罚我的将领们,让他们戴罪立功……”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二十三章 细雨绵绵遭春恨;山岚怒催一通火(1)
     更新时间:2009…5…2 13:35:50 本章字数:5107
    水磨山寨势高大,有城一样的山基,里头广蓄粮草,竹木,百姓众多,有久守的条件。这也是牛六斤对“急攻可下”的自信。
    缺少攻城器械的郡兵一开始有两个下手处,寨门和入寨的河面。
    寨上在河里下了水桩,夜中沿河悬火,一旦敌人下水游入,男女手持尖利的长竹,捕鱼一样搠刺。经受不住冷水刺激的兵士即使不被刺死,也会因熬受不住冰冷的河水,手脚抽筋地葬身河底。项午阳见水路没有太大的效果,也仅仅是时不时地虚晃,分担守寨门的力量,便集中力量进攻山门了。
    从山门杀入也不容易。寨楼虽然蜷缩在内,却有数十丈的纵深,即便寨门被推倒,蜂拥而入的战士还是成了寨楼上的靶子。寨门倒后,因为善用弓箭的人不多,丁壮曾伤亡很大。一个叫焦春的墨门门生给祁连献计,用鹿砦和陷坑减缓敌人的攻势,让寨楼上的人用长竹刺水的办法辅助弓箭。祁连一一采纳,两战顺利,几乎把项午阳的前锋精锐消耗一小半。
    项午阳不得已,接二连三地试用新法,什么烧寨楼,掘楼根,放战车,夜中摸楼……却始终没有占领寨门。短短五、六天的工夫,坚固的寨头被捣成半废墟、半火烟的疮孔地。即使如此,它依然像一个巨大的坟墓,男女老少,但凡露面,便是抄刀求死。
    寨外督战的军官今日强攻又无进展,突然发觉寨中躁乱,又组织了一批人手上去。
    飞鸟亲领一支生力军来到时,眼前的敌人已经摸过满是陷坑和障碍的山门坑道,在开口处猫腰抓枪、扛着盾牌扩大战果。祁连指着那条山1坡路给飞鸟解说:“一开始的时候,敌人对陷坑和障碍有顾及,队伍扛着木板和梯子打寨楼。伤亡不小。可后来,他们也学精了,放火、推楼,倒着上战车,往陷坑里添土,两天打下来,硬是把路打通了,实在没办法,我们就让人把木车加长,绑上刀枪往下猛推。可你看。他们自己又上车,把路垫得高高低低。让我们夜里清理。现在是白天他们整路,夜晚我们修路……越来越难守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每天都觉得差一点攻破,就不再从水路进,从别处攀爬。”
    飞鸟说:“你小子想得不对。兵法中不是说了吗?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他几千人马中,真正能打仗的未必过千,怎么会四面寻打,分散兵力?你觉得要是你,敢围上这么大的连寨,在不好走地山路上东一头,西一头地刨?即使是能摸到薄弱的地方,可也因为后继困难,白送死呀。再说了。咱地势比他高,容易摸到他的动静,他无目的的乱动,那就是在找死。”
    祁连恍然,连连说:“咱的人没有一个能明白这道理的。天天分头骑着马转。”
    飞鸟觉得他还没有理解到精髓处,又说:“转转也是应该的。不然真要从别处杀上来几百人,措手不及之下,你怎么办好?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仗,不是怎么打最好。敌人不选最有利的战法。你却按他最有利的战法迎战。会是怎么一个结果?这就是纸上谈兵地通病。”他想了一下,又说:“图里图利、鹿巴不明白敌人为什么死攻这里很正常。他们的思维都在马背上。骑兵打仗,就是乱蹿,分进合击,避实击虚。”
    祁连又点了点头。飞鸟怕把他糟蹋坏了,勉励说:“仗还是打得很好地。”
    祁连则不居功,说:“这都是焦生的功劳。他守城有一套,想法特别,现在还在工匠棚子里。我想让他和饴达尔搭伴,他却有点不满意,觉得大材小用。”
    飞鸟淡淡地说:“中原读书人就是轻贱工匠。他不知道他自己的才能在哪,你就想办法让他明白。”
    祁连说:“他也不怎么轻贱工匠,大概是觉得造一器不如治一国。”
    飞鸟眼睛扑簌片刻,骂道:“妈的。不还是轻贱工匠吗?他觉得他有才,怎么个有才法?我先不见他,你给我探探。我到哪给他一个国家治理?我就这一块地,想发展,发展清一色的好工匠,什么都造,造了卖。”
    他们说话间,也在盯着战场。便是在这一阵工夫,郡兵就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圆阵,只见那圆阵越裹越大,混裹着盾牌和长矛,成为一个龟缩地刺猬。随着长矛的刺击,盾牌手扛盾牌出刀。兵器尺度不够的丁壮扛持不住了,纷纷散开。立刻,几两插满长枪的小轮车推撞上去……
    圆阵中响起数声惨叫声。郡兵经过一阵纷乱,接连脱阵。却又是几轮长枪车,他们插入前面长枪车后退留下的缝隙,凑成为一个半圆的圆弧,死死朝前冲。敌兵怕了,尖叫着扑压枪头,可后面的敌兵过于拥挤,不能给他们腾挪的空间,他们就这样被插透,半死半活地挣扎,嚎叫。
    后面的长枪红缨依然耸动不绝地往上挤扛。挽枪车的大汉觉得车上传来难已抗拒地大力,便抽车猛退。立刻,稠密的郡兵滚饺子一样地翻倒,丁壮们趁势抡了刀斧,往上猛剁。这是祁连苦费心力的战法。他不由自主地朝飞鸟看去,飞鸟看到他眼神里的一丝得意,流露出一丝赞许。
    很快,祁连又看了去,兔死狐悲地叹息说:“敌人还不长记性!他们只需不慌不忙,扛好几面加厚的盾牌,就成了在那角力了。”
    飞鸟碰碰他,问:“你看,这坑道里有多少人?”
    祁连不太在意地说:“至少要得有三、四百人,以前没这么多过!”
    飞鸟又问:“你有没有想过放进去打?”
    祁连说:“想过,但就怕放进去吃不掉,扳石头砸了自己地脚。”
    飞鸟长长地哈了一口气,看看鹿巴和图里图利也凑了过来,便给他们说自己不甚满意的地方:“我看了半天,也不过是各死伤几十人。照这个打法,咱什么时候才能破敌?我看非得扎好劲。猛不丁地吃他一拨人马!今天借我回来,先给大家改善改善生活,有肉吃肉,没肉吃饱,养足劲。”
    图里大为激动,说:“天若下雨,夜里一定有大仗!他娘的。这你回来了,咱咋样也要吐这一口恶气!我女人弄了些酒肉,已经派人来喊了,你别在这看着。束缚我们的手脚,走。吃你的、喝你的去。”
    飞鸟对这个,“束缚”一词哑然,只好捧捧他敦实地腰盘,扭了头,低声给众人安排妙计,又说:“我算着日程,阿过地人应该回曾阳了。我的两个随从已经去和他汇合了。他们会拆掉浮桥,绝了小霸王地归路。小霸王就被咱们包了饺子。”
    鹿巴连忙问:“那牛六斤呢?!要不要让他来接应?”
    飞鸟摇了摇头,再次盯向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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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慢慢黑去时,双方又分别鸣令收兵。
    零星小雨渐渐飘落。
    项午阳的心情可谓烦闷极了。
    他还没有脱掉身上精铁特制的甲胄,只见一顶包着软皮的头盔上金钉点点,半尺长的盔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光洁垂平披风被掖去身后,在宽阔的身子上露出一片片甲叶。他一张宽阔的虎额上滚着几道愁痕,按到一张简陋地案子上,眼看着身前挺的三、四部下。其中有两个垂了头。极为不安。
    项午阳地嫡系战士们不再对寨里的金银美女感兴趣,而各县里征召来的杂乱人马更是横生不满。他们闹腾,他们县里的文官也派人来闹腾,往往有背着干粮的小吏带着县里的文书来论理,来磨。他们是找过郡令地,来到这,非说项午阳可以做主;说曾阳县这么大,人这么多,自己的事怎么自己都不出兵,不是厚此薄彼吗;说。农耕时节。再打下去,今年又是饥荒。倒时,你给不给我们拨粮。
    项午阳也是名心志坚定的合格将军,知道打都打了,就得胜,胜了,回去才有话可说。他的意志不至于因不满十天的战期就动摇了,但农耕时节他要顾及,鞑子们的春季攻势他要提防。
    尤其是鞑子的春季攻势。
    春天,是游牧人最需要战争的季节。
    拓跋巍巍引放来的狼群们再也不需要督促,摸熟了路,便开始自发的战斗。他们一股一股地驰骋在朝廷地边远处,毁坏农田、村庄,掳掠人畜。马蹄像春雷,又像噩梦,在从博重到直州,登州,备州的广袤边界线上响彻。缺少战马的中央军每每在救火时成敌人合击的靶子。扶央县也发生了一起上规模的战斗,一千名鱼鳞军驰援时被敌人抄围,不过半个时辰,死伤便已半数。
    也就在前日,他们也来陇上了,竟入境八十余里,将沿路十一个村庄洗劫一空。
    项午阳自己也觉得这个时候拖在水磨山与草莽鏖战不太好。
    所以,陷进战争中地他和飞鸟一样,对一天伤亡上百的战斗提不起精神。
    他甚至想温和一点,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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