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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乱朝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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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下,她现在心里是如何想的?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那是还小,还会记得他吗?
萧雨歇心头正在忐忑,这时,贴身护卫兰旌敲门进来,行礼道:“侯爷,文府小姐去了流萤湖。”
萧雨歇放下画像,心里有些不舒服,问道:“这快成亲了,她怎么还出门?”他不想自己夫人被别人看。
兰旌复又道:“文小姐是穿着男装去的。”
萧雨歇眼神一亮:“男装?”那该是别有一番风韵,不行,他得去看看。
想着,萧雨歇直直往内室走去,挑了一套非常平常的素衣换上,他常在军中,所以更衣等很多贴身的事,他都不用丫鬟伺候。
兰旌见萧雨歇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还这么平常,一点看不出身份,不解道:“侯爷,这是要去哪儿?”
萧雨歇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丢下两个字给他:“偶遇!”
流萤湖是距离昭阳最近的一处湖泊,北面环山,南面环城,是昭阳最堪题的美景,也是文人雅士最爱去的地方,昭阳著名的扶苏院便在湖畔,文人雅士皆爱来此聚会,吟诗作对,赏景作画。
春日湖畔桃花醉人,夏日芦苇荡流萤遍地,秋日湖蟹正是时节,等到了冬日里,流萤湖畔的枯树枝上挂满白雪,又是一处佳景。又因此湖夏日流萤最美,故而取名流萤湖。
快到流萤湖时,已有阵阵桃花香伴随着温暖的和风钻入鼻息,沁人心脾,令人闻之欲醉。转过一座小山,大片的桃花林映入眼帘,仿佛一片粉色的云雾,笼罩在流萤湖畔,林间行人三两并行,信步游走,言笑晏晏,怡然自得。
文君贪看景色之际,陆离已跑去租船,过了半晌,陆离耷拉着脑袋回来,一脸遗憾道:“小姐,那租船的客商说,快到用船的旺季了,大部分船都送去保修,剩下为数不多的几艘,现下都被人租去了。”
文君不甚在意:“我们沿湖边的桃林走走即可。”
二人正欲前行,却听身侧传来一名男子清朗明亮的声音:“姑娘若不介意,可乘坐在下的船。”
文君闻声望去,正见一名二十五岁上下的男子,印着身后一树盛开的桃花,长身立于身侧。
他玉冠素衣,枫杨身姿,眉目清朗,鼻若悬梁,男子生的这般模样,文君长这么大,这是头回见到样貌比文濯还要耀眼的男子,他只要往那里一站,这满湖的春景,竟也黯然失色了。
文君轻扫一眼,他除了手中一柄镶玉的折扇,周身再无其他饰物,且那玉成色一般,随处可见。
文君这一番打量,便知其不过是一名家境普通的读书人罢了。只是此人谦和有礼,神采温和,手中的折扇不经意的在手掌上有节奏得叩动,因地势不平,另一只脚尚踏在陡坡高处,这一派举止颇为洒脱,不似文濯那般阴翳,亦不似卢若英那般文雅。
那名男子上下打量文君一番,颇有意味道:“这身男装为姑娘平添一份英气,甚美!”
原是被他看破装扮,只是被人这样看去做评赏玩,文君心中委实不快,正欲相讥。
却见男子望向她的眼神,满是欣赏,好似绝世琴师恰逢绝世好琴,又好似倾世才子恰逢遗世孤本。他的声线蓬勃且清晰,顿挫且舒缓,只听他评说道:
“眉如远山含翠,眸似星辰灼耀,鼻若巧匠细雕,唇自天然瑰色,肤如凝脂,弱柳扶风,倾国倾城。如冷月高悬,令人神往却又难以触碰。只是……姑娘虽有倾国之貌,可眉宇间却满是清冷寡淡。姑娘可是自幼与亲友分离,长久无人陪伴?”
男子的话,恍如惊梦。文君心弦猛然一拨,素来无波无澜的眸中竟闪过一丝惊异。
男子此话一出,陆离心头窜上一股子无名火,讥诮道:“好不识礼数的人,什么星啊月的,我们小姐是月亮,你便是那烂草泥里的蛤。蟆。还想与我们小姐同游?也不撒泡尿照照,瞧瞧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小姐,我们走。”
陆离瞪了那男子一眼,转过身,伸开手臂虚护着文君,作势便要离开。
男子闻言未见恼怒,笑意更显疏朗:“在下何曾说要与姑娘同游了?”
陆离细细一想,人家确实不曾说过,但好胜之心作祟,若认了,委实挨不住脸面,于是没理强找理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们小姐又不认识你,你好端端的干嘛借船给我们小姐,你定是贪图我们小姐的姿容!”
男子手中折扇轻轻在掌心敲打,笑道:“我不过赞美小姐倾国之貌,贪图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从……从……”陆离磕巴了两下,复又肯定道:“你嘴上虽然没有说,但你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
文君轻声对陆离道:“不得无礼。”转而又对男子说道:“公子莫要见怪。”
“无妨!”男子望着文君,眼里似有阳光,眉宇舒展,笑意清朗。
“本是来游湖的,可到了这里,却见桃林景色更美,我们在桃林走走便好,多谢公子美意。”
男子也不虚留,温和道:“姑娘请便。”
经男子这么一扰,文君游湖的兴致便淡了,随意在桃林走了走,已觉无趣,待素娥领着轿撵赶来流萤湖后,文君便打道回府了。
萧雨歇看着文君离去的背影,笑意比那一林桃花还要醉人。
文君坐在轿上,细细思量着方才男子的话——陪伴?自今日听到这个词,文君眼前总闪过一个个场景,亲人死后的流落,姑苏六年的望眼欲穿,文府的大而沉寂,幽兰居一个个孤独的夜。
自七年前目睹家人斩首之后,文君便越来越记不清那之前的事情,仿佛她的人生,是从那日才开始的。除了家人的样貌之外,她忘记了家中生活过的所有细节,不记得童年有没有玩伴,也不记得最喜欢的玩具是什么,更不记得她从前的性格。
若非今日那名男子提醒,她险些习惯了多年来的寂寞与孤独。陪伴,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她与文濯同居一府,虽不得日日相见,却互相依存,这是陪伴吗?
正想着,忽听得一段缥缈呜咽的箫声,拉回了文君的思绪。
细细听来,正是一曲《凤求凰》,凭着文君的耳力,此人奏箫的功夫不下十年,箫声虽然呜咽,但此人吹来,却减少了箫中愁意,也不似琴奏那般内敛,一曲流转间,皆是一汪满满的深情。
曲传人心,这样肆意的流露一腔深情,是她一直都不敢的,她的情感始终都压抑在心底深处,克制着,哪怕是一个在乎的眼神,她都不会流露,更何谈这样恣意的释放?
狭小阴暗的轿内,文君眸中闪过一丝羡慕,虽转瞬即逝,她却按不住心中的好奇。只见,她用指尖将轿帘轻轻挑起一角,借着揭开的狭窄缝隙,寻着箫声望去。
只见离岸不远处的湖中,方才要借船给文君的那名玉冠素衣的男子,正站在船头徐徐奏箫。
船缓缓划开水面,落霞之晖和着湖中的波光粼粼照应在男子身上。与此同时,暖黄色的光芒钻进文君撩起的缝隙,落了一道细狭的光束在她的侧脸上。仅这一道光影,便使昏暗的轿中有了些许明亮,她望着他,恍然有片刻的失神。
看清奏箫者,文君放下帘来,轿内复又变得阴暗。虽只是萍水相逢之人,但文君估摸着,她可能会记住他——很久!
轿撵慢慢的走着,那深情恣意的箫声,越来越隐约,直到耳边复又是失了乐的冷清。
第二日清晨,文君方起,便听说广陵侯府命人送来了礼书。张夫人拿着礼书,在文君房里一一念了,而后道:“这广陵侯出手倒是大气。”
文君一一摸着送来的昏礼头饰,忽地,指尖停在点翠流金衔珠鸾凤钗的五束珠链上,不解道:“广陵侯府的人是怎么照看的,我是商户之女,衔珠垂额本是三琏,为何送来官家女所用的五琏?”
张夫人闻言,对旁边一名小厮吩咐道:“将这鸾凤钗装在匣子里,送回侯府,换了三琏来。”
小厮领命,即刻便去办了。
文君正看着礼书,张夫人在一旁笑道:“侯府的手笔大气归大气,可什么好东西是咱文府没见过,小姐可不能被这些劳什子迷了眼。昨儿听我家老头子说起,主上这几日就要回京了,不知赐婚广陵侯一事,主上会做何想?”
文君听闻文濯即将归来,心中猛然一动,但张夫人此言,含了怪责之意,文君心下不快,斜了张夫人一眼,冷言道:“我自会解释。”
张夫人闻言笑道:“小姐有主意便妥,否则合该为小姐担忧了。”
文君得体的笑笑,礼貌备至:“谢张夫人关怀。”
晚间,文君唤来陆离,吩咐道:“你去卢大人府上一趟,问问我之前托付的事,可有消息?”
陆离领命去了,于二更时归来,文君因等着消息,并未休息。陆离递给文君一份密函,回道:“卢大人几日前便查清了,这是小姐画像进宫后的始末。”
通过卢若英的书信,文君方得知,原来画像送到皇帝手中的那天,皇后正在身边侍奉,皇帝虽甚为中意,但架不住皇后从中阻挠。当今皇后乃是司徒杜衡的幺妹,皇帝便只好割爱,听从皇后的劝说,将文君赐婚给了萧雨歇。
且这消息是司空大人的第三女瑶华夫人传出来的,由此可见,卢若英已得易修远信任。
文君将密函递给素娥,素娥熟练的将其焚烧。信中内容,唯有一点,让文君百思不得其解。皇后阻挠她进宫也就罢了,为何又会赐婚萧雨歇?怕是皇后想彻底断了她进宫的后路,可她与皇后并无深仇大恨,委实不必做的这么绝。
文君想了许久,也未能向明白,许是另有隐情,亦或是就是这般的巧合。
第二日,日暮时分,文濯带着商队归来。
文君站在一进门后迎接,不一会儿,一行人十五人风尘仆仆的在文府门前停下。文濯一席玄色箭服,跨马而下,忙有家丁上前将马牵走,文濯迈着紧凑的步伐进了文府,叶蓁紧随其后。
数月未见,文濯面色黑了不少,他已将近而立,那如刀刻般的五官如今更显沧桑。文君见他归来,心内如晒了暖阳,但面上她只含了得体的笑,行孝礼迎接道:“文君恭迎义父。”
文濯闻言“嗯”了一声,带着人直接从文君身旁走过,紧凑的步伐未有丝毫停顿,直直往三进院灵昀堂而去。
素娥伸手将文君扶起:“小姐,主上已经走了。”
文君面色如常,望着文濯远去的方向,喃喃道:“我合该去解释一番的……”
素娥闻言,微有些不解,小姐素来不喜向人解释,今日怎么了?心里这般想着,口内道:“主上旅途颠簸,怕是得先歇息,不如小姐先回房,想来主上自会相召。”
文君闻言,自嘲的一笑,道:“是我糊涂了,义父说过的,我无事不必前去,有事自会相召……”
☆、琴瑟鸣
入夜,已是亥时,文君正欲入睡,却有灵昀堂的婢女前来传令,主上相召。
文君换了一身水蓝色曳地长裙,丝发未束,只用一支白玉簪绾了鬓边的长发,便命人掌了灯往灵昀堂而去。
来到文濯所居的灵昀堂,扣门进入,文濯见文君进来,示意素娥留在门外,文君掩好门,走了进去。
文濯已换了一身仓色直裾常服,站在书架边上捡着书籍,堂内只掌了一盏灯,且已许久未挑灯芯,使得屋内愈加昏暗,文濯的身影仿佛融进了烛火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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