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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6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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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午的时候,一队耀武扬威的缇骑来到了江陵,他们直接封住了太师府的大门,听说是皇帝派来抄家的。
张太师不是把大明朝治理得蒸蒸日上吗?他不是兢兢业业的辅佐十岁太子,十年来忠于朝廷,被天子认作老师吗?怎么他去世不久,皇帝就派人来抄家呢?
江陵人想不明白,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窝了满胸膛的火。
街边一座民房,传来孩童稚嫩的呼声:“爷爷、爷爷,你讲的张太师小时候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老人摩挲着孙儿的头顶,“当然是真的,张太师从小努力读书,又很关心老百姓,发誓要报效国家,后来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
“可为什么朝廷派人来抄家呢?”孙儿不解的眨巴着眼睛:“刚才那些人骑着马,拿刀拿枪的,好凶啊,铁蛋和我在路边玩,差点被他们骑马撞到,铁蛋还挨了一鞭子。”
“因为朝廷里头出了奸臣,皇帝被奸臣骗了,”老人压低了声音,可透过窗户投向太师府门前那伙人的目光,就带着深深的厌恶。
朱漆铜钉的大门,已经紧紧的关闭了,丘橓和张尊尧耀武扬威的站在门口,宣读着万历皇帝下达的圣旨:将张居正生前受封的太师、上柱国等爵号一并剥夺,收回朝廷此前对张居正的一切诰赠,连赐给他的瓷器、银章、八宝银锭以及题匾等等,无分巨细一一追缴。
“快快,把府邸全部封闭起来,不要让他们卷款逃走了!”荆州知府吴熙指挥着本府的三班衙役,将张家围得水泄不通。
就是这个吴熙,万历六年时张居正丁忧回家办父亲的丧事,他鞍前马后的效劳,极尽谄媚之能事,可张居正尸骨未寒,万历下旨抄家,他又比谁都着急,上赶着来封门。
府中传来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吴知府,其实您用不着这么着急,咱们张家人不会卷款逃走的,陛下赐给先君的东西,一样一样都装在这里,你们搬到皇极殿去,让陛下亲自点数,也不会短了哪件的。”
院子里,张紫萱鹅蛋脸气得通红,愤懑的大声说着,在她的脚下,放着万历赐给张居正的许多东西,什么牙章,什么金银珠宝都罢了,唯独几块御笔亲书的牌匾格外引人注目:“尔为盐梅”、“汝作舟楫”、“风云际会”、“正大光明”……
这些,都是张居正辅佐万历的十年间,这个好学生送给老师的礼物,表达他对老师的尊敬和爱戴,可放在此时此刻,竟是一种绝好的讽刺。
身为帝王的万历,何等反复无常,何等食言而肥!
“张小姐,这不是令尊大人还做太师首辅的时候啦,我劝你识时务吧!”院墙外的吴熙说罢,没好气的甩了甩袖子,又呼呼呵呵的指挥衙役们封锁门户。
不仅张居正没做太师首辅了,连他提拔的江陵党也尽数罢斥,就是吴熙的顶头上司,湖广巡抚王之垣,也在前几天革职回乡,所以他才会这么胆大妄为,急着在朝中新贵面前献媚讨好。
表演了大半天,吴熙终于像条狗似的跑到了丘橓和张尊尧面前,低眉顺眼的道:“丘侍郎,张指挥,下官已经分派人手,把张家围得水泄不通了,您二位看,咱们现在是先进去抄家,还是先去为两位接风洗尘?”
“当然是抄家了!”丘橓非常器宇轩昂的甩了甩袍袖,疾言厉色的道:“吾等奉旨而来,自然戮力效忠,这抄家是陛下交待的一等一大事,正所谓公而忘私,哪里有心去什么接风洗尘?”
“哎呀呀,丘侍郎真是国朝忠臣,不愧为声名卓著的清流名士啊!”吴熙又是感叹又是佩服。
张尊尧也摩拳擦掌,早听说张居正府中财物丰饶,这一趟要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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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2章 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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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2章 猫来了
张府之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张紫萱在前院看着那些“尔为盐梅”、“汝作舟楫”的御笔牌匾冷笑不迭,张懋修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吴熙是卑鄙小人,张嗣修、张允修这几兄弟垂头叹息,枯坐着默默无语。
家人仆妇慌得四下乱跑,可整座府邸已经被吴熙派衙役团团围住,他们又能往哪里跑?
“吴熙,你反复无常,卑鄙无耻!想当年先君在时,你是何等嘴脸,如今又是何等嘴脸?”张懋修性子激烈,指着院墙外头痛骂。
张紫萱神色悲怆,拉了拉兄长,“哥哥,你还不明白吗?上梁不正下梁歪,反复无常的可不只是吴熙啊!”
张懋修一怔,原本还要骂吴熙的那些话,就无奈的吞回了肚中。
万历当年对张居正以师礼相待,口口声声说看顾张先生儿孙,事到如今竟派缇骑前来抄家;张四维受张居正一手提携,倚为左膀右臂,却极其无耻的做了叛徒,出卖战友、出卖新政,造成江陵党的全面溃败。
君王和首辅尚且如此,还能怪吴熙区区一个荆州知府吗?
“豺狼当道,安问狐狸!”张懋修长长一声嗟叹,顿时黯然神伤。
张紫萱轻轻推了推兄长:“哥哥先别嗟叹,阖府上下,奶奶才是最伤心的,你快去她老人家那里看看。”
张懋修立刻醒悟,如今奶奶赵太夫人恐怕才是最伤心的人,不久前失去了儿子,现在朝廷又把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打成了奸佞,还派缇骑前来抄家,她心中该是何等的伤痛!
“妹妹在此支应一下,愚兄去去就来,”张懋修脚不点地的往后院赵太夫人住处走去。
张紫萱松了口气,三哥性情激烈,留在这里,待会儿和抄家的缇骑起了冲突,平白受人折辱。
她玉手轻轻抚了抚鬓角发丝,眼见府中丫环仆人慌里慌张的跑来跑去,忍不住朗声喝道:“慌什么?好歹只是抄家而已,并不曾满门抄斩,你们急什么呢?游七、姚八,勒束家中男妇!”
清朗的语声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府中的丫环仆人都停下了乱跑的脚步,游七、姚八顺势出来整顿局面,竟将府中大厦将倾的气氛缓和了三分。
还没成年的张允修、张静修两兄弟,就对张紫萱佩服无比:还是姐姐厉害,三两句就压住了阵脚,怪不得爹爹生前最疼她哩!
殊不知张紫萱也是强作镇定,握紧的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
她想到父亲兢兢业业辅政十年,到头来竟落得个身死名灭、夺爵抄家的下场,只觉柔肠寸断,深邃的双眸中多了往日不曾有的几丝迷惘,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承受这一切?
如果秦林在这里——张紫萱想到这里,赶紧用力的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赶走,苦涩的一笑:紫萱啊紫萱,既然已经决定不连累秦兄,再苦再难也得独自承受……
即使是智虑周详的张紫萱,在心情激荡之时也会有所疏漏,包括张嗣修、张懋修兄弟在内,阖府上下都只记得去安慰赵太夫人,少数人想到了张居正续弦的王夫人,却没有人注意到,张家大公子张敬修,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处。
张敬修喜欢安静,他的书房坐落在后院最偏僻的角落里,此时书房之中张家大公子正伏案写着一道奏疏,时而凝眉思索,时而长吁短叹,两道眉毛紧紧纠缠,脸色灰败如同死人。
“陛下,您是圣君,张四维,您是贤臣,就我死去的父亲是奸佞,江陵党是奸党,新政是残虐害民的弊政!哈哈哈哈……”张敬修放声大笑,笑声了无生趣,一笔一划的在奏章上写下最后一行:
“愿蒲州张凤磐相公辅佐大明天子万万年!罪臣张敬修绝笔。”
激愤的大字墨迹淋漓,滴落的墨点好似泪痕……
张府的大门被粗暴的推开,刑部侍郎丘橓和锦衣卫指挥使张尊尧由大批锦衣官校簇拥着,耀武扬威的走进大门,荆州知府吴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谄媚得像一条没脊骨的癞皮狗。
正所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丘橓抖着官威大喝一声:“来啊,将张府上下人等通通圈禁起来,让本官细细勘问赃物下落!”
张家年长的张懋修、张嗣修陪着赵太夫人,好说歹说才劝住老夫人没有出来,张简修哄着王夫人,留在前院的张允修、张静修年纪小,都有点害怕,丘橓突然开门进来,恰好只有张紫萱顶在前面。
她听得丘橓喝骂,顿时心头大恨,眼珠一转,指着满地御赐银盘、珠宝、匾额等物,故作不解的问道:“这些都是赃物吗?”
御赐物品要是算赃物,皇帝就是强盗头子。
丘橓被堵得无话可说,将袍袖一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本官不和你做口舌之争,来人,都锁起来!”
“且慢!”张紫萱声色俱厉的喝道:“朝廷叫抄家,并没有把我们下狱问罪,岂能任意锁拿?”
张尊尧本与秦林有仇,这会儿正好公报私仇,阴笑道:“岂止锁拿!现在只是抄家,再等几天旨意下来,还要男丁流配三千里,妇女发教坊司哩!”
教坊司就是官妓,罪大恶极的官员被抄家灭族,家中妇女往往发配教坊司,这是极大的羞辱。
张府之中的女眷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张敬修妻子高氏、张嗣修妻子贺氏这几位甚至暗中下定了决心,如果不幸被张尊尧说中,到那时宁愿自尽也不受辱。
张紫萱早已气得粉面通红,怒视张尊尧说不出话来,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半晌才道:“胡说八道,你、你敢当着我夫秦林,把这话再说一遍?”
张尊尧故意大言炎炎:“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秦某人为江陵党上疏,抬棺死谏,触怒了陛下,已挨了三百廷杖,又被革职流配,恐怕自己小命不保,他还能拿我怎么样?”
啊?张紫萱听得秦林挨了三百廷杖,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他,他终究被我牵累,抬棺死谏,又是何苦来哉……
眼前一黑,脑中天旋地转,清丽的身影摇摇欲坠,张紫萱扶着额头,踉踉跄跄几步,歪倒在一根红漆木柱上。
“怎么样,张小姐,要不要本官来扶你啊?”张尊尧皮笑肉不笑的凑上去,心中得意已极。
“滚,你这个坏人!”阿古丽和布丽雅冲出来,拦在张紫萱身前,碧绿的眸子睁得溜圆,像两只愤怒的波斯猫。
见两位波斯美女艳丽无方,张尊尧眼前一亮,手往阿古丽下巴伸去:“哟呵,张家还藏着这等西域胡姬呢……”
就在此时,外面大街上马蹄声由远及近,张尊尧微一错愕,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只听得砰的一声响,掌心多了个指头粗细的洞。
初时张尊尧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自己掌心,那里惨白的骨头茬子分外触目惊心,殷红的鲜血大股大股的涌出。
极度的惊骇之中,他的脸迅速扭曲变形,下一刻,掌心传来的剧痛,让他痛得滚到在地,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刷的一下涌出来,嘶声叫道:“救命,救命啊,我的手,天哪,我的手……”
缇骑也惊得呆了,竟没有反应过来替张尊尧包扎伤口,而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门口:秦林身穿锦衣卫的飞鱼服,骑着照夜玉狮子,一人一马都跑得风尘仆仆,马腹和裤腿上溅满了泥点子。
关键是,秦林手中握着一柄掣电枪,对正在满地乱滚的张尊尧,他眼皮子都不夹一下,满不在乎的吹了吹枪口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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