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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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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都尉这个军职是今上深化中央集权改革的产物。

今上登基后加快了中央集权的步伐;首先进行了行政区划改革。先帝时期是州县两级行政制度;州比较大;刺史权力也大;掌一州军政之大权。今上则改为郡县两级行政制度;其重点是改州为郡;把一个州分为几个郡;郡置太守;太守只有行政权;没有军权。这个改革的目的是进一步削弱地方大员的权力;中央不但收回了他们手上的部分行政权;还直接剥夺了他们的军权。

本朝州刺史的军权有它的历史渊源。

中土的军队历来都是由中央军和地方军组成;统一时期;中央军强大;到了分裂和战乱时代;则地方军强大;军阀割据;群雄混战。北周朝;宇文泰建立府兵制;卫府军做为中央军;在中土统一战争中迅速发展壮大。统一后这一制度也就成熟了;而先帝的兵制改革除了进一步完善府兵制;加强卫府军的实力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在山东地区尤其是大河南北实行非军事化;以便最大程度地遏制山东人对新兴王朝的威胁。但中土面积太大;战略要地太多;西北部的北虏也过于强盛;再加上刚刚统一百废待兴;政治经济军事等制度都要进行全方位调整;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慢慢来;仅靠中央卫府军根本保护不了中土;于是大设总管府;由总管掌控一个地区的军政大权;或者由州刺史掌控一州之军政大权;以数量庞大的地方军队来做为中土军事力量的补充。

今上登基前;中土还有三十六个总管府;主要集中在西北部的边陲地区;而掌握军权的州刺史就更多了。今上登基后;立刻改革兵制;首先取消总管府;把本来隶属于总管府的军队全部划归十二卫府;统一由中央指挥;全国最基本的军事单位就是鹰扬府。其次就是利用行政制度的改革;直接剥夺刺史的军权。

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全**队都隶属于十二卫府;都变成了中央军;十二卫府的权力就太大了;另外;中土太大;讯息传递不便;由中央直接指挥远在数千里甚至万里之外的卫府军;根本不切实际。军权的确需要集中;但无限制的集中肯定会导致重大弊端。于是中央又拿出了一个方案;那就是在战略要地设置都尉府;战略要地的军队由都尉府统领;也就是把原本由总管府统率的部分军队交给了都尉府;把原本由州刺史掌控的军权则交给了都尉府的最高长官;而都尉府的最高长官则直接听命于中央;听命于皇帝;如此一来;既解决了指挥不便问题;又分了卫府的军权;可谓一举多得。

荥阳就是一个战略要地;荥阳都尉府统领荥阳境内的四个鹰扬府;荥阳都尉可以直接指挥他们;但这四个鹰扬府在编制上则隶属于卫府;卫府也可以指挥他们;这就形成了双重领导;矛盾当然也就不可避免。不过;十二卫府的大将军、将军、武贲郎将、武牙郎将平时都不统军;只有到了战时;依据皇帝授权;才有资格统领军队出战;或者受命镇戍边陲;那理所当然统领军队了;所以正常情况下;卫府和都尉府在职权上并不发生冲突。

然而;这一次;冲突就不可避免了;武贲郎将费曜匆忙赶到浚仪;就是要与荥阳都尉崔宝德抢夺荥阳境内四个鹰扬府的指挥权。

第一百九十一章军情不明

费曜是鲜卑人;出自鲜卑拓拔部费连氏族;费连氏汉化后改姓为费氏。在关陇虏姓贵族集团中;原北魏皇族元氏和北魏勋臣八姓最为尊贵;费氏只能算是二等贵族;权势有限;实力也主要体现在军方。费曜有武略;善骑射;少年从军;从统一大战一直打到塞外边陲;戎马三十余年;功勋显赫。本来他要去东征战场;但旧疾复发;难以成行;遂被皇帝点名留守京畿;坐镇黑石关;全权负责京畿东部防区的镇戍重任。

京畿东部防区从偃师开始;经黑石、洛口仓、虎牢、荥阳一直到天堑关防东部重镇浚仪;都属于费曜的镇戍辖区;而荥阳都尉崔宝德则专门负责镇戍天堑关防的东部区域;所以从职权上来说;费曜的职权要大于崔宝德的职权;但正四品的武贲郎将直属卫府;费曜的上司是卫府将军和大将军;而同为正四品的荥阳都尉则直属中央;崔宝德直接听命于皇帝;也就是说;在同一个防区里;有两套互相没有隶属关系的军事机构;其军事长官的级别还完全一致。和平年代;这种做法自有它的好处;职权重叠;互相牵制;但到了战时;这个弊端就会无限放大;后果非常严重。

崔宝德出自博陵崔氏;他的父亲崔彭与崔弘度、崔弘升都是堂兄弟;深得先帝信任;先后出任监门郎将和备身将军;统率禁卫军;主掌宿卫。今上登基后;对崔彭同样信任有加;授其左领军大将军;为中央禁卫军最高统帅。崔彭病逝后;长子崔宝德继嗣袭爵;屡受今上重用。这次今上御驾东征;更是托之以卫戍京畿东大门之重任。

崔氏家主崔弘升北上涿郡参加东征之前;对崔氏如何应对未来政局的变化进行了布局;其中崔宝德就承担了一部分重要使命;所以他清楚地知道白发贼李风云是这个布局中的一颗棋子;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颗棋子竟然如此重要;不但在短短时间内改变了齐鲁和河南局势;还迅速推动了东都政局的变化;而这个变化正是崔氏所乐于见到的。

费曜匆匆而来;其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与荥阳都尉府争夺军权;对此崔宝德心知肚明;考虑到崔氏之利益;崔宝德决定推波助澜;把通济渠一线的局势向东都某些人所需要的方向发展。

于是;崔宝德放下了超级豪门的自尊和傲慢;主动出城迎接在品秩上与自己同级;但在贵族等级上却与自己差距甚大的卫府武贲郎将费曜;以此来向东都的各政治势力做出某种暗示。

费曜年近五十;身材健硕;气势威猛;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肃杀之气;是个典型的老军。他站在战船的甲板上;第一眼便看到站在码头上迎接自己的崔宝德;眼里顿时露出诧异之色。

崔宝德四十多岁;相貌英俊;气宇轩昂;虽然穿着一身普通的黄色单薄戎装;但与生俱来的那股卓然不群的世家高贵气质;还是让他在人群中显得异常醒目。

费曜十分意外;之前他在船舱里曾设想了很多种两人相见的场面;但独独没有想到崔宝德会纡尊降贵;亲自到码头上迎接自己。这是一种态度;是崔氏对当前激流暗涌的东都政局的一种表态。

崔宝德是博陵崔氏的中坚力量;尤其自一门两妃一死一废;崔弘度、崔彭这对老兄弟又先后辞世;崔弘升不得不独自支撑大局;崔氏就此陷入困境后;崔宝德在崔氏的话语权越来越重。现在崔氏家主崔弘升正在东征战场上;留守京城的崔氏子弟及其门生故吏皆以崔宝德为首;所以崔宝德对当前政局的态度至关重要;这也是费曜奉命从东都匆忙赶至浚仪的重要原因之一。

崔宝德的举动非同寻常;而这一举动所代表的积极的合作态度;对费曜所属的政治集团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费曜下了船;与崔宝德寒暄见礼;十分恭敬。

当今中土的尊卑不论年龄;不论才智;也不论官职高低;而是以贵族等级来划分。虽然先帝已经废除了九品中正制度;但改革的只是选官制度;而沿袭传承了几百年的贵族等级划分是门阀士族政治的基础部分;根深蒂固;早已演化为中土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可能因为一个选官制度的改革而受到影响

崔宝德表现得很矜持。以崔氏在中土的傲然地位;到码头上迎接一位比自己等级低的贵族;只是表明一种态度;是政治上的需要;至于见面的礼节;还是要严守尊卑规则;不能失了礼而徒招耻笑。

费曜只是在崔宝德面前恭恭敬敬;在一群出身较低的诸如鹰扬府军官、浚仪县府官吏面前;则是趾高气扬;不假辞色。

酒筵过后;都尉府的司马向费曜介绍了天堑关防以东的局势。

旱灾愈演愈烈;大河南北饱受煎熬;受灾人口越来越多;举旗造反的叛贼也越来越多;这是河南局势迅速恶化的直接原因。以白发贼李风云为首的鲁西南诸贼率军杀进中原;沿着济、菏一线烧杀掳掠;

攻陷济阴;开仓放粮;吸引了数以百万计的灾民;然后裹挟着这些灾民直杀通济渠;使得京畿局势骤然紧张。现在鲁西南诸贼已经全部开进到通济渠一线;在浚仪城到梁郡首府宋城这段大约四百余里的水道上展开了全面攻击;通济渠随时有断绝之危险;而通济渠水道一旦中断;首先受到影响到的就是东征;如果东征因此遭遇不测;通济渠一线所有军政官员都将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都尉府的这位司马说完之后;大堂上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气氛沉闷而凝滞;空气似乎因此变得更热;全身甲胄的军官们个个大汗淋漓;但谁也不敢抬手擦汗;连喘息声都强行压制了;唯恐惊扰了高踞上座的两位长官。

“安阳公;可有滑国公的消息?”费曜忽然开口问道。

安阳公就是崔宝德;全称是安阳县公。这个爵位来自他的父亲崔彭;崔宝德做为嫡长子继嗣;承袭了这个从一品的高等爵位。滑国公就是济阴郡守韦保峦;他继承的是其父亲韦寿的爵位。

“听说他在东郡的封丘。”崔宝德说道;“济阴失陷;他难辞其咎;若逃回京畿;必有牢狱之灾;所以他只能留在关防之外伺机反攻;以便将功折罪。

费曜想了片刻;又问道;“最近;荥阳郑氏可曾派人出关?”

崔宝德意味深长地看了费曜一眼;没有说话。

韦保峦的祖父是中土名将韦孝宽;有妻妾三人;其中一人便是出自荥阳郑氏;生子韦总和韦寿;而韦保峦就是韦寿的儿子。豪门之间互相联姻是常规结盟手段;关中韦氏和荥阳郑氏虽然隶属不同的政治集团;有着不同的利益诉求;但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两家的联姻关系必然能促进双方之间的合作。在当前这种局面下;两家就有着共同利益;韦保峦需要保住济阴以保住自己的仕途;而荥阳郑氏需要河南的稳定以维持自身利益;所以两家必然合作;韦保峦若想将功折罪;反攻济阴;就必须得到荥阳郑氏的帮助。

只是;费曜郑重其事的这么一问;其背后的含义就值得推敲了。

崔宝德摇了摇头;“东郡灾情严重;自顾不暇;梁郡烽烟四起;岌岌可危。滑国公孤立无援;有心无力;徒呼奈何。”

费曜面无表情;不过眼里却掠过一丝凝重之色。他本意是想借荥阳郑氏与韦保峦之间的合作关系;试探一下崔宝德对目前危局的看法;而崔宝德虽然没有直接给其答复;但言辞之中;已经清晰透露出帮助韦保峦的意思。崔氏帮助韦保峦;实际上就是帮助荥阳郑氏;而帮助荥阳郑氏;则出自山东贵族集团整体利益的考虑;这符合崔氏的利益诉求。

“对卫府来说;确保通济渠的安全;乃首要之务。”

费曜没有犹豫;果断表明了立场。我来浚仪;来到天堑关防;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确保通济渠的畅通;至于戡乱剿贼;与我无关。

崔宝德再度摇头;“叛贼裹挟着不计其数的灾民;铺天盖地而来;以目前通济渠一线的戍守力量;很难保障通济渠的畅通。”

费曜听出来了;崔宝德的意思是通济渠要戍卫;戡乱剿贼也要进行;要双管齐下;要兼顾到各方的利益;但这与自己此行的使命相冲突。

费曜稍加沉吟后;问道“安阳公;梁郡诸鹰扬可曾遣使求援?”

“尚未接到求援书信。”崔宝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大约估猜到费曜匆忙赶来的目的;这与他先前的推断大致相同;东都涌动的暗流越来越多;高层的博弈逐渐明朗;各方都在有意或者无意地推动局势向更为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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