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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好好活下去呀…”
　　“还有…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证据…兰迪…”
　　楼肖的体温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他闭上了眼，身体渐渐地沉进海底，海水温柔的拥抱着他，那是亘久的窒息与黑暗，是阳光永远照不进的孤独的深海。
　　他随着海水飘荡，终于越去越远。
　　林染不知道，楼肖在来之前，曾经给他写过一封遗书，可是那封遗书，终究是到不了林染的手里了。
　　那封遗书写着：
　　致林染：
　　林染哥哥，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是已经死了。
　　我知道，我是一个有病的人。
　　很对不起，带给你的只有伤害。
　　小时候，他们都说，像我这样的人，有情感妄想症的人，怎么会懂爱呢？那不过是犯病罢了。
　　这些年，我的病时好时坏，有时清醒有时不清醒。
　　但是请你相信，不论我清不清醒，我都爱你。
　　很可笑吧？
　　如我这样的人，爱着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你。
　　其实我也想做个正常的人，这样也许有一天在街上相遇的时候我还能抱抱你。
　　每一天，我都在想着，有人来杀了我也好。我这样懦弱的人，连自杀都不敢。我知道自己会对你造成伤害，但我还是每天都想看到你。
　　很卑鄙吧？
　　打着爱你的名义，却实则爱着我自己。
　　我曾经看过一段话，他说如果想死的话就死吧，但是明天再死吧，如果明天也同样痛苦的话，就后天再死，如果后天也同样痛苦的话，大后天再死也不晚。就这样一天天的活下去，总会变好的。
　　是啊，我现在就觉得当时没有死，真的是太好了，让我在最后还能保护你一次。
　　请你一辈子都记得我。
　　可这句话却被楼肖划去了。
　　林染哥哥，请你不要记得我。你忘了我吧，请你好好的生活，去寻找一个能给你真正的爱的人。
　　楼肖绝笔
　　——我所有的自负皆来自我的自卑，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来自于我的软弱。嘴里振振有词是因为心里满是怀疑，深情是因为痛恨自己无情。这世界没有一件事情是虚空而生的，站在光里，背后就会有阴影，这深夜里一片寂静，是因为你还没有听见声音。4
　　注4：来自马良的《坦白书》


第77章　
　　楼肖死后，林染很久都无法入睡。仿佛一闭眼，他就会看见楼肖染满鲜血的手，在摸着他的脸，笑着告诉他好好活下去。
　　楼肖说，这次让林染忘了他吧。
　　可是以后永远，林染都无法忘了他。
　　那天的事情很是混乱，林染甚至有些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李庆白似乎想带走自己，结果被赶来的警察抓住了。
　　迟瑞一直在安抚着他，可他已经听不清迟瑞的话了。
　　他看着这世界，茫然而无措，像是飘荡在世间的孤荡的游魂。
　　他把自己手臂内的录音笔拿了出来，给了迟瑞。让他带着警察，去搜到了程之远留给楼肖的证据。最后去疗养院捣毁了楼李沈三家销赃的窝点。
　　兰迪酒吧，一切从这里开始，一切也该从这里结束了。
　　法庭开审这天，外面飘飘荡荡的下起了细雨。已经是深秋的季节。精心修剪过得树木也都纷纷落下了叶子，层层堆叠在地上，像是枯黄的过去。
　　林染坐在证人席上，听着法院的判决。
　　“现在我宣布，被告人沈嘉鱼，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贩卖毒品罪成立，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被告人李庆白，故意伤害罪，贩卖毒品罪，器官买卖罪成立，数罪并罚，判处终身监禁，不得减刑，立即执行。”
　　沈嘉鱼和李庆白被警察推着往外走。他们两个缓缓地经过了林染。
　　沈嘉鱼面含笑意，依然没有什么情绪，甚至还能对着林染点点头。黑沉的眼里是诡谲凉薄的光，似乎对于自己即将死亡这件事也并不在意。他扫了扫林染，淡淡地笑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啊呀呀~看来要暂时跟林总告别了呢~”
　　可李庆白却表现得很是疯狂，他拼命地朝着林染走去，又被周围的警察紧紧地拉住。他的眼镜已经不见了，那双杏眼里的瞳孔扩的很大，斯文的脸上满是扭曲的笑。“林染哥！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吗？！不可能！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哈哈哈！等着我！”
　　审判结束以后，林染买了去c城的机票。
　　他跟灵云寺的主持说好，想要皈依佛门。但主持说他尘缘未断，只让他做个俗家弟子。
　　去送林染的这天，林老爹、迟姨和迟瑞都来了。
　　林老爹苍老的脸上满是泪水，抖着手摸着林染的头发，只说去了那里也好。迟姨给林染买了许多补品，让他按时吃，又叮嘱林染有事情一定要打电话，不要自己扛着。
　　林染点点头，望向了迟瑞。
　　迟瑞似乎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当初的那个大男孩。他的眼眶微红，露出小小的虎牙，笑着看着林染。
　　“林染哥，你要走了吗？”
　　林染看着他，也露出个清浅的笑，微微点了点头。
　　他转身去了登机口。
　　迟瑞追着他跑了两步，又停住了，握着拳头站在那里大喊：
　　“林染哥，你要好好的！”
　　林染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微风轻轻地吹着他的发，他站在那里，挥了挥手。就这样上了去c城的飞机。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5
　　注5：来自李商隐《北青萝》
　　（全文完）


第78章　番外——迟瑞（下）
　　林染走后，迟瑞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他还在上大学，已经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创立了公司。他的格斗技一直都没有落下，现在连他的教练都已经打不过他了。
　　他运动完，拿起毛巾擦了擦汗，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他的肤色已经变成了小麦色，不复之前的白/皙。因为常年的运动，身上的肌肉也很是匀称。可是，他的眼神却依然清澈明亮，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小太阳。
　　如果林染看见迟瑞此时的样子，恐怕也要大吃一惊。经历了这几年时间的沉淀，迟瑞已完全变成了成熟的男人。
　　午夜里，他洗好了澡，躺在床上还没有睡，听着耳机里传来隔壁老樊淡淡低哑的歌声：
　　我也想能够把你照亮
　　在你的生命中留下阳光
　　陪你走过那山高水长
　　陪你一起生长
　　迟瑞那张已经变得成熟的脸上突然就流下了几滴泪。
　　他想起那些年的无能为力，想起那些年经历的一切一切，都犹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一一浮现。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是以前的那个人。
　　可是，如果能再来一次，他想他还是会选择遇见林染。
　　爱情这件事，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又是这样的秋天，他在深夜里收拾好了东西，买好了去c城的机票。
　　他想，书里的小王子虽然到最后都没有等到他的玫瑰花。但是没关系，这次他一定会找到这朵花。
　　他会为他拂去尘灰，为他除虫，为他浇水。哪怕被那四根刺刺得鲜血淋漓，他也会吻他娇柔的花瓣，为他遮风挡雨。告诉他，我爱你。
　　迟瑞坐在飞机上，想着他自己的心事。
　　这一班的飞机上都是与他同程的旅客。只是，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他好像看见了楼肖、李庆白和沈嘉鱼？
　　这不可能！
　　迟瑞猛地站了起来，向着他们的方向看去。
　　楼肖和沈嘉鱼已经死了！李庆白也被终身监禁了！这怎么可能呢？！
　　可他再一个晃神，就再也不见了楼肖他们的身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四处寻找，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四周的旅客怪异的眼神。
　　迟瑞坐回了座位上，看着窗户上映出来的自己的脸。
　　外面只有连绵起伏的白云。
　　他用手撑着自己的头，靠在窗户上，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是错觉吧。
　　他想。


第79章　番外——楼肖（下）
　　我的爱人忘了我。
　　这三年来，我用了无数种的姿态与他相遇，可他一次都没有想起过我。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对他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
　　直到我再次清醒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对林染哥哥做了什么。
　　我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也无法面对林染哥哥对我仇恨的眼神。
　　于是，我逃走了。
　　我知道，我是一个自私又卑鄙的懦夫。
　　我不配爱他。
　　我家里的人知道我有妄想症，我让他们派人跟着我，把我锁起来，放到荒山老林里不要出来。
　　可是，还是没有用。有一次我浑身是血地爬了出来，还是要去找他。
　　每一天，我都想着，如果他记得我就好了。
　　可每一天，我又想着，如果我能去死就好了。
　　那一次，我真的害怕了。
　　我拿了一把枪，想要自杀。
　　结束这痛苦而又可笑的一生。
　　可是我胆怯了。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
　　多可笑啊，我打着爱他的名义，其实更爱的还是我自己。
　　我只是一个，无法面对现实的胆小鬼罢了。
　　我联系了程之远，让他想办法将我的一部分信息告诉了林染哥哥。
　　我希望有人来制止我，哪怕是他也好。
　　程之远在出国前，把沈嘉鱼杀母的证据交给了我。我才知道，他竟是如此疯狂的一个人。
　　可怕吧？连我这个疯子都觉得他可怕。
　　我又去找了林染哥哥，我想告诉他沈嘉鱼的事情。
　　可是我…又犯病了。
　　我握着证据，本打算找沈嘉鱼谈一谈。可是没想到，我接到了迟瑞的来电。
　　那一刻，我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写好了遗书，拿上了枪。
　　林染哥哥，这次换我来救你吧。
　　如果人的心中有了爱，也许就会有了勇气。
　　我这些年经历过无数的枪林弹雨，在身上留下了不少疤痕。但是我的命硬，老头子使劲抽我的时候，也说我是个死不了的杂种。
　　可是这次不一样，也许我是真的要死了吧…
　　我抱着林染哥哥，我当时在想什么呢？
　　我好像什么也没想，只是感觉好冷啊。
　　如果能再暖和一点就好了。


第80章　番外——李庆白（下）
　　警方说，在海里打捞尸体实在是太过困难，就问我楼肖到底有没有死。
　　呵，这个问题简直是弱智。
　　但是我还想戏弄他们。
　　于是，我一脸严肃地说：“其实他呀…”我把脸凑过去，离审讯人很近。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憋住笑意，在耳边轻轻地告诉他们：“其实我也不知道啊！哈哈哈！”
　　哈哈哈！他们那一瞬间的表情简直太有趣了，就像是吃了苍蝇！如果我有相机，一定要录下来，太滑稽了！
　　可是我笑过以后又有些空虚。
　　因为，我想起了林染哥。
　　我很想他。
　　看吧，林染哥，这世上的人都是无可救药的垃圾，只有你才能和我惺惺相惜。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
　　我想，如果再遇见林染哥，我一定要把他锁起来。
　　为什么要逃呢？林染哥。
　　为什么要反抗呢？
　　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有些疑惑的想，他为什么不喜欢？
　　我知道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