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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被嫌弃的一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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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忻犹豫了半个晚上,这本非他平素作风,只是这几日相处下来,让他有些对商鸩不忍下手,后来却是崇子姬的一封信替他扫清了顾虑。
后来,厉忻坦白身份,遣人与商鸩私通密信,探得对方果然有吞并江湖之心,如此顺水推舟,结为同盟。
再后来,便是设伏谋害玄冥教,一场大火将玄冥教教烧得元气大伤,只是厉忻毕竟心存一丝仁慈,不忍将商鸩置于死地,所以放过了对方。
几年之后,厉忻生死一线,被商鸩救起,下了牢房,苦苦折磨了数日。
朦朦胧胧记得再遇那人时的印象,那张曾经喜欢笑的脸上充满阴郁,言语之间也不再挑/逗轻浮,多了一份狠厉和毒辣。
他将厉忻压在墙壁上的时候,厉忻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多年前假意逢迎,虽是知道对方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但却当做茫然不懂,感情是顶好用的一步棋,走得妙了,便省下不少功夫,厉忻心如明镜,将两人距离也掌握的恰到好处,唯独没有料到的,是商鸩竟然动了真情。
明明看着那么放/浪不羁,花花公子的样子,真是世事难料。
厉忻在心里苦笑,果然暗算和利用不适合他,因为在这世上,唯独“情”之一字,最容易亏欠,也最难偿还。
第四十七章
不知何时,回忆戛然而止了,唯有萧瑟西风,吹动林中树木,传来沙沙的雨声,像咛喃细语,像呜咽哀叹。
厉忻缓缓跪了下来,他把所有事情想起来了。
逃出地宫那一瞬,商鸩狠狠将他推开,那双直视他的眼睛专注而又决绝,眸光烁烁,似隐藏了千言万语,但嘴唇紧抿,没有泄出一个字。
仿若当年,久别重逢的那天,两人点燃一盏小烛,炉上烧着热酒,火光中商鸩的脸庞显得有些透亮,眸光狂热又深沉,他状似云淡风轻地举起一杯酒送到唇边,微抿,赞叹,视线在厉忻身上久久缠绵不去,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但却一个字都没有说,那样子当真是拘谨得可爱,又胆怯得可悲。
厉忻有些哑然失笑,却也并不戳破,只任由对方痴恋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他当时桀骜,冷漠,内心暗潮汹涌,自然不会将多余的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只是闲暇回忆时,会觉得商鸩可悲,那可悲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
就像,就像他也会将同样的视线投注在穆清羽身上一样。
想到这里,厉忻再也无法自控,他顿时潸然泪下,颤抖的呜咽从喉间倾泻而出,身子越来越冷,仿佛一把铁钳狠狠扯中他的心脏,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揪出来。
耳边响起穆清羽的呼喊,他也无法回应,只是想立刻逃开,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舔舐伤口,他突然间醒悟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商鸩真得已经死了,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人会把他从阎王手中拽回来,会无怨无悔地挚爱着他;再没有一个人阴毒如蛇蝎,却为了他磨光手上的利爪;再没有一个人会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将心底最想说的话语静静掩埋。
再没有一个人,会像商鸩那么爱着他了。
厉忻觉得,现在的自己宛如被一把利刃割得千疮百孔,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瑟瑟发抖,惶恐而战栗,失去的空虚感觉就像冰冷的潮水一样冲刷着他身上的体温,让他不由自主想念那个同样阴冷的温度。
有些人身体是冷的,心是热的,而有些人身体是热的,心却是冷的。
当一个温暖的拥抱环上厉忻的肩膀时,他这般想,想到最后却是不由地哈哈大笑。
都错了,错得离谱,就像人死不能复生,有些东西,失去了,也不能再挽回。
于是狠狠推开怀抱着自己的人,厉忻挣扎着站了起来,手掌扶着粗糙的树干,一步一步蹒跚地向着原路回去。
穆清羽继续追了上来,从后抓住了厉忻的手臂,那眸光中烁动着泪光,近乎于哀求地对着厉忻说:“他已经死了,你回去也没有用。”
“你不该救我出来。”
“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
“你说得不错,我没有通天彻地之力,能让他起死回生,但起码,我能陪他一起死。”
“厉忻!”穆清羽狠狠抓住了眼前人的肩膀,厉忻眸中格外狂热的情感让他恐惧。
厉忻苦笑道:“穆清羽,我曾经爱你,死追着你不放,我知道自己下贱,卑微,又恬不知耻,你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如今,我求你放过我。”
“你哀恸过度,有些糊涂了。”
厉忻摇了摇头:“穆清羽,你忘了,我说过要和你一刀两断,如今,求你兑现承诺。”
“这个事我不能答应你。”
“你是一诺千金,闻名天下的穆大庄主,何必与我这个废人纠缠,放我离开,你继续光风霁月,我继续遗臭万年,这样不好吗?”
“不行!”
厉忻垂下了脸,苦涩道:“救我于你有什么好处,厉忻还活着的消息传出江湖,对于你,就是声败名裂,所有人都会骂你盗世欺名,与魔教勾结。”
话音落地,两人久久沉默,突然间,穆清羽将厉忻紧紧抱在怀中,那人平素八风不动的沉静面容上显着一份格外沉重的悲呛,似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爆发。
“我忍耐了许久,再也无法忍耐,我恨自己固守着浮名利禄,偏偏辜负了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妥协一步,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我不会再放开你,不会把你推给别人,成全自己那无用的虚名。”
被搂抱在怀中的人并没有回应,只是长长的一声低叹传出:“已经太迟了。”
“迟?我不信,不信自己挽回不了一切!”
厉忻眸中暗沉,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是沉默不语,他突然没有力气再与穆清羽做言语上的纠缠,没有失去过的人,永远不知道失去后是什么感觉,那种被世间万物背离的孤独,被众亲好友抛弃的痛苦,穆清羽从来没有体会过,而这些,厉忻已经受得够了。
这刀光剑影,血海深仇的江湖,少一个厉忻,也不会就此消亡,多一个厉忻,也不会风平浪静,属于他的重担已经放下,他无需再替自己担责。
厉忻心里想,从前纠结于生死,是觉得心有憾恨,可是现下,这些憾恨已经消亡,而商鸩…他曾说过,想让自己陪他一起死,这个愿望,厉忻无论如何都想要完成。
第四十八章
穆清羽最后还是依了厉忻,随他顺着原路返了回去,天光越来越熹微,渐渐的,云朵像是浸润了血般慢慢红了起来,红得似快要燃烧殆尽的火。
一阵轰鸣的响声从地宫出口传来,巨大的响声震得地皮颤抖,周遭的树木哗啦啦掉落着叶子,下雨一样落了满头满身。
穆清羽扶着厉忻,勉强站住了身子,一直到轰鸣声散去,在一片显得格外肃萧的风中,穆清羽才犹豫着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爆炸的地方…像是地宫……”
厉忻的脸色苍白,一只手狠狠抓着穆清羽的手臂,脸上的神情是坚毅多于哀恸,但这种格外镇定的神色反而让人更觉恐惧。
穆清羽紧紧搂住了对方的腰,只怕一松手,这具轻飘飘的躯壳就会像饱经风雨的石头一样崩离,随风四散。
“还要回去吗?”穆清羽轻声询问。
厉忻没有说话,他凝望着地宫的方向沉默良久,最终低笑着垂下了脸,用手掌捂住了嘴唇咳嗽了一声,手掌放下来的时候,从指缝里流出了血。
穆清羽看得心里刀绞般难受,安慰的话快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表达,只能伸出手臂揽上对方的肩膀,希冀这样能让厉忻感觉好受一些。
“他死了。”厉忻自言自语道,随后像是强迫自己铭记这个事实一样,将一句话反复念了好多遍。
“厉忻……”穆清羽的声音在发抖,他扶着厉忻到一块草木繁茂的地方坐了下来,厉忻的脸色还是那样白,眸中却粲然生辉,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其温柔的笑,一抹欢喜愉悦的笑。
“黄泉路上,你会等我吧。”他声音沙哑轻柔,仿佛包含着无限的柔情蜜意,但听到穆清羽耳中,却是毛骨悚然,他不禁从背后抱紧了厉忻,喉咙里哽着千言万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或许他也知道,这些早该很久以前说出去的话,现在说出来也没用了。
厉忻就这样死了般静了片刻,突然间撇开穆清羽怀抱他的手臂,勉力撑着站了起来,双眼沉沉仿如幽潭黑水,光映上去惊不起半分涟影,他的声音沉静而冷淡,与方才的歇斯底里截然不同,他就这样淡淡说:“带我去找骆云。”
穆清羽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见厉忻径自蹒跚走了几步,枯瘦如柴的身影显得倔强而肃穆,仿佛是从水墨画里剪下来又粘在这个时空里的人物,整个人与世隔离。
穆清羽急忙跟上,看着厉忻行走困难便想扶上一把,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躲开,厉忻至始至终没有再看上他一眼,好像身边就是个陌生人一般,穆清羽心头发寒,忍不住想拦下厉忻质问,但终究狠不下心,亦步亦趋跟着对方,直到厉忻晃了一晃,直直从后倒了下来,他终究是熬不住昏过去了。
夜晚的醉浮居通常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客如流云,楼门前垂挂的胭脂灯笼随风拂摆,将阵阵沁人心脾的暗香送入夜访柳巷的恩客胸腔,满目醉生梦死,诸色百态。
昔日的医仙如今隐姓埋名躲在这阁楼之中,他牙开半面窗户神色落寞地看着楼下的形形色色,以前有苏流影弹唱乐曲让他打发无聊,消解愤懑,如今苏流影死了,与他有血海深仇的恩师下落不明。
他如今的心中有恨,有怨,也有悔,万般复杂的心绪化成千愁万结,有时候他盼着厉忻死了,最好死得很惨,死在街头巷尾野狗争食白骨曝日,有时候他又怕厉忻死了,那他的仇怨和疑惑就永远找不到发泄之处,他要问清楚厉忻为什么救他,为什么教他武功。
一阵由远及近的车马声惊扰了他的思绪,醉浮居大门外突然乱了起来,云敛醒了神,将握在手中半晌的茶杯按在桌上,拿起手边袖剑随即推门而出,自上次打斗之后,他这几日心神不宁,时有恍惚,虽说负有医仙之名,但医者难自医,只勉强用几味草药调养身体,五脏六腑的旧伤隐隐作痛起来,便是素来颜色如玉的脸上还要再白三分。
醉浮居的姐妹也有许久不见主人,如今瞧他出来不免惊诧,纷纷退避左右迎他下来,诸宾客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公子,不免为他的风雅气度沉吟,短时间也没说话。
云敛也就施施然下了台阶,迎上正进门来的华服公子,是从京城快马加鞭连夜赶回来的骆云,骆云看是他下楼来迎,眉峰不禁一蹙,目光凛冽了几分,显然是想说,我不是要找你。
云敛料到他还会回来,让了左手边的楼梯,在骆云几步跃上楼梯擦身而过时低声说了一句:“你找得人不在我这里。”
骆云随即停下来,疑惑又危险的目光射了过来。
云敛轻蔑一笑:“穆清羽早就带他走了,前几日我的探子回报,在黑风林找到他们同行用的马车。”
“那是玄冥教的地界。”骆云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厉忻血债缠身,玄冥教这一笔算得上排名一二的,他们倘若落到玄冥教手中,好死都是幸事。
骆云一把扯住云敛的衣襟,本来是想质问他怎么能让他们单独行事,待看到对方好整以暇的神色,那表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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