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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宴-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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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意问:“怎么来了不给我打电话?到家里坐一会。”
  梁嘉善漫不经心地观察她的神色,说道:“我也是刚到,正准备找你。”
  说罢,他推开车门,从后座拿了小雏菊递给她,“对不起,是我家安保的问题,害得你受到惊吓。你还好吗?”
  舒意摇摇头:“跟你没关系,再说我也没事。”
  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和梁嘉善聊起当天的情况,获悉梁清斋亲自出面摆平新闻媒体后,她感到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她,梁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梁嘉善回想了下,其实对于整件事他并非一无所知,在回到北京后,大使馆也曾几次向他说明后续的调查情况,且她和祝秋宴谈及当时的怀疑也没有避开他。
  他心中陷入无限的悲悯,面上却不敢表露一分,只顺势问道:“是跟你生身父母的死因有关吗?”
  舒意点头。
  梁嘉善忧心忡忡:“小意,不如也让我来保护你?”
  他看着祝秋宴,这个男人总是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将小意交到他手上,他不放心。
  祝秋宴在这一刻从梁嘉善的眼里看到一丝挑衅,不由得笑了。“梁先生,你我的情义只维持了短暂的时间吗?”
  梁嘉善略带三分愧疚:“祝先生,事关小意的生命安全,我不能掉以轻心,请你谅解我。”
  祝秋宴扬眉,不置可否的样子,只是将目光落在舒意身上。舒意没有考虑太久,就说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以一个千年老鬼的立场来看,面前这一对年轻的男女,似乎有点太可悲了。
  如果没有这些事,只有单纯的婚约,哪怕只是爱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他也不会这么苦,可恰恰他们之间没有单纯,没有干净。
  若让他接近,则是将生机交到他手中。
  一个士族的子弟,一生都与家门休戚相关,当初的梁嘉善确实没得选择。
  只是不知今时今日的梁嘉善在其中又担当了怎样的角色,他知道想伤害她的人就在梁家吗?他是否依旧没有选择,站在了梁家那一边?
  那么她呢?即便她相信梁嘉善是真正爱过谢意的,梁家也始终都是迫害谢融的凶手,是谢意的仇敌,现在更是想要伤害她。
  她这么年轻,承受着这一切,一个哪怕不爱却无法辜负的男人的深情,为了不打草惊蛇努力做戏的样子,看着太可怜了。
  这就是她所谓的分寸吗?
  祝秋宴忽而无法再忍受眼前的一幕,他将眼睛转向别处,在心里默默期待着,希望上一世的悲剧不要再在这一世重演,希望梁嘉善不知情,他只是单纯地爱着一个姑娘。
  而她只是因为相信,才愿意把命交到他手上。
  三人又说了会话,正好碰到殷照年回家。
  殷照年先前收了祝秋宴的好处,对他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可对梁嘉善也割舍不开,左右掂量了半天,倍觉惋惜,想着过去还有平妻的制度,当今社会怎么没有平夫的条件?
  否则依他看,那两个傻子都乐意得很。
  只不过经他这么一闹,梁嘉善才知道原来他离开后不久,祝秋宴就已经搬到舒意家来住了。
  殷照年不忍看他失落,问他要不要也在家里住一段时间,也好让舒意近距离比较比较。梁嘉善脸一热,浑然忘了刚才说要保护舒意的事,忙摆摆手,殷照年却以为他一个男人不好意思,强行让阿姨收拾了间客房出来。
  于是他也“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晚上蒋晚来找舒意玩,两姐妹躲在房间里说悄悄话。蒋晚这些天消失得没影,舒意一再逼问,她才说出实话。
  “就是跟冯今出去玩了一趟。”
  舒意存疑:“在外面过夜了?”
  “什么呀?你想什么呢?”
  蒋晚刚要发作,舒意紧追着问:“就你们两个?”
  “嗯,但我们各睡各的,不是你想的那种情况。”
  舒意看她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料想应该是和冯今在一起了,忍不住打趣:“这回别是小打小闹了吧?”
  “不是了,我很认真。”蒋晚忽而正色道。
  她拉着舒意的手,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之间又不知怎么开口。舒意见她欲言又止,一句话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笑得伏倒在她身上。
  这么一来蒋晚也笑了,和她在床上打成一团。
  后来闹得累了,两个人肩挨着肩,仰面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听着彼此微微喘气的呼吸,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了。
  “小意。”蒋晚忽然道。
  窗外有蝉鸣声,一声拖着一声,拉长了夏日的时间。舒意见她久久没有下文,不知为什么心忽而紧了。
  她总觉得那一天晚晚从这里离开后,是故意躲避了她一阵。
  她忐忑地屏着呼吸,蝉鸣也消失了,完全安静的时候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就在这时蒋晚开了口:“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像是一种条件反射,舒意的眼睛当即红了。她撑起身子,侧过来看向蒋晚。
  “晚晚。”
  她一张口,是那样熟悉而久违的口吻,让原本不想哭的蒋晚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原来那场梦是真的,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原来姐姐也在这里。
  “姐姐。”她喃喃着。
  “你怎么会?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舒意强忍着眼中的酸涩,语无伦次道,“我明明……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我怕你会受到伤害,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我很早就开始做梦了,那时我的梦境里都是小时候的事,直到在边境我第一次梦到姜利。当时觉得名字很熟悉,但一时没联想起来,直到回到北京你在梦里叫出筱雅的名字,还把冯今说成袁今,我才开始怀疑,之后我又做了几次梦,才最终确定那些不是梦,而是我的前世。”
  蒋晚不知想起什么,抽噎着,几度哽咽失声,“我才知道原来那对姐妹就是你和我,原来上一世姐姐这么辛苦,原来姐姐这么爱我,而我最好的朋友就是那个很爱我的姐姐,两辈子都是。你知不知道当我确认这一点的时候有多高兴?蒋晚到底修了几辈子的福啊,居然两辈子都能当你的妹妹?”
  她扑过去和舒意抱成一团:“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时隔一世的重逢,让她们都哭得不成样子。蒋晚闭上眼,那一幕幕的景象就像影片在她眼前不停地回放。
  ……
  “姐姐,说好要一起放风筝的,你又在书斋里忘了时辰!”
  “对不起晚晚,姐姐给你做一只纸鸢,补偿你好不好?”
  “姐姐,我不喜欢千秋园,太大了,我总是在里面迷路。”
  “小时候你不是很喜欢在里面玩捉迷藏吗?每次筱雅和凛冬被你折腾得够呛。”
  “筱雅好笨,回回都是第一个被我找到的。”
  “筱雅不笨,她只是让着你,呆子。”
  “那凛冬为什么不让着我?”
  “个个都让着你,你岂不是要翻天?”
  “我才不要他们让着我,只要姐姐对我好就行了,只是我实在不懂,为什么姐姐是我的亲姐姐,却不能和我住在一起?我不可以跟父亲说吗?”
  “晚晚,在父亲眼里,你先是谢家的女儿,后才是姐姐的妹妹。父亲疼爱你,想把最好的都给你,你不开心吗?”
  “开心,但是想让姐姐一起开心。姐姐,父亲给你的不是最好的吗?”
  “傻丫头,最好的给晚晚就可以了,姐姐早已经不奢望了。来,姐姐给你簪花,长大了给你挽发,希望的我晚晚开心幸福,以后嫁一个好郎君,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姐姐,父亲去世,你为什么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的眼泪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就流光了。”
  “姐姐,谢家如此,我还能嫁一个好郎君吗?”
  “晚晚莫怕,世间若无好男儿,姐姐就陪着你一辈子。”
  谢晚在心里摇摇头,世间一定会有好男儿的,她的姐姐必须要嫁给一个真心爱慕她的男子,她绝对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子。
  至于她,其实有没有已然不要紧了。父亲遭人陷害,谢家风雨飘摇,她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如何打理生意上面。
  元和铺的掌柜金一曲赞她极有做生意的天赋,思路敏捷,商机敏锐,头脑灵活,早该走出那高高的院墙来闯荡一番。
  他还说她的曾祖母——昔年的大长公主亦擅长生意之道,谢家就是在她手里攒下的万贯家财,到如今毫不夸张地说一句,富可敌国不只是传言。
  只是财不宜外露,尤其谢家正面临着更加严峻的考验。
  虽不知姐姐在做什么,但每见她往来于各家后院,同那些妇人小姐斡旋,珠宝首饰,绸缎山珍,尽数相送,且常与金一曲彻夜长谈,天明方归,便知她正在筹划的一定是非常要紧的事。
  这种关头就更不宜给姐姐添麻烦了,因此在浣纱河畔遇见袁今一行的时候,哪怕心中曾不止一次描摹过嫁给这位郎君后的生活,但她还是止住了念头,想要避过他去,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同他走到了一起。
  浣纱的夜,旖旎情长。
  她抱着字帖一路垂首往前走,他就在后面小心谨慎地跟着她,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有什么在心间渐渐化了开来,甜滋滋的,甚是欢喜。
  一直快到谢府门前,远远望见那两头威武的石狮,冯今方才急了,结结巴巴地问她:“晚、晚晚,近来可好?”
  她低声说:“一切都好,只是发生了太多事,家里不比往日了。”
  她也不再是昔日的谢家小姐了。
  想到这一点,谢晚唇齿苦涩,“二哥,自我家中出事,过去那些小姐都已疏远了我,便是在铺子里偶然遇见,也常能感觉到她们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些什么。此事若发生在一年以前,我怎会受得了这种窝囊气?是非黑白定要问个清楚。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们嘲讽我,讥笑我,我虽难免失落,但自觉已经失去了责难的底气,也不在意了,有时候能躲则躲,躲不开也不会同她们计较。二哥,今日恐怕让你为难了吧?”
  袁今这才惊觉她一开始逃避的原因,原来她以为他跟那些世家小姐一样,看到谢家失势就想避嫌,今日若不是一干同窗在场,他也会绕着她走?
  她以为,他一路相送只是碍于面子吗?
  冯今连忙解释:“晚晚,我不是,你怎会这么想?我以为你见到我心烦,不想搭理我,所以才……”
  谢晚怔怔地看着他:“二哥,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晚晚了,我、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你不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有哪一点值得我介意?袁家是武将世家,靠军功安身立命,不必在意那些。我阿娘也是商户人家的女儿,我爹爹从不在意。”
  谢晚脸一热,她分明在说两家的门第之差,他怎么说到爹爹阿娘去了?
  袁今见她如此,似也回过味来。
  早年袁谢两家是邻居,他的书房与她的明园就隔着一面墙,每日不想读书的时候他就翻上墙头偷偷看她,两人青梅竹马,打闹至今,他的心意再明白不过,而她也一直很清楚。
  只是那时她总是有点孩子气,没有想清楚自己要什么。
  谢融过世后,谢意被送回农庄养病,她一人撑着谢家,琐事堆积案头烦不胜烦之时,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那时她句句诛心,如刀刮在他的皮肤上。
  “我才不要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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