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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宴-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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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会将我赎出去,我心中甚喜。能为二小姐舞这一曲,我心甘情愿。”
谢晚见状不再相劝,郑重地朝她点点头,又向谢意递去一道目光,随即鼓乐声起,灯火霎时点亮了湖心两岸。
听闻有世家贵女在菡萏楼献舞,这一晚的红子坊热闹非凡。
谢意却不敢放松,霓裳羽衣曲繁音急节,乐音铿锵,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水台。
她屏息看着谢晚展开双臂,在阿丽莎的带领下旋转起跳,好几次差点踩空,全赖阿丽莎机敏,紧急关头调整动作将她往回拽,至舞曲最激烈的中段,忽而发力将谢晚一推。
谢晚顺势滑出人群,站在谢意身旁努力平复呼吸,却不敢大意,只压低声音偷偷对谢意说:“对不起阿姐,我……”
“回来就好。”谢意目不斜视,嘴角微动,“现在可以告诉我始末了?”
经此一遭,谢晚总算识破对方的诛心之计。
这面水台看似除了有些狭小,没有别的问题,但其实对一个鲜少登台表演的女子来讲,充满了肉眼看不到的危机。水台边沿悬空,而她极度缺乏舞台经验,无法拿捏每一步的距离,因此稍有不慎就会踩空。
对方应该是曾在菡萏阁看过霓裳羽衣曲的表演,才会对她提出这个要求。
谢晚说:“我心急,得了门房的信就往撷芳斋来,却偶然看到袁少夫人的丫鬟守在后巷,我心中生疑,上前探查之际见她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见到我更是慌乱。袁大公子与袁将军尚未下葬,二哥尸首至今还在关外,她、她却……我追到后巷,看到一名男子匆匆离去。”
她过去常与袁今走动,对这位袁少夫人不算陌生。
袁家家风清正,男子们虽都是武将,不比读书人会说话,但都很敬爱结发妻子,也不允许纳妾,偏巧这位少夫人喜爱风花雪月,吟诗作对,因此常与文墨不通的袁大公子争吵。
好几次都被谢晚撞破,自觉颜面尽失,久而久之就怀恨在心。
但被谢晚当场捉个正着,她到底心虚,好生哄了谢晚一会儿,得知她为袁今的书信而来,心中大石一落,总归与她不清不楚的男子已经跑了,谢晚纵使说破天去也没有人相信,因此她便拿着袁今的书信,威胁她不准说出去,还要让她去对岸的菡萏阁跳一支舞。
“她允诺我,只要我跳了这支舞,就会把二哥的书信都还给我,也会好好地当她少夫人,不再与那人见面。我、我怕说不来不止坏了她的名节,更会伤及袁家的脸面,所以才……”
谢晚说完,暗自呕了口气,“可我哪里想到,她完全是在羞辱我!”
“她不是在羞辱你。”谢意沉吟着,声音冷冽,“她是想要你死。”
话音刚落,水台上的阿丽莎忽然踩到一块松动的木板,身子一歪,当即从二楼坠落湖中。一时间哗然四起,梁嘉善立刻命人下去打捞。
谢晚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怎、怎么会这样?”
谢意也觉得奇怪,如果只是这些恩怨,那位袁少夫人怎会恨不得让晚晚死?一时却也顾不上了,她立刻携谢晚下楼。
好在京兆尹府的官兵们训练有素,很快救上落水的阿丽莎,与此同时曹参军也带了人回来。
远远地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放肆,我乃骁骑将军的夫人,你们竟敢抓我?”
到了人前,见谢晚好端端地站在谢意身旁,而落水的那个女子正凄然柔弱地看着她,她眼眸骤然瞪大,忽而明白了什么。
事已至此,不消片刻她就全都招了。
“整个袁家若说有谁兴许懂我的心思,那就只有二弟了。二弟很好,他真的很好,我生病时他大哥在外数月不归家,他每每写信回来总会给我捎带一句问好,说是他大哥的意思,其实我知道都是他。我嫁进袁家多年至今无所出,个个笑我是不会下蛋的鸡,他大哥听得那些闲言碎语,只会让我宽心不要理会,二弟却会替我教训那些人……二弟那么好,为什么我嫁的不是他?为什么他会喜欢你这个草包?”
她坦然道,“母亲自年后就身体一日比一日差,近来更是每况愈下,家中一应琐事都由我来掌管,因此二弟的书信寄送回府,全都到了我手上。我看着他给你写的那些信,感受着他对你的思念,爱慕和情意,很是嫉妒。谢晚,你真的不配,你就是个丧门星!”
见谢意脸色难看,曹参军立刻斥道:“休要胡言乱语!”
“我偏要说,他们经年出征,大大小小的战事经历了数十回,何曾这般惨烈过?一门五子竟无一归还,而二弟、二弟居然到现在……我花了很多银钱,找了很多关系,甚至、甚至豁出清白才让人将他的衣冠送回京都,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与你谈婚论嫁之后!若不是他非要娶你,此战怎会让他去?你不是丧门星又是什么?”
曹参军见她越说越离谱,给左右官兵一个眼色,就要将她拉下去。不料谢晚忽然冲上前,怔怔地问道:“二哥是因为我才去关外的吗?”
“他们出征前一夜,我听到父亲在书房同二弟说,如今朝局紧张,袁家从未参与任何党争,圣人心中清明,原不想梁家挑此大梁,不料有人推波助澜。对外,山谷关是中原要塞,抵挡匈奴进犯在此一举,对内,虽然两广灾情不断,但尚有回旋的余地,若从青州调兵前去支援,理应是最有效的方案,但李贼猖獗,欲以此相逼令圣人主动交出虎符,圣人无可奈何,只好对袁家委以重任。父亲担心会有人利用此战行事,已然预测到前境艰难,舍不得让二弟一起涉险,问他若是想要留在京都,可向圣人求情,圣人顾念袁家多年军功必然允准,但二弟一口拒绝了。”
她泪流满面,心有不忿地瞪着谢晚,“他说他要替你挣军功,来日让你当诰命夫人。谢晚,你究竟何德何能,令他爱你如厮?”
“谢晚,我告诉你,那些书信早就被我烧了,你别想,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他给你写的信了!”
“那些思慕与爱恋,我要一起带着去地底下找他了。”
……
一场闹剧收了尾,众人总算知晓世家贵女被迫登台献舞的始末,原来是一场缠绵悱恻的爱情,夹杂其中的还有难以启齿的兄嫂不。伦。
谢晚听完袁少夫人最后一句诛心之言,血溅当场,晕了过去。
谢意连忙安排人手送她回府,临去前定定看了一眼阿丽莎。她对老鸨说:“她的卖身契我赎了,从今日起她就是自由身。”
老鸨看着一叠厚厚的银票两眼放光,当即同意。阿丽莎强忍着寒意,向谢意叩首道谢。谢意扶她起身,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是否早就知道水台上那块木板有所松动?”
阿丽莎一顿,随即笑了:“大小姐慧眼如珠,果真什么都瞒不了你。”
“你不怕死吗?”
“我怕,但我更怕一生就困在这座楼里了。”
每当她在水台翩翩起舞,透过平静的湖面看向远处时,浮动的阑珊灯火,让她忍不住心生向往。她是阁里的姑娘,每天都要上台演出,自然知道哪里有问题,平时跳舞小心翼翼,都不敢踩到那处,但这一次她要为自己的将来赌一次。
幸好,她赌赢了。
谢意说:“你救了晚晚一命,这些是你应得的。此刻我即要回府,实在□□无暇,你有胆有识,若你愿意替我去京兆尹府跑一趟,事后我必不会亏待你。”
阿丽莎一顿:“但听小姐吩咐。”
谢意随即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袁少夫人今日所言牵连甚广,其中甚至扯到了圣人与李重夔。若她所料不错,袁家此番全军覆没,或与李重夔有关。
若当真如此,这位年轻多情的妇人,恐怕命不久矣。
谢意说完,静静注视着她,阿丽莎笑道:“大小姐,我的自由是你给的,我愿意为您冒这个险。说真的,自我从波斯来到中原,还是第一次走出菡萏阁,我心中甚是欢喜。”
她说完转身离去。
谢意忽然有点羡慕她的潇洒与果敢,垂眸望了眼地上的血迹,立刻赶回府内。出了菡萏阁,梁嘉善从后面追上来,给她送上一面大氅。
“夜晚风寒,小心着凉。”
谢意说:“今日之事多亏有你,我……”
“觉得无以为报的话,便早一些嫁给我吧。”
梁嘉善其实也很欢喜,她遇见麻烦会去找他,令他再一次看到她的绝智,心中更是爱不自胜,忍不住上前一步将纳入怀中。
谢意身子微僵了一瞬,待要推开,余光一瞥,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梁嘉善见她没再挣扎,小心吁了口气,含笑道:“你不必太过担心,二小姐应当无碍。今日之事我亦会从中周旋,袁家也好,谢家也罢,圣人那里必留不下任何痕迹。”
他如此说着,倒让谢意惊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向他。
他为何能如此笃定?
谢意嘴角微动:“梁嘉善,你是否……为我做过什么?”
他笑着说:“我遇见你太晚,能为你做的实在太少,但我总会加倍努力,来补偿我们错失的那一段时光。”
“可我……”她心中愧疚,几乎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转而又看向刚才的方向,良久终说道,“我不值得。”
她推开梁嘉善,香雪合时宜地出现,牵了马给她。她的目光匆匆在男子面上掠过,为之深浓情意波澜起伏,然还是止住了。
出了红子坊的地界,谢意再次回首去看,秦楼楚馆,灯火阑珊,已皆在身后,浮动的月影深处也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香雪见她停住,轻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我方才,好像看到了七禅。”
她闭上眼眸,回想刚才惊鸿一瞥见到的人影,在湖旁的画舫上,他与一名女子比肩坐在窗边,女子半靠在他肩上,正给他递酒。
船在水中行,树影跟着动,她一时错目,他们就消失不见了。
不是说先生生病去府里探望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谢意握着缰绳,很久之后说道:“走吧。”
…
回到府里,原先在路上预想的呼天抢地,悲痛欲绝全都没有,转而替代的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平静。
谢晚已然醒了过来,听话地躺在床上,喝着桃年刚煮好的药。药很苦,也很烫,她喝到一半几欲作呕,但一看她肿成核桃的泪眼,还是忍住了。
见谢意进门,她强行撑起身来,朝她挤出一个笑容:“阿姐。”
谢意见她憔悴有如将死之人,更是心痛如绞,快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捏了下她的鼻头说:“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
她趁机在她怀里拱了拱,声音软和:“长姐如母,我不对阿姐撒娇,还能对谁撒娇。”
“大夫怎么说?”
谢意看向桃年,桃年才要开口就被谢晚打断:“还能怎么说?无非老生常谈的一套,让我戒忧戒思,保持心境平和,切不可大喜大悲。”
“大夫说的话你可记在了心里?”
谢意抚着她的发梢,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开口,说重了怕她难过,说轻了又怕她糊涂,思来想去只得一句长长的叹息,“晚晚,阿姐如今只有你了。”
“对不起阿姐,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她双手环抱住谢意的腰,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窝在她胸膛,“经此一事我已然彻悟了。”
“果真?”
“嗯。”她露出一丝笑容来,“原本我是十分伤心的,二哥这一走不想竟是永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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