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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马鬃白-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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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苏小难的肚子愈来愈大,为了让孩子顺利出生,她忍着日复一日的悲痛。
办完朱高珞的丧事,王府才算平静了些,张玉听说长宁生病了,收拾心情去看望她。
彼时长宁躺在床上,病容惨淡,沉沉入睡,张玉看了一眼侍奉丫鬟,丫鬟轻声地说:“小姐身体一直不好,这次三公子的事对她的打击很大,三公子一直对小姐很好,是小姐最亲的人。”
丫鬟兀自说着,张玉的眼睛也红了,他嘴里喃喃地说:“千不该万不该,是我对不起王爷和小姐,如果换做是我有多好。”说着将怀里的金封尘掏了出来,放入了长宁的床头,又漠漠离去了。
燕王府沉浸一片片白茫茫的死寂当中,与此同时,蓝世仙、方子瑜和盛庸的北伐大军浩浩荡荡驶向北平,副将吴杰进军定州,都督徐凯屯军沧州,形成犄角之势。
朱棣因朱高珞之死憔悴不堪,这日在亭子里喝得烂醉,张玉觐见,跪地痛哭:“张玉请求殿下处死罪将。”
朱棣叹了口气,醉醺醺地望了张玉一眼说:“你何罪之有?”
张玉说:“张玉无颜苟活,那日死的人应该是我,而非三公子。”
朱棣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痛楚,混浊的泪光隐隐闪现,他一壶酒昂首而饮,大笑一声摔了酒壶,说道:“张玉起来!”
一手抬起张玉臂膀说:“本王自领兵以来,大小战事,非张玉之功,哪有今日的朱棣,你若有罪,本王岂不千刀万剐。”张玉听了,匍匐在朱棣膝下泣不成声。
朱棣说:“你是虎将,怎比我朱棣还婆婆妈妈,来人,快传道衍大师和诸位到议事厅,商议退敌之策。”
那边客厅,早有人传召道衍等人,徐王妃和道衍说:“大师的法子果是见效,看来殿下不再沉沦了,只是苦了张玉这孩子。”
道衍合十叹道:“王妃,我最担心的是小难。”
徐王妃说:“大师放心,这次你们出征迎敌,我一定好好照顾小难,她腹中孩儿可是高珞的唯一骨肉,我不能让她们娘俩有半点闪失。”
道衍道了声阿弥陀佛。
朱棣对有功之将进行了升赏,以振士气,这年中秋,依计佯伐辽东,忽又迅雷之势掉头攻陷了南军最薄弱的沧州城,都督徐凯被俘,斩杀南军将士万余名,收获大捷。
此后数月,朱棣利用他多年与蒙古的作战经验和道衍的诡计,获得了一次次的小胜,燕军的士气达到了顶峰,但这恰恰影响了朱棣和道衍的判断力,朱棣不知道,他的每一步都在蓝世仙的算计当中,他的步伐越来越接近蓝世仙的牢笼。
终于在十二月份,朱棣在东昌遇到了蓝世仙的主力,他激动而兴奋,像一头狼一样欲致对手于死地。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大军被蓝世仙的军阵牢牢围住,就像一头狼在铁笼里无法脱身,只能任凭笼外的利刃一块一块地撕裂皮肉。
围困朱棣的圈子越来越小,朱棣发起了数次突围,一次次败下阵来,伤亡也越来越惨,朱棣仰天长叹,心知这次是回天乏术。
就在危急关头,张玉和朱能死命保护朱棣,在血战之下,将北边划开了一道口子,朱棣脸色煞白,狠命扯着缰绳冲出了铁笼,他的马蹄比起暴雨还要猛烈,当他回过神来,往后一望,发现燕军只剩下一些残将,朱能催促朱棣返城,朱棣问:“张玉呢?”
朱能说:“张玉将军断后,应该很快就到了。请殿下速速撤退才是。”
朱棣抬首远望,哪里等得来张玉的身影,原来的在突围过程中,张玉精疲力竭,被乱箭射死于军阵之中。
这晚暴雨大作,才没使燕军绝种,朱棣的大败导致局面反转,北平成为了最后的一道屏障。
就在这暴风雨的夜晚,燕王府想起了响亮的婴孩哭声,苏小难疼得几次晕了过去。
徐王妃刚刚接到兵败的消息,此时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孩不禁掉落了一滴泪水,她知道北平城就要拱手给南军,全家人的命运将面临绝境,这刚刚诞生的小生命是朱高珞唯一遗留在世间的骨肉,恐怕也将保不住了。
苏小难虚弱的身子在发颤,梅瑾手脚哆嗦无所适从,医生们手忙脚乱,渐渐度过了一个暴风雨夜。
一大早,红豆园传来噩耗,长宁死了,原来昨夜军报传回,也带来了张玉的死讯,长宁本就病入膏肓,病中一直命人但凡有燕军消息,立即回报,定有重赏,这晚有佣人闯入红豆园,要报张玉的死讯,丫鬟本想阻拦,那人想贪赏,说出了口,长宁听见了,一口气憋住了胸腔,口渗紫血,含恨而去。
燕军精锐丧失殆尽,南军士气大振,北方失地几乎重回朝廷手中,捷报不断传回皇宫,朱允炆大喜,亲到太庙祭祀,诵北伐之功,又颁诏褒奖北伐将士,对蓝世仙和方子瑜赞赏有加。
燕军则如坐针毡,北平军民陷入恐慌,听说南军即将血洗北平,一时之间逃散不少,很快南军就将北平城团团围住,蓝世仙坐镇中军大帐,指导攻城,再过几个日升,几个日落,朱棣的头颅就要被他亲手砍下。
他小酌数杯,望着帐外的军人穿梭来往,竟有些惬意。
蓝世仙又命每日日升日落时用大炮轰城,北平城几乎千疮百孔,方子瑜劝解他不要伤害百姓,但蓝世仙却似乎另有筹谋,他是要一日一日地折磨朱棣,叫他心生无尽的悔恨。
第154章 白衣凋零
这时,有人来报,北平城又有百姓偷偷出城,蓝世仙冷冷地说:“但凡出城的人,格杀勿论。”那军人领了命令而去。
方子瑜隐隐感到不安,这几日,他对蓝世仙的反常有些不解,他再次劝阻:“先生,北平城乃是囊中之物,何必还要草菅人命?”
蓝世仙说:“子瑜,朱棣狡诈,道衍诡计,我不能给他们任何反抗的机会。”
方子瑜说:“几个逃命的百姓恐怕也闹不出什么名堂。”
蓝世仙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来人,传令,天上的鸟儿地上的虫儿也勿要给我放过。”早有军人领命而去。
是夜,天空传来长长凄呜的鸟鸣,有人来报,说北平城外的天空发现一只五彩的大鸟,蓝世仙脱口而出:“射下来。”
过了一会,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慌了神一般,冲出了大帐,方子瑜不解,喊道:“先生去哪?”
正想追去,发现蓝世仙御剑飞上了天,原来那天上果有一只五彩的大鸟,在月光下熠熠生光,已被乱箭射成了刺猬,正摇摇欲坠。
蓝世仙飞到天上,一眼看到了五彩鸟背上的苏小难,他抱起苏小难,脱开了五彩鸟,那五彩鸟跌跌撞撞,滑出了两三里,冲入了黑雾之中。
蓝世仙将苏小难抱到附近的山崖上,冷风吹打着两人的衣袂,黑月将两人的影子重重拍打在凌乱的岩石上,更显孤寂而落寞。
蓝世仙问她:“外面这么危险,你出来做什么?”
苏小难戴着白纱口罩,遮住了爬上下巴的龙鳞,此时的她,一袭白襦长裙,苍白的披风,挽起了高髻,有一种世外女子的淡雅,苏小难说:“五彩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不担心吗?”
蓝世仙说:“我为什么要担心。”
苏小难说:“报仇就对你那么重要,你连北平的百姓也不放过。”
蓝世仙冷冷地说:“是,要杀朱棣,一切都不重要。”
苏小难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是朱棣,还是你的心魔让你变成这样?”
蓝世仙的瞳孔忽然射出冷冽的光芒,他冰冷地说:“苏小难,你,就是心魔。”
苏小难正欲启口,蓝世仙阻截说:“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撤军的,你转告朱棣,明天就是他的死期,我要整个北平,为他一个人陪葬,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苏小难反而坚定地说:“好,你进城的时候,就把我的尸首埋在北平的一棵梅花树下吧。”
她往后退了一步,说:“还有一个叫洛儿的婴儿,如果你还有点仁慈的话请留他一条性命吧,他,是你的亲骨肉。”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嘴唇是颤抖着的。
“你说什么!”蓝世仙犹如五雷轰顶,他忽然意识到,那日在万仙山上,晚上与他一起共眠的人并不是南宫红萼变化的,而就是苏小难本人,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如刀割一般,他心疼地说:“你为什么今天才说?”说着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苏小难在他怀中嘤嘤哭泣,蓝世仙再也忍不住了,温柔而心疼地说:“小难,等我明天办完事,我就和你远走高飞,带上我们的孩儿,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我们三个,从此再无烦恼,再没有人打扰我们。”
苏小难没有说话,但她的身子柔软而温暖,蓝世仙丝毫感觉不到异样,但忽然他感觉背后一丝凉意,一根钻子般的利器从他后背插入,蓝世仙顿觉软弱无力,慢慢松开了手,满眼疑问地望着苏小难,不解地说:“你?小难?”苏小难的玉簪子瞬间打断了蓝世仙的所有美好想法。
苏小难斩钉截铁地说:“这一剑是我替朱高珞还你的,从此以后,我是我,你是你。”说完御剑飞了起来。
蓝世仙断断续续地喊:“小难,小难,你不要走,不要……”他想去追,但发现一用内力,浑身竟如泄了真气,酿跄了几步就昏倒了过去。
当蓝世仙醒过来,已是昏黄的斜阳,他也不知昏迷了几天,他发现自己的胸前盖着一件披风,是苏小难留下的,他抚摸着披风,心中有一种无尽的怅然。
他意识到更重要的事情,他御剑飞下了山,但眼前的一切令他诧异不堪,在北平城外几十里围里,铺满了南军的尸体和破败的旗帜,竟还有许多野兽的尸体掺杂其中,好一个“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
南军惨败了,蓝世仙的内心几近绝望,他蹒蹒跚跚走了几里路,碰到了稀稀疏疏奔突的燕军,他也并不去盘问。
几天后,他来到一个小镇,听村民说起这场战争,说的都是神乎其神,他们都提到一个事情,说的是,那日清晨,忽然狂风大作,将围城的南军旗帜吹断,尔后,整个北平出现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那是一群凶猛的野兽,犹如山洪暴发般涌来,也不知道是谁唤出来的,瞬间踏平了南军,一场踩踏之后,燕军冲出了城门,获得了大胜。
蓝世仙料到这个唤来野兽的人是苏小难。
夜晚,他偷偷落在燕王府云水园外的一株梅花树下,那扇厢房的窗户终于打开了,梅瑾怀里抱着一个婴孩,咂着嘴巴发出可爱的声音,蓝世仙看着这个婴孩漠漠发呆,忽然听梅瑾说:“洛儿,你娘亲到底去了哪儿?去了哪儿?”她望着残月,轻轻叹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燕王府响起来梅瑾的哭天喊地声:“来人呐,来人呐,洛儿不见了,洛儿不见了……”
燕王府瞬间乱成一团,这纷杂的局面连续几天也不曾消失。
没过一个月,濒临绝望的梅瑾疯疯癫癫地在燕王府的湖边喃喃哭喊,失足溺死。
燕军大胜之后,军声振作,一路连连取胜,克敌无数,数月,大军就渡过了长江天堑,直逼南京城下。
这时,在奉先殿上,呈现死寂沉沉的一片,朱允炆失声痛哭了起来:“诸位爱卿,朕不怪你们,要怪就怪朕,是朕心善手软,妇人之仁,轻视了四叔……”
又抹了眼泪说:“朕做这个皇帝,不求歌功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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