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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人不说暗话。你就是不喜欢，怕也不会出低价吧？”老薛往摊子旁挪了挪，压低声音，“你要不想找地方坐下聊，或者赶时间，咱俩就在这儿快刀斩乱麻也行。”
　这时候，小姑娘的叔、摊主老万，脸上的表情真是精彩极了。
　一方面，这是他从东北一家玛瑙玉雕厂进的一批货当中的一件；这厂子老板不干了，清库存，他挑了二三十件。所以，这杯子的价值，在他眼里，那就是一件普通的工艺品，几百块的事儿。
　但是另一方面，他对这个朋友老薛的眼力和为人，那是十分敬佩甚至有点儿敬仰的，此时老薛竟然想多掏钱买回来，那说明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啊！可是，又怎么可能是不一般的东西呢？
　“老薛，红玛瑙杯，我还有一只······”
　老薛却迅速摆手，“你进的那批货我看过，当时没看到这一只玛瑙杯。”
　“嗐，这一只被我老婆顺手拿去用了，当时······”
　老薛又抬手打断老万，转而追问余耀，“小兄弟，不如你开个价儿？”
　余耀想了想，“你这也算半个地主了，又这么想要，我要是拒绝你，说不过去。这么着，你看着给吧！”
　老薛捏了捏肥厚的下巴，低声沉吟道，“四十个行吗？”
　此话一出，摊主老万的下巴差点儿掉地上，“啊？这？老薛，你······”
　而余耀却轻轻摇头，“老兄，这太低了。你不上手就能看懂，那必定是行家啊，这价儿差回事儿！”
　老薛点点头，“小兄弟，我是真喜欢这东西，拿了不会再出手了，不是为了赚钱。”
　“嗯。看得出来。我可以给你优惠点儿。”余耀应声，但没有立即报价，他也得盘算一下。
　老薛苦笑，“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我这老朋友的摊子上的东西，我却没能第一时间接手。”
　“行！我这也算天上掉馅饼，再加十个给你，可以吧？”
　老薛又是沉吟一番，忽而一跺脚，“好！成交，你捡大漏儿，我捡小漏儿，谢谢了！”
　小姑娘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儿傻了，直到余耀交易完毕快步离去，依然如坠梦里。
　老万喊醒了小姑娘，让她在前面继续支应摊子，他自己却迫不及待拉着老薛到了摊子后靠墙的马扎坐下，急吼吼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个情况？”
　“战国红，就是白色条带多了点儿，不然能上到百万！”老薛一边说，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个玛瑙杯子。
　“这本来就是战国红啊！辽省就产这玩意儿，玛瑙玉雕厂也在那里！”老万伸手在老薛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儿吧？”
　“你呀！此战国红非彼战国红，这兽首玛瑙杯，是战国时期的！”老薛叹气，“这也奇了怪了，不知道怎么被扔进玉雕厂的仓库了！”
　稍稍一顿之后，老薛再度叹气，“这个也没法查究了，关键居然我没能看到！你那批货，其他的确实都是现代工艺品。”
　现在市场上的工艺品材质，有一种战国红玛瑙，这是一个美化的俗称，其本质是红缟玛瑙。
　为什么叫战国红呢？就是因为红缟玛瑙上的红，与战国时期出土的一些红玛瑙器物的颜色和质地一致。如今的战国红玛瑙产地，主要有两个，一在辽省，一在冀北。
　而在战国时期，称呼这种红缟玛瑙，并不是叫玛瑙，而是叫赤玉。
　　战国时期的赤玉器物，环和杯最具代表性。玛瑙的硬度很高，想掏一个杯子出来并不容易。
　这只玛瑙杯，正如老薛所说，虽然红得很正宗，但白色条带略多，要不然得是百万以上的价格。但即便是这种成色，因为工艺精湛，七八十万应该能值的。老薛五十万买下，说是小漏儿也不为过。
　“这是战国时期的老玛瑙杯？我怎么看着这么新呢？”老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第577章　下三滥的后账
　“这就是典型的真赛假！老万，这次你真是走宝了。”
　老薛说着，不由抬头看着远处，而后又幽幽说道，“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却是个难得一见的顶级高手啊！只是他匆匆而去，也没能好好聊聊。”
　老万闷头点了一支烟，“管他高手不高手！就这么让人砸了场子，听口音还是外地的，我这脸有点儿没地儿搁了！”
　老薛闻声一愣，“老万，你可别乱来啊！坏规矩的事儿，干了可是后患无穷。”
　“嗐！你都花钱买回来了，我还能干啥？就是气儿不顺，发发牢骚。”
　“那就好！”
　两人随后便又聊了两句别的事儿，老薛便揣着兽首玛瑙杯告辞了。这刚得了心仪的宝贝，都有股子热乎劲儿，得回去好好欣赏把玩满足一下。
　而余耀慢慢逛完了整条街，也没再发现合意的东西。关键也没发现老周和濮杰。这俩人干嘛去了？
　余耀刚掏出手机，濮杰来电话了：
　“我说，刚才打你手机打不通。”
　“啊？不会啊，现在信号满格。”
　“谁知道刚才怎么回事儿？这样啊，我和老周到人家里看样东西，这快到了，你过来吧？”
　“在哪儿？”
　“四通路西头，有个红星小区，一个摊主说家里有俩老瓷壶，一个鸡头，一个羊头。你打车来吧，到了给我电话。”
　“行。等我。”余耀点点头。
　濮杰和老周在瓷器方面，余耀还真有点儿不放心。而且现在也走完一条街了，不少摊子也都开始撤了。估计濮杰和老周跟着去看东西的摊主，也是收了摊带他们走的。
　走出古玩市场，余耀站在大街边打车。两颗多米蓝珀的珠子他是揣在身上的，玛瑙杯又坐地卖了，手里只有“道光御览之宝”，装在锦盒里。锦盒外面套着塑料袋，不过余耀没有拎着塑料袋，而是拿在手里。
　余姚招手，一辆出租车停下，余耀正要上前，斜刺里忽然有一个壮汉冲向车门，嘴里还叫着：“有急事儿，让让先。”
　壮汉嘴里这么说着，冲向车门的同时却没有避开余耀，直接撞上了他半边身子。
　饶是余耀年轻体健，但这突如其来，还是被撞了一个趔趄，手中的塑料袋脱手。
　“道光御览之宝”装在锦盒里，摔应该摔不坏，但这样的好东西，余耀心里还是一急，顾不得和壮汉理论，扭身就去抄向飞在空中的东西。
　东西倒是抄住了，但这一个前冲，却又不知怎么撞到了一个年轻男子身上，而且年轻男子手里也有东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这东西是个小锦囊。年轻男子弯腰捡起，接着打开，从里面倒出几块碎掉的手镯。
　余耀暗叫不妙，站稳身子，看着年轻男子，刚要说“对不起”，却发现年轻男子的表情不对！
　他站在那里，托住东西，看着余耀，并没有东西摔碎的恼恨之色，而是似笑非笑，仿佛在等待什么。
　此时，抢车的壮汉反而不坐车了，也来到了余耀身边，冷笑道，“哥们儿，你撞了我，不能这么算了吧？”
　余耀立即明白了，这俩是来故意找茬的！应该早就设计好了，有可能已经跟了一路了，只不过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心思急转，余耀很快便明白了，不是老万就是老薛！
　老薛，不像，可能性小。而那个摊主老万走宝之后，心不甘气不顺，偷偷来点儿下三滥的路子更有可能。
　余耀微微撤步，左右看了看壮汉和年轻男子，“两位，有什么路数，直接说吧，这大街上人来人往，摄像头估计也没坏，出事儿对谁都不好。”
　“哟呵！你还挺镇定！吓唬我呢？”壮汉目露凶光，叫道，“好啊，你撞了我，我现在疼得厉害，赔点儿钱吧？你撞了人，没揍你就不错了！”
　余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看向年轻男子，“你呢？”
　“这么快到我了？”年轻男子的相貌长得有点儿轻浮之感，说话时挑眉，更显得像个小流氓，他抬了抬手上的碎手镯，“你打碎我的东西，本来就该赔啊兄弟！”
　“呵呵。”余耀此时心里已经平稳了不少，低头掏出一支烟来点上，“那就直接点儿，你俩都说个数儿吧。”
　余耀当然不可能真的给钱。这种事儿，最后就算打官司都未必会输。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两人有备而来，就算突然联合大打出手，余耀估计肯定干不过他俩。而且纠纷性冲突，很难判罚他们。
　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余耀也想最终确定下，到底是不是老万！
　“我觉得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乱七八糟加起来，得十万吧？”壮汉说完，看了看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又是挑了挑眉毛，“我这翡翠镯子，买来时花了五十万！”
　余耀心道，果然是老万！五十万的数儿正好就是自己卖给老薛战国玛瑙杯的数儿，这是告诉自己，东西钱得还回来！
　这镯子余耀在过程中瞥了几眼，是A货冰种，绿得还可以，如果是完整的全品，差不多能值几十万。
　当然，这镯子应该本来就是碎掉的，估计是老万正好用作了道具。如果手头没有碎镯子，他可能就会找别的。
　用碎掉的真品来当道具，看来老万是要下死口、一定会干到底的。
　而壮汉报的十万，那是在“额外”敲打自己，能成多少算多少。
　余耀一边理清思路，一边说道，“你们现在谁给老万打电话？我想和他单聊两句······”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轿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司机停车后坐着没动，靠路边的副驾驶上，下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一张脸棱角分明，腰板挺直，身形矫健，只是表情有些刻板。男子走到三人身边，扫视了一遍，最后看着余耀，脸上却突然出现微笑：
　“是余先生吧？”
　余耀不认识他，但看壮汉和年轻男子的表情，似乎和他不是一路，点点头，“我姓余，你哪位？”
第578章　欠了个人情
　“余先生，我姓金，叫我小金好了。鬼叔听说你遇到点儿麻烦，所以安排我来处理一下。”
　余耀不由一愣，鬼叔？听说？这听哪门子说？
　看来，鬼叔是安排人跟着自己了啊！
　壮汉和年轻男子此时不由相互靠近，并排站在了一起，壮汉哼了一声，“你来替他赔钱啊？”
　余耀心道，这老万找的俩人，脑袋灵光不灵光还没完全看出来，但这看人的眼力，实在是太菜！
　这个身着黑西装的小金，单从举止和语声来看，就知道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小金见余耀一时没应声，这才转而看向壮汉和年轻男子，淡然道，“两位，余先生欠你们多少钱啊？”
　“打碎了一个翡翠手镯，五十万；还有他撞了我，各种损失加起来十万；一共六十万。”壮汉应道。
　小金点点头，“六十万，不多。这样，让余先生先去忙，我留下来还钱如何？”
　壮汉和年轻男子对视一眼之后，年轻男子开口，“金先生是吧？这事儿是我们和他的问题，好像不应该让你来解决，除非······”
　“除非我就在这里给你们转六十万，然后大家才能各走各的，对吧？”小金突然笑了，牙齿很白，但是眼神之中，却飘出了一种不易察觉的阴冷。
　年轻男子和壮汉又是对视一眼，这次壮汉开口了，“金先生真是个明白人······”
　话音未落，壮汉只觉得眼前一花，“啪”的一声，竟然被小金一个耳光抽倒在地，半躺在地上，眼冒金星，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年轻男子大叫一声，似乎蠢蠢欲动，但却又露出了忌惮的神色，略略犹豫，先上前扶起了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