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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富家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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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整个二楼还是没有一个露出畏惧表情的,大多数人都是莫名其妙的看着这边,有的人甚至还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难道敲他闷棍的人真走了?
他有些不甘心的问道:“猴子,刚这里有没有谁跟着本少爷去上茅房?”
这猴子名叫侯之坦,外号瘦猴,也是他的随从,不过不是护卫型的,而是师爷型的,也就是帮他出点子的。
旁边随从里面一脸精瘦的侯之坦闻言,立马凑上来,偷偷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身后,随即轻声的道:“那边那两个穿黑衣服的壮汉,有个在少爷起身不久就跟着去后院了。”
咦,这二楼还真有人跟着自己去上茅房了。
不过,这侯之坦指的那桌可不好惹,因为那桌坐的是县衙典吏王傅的儿子王锐和县城几个士绅家的公子,这些家伙虽然没他有钱,但都是惠安比较有名望的士绅之后,势力并不比他家差。
这帮家伙,的确有点可疑,因为这惠安城里敢得罪自己的并不多,除了县令一系,也就这帮家伙了。
不过,他们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这帮家伙突然要敲自己闷棍呢?
杨聪好奇的向斜对面那一桌望去,典吏的儿子王锐和几个士绅家的公子他都认识,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华服公子,这会儿这几个家伙都满脸嘲讽的看着自己呢。
这表情,难道真是他们干的?
如果换做以前少不更事的杨聪,这会儿估计就让彭福上去揍人了,这帮家伙是不好惹,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敢惹,脑袋都差点被人开了瓢,还有什么敢不敢的,上去,干挺他们再说!
但是,此时的“杨聪”已然不是原来的杨聪了,他并没有马上让彭福动手,反而问同桌的几个富家少爷道:“那穿花衣服的是谁,你们认识吗?”
其实,那桌那个公子哥穿的并不是花衣服,只是衣服的颜色有点鲜艳而已,同桌的几个富家少爷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是,他们都不认识那家伙啊,几个富家少爷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事就有蹊跷了,谁都不认识,这货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纨绔,王锐都在他面前点头哈腰,应该很有名气才对啊,难道,这家伙是府城某个流官的儿子?
他正疑惑呢,王锐突然拱手对着那穿花衣服的公子哥献媚道:“陈公子,您知道吗,刘备的坐骑的卢能听懂人言,一日刘备遇险,慌乱间竟然满口之乎者也,好似做文章一般,旁人都未听懂,唯有的卢解其意,载着他逃出生天,时人赞曰:马的知章!”
“马的知章!”
“哈哈哈哈!”
那桌几个公子哥闻言,纷纷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那华服陈公子更是盯着杨聪嘲讽道:“马的知章,说的好!这他吗就是个智障,一个贱民竟然想高攀东岭张家大小姐,他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杨聪闻言,眼睛不由一眯。
卧槽,这么嚣张!
他明白了,就是这家伙指使人敲的闷棍,那两个穿黑衣服的壮汉应该就是他的亲随。
第三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敲闷棍之人已经找到了,要不要带彭福上去报仇呢?
杨聪仔细看了看那两个身穿黑衣的壮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两家伙,满脸凶悍,满身肌肉块,彭福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啊!
还有,这姓陈的明显就是想激怒自己上去揍他,估计是早有预谋,自己带人上去恐怕会吃大亏。
他可不是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了,他前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可不是白瞎的,这场面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姓陈的应该是个他惹不起的恐怖存在,不然的话,人家根本不敢在惠安这么嚣张。
他思索了一阵,猛的站起身来,貌似就要扑上去揍人的样子,那什么陈公子果然眼前一亮,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没想到,杨聪根本就没冲过去揍人,而是拱手对同桌的几个公子哥道:“我有点头晕,今晚就不陪大家了。”
说完,他竟然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这下,不但跟他一桌的几个富家少爷愣住了,就连陈公子那桌几个人也愣住了。
传闻,这杨聪不是个没有理智的愣头青吗,这会儿怎么就这么有“理智”了呢?
此时的杨聪,表面上还是个有点傲娇而且有点张狂的富家子弟,但是,他的思维却已经变得老练而精明了。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家摆明了要收拾你,你再凑上去给人收拾,那就是脑子有病了。
杨聪脑子当然没病,所以他选择了打道回府,等搞清楚了那什么陈公子的身份再做打算。
这时候他虽然还不知道那姓陈的是什么身份,但却明白那姓陈的为什么要收拾他了,这事关系到一场很重要的联姻,惠安杨家和东岭张家的联姻。
东岭只是惠安县下面的一个乡,但是,东岭张家却是当今惠安甚至是泉州最有名的官宦世家。
张家晋升官宦世家已愈百年,期间不知道出了多少举人和秀才,光是县令就出了好几个,比如萍乡县令张纶,又比如英德县令张慎。
当然,光是出了几个当县令的举人还不足以成为泉州最有名的官宦世家,因为泉州并不是没有人中过进士,在明朝,泉州的进士也不是一个两个。
张家之所以晋升泉州最有名的官宦世家,主要是因为这一代的顶梁柱张岳。
张岳,字维乔,弘治五年生,正德八年,年仅二十岁便以乡试第一中举,正德十二年,高中进士,官场沉浮十余年之后,终于嘉靖十一年擢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而且,传闻张岳深得当今皇上赏识,前途无量,是故东岭张家才一跃成为惠安乃至泉州最有名的官宦世家。
杨聪之所以没想到这门亲事,主要这事希望很小,小到几乎没有。
那张岳的女儿张贞可是惠安第一才女,也是惠安第一美女,传闻这张贞年方二八,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但是,这些貌似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杨家是很想和张家结亲,但是张家不乐意啊。
张岳刚高中进士的时候杨家就开始张罗这门亲事了,那时候杨聪才几岁了,但是,直到现在,张家还没点头。
张家之所以不想跟杨家结亲,主要是因为双方的身份相差太悬殊了。
这年头可不是有钱人的天下,而是士绅的天下,明朝等级制度虽然没有元朝那么森严,老百姓也是分等级的。
延续了上千年的士农工商分级制度,在明朝同样盛行,士绅级是最高等的存在,官宦世家那更是士绅阶层里面的翘楚,他们甚至已经超出老百姓的范畴了,是介于皇族勋贵和老百姓之间的统治阶层。
而商户却是老百姓中最低等的存在,因为商业交易必须依赖农户和匠户生产出来东西才有交易的基础,也就是说,没有前面的农户和匠户生产粮食和各种用具,商户根本就没有生存的基础。
古代的统治阶层认为,如果所有人都去经商,那么所有人都会没饭吃,没衣服穿,没房子住,没器具用,所以,古代的统治阶层是不鼓励人经商的,这也是商户被排在最末的原因。
当然,商户并不是这天下最低等的存在,因为普通老百姓之下还有贱民,也就是乐户、奴仆、丐户等因祖上获罪而划入贱籍的人,这些人甚至不能与普通老百姓通婚,不能考科举,一辈子就只能当贱民。
而商户地位之所以比贱民高一点,也就是他们祖上没有犯不可饶恕之罪而已,在士绅眼里,商户和贱民其实就没有多大区别,所以,那个姓陈的才会称自己为贱民,因为他家就是商户出身,他家里再有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当然,商户有钱到了一定的程度也能改变自己的地位。
商户要摆脱自己半贱籍的地位,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考科举,商户是可以考科举的,只要考取了功名同样可以慢慢转化为士绅。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纳捐,也就是给朝廷捐献银两,大约捐献十万两左右朝廷就会褒奖一个七品的闲职,这个纳捐来的官也算官,待遇和普通官员差不多,但是,纳捐得官并不能划入士绅阶层,也就是说,这个纳捐得官的人去世之后,家里其他人还是商户籍,还是半贱民。
杨聪的爷爷杨荣就纳捐了十万两,得了个南京光禄寺署丞的闲职,由富致贵,变成了官身,获得了一定的地位,从而也保证了自家的利益不受侵害。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一旦杨荣去世,杨家又成了普通商户,变回了被士绅欺凌的半贱民。
所以,杨家想到了联姻。
如果能和东岭张家联姻,那杨家就不用担心被士绅欺凌了,因为东岭张家就是当今泉州府最有名的官宦之家,士绅中的领袖。
其实,这个联姻也不是杨家想出来的,大明自立朝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商户通过与士绅联姻而获取了社会地位,保住了自己的家产。
但是,这种联姻一般是商户家的女子嫁入士绅家,然后陪上大半的家产做嫁妆,从而获得士绅的庇护,像杨家这样,想娶一个当朝四品大员的女儿,从而获取相应的地位,简直有点异想天开。
这也正是杨聪没怎么在意这桩婚事的原因,因为这种事太难了,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这不,他爷爷杨荣都去东岭张家好几天了,还是没有一点音信。
杨家为了傍上张家这棵大树,这些年来也是下足了功夫,杨荣从纳捐得官之后就一直巴结张岳的父亲张慎,而张慎作为一个致仕的县令,对于一个当朝的光禄寺官员的巴结也不怎么好拒之门外,所以,两人成了“知交”。
而这次张慎六十大寿,杨荣更是早早就跑到了东岭张家,以知交的身份大肆操办,又是出钱又是出力。
他就是想用自己的“诚意”打动张慎,让他松口,同意把孙女嫁给自己的长孙。
如果张岳的仕途还是没有一点起色,杨荣的不懈努力还真有可能打动张慎。
可惜,正是这一年,张岳却突然获得皇上的赏识,从正七品的都察院御史一跃成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而且还得了个抚治郧阳府的差事。
这抚治郧阳府可不得了,因为郧阳位于湖广、四川和陕西三省交界处,这郧阳巡抚等于管着湖广、四川和陕西三省的军政,地位特殊的很,基本上在郧阳府锻炼三年之后,必定获得升迁,也就是说张岳以后做少也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正三品的朝廷大员,甚至有可能升任都察院右都御史或者左都御史,掌控整个都察院。
这对于东岭张家来说自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但是,对于惠安杨家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以前的张家就不大愿意跟张家联姻,现在的张家更是让杨家高攀不起啊!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张家并不是异想天开,因为那会儿张岳才刚刚高中进士,而杨荣也刚刚纳捐得官,双方的地位差距并不是很大,这联姻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的。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人家张岳都高居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之位了,一个商户想跟他联姻,真有点不靠谱。
杨聪也不明白他爷爷为什么要继续努力去促成这门婚事,在他看来,这门婚事已然没有一点希望了。
他也不知道这位陈公子为什么因此而来敲他的闷棍。
或许这位陈公子觉得他家高攀的起,杨家老是去纠缠张家,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侮辱,所以他要来羞辱自己一番。
或许这位陈公子觉得他家高攀不起,而杨家有可能高攀的起,所以要收拾自己这个潜在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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