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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王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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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没赌钱啊。”林有德颤声道。
 “呀?你倒是一推三六九,索性什么都不认了是么?你莫非要说,是宅子里冤枉了你不成?”站在台阶上的大管家黄长青涨红着脸道。他是全权记录林家子弟们的行为的负责人,这事儿他必须出来解释。
 “李狗儿,出来回话。”黄长青转头叫道。
 一名身子瘦小,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的小厮忙从旁边的小厮仆役的人群中钻了出来,跪下磕头。
 “李狗儿,这一条是你禀报的,你说说。”
 “是,黄管家容禀,此事千真万确。小人那日亲眼看到林有德进了灯笼巷东首的‘富贵赌场’。小人特意等着他出来后进去查问了赌场里的人,他们都说林有德赌钱了。小人岂敢撒谎,不信的话可以叫富贵赌场中的阿三来对质。”李狗儿高声说道。
 “听到了么?林有德,事儿都给你还原出来了,你若是再抵赖,那可又加了一条诡辩欺骗的罪过了。”林全冷笑道。
 林有德面如死灰,跪在地上兀自喃喃道:“不能断我房里月例啊,不能断啊,断了就完了。”
 “老四,听他啰嗦什么?还不快些。”林柯皱眉喝道。
 林全点点头,大声招呼一旁几名身强力壮的家丁道:“还愣着作甚?还不来行家法么?”
 几名家丁一拥而上,抓着林有德的胳膊便往旁边的条凳上按。两头缠着红布的黑魆魆油光锃亮的枣木棍也被扛了出来,下一步便是开打了。
 “且慢!”忽然间有人叫了一嗓子,这一嗓子让在场众人都愣了愣。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而至,落在站在第三排的一个少年身上。大伙儿都认识他,他是直系三房庶出的二公子林觉。但见林觉面色平静的缓步走出队列,朝着台阶上的林伯庸拱手行礼。
 “家主,我有话要说。”林觉道。
 “林觉,你干什么?昏了头么?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么?”林全喝道。
 林觉皱眉道:“有没有说话的资格须得家主说了算,大哥莫非要替家主做主不成?”
 林全张了张口,忽然发现自己没法反驳。自己若是反驳的话,岂非是要得罪家主,好像自己真的不把家主放在眼里似的。
 林伯庸也有些奇怪,这个三房的庶出子自己对他并无什么特别的印象,但也知道是个唯唯诺诺不成器的废物。这种场合下他突然站出来说话,而且刚才那句话绵里藏针让林全无法应对,倒是教人惊讶。
 其他众人也感觉有些奇怪,这个三房的庶子平日懦弱沉闷,就是个不起眼之人,怎地今日居然在这种场合出头?
 “林觉,你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便是,此时是庭训赏罚之时,不得打搅。”林伯庸沉声道。
 “听到了么?还不退下?你放心,或许一会儿便轮到你。小册子上也许有你的名字,你莫急。”林全喝道。
 林觉并不搭理林全的鸹噪,依旧拱手对着林伯庸道:“家主,正因为此刻是庭训赏罚之时,所以林觉才觉得要向家主禀告。此时不说,便是不对我林家负责的举动。因为这话可是干系到一个人的声誉清白,干系到我林家家规是否处置公正,从而也干系到家主的声誉和林家的声誉。”
 “哦?”林伯庸皱紧了眉头,难道林觉要说的话居然如此重要?或许该听听他的理由。
 “危言耸听,还不退到一旁去。”长房大公子林柯听不下去了,在一旁冷声斥责道。
 “就是,满口胡言乱语,还不退下。”长房二公子林颂也斥责道。
 “慢着,且听他说些什么。”林伯庸忽然对这个林觉有了一丝兴致,他倒要看看这个三房庶出子今日要说出什么话来。
 “多谢家主。今日是庭训之日,侄儿一直认为,每月庭训,诵读家规祖训极大的激励了我林家子弟。当然,很多人不理解家主的苦心,不知家主为了我林家的前途殚精竭虑,为了了我林家能够重新门楣光大而煞费苦心,或许有些抱怨之言。但侄儿却是能体会家主的苦心孤诣的。”林觉诚恳的道。
 林伯庸抚须微微点头,这番话听着还是入耳。身边的人很多其实不明白自己的心思,甚至包括自己的儿子们,自己也懒得跟他们解释太多。没想到这林觉倒是悟出了一些道理来,虽然并非全部是自己的心思,但这番话说的还算得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为国之民,自然需要遵循国之律法。同理,我林家的子弟,也必须遵循家规家训。凡违背家规家法者,理当接受惩罚和约束。”林觉继续道。
 “你站出来便是要说这些?你不是说,有些话关乎老夫声誉,关乎我林家声誉么?刚才这些话众人皆知,倒也没什么稀奇。”林伯庸皱眉道。
 林觉躬身道:“是,那侄儿便斗胆说话了。侄儿认为,家规固然要严守,不得逾越。但家规家法的执行一定要公正,否则便难以服众,进而影响家族声誉,也影响家主的清誉。”
 林伯庸面色变冷,沉声喝道:“林觉,你的意思是说老夫执行林家家法不公正?”
 “好大胆子,信口胡言,敢如此诋毁家主和家规祖训,来人,拿了他。”林柯大声喝道。
 两名家丁横着膀子上前来便要动手,林觉摊手道:“家主,侄儿何曾说您执行家法不正?侄儿的话还刚说了一半呢。”
 林伯庸面无表情的摆摆手,两名家丁退到一旁。
 “你继续说。把话说完。”林伯庸沉声道。
 “多谢家主。家规家法乃家族数百年传承提炼,都是祖辈智慧之凝结,字字珠玑,自然是毫无错漏。家主德高望重,行事公允,又岂会不正?但即便如此,具体到事情上,却未必便能完全公正的处置。就好比朝廷律法固然公正,执法的官员也是清正廉明,但难道说朝廷便不会出冤案么?有些事不是和法规和执法之人公正便可以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的。”
 林伯庸皱眉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林觉沉声道:“家主,就拿眼前林有德这件事来说吧,林有德触犯了家法,理当受家法惩处。但家主可知其中隐情?家主可曾询问他这么做的缘由?杀人需要动机,还要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才能定罪,可刚才,我可没看到任何人去问问林有德为何去赌场,这背后的缘由又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他去赌场赌钱了,便生硬的用家法处置,未免失之偏颇。朝廷律法还要讲究查清事实经过,何况是我林家的家法,还能大的过朝廷律法么?”
 众人都愣住了,子弟们当中有人微微的点头,也有人为林觉捏了一把汗。这些话说出来,若是惹恼了家主,不知道要受何种处罚。
 林伯庸皱眉思忖片刻,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这其中还有隐情?我们冤枉了他?”
 林觉静静道:“侄儿的意思是,要让人心服口服才成。我林家是诗礼传家的大族,一举一动都须得不叫人生出议论。今日之后,所有人都会说林有德贪酒好赌,那可是干系到他一辈子的声誉,怎能不慎重?”
 林伯庸很是惊讶的凝视着站在阶下的这个少年。不得不说,这个少年的话很有道理。自己整肃家规的过程中确实简单粗暴了些。这其实也是处于自己想以雷霆手段将林家拉上正轨的意愿。但确实在有些方面没有多想,以至于私底下产生了不少的埋怨,自己也有所耳闻。或许,自己应该如这少年所言,让人心服口服才好。
 “林觉,若林有德的事情交给你处置,你如何去做?”林伯庸沉声道。
 林觉拱手道:“家主若是同意小侄来处置,我可当场处置。”
 林伯庸抚须道:“好,倒要看看你如何处置。老四,你退下,让他来处置,咱们瞧着。”
 林全愕然道:“家主,这……那……哎!好吧。”
 林全狠狠的瞪了林觉一眼,极不甘心的将那本蓝色的小册子丢到林觉怀里,咬牙低声道:“你给我等着。”说罢哼了一声悻悻归列。
第五章 竟有惊人语
 (求收藏!拜谢!)林觉举步走向被两名家丁按着胳膊的林有德。两名家丁识趣的松了手,林觉看着眼前这个颓唐的中年人的面孔,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
 上一世的记忆很清晰,这个林家旁系的堂兄林有德其实是个老实人。响应家主的号召,每日苦读诗书欲进科举。只可惜资质平平,考了三四次都名落孙山,至今连解试都未能通过,一个贡生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解试之后礼部主持的省试了。光读书也读不来银子,反而会花掉大量的钱财,所以一家四口完全靠着族里给旁系子弟每月的三两月例勉强为生,日子过得极为艰辛。
 然而,正是因为在今日庭训之中,林有德被打了十杖,打的臀骨裂开,卧床不起。又因为被扣了三个月的月例,导致家中揭不开锅。不得已,十三岁的长子去码头上替人扛货挣钱补贴家用,不慎失足从跳板上坠落河中,被装满粮食的麻包砸在水里的青石上,直接便闷在水里头了。
 得知消息后,林有德的妻子发了疯,一天夜里带着小女儿疯疯癫癫的不知去向。数日后林有德被发现吊死在自家房梁上。就是因为今日的这次粗暴的家法处罚,让林有德这一房家破人亡。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上一世的自己惊恐万分,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现在,这一幕重现,已经决定不再随波逐流的林觉焉能让悲剧重演,更何况他知道这件事是有内情的。
 “有德堂兄,人人皆知你苦读诗书与人无争,更无喝酒赌钱的恶习。为何上月二十三,你会出入赌场之中,还被人指认参与了赌钱的事情?”林觉看着林有德沉声问道。
 林有德喃喃的道:“莫问了,我愿承受家法处置,但求家主开恩,不要断我房月例银子。”
 林觉皱眉正色道:“有德堂兄,有何隐情何妨说出来。今日有家主在此给你做主,在场的也都是宗族亲眷,你有何难以启齿的?你若不为自己辩解,家法是不容情面的。十次杖笞固然免不了,月例银子也是必须要扣除的。家法有明规,既有闲钱赌钱,自然不能让你拿族里的月例。拿着族里的月例钱去赌钱是不可能的。”
 林有德哭丧着脸道:“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
 林觉道:“办法只有一个,你说出实情来,若情有可原,家主必会考虑。法不外乎人情,林家的家法自然也不会墨守成规。”
 林有德抬头看着林觉,眼中满是狐疑之色。林觉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唯唯诺诺。你这样,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林有德涨红了脸,他何尝不知自己活得窝囊。四次科举落第,已经将他的信心打击的支离破碎,平日都不愿抬头见人。他只憋着一股气,希望有朝一日能考上科举惊艳众人,长出一口气。他自己内心里还是有自尊的。
 “罢了,说便说。”林有德咬咬牙挺了挺腰杆子。
 “这才对,你说。”林觉点头微笑道。
 “上月二十三那天,我确实去了灯笼胡同,进了富贵赌场。但是我是不得已才去的。上月二十二那天,我家二闺女忽然生了急病,烧的浑身火烫。我和孩儿他娘忙请了郎中来瞧病,诊断是热毒之症,须得立刻治疗,否则有性命之忧。我们拿出家里积攒的全部十两银子来,请了回春堂的张神医来家里给二闺女瞧病。可是那十两银子根本顶不了几剂药。张神医说了,这热毒之症要连续吃五天的药,一天三剂,那便是十五包药。大概总共要花三十几两银子才能瞧好。我那十两银子,一天都顶不下来啊。”林有德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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