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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尘道：“抱歉，师匠那边有约，我得赶着上去一趟。”
　钱会首道：“那好，我们改个时间再看。”
　不久之后，李尘把钱会首送出了门。
　钱会首人前笑呵呵的应和说话，与之道别，等下了楼，走出八角堡后，却又突然面色冷了下来。
　身边一名随从压低声音道：“东主，这个姓李的不好说话呀，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
　钱会首冷哼一声：“罢了，左右不过是个意外入局的乱子而已，这点干扰，暂时还不算什么，只不过，这般敬酒不吃吃罚酒，倒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可憎！”
　随从看了看落在几步之外的其他人，压低声音问道：“那，没有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办？”
　钱会首道：“先不管了，把他的食宿包下，找人盯着点儿动静，若有异动，再来详报，最近地煞门高层施压频繁，暂时还顾不上他。”
　说完，一甩衣袖，把手背在后面，阴着脸走了。
　随从听了，立刻转身朝落在后面的婢女走去，嘱咐道：“你们从今之后，负责给李公子送饭，照顾他饮食和日常生活，客栈那边也跟掌柜的提一声，就说账让钱会首给结了，找商会要去。”
　“是。”两名婢女连忙应道。
　“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的。”随从又看了她们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第114章　光阴似箭
　钱会首在这地面上果然极具能量，他安排下来之后，上下人等，俱皆遵从，很快就以润物无声的方式把李尘衣食住行都给接手下来。
　李尘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这边已经可以白吃白住，甚至还有两个可人的婢女使唤，不免感觉诧异。
　但仔细想想，那位钱万利钱会首能够坐到商贾联会龙头老大的位置上，可不像是位只会跪舔的简单人物。
　“他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呀，当真被他笼络腐蚀，只怕就要变得跟那些散修一样了。”
　李尘这时候才隐约察觉到了何髯带自己去见那些人的用意。
　“我有手有脚，能自己挣钱花销，难不成还能被他养成整天喝酒打牌的油腻散修？”
　李尘此刻还不知道这位钱会首究竟为人如何，倒也不好评判他这般行为，只能暗暗告诫自己，自己是来跟随赵师匠学习线吊戏的，不是来落地生根的。
　三年时间，学成就走，与这地方再无瓜葛。
　既然如此，还是少牵涉本地豪强的事情为妙。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他便开始着手进行线吊戏的学习，先从最为基础的牵丝术学起。
　欲要牵丝，必先凝丝，此是法力祭炼特殊丝线，以代经络的法门。
　《百工其一》当中，已无这些通用法门的记载，而是要归入到《妙法其二》的范畴。
　其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根本就是涉及到生命之秘，探索天地自然所造化的生灵躯体的高深内容，并非寻常炼气境界的修士可以轻松掌握。
　但相应的，这一法门学好了，完全能够成为贯通炼气，筑基两大境界，循序渐进的阶梯，可谓是极为宝贵！
　作为散修，缺乏门路和机会，正如他所言，若不抓住机会，只怕有限可见的生涯内，再难遇见赵师匠这般的名师高人，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应当错过的。
　而且，李尘之前发了一大笔横财，也的确拥有坐吃山空，沉下心来苦修学艺的本钱。
　他现在手里握着大笔钱财和资粮，可不用像寻常散修那样漂泊谋生，为三餐和维持修炼的资粮而奔波。
　这也是促使他下定决心留下来的原因。
　在李尘学艺期间，很快就隐约听说，商贾联会的人马和地煞门另一分舵发生了些许冲突。
　似乎是外地通往此间的货源被堵，搞得物价飞涨，散修埋怨。
　钱会首召集人马，亲自赶往外地说和，复又似遭人暗算，在半途打斗了一场。
　再后来，一名炼气境界的地煞门人持着上头令谕过来，似要接掌此间分舵，但不知为何，短短几日之间，又灰溜溜的带着几名心腹离开。
　紧接着，李尘曾经在艮字街外环路那个大宅子里见过的吴炉吴老六，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此间地煞门分舵的执堂。
　吴堂主上位，原本的各路头目，大小喽啰，乃至于不入流的街头混混之流都飞快归依，极短的时间内，就把整个凛风谷的草莽地界重新接管起来。
　于是，灰暗之处的领域，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井然。
　期间钱会首也没有忘记李尘，几番明示暗示，想要请他出手相助。
　换成一个当真二十出头的青年散修，被人好吃好喝供着，又百般友善，施以恩义，说不定脑子一热就当真答应，利用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帮忙了。
　但李尘离开郡府之时，之前那位赵斌赵师匠，可是曾经教导过他义气不可凭，恩德不可依的。
　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正可以凭依的，还是自己所拥有的价值。
　这里的赵柯赵师匠，也曾暗示李尘不必多管其他人，只为他办事就好。
　再者，李尘可不相信钱会首那么精明的豪商会跟自己讲义气，谈交情。
　他李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好吃好喝的照收，各种礼物，小巧好处照拿，但就是不越原则一步，不碰重金利诱。
　好些次逼急了，甚至故作惊诧，连忙表示要把之前收的一些零碎礼物交还。
　钱会首闻言颇为无语，他怎么可能当真跟李尘追究那么几百上千的物件？
　这便宜当真是占也白占了，外人倘若得知，才不会说李尘贪鄙，而是会说他身为本地豪商，竟然计较这区区几百几千符钱的东西，还妄想小恩小惠就让人出手卖命，殊为不智。
　他只好大方表示，李尘是误会他了，遂不再提掺和地煞门执堂之争的事情。
　赵师匠也曾多次找李尘帮忙，但多是跑腿送信，与人说和的小事，好几次出城，也是去猎取特定妖魔身上的变异器官，为他寻找灵材。
　这原本就是猎妖人的老本行，李尘每次都出色完成，不负赵师匠所托。
　倒是严襄等人，麻烦李尘更多一些，他们经常想要出城实操，又怕发生意外，于是只能寻求李尘或者何髯的帮忙。
　于是，李尘与何髯不得不轮着充任保镖，在他们出城的时候悉心照看。
　好在这些人终究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没敢提出过要进入界门彼端的凄风荒原，倒也不曾惹出祸事。
　李尘在办差之余，就是潜心修炼，以及从赵师匠手里学习那些抽丝驳经所衍生的通用法门。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三年。
　……
　“啊，累死了！赶了大老远的路，可终于算是回来了！”
　“师妹啊师妹，还不是你提议到那边去的，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望山跑死马了吧！”
　“我之前怎么知道，你们又不早说。”
　“唉，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回去之后，我得好好泡个热水澡，享受一番才行。”
　几名少年偃者谈笑嬉闹着，骑着机关兽奔驰在城池之外的原野上，在他们前方，是已经触手可及的外城区。
　李尘跟何髯跟在他们身后默然赶路，不久之后，便回到了八角堡。
　李尘和何髯本来打算去喝两杯，结果却听闻师匠相召，只得跟着上去。
　“这次叫你们过来，是想提前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赵师匠见到他们，微微点头。
　“下月初三，我们这批宗门师匠就要结束值守，离开此地了，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
第1章　师匠将离
　“赵师匠，你要离开了？”
　李尘闻言，面露讶色，旋即却是想起，早在三年以前，赵柯就曾对自己说过，自己最多只有三年时间在他门下学习。
　当时李尘还以为，这是赵师匠在强行为自己划定期限，一时并未料及，里面还有这般内情。
　再后来，他也听说了值守期限的事情，但因时日尚早，并未重视，直至如今才恍然惊觉，这个日子终于就要到来了。
　赵柯道：“不错，我们的根并不在凛风谷，我也只是奉宗门之命，前来此间轮值而已。”
　李尘道：“那严襄他们呢？”
　赵柯道：“严襄他们是投在我门下的弟子，也该是时候回宗赶考，检验进修成果了，他日是成为真传弟子，另择名师，继续修炼上进，还是顶着内门弟子的身份，被分派到其他地方执事，也非我所能掌控。”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叹，似乎也有些惆怅。
　李尘以前就曾听说，造化宗以五年为一期，每期有考，作为整个学习生涯的总结。
　寻常弟子入门之后，就要拜在一位师匠门下，跟随参修他所擅长的技艺和法门，若是大考不过，那便继续学习，或者改投师匠，参修其他技艺。
　天才人物都能在一至二期，也即是五至十年的时间内成为真传，获得更多资粮和更大的栽培力度，有些天赋异禀，或者背景深厚者，甚至能够跟随大匠学习！那晋升筑基，成为师匠，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普通弟子则是要再博第三，第四次大考。
　等到二十年满，曾经的同窗都已经陆续晋升筑基，成为师匠了，大抵便是终生无望，只能寻个杂役管事，或者专司战斗的傀儡师的前程。
　严襄他们都是第一期的新生，以李尘对他们了解，很大可能是过不去的，不过五人当中，严襄的资质似乎不错，如今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或许在十年之内，能够学有所成，获得真传。
　但这些东西，与李尘等人无关，赵柯也没有对李尘多说什么，只是问李尘接下来的打算。
　李尘认真考虑了一番，对赵柯说道：“我也得离开此地了，我在这几年修为再度精进，差不多也达到炼气境界的巅峰，或可再花几年，寻求铸就道基的机会。”
　赵柯道：“我观你学力不俗，也算是小有天赋的人才，想要晋升筑基还是不难的，难的是成为真正的偃者师匠，尤其是名，实二者当中的名之一字。”
　李尘心中一动，趁机请教道：“师匠，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
　赵柯道：“你不用多想了，宗门对此管理极严，除非你能寻得机会真正加入本宗，或者成为特聘的客卿长老，否则就算修为通天，横行草莽，那也照样是宗外的强者，这便是内外之别。”
　“不过，你也不用太执着于此，此间身份对于散修而言，其实并不是太重要。”
　他解释道：“你有工匠身份，想要进入本宗的偃者圈子不难，而到了筑基以上，名衔职称，不过虚名而已，反正你又不是我造化宗人，无法凭此分配资粮，给予栽培。”
　李尘闻言不禁苦笑：“确实如此……”
　对于散修而言，工匠，师匠，大匠，乃至大师，宗师，还真都是一些虚名。
　人家造化宗的嫡系，真传弟子出身，倘若成为师匠，大匠，自有相应的资粮和晋升渠道，也易获得高层认可，大能垂青。
　一介散修，草莽之人，根本都不在他们体系之内，想什么呢？
　难不成造化宗还能给你散修相应的身份和待遇不成？那你究竟是散修，还是成了造化宗人？
　李尘之前图谋工匠身份，不过是求个敲门砖而已，敲开门后，也就没有用了。
　不过陌生人如何第一眼就认定对方拥有相应造诣，能与自己平等交流，还不就是靠着这些名衔身份？
　这又像是极有用处的。
　李尘越想，便越觉得这种事情像是看半杯水，乐观之人，觉得还剩下半杯也挺不错，悲观之人，却得只剩半杯，天崩地陷了，哪里能有个明确的说法？
　“那……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尘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