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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
　“此外，正气洲平静十多年，也该缓过气来了，那些同样是外道，同样对我们偃者掌控的疆土和福地虎视眈眈，因此，我是赞成见好就收的。”
　但话锋一转，吴方道却又道：“不过，这场战争终究是我们胜利了，没有理由捞取不到足够的好处。”
　“均海域十三州，足足十三座方圆百万里以上的大型巨陆，我们已经尽得其中六座，还有云州与另外两座的丕州，蚨州也是囊中之物，但其他中小型空岛，更多资源据点仍然未能尽数控制，底线是通过和约让仙盟割地赔款，并将后续诸事确立下来。”
　众人闻言，尽皆暗暗点头。
　这是他们要确保的利益，落袋为安，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盘宁道：“话说回来，他们突然提出议和，究竟意欲为何？”
　沈龙城看了她一眼，道：“他们屡败屡战，应该是要撑不住了。”
　李尘道：“我的看法与沈大长老略同，均海之战规模空前，可不是过去小打小闹的掠袭所能相提并论。”
　“短短十多年内，云霆宗规模的宗门都灭了近十个，元婴高手死伤近百，结丹高手多达数千，炼气筑基和凡民更是不计其数，这样的损失，足以触及地仙洲本土的利益了。”
　“如今均海域已成了烂摊子，他们不会有兴趣用自己的本钱去帮贴，若真那样的话，就要演变成为全面战争了。”
　沈龙城道：“可是，开发乌弗，湳州，貵州三域，并邀约金鹏共同签署条约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密探告诉我，仙盟正在宣扬什么道途革新，似乎打算在这三大巨陆收容残部，另立附庸，还提出了个师偃长道以制偃的口号！”
　“这可不像是那些老顽固的风格，他们自诩修真正统，没有道理如此开明呀！”
　李尘听着暗感好笑：“什么师偃长道以制偃，分明就是照猫画虎，表面文章而已。”
　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叫做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口号，但事实证明，整个社会体制和生产关系不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是不可能有大成就的。
　抄得再多，不得神髓，也是枉然。
　众人看着李尘罕见的面露不屑，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不由心中微动。
　盘宁颇感兴趣的问道：“你觉得他们这些举措是表面文章，无法真正变得与我们一样？”
　李尘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怎么可能变得一样？”
　“仙盟修士拜入宗门，终日不事生产劳作，只顾修真问道，大凡灵峰福地，灵材资源，都是由下面的低阶修士或者奴工杂役之流所供应。”
　“老祖，宗主，长老之流高高在上，所谓弱肉强食，理所当然。”
　“可再如何理所当然，灵峰福地中的灵石，各种天材地宝，修练资源，也不是自动飞到他们面前，自己加工精炼，为其所用的。”
　“所以修真者表面上超凡脱俗，实际上不成仙神，不是餐风露宿，与世无争，始终超脱不了凡人那一套生产关系。”
　“宗门，派系，世家，王朝，不过都是统治的工具，仙盟当然也不例外。”
　众宗师听着，若有所思。
　既然已经说开，李尘也不客气了，继续说道：“那些仙盟高层，宗门主宰，灵峰峰主都在压榨和剥削低阶修士，主要表现在占据灵峰，坐拥福地，掌握秘法传承，各种天材地宝的分配之权诸事上面。”
　“表面看来，一个凡人通过灵根检测，踏上修练之途，是追寻超脱，自在逍遥的开端，但实际上，这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而是要先从杂役或者外院弟子之流做起。”
　“砍柴担水，照顾灵植，看守矿山，药田，照料药园，都是底层修士做的事情，倒霉一些的还得种田或者挖矿，可见修真问道，长生逍遥，对于绝大多数灵根资质平庸者而言不过画饼而已，维持生活就不错了。”
　沈龙城道：“那也确实有一些灵根资质中上，甚至堪称极品天才者能够出头。”
　李尘道：“那只是个别现象而已，大多数人要看出身，福缘如何，修士不得长生，仍然还会注重门第，血脉，不是自家子弟，资质再好也就是个抢资源的，防都防不及，又怎么会真心栽培？”
　“当然，为了维持整个体制的新陈代谢，实现健康长寿，仙盟肯定也会允许一些真正人才上进，获得灵峰福地，成为新的豪强。”
　沈龙城颇感兴趣：“那不得其志的优秀者又将如何？”
　李尘道：“当然是和平庸之人一样埋没了，地仙洲地灵人杰，还怕没有新的韭菜长出来？”
　“不过优秀人才总是能够脱颖而出的，真传弟子，管事长老之流的位置就是给他们准备的，终归能够依附在那些峰主或者大能高手的麾下，过上不同凡俗的日子，享有相应的尊荣。”
　他说到这里，总结道：“所谓修真问道，其实也和凡人过日子差不多道理，我们偃道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我们不同的是，发展这些之余，还崇尚生产，全民共进。”
　“所以，这真的就是体制问题，师法偃者，第一件要干的事情应该是改变修为和道果的来源，改变自身神通伟力的特性！”
第82章　历史的螺旋
　众宗师对双方体制和各自特性早有所知，但听闻李尘这一席话，仍然颇感新鲜。
　他把灵峰福地视作凡俗的资粮，把高阶修士和低阶修士之间的关系视作生产与剥削，深刻揭示了修真界中许多现象的本质。
　仔细想来，却也有几分道理。
　修真界，修真界……
　当真以为沾上了修真二字，就当真超凡脱俗了么？
　不过是力量加强版的凡人社会而已！
　修真者也是人，可还没有成仙成神呢，想要摆脱凡人社会的规律，得道成仙了再说。
　可若是得道成仙了，那就是仙神，不是修真者了，都已经仙神你还修什么修。
　常人眼中的修真界，多是清风明月相伴，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乾坤吞日月，终日闭关清修，参悟玄机，时不时遨游历练，斩妖除魔。
　李尘眼中的修真界，却是灵山福地，矿场药园，研究生产，若非如此，何以供应？
　修真界的飘渺出尘，超凡脱俗，就算是贵族的奢华，是依靠底层修士劳作贡献支撑起来的，就算在古典时代，灵峰福地，灵蕴资源近乎唾手可得，也需要依靠人力去收集，不会自动飞到修士兜里来。
　那个时候，自食其力，或者等闲三五个门人弟子采集足矣，各个山头小国寡民，似极原始时代的田园风光。
　但随着修士变多，资源紧张，灵峰福地必有其主，就无法做到了。
　什么叫做仙？山人之人为仙，这个山就是灵峰福地！
　宗门世家应运而生，收徒也不再讲什么福缘悟性，而是看实力。
　没有灵峰福地修士如何，还不是给人做弟子，做门客，共同经营宗门大派，彼此争斗？
　散修则四处猎妖，寻幽探秘，彼此之间还杀人夺宝。
　修真界由此进入了弱肉强食的时代，神通法术不再是参悟大道的工具，而是杀伐争战，独占机缘所必需。
　修真界中的许多争斗，都是围绕与灵峰福地相关的利益，仇怨和理念冲突而展开。
　“难怪！难怪！”
　“远古蛮荒，古巫世代，仙道时代，近古复兴，法道称雄，再到我偃道出现……”
　“一代一纪元，修真问道者如同过江之鲫，超脱者却寥寥无几，而且大多归为仙神传说之类，都是虚无缥缈。”
　“反倒修真的停滞与轮回，在每个时代都清晰可见！”
　“从古至今的修士们，除了修练就是斗争，日常作为有何本质上的不同？”
　“这个诸天或许真的曾经出现过超脱者，但一人之超脱，于世无益，众生依然还是沉沦！代代修炼，代代传承，没有革新，就没有真正的变化。”
　李尘听着沈龙城感慨，道：“革新也是有区别的，仙盟之革新，与我偃道有本质上的不同。”
　众人尽皆看向他：“愿闻其详。”
　李尘道：“仙盟资源充足之时，固然可以维持和平，互不侵犯，但随着环境向好，宗门大派愈发壮大，招收的弟子越来越多，修练有成者也越来越强，这份脆弱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纵观历史，不难发现，每逢仙盟壮大之时，总要发生正邪仙魔之争，亦或掠袭我道，发动各种战争，要么是从我们处掠去奴工匠人，灵峰福地，各种资源，要么就是死伤一些精英修士……总之，都是靠着此消彼长的方式将矛盾消除下去。”
　“这便是历史的轮回！”
　“然而轮回之中，又有进步，随着时代变迁不断发展，从仙道至法道，再从偃道至法道，修真者的总数越来越多，众生接触修真的门槛越来越低…”
　“譬如古之仙门，都是仙师云游，随缘收徒，传承三五人都已经算多，而今却有宗门考核，开山收徒，动辄千人齐考，万人来朝……”
　“纪元偏末，旧道途甚至会如同回光返照，涌现出全新活力，甚至因着灵峰福地的兼并诞生出属于那个时代的长生不朽者……”
　“而今，似乎就是那个关键节点！”
　李尘道：“仙盟这次主动师法偃道，一方面固然有其开明谦虚之处，要学习我道强大之法，另一方面，却是改进剥削方法，维护其统治。”
　“他们损失了部分精英和灵峰福地，又打不赢我等，必然要从内部整顿，平衡固有的矛盾。”
　“最好的路子，当然是效仿我道发展生产之力，提高剥削中下层修士的效率。”
　“部分修士的神通法术和劳力将会作为生产发展所专用，但这并不是为了进步而进步，而只是为了维持资源的供应。”
　“原本可以修真问道，前途无量的内院弟子，真传弟子之流，就像是旧时代最先受到冲击的小贵族，小地主，极有可能失去其身份和福地，变得要和我偃道一般自食其力。”
　“普通修士之流，也需要进入工坊作场，出卖劳力。”
　“而元婴以上，元神大能，依旧保持高高在上，甚至能够因着垄断的加剧，更进一步增强其实力！”
　“长期如此下去，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灵峰福地的兼并更进一步加剧，同阶修士之间的实力差距也越来越大。”
　“然而在这过程中，难免会有沦为底层者不甘心，追求上进。”
　“仙盟再怎么改革，也跳不出自身的局限，不会允许器道宗师，丹道宗师之流诞生，内部矛盾必将更进一步加剧！”
　众人听着听着，愈发感觉李尘的预言莫名熟悉，沈龙城恍然大悟，不禁讶然说道：“你说的，岂不就是百万年前，我道祖师偃师成道的旧事！”
　其他宗师听到，亦觉惊诧。
　但仔细一想，还真就是如此。
　这只不过是百万年前那段历史的重演罢了，如若仙盟大力发展器道丹道，焉知会不会从中诞生出另外一位偃者始祖那样的英雄人物？
　吴方道问道：“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李尘淡淡一笑：“志同道合，便是吾之道友。”
　“我以为，那些人虽然出自地仙洲或者仙盟统治之地，但本质应该也和我们偃者一样，可以接受和融入我偃者道途，这是我们的绝佳机会！”
　吴方道沉吟良久，却是摇头：“不尽然，我以为并不尽然。”
　李尘目光一闪，看向对方：“哦？不知您有何高见。”
第83章　决定和谈
　吴方道也不客气，针对李尘所述和所作推演分析起来：“你说历史是重复的，这没有错，但你也说了，它并非简单重复。”
　李尘道：“不错，我更愿意称之为螺旋进步。”
　吴方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