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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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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会,宫居然有马车来了,这令陈凯之不免受宠若惊,师兄弟二人倒也不客气,准备妥当了,便直接了车,朝着那洛阳宫而去。
    这一路,坐在马车里,邓健免不了滔滔不绝的交代陈凯之许多事,多是筳讲的规矩:“到了楼,你什么事都不要管,尽力少说话,翰林们个个满腹经纶,能言善辩,而且在筳讲,是最不客气的,别让人抓到了话柄,否则非要被人穷追猛打不可。”
    陈凯之只点头道:“噢,知道了。”
    转眼之间,便已到了洛阳宫外,禁卫验明了正身,才放二人进去。
    宫的规矩森严,所以刚刚穿过了宫门的门洞,已有接引的宦官等候了,领着师兄弟二人朝着宫苑深处而去。
    而此时。
    衍圣公府的使者郑宏已至宣礼殿,朝着太后行了大拜之礼,口称:“学下见过娘娘,娘娘金安。”
    太后这几日显得心事重重,为了陈凯之的事,她已是几日不得好眠了。
    这孩子怎么如此大胆呢,关键时候也不知收敛下。
    不过太后又忍不住略有感慨,这有先帝的秉性啊。
    坐在凤椅的太后,神色淡淡地看了郑宏一眼,只遵照着礼仪接见郑宏,所说的,也不过是一些场面话罢了:“衍圣公身子可好?”
    郑宏道:“尚好,有劳娘娘挂心。”
    太后便微微一笑道:“年初的时候,他命人进献了五石散,说是能延年益寿,哀家啊,倒不指着靠这个来延年,倒是赐给了虢国公,虢国公连说这五石散真是灵药,至今还心急火燎的寻哀家再赏赐一些呢。”
    郑宏心里便明白了什么,随即道:“是,下学回到曲阜之后,便立即禀告衍圣公,不日便将这神药送来。”
    太后只是轻轻点点头::“此番你来,所为何事?”
    郑宏道:“为的是宣读学旨。”
    太后的眼眸里闪露出意味深长,道:“什么学旨?”
    “事关着忠义候的大典。”
    太后的心里不免微沉,显得忧心忡忡起来。
    她的确为陈凯之感到担忧,可是此刻却不能表现出来,她极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依旧神色淡淡地说道:“是吗?想不到衍圣公府,动作如此之快,以往的时候,也不曾见你们这般心急火燎,哀家还以为,没有数月的功夫,衍圣公府还没有决断呢。”
    郑宏恭谨地道:“下学这便不知了。”
    太后嫣然一笑,心里却是警惕,便道:“不知何时启封,宣读学旨?”
    “要等吉时,一个时辰之后。”
    太后颔首:“哀家听闻了此事,特意将陈凯之召至楼,今日乃是筳讲的日子,郑卿家久在衍圣公府,料想一定是学问精深的大儒,不妨随哀家一道去楼听听翰林们有什么高见吧,等到了吉时,再颁学旨,何如?”
    郑宏再拜:“恭敬不如从命!”
    …………
    在另一头,陈凯之已经步入了楼。
    可是当他走进楼的时候,却是发现这里不过是不起眼的小楼。
    这令陈凯之颇为失望。
    在他的认知里,皇宫是天下最金碧辉煌的地方,这里的所有建筑都理应华丽炫目的。
    这已是他第二次来这洛阳宫了,可是所看到的,却颠覆了他往日的认知。
    这里的建筑,固然是宏伟,可里头的装饰,却多是朴实,甚至可以说是陈旧。
    皇家富有四海,可在这宫,却极少见富贵之气,传说的金地砖,还有贴着金箔的墙面、柱子,还有那什么白玉的灯架,竟是全无踪影。
    这令陈凯之摇头,一世,他曾参观过凡尔赛宫,那种土豪之气,可谓是扑面而来,陈凯之踏入的时候,顿生尼玛这龟儿子真是有钱啊。
    反观这里,却显得过分的内敛,甚至起金陵的某些大富之家,可能都稍有不如。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儒家影响吧,儒家虽有许多糟糕之处,可是提倡的某些精神,在被统治者接受之后,某种意义来说,也不是坏事。正因为如此,可能许多统治者亦有贪欲,可在表面,至少还会假装做出一些节俭的行为。
    大陈全盘接受儒家,是以恪守着为天下表率的思想,历代天子,对于洛阳宫,只是对原有的建筑进行修葺,修修补补五百年,楼塌了方才新建一下,指导精神,也大多还是以朴素为主的,似那种墙面贴金,地用琉璃,这种土豪的玩意,则被认为是昏君,是亡国的征兆。
    此时,楼左右,已座无虚席,百来个翰林官,正尊卑而坐。
    邓健乖乖地坐在了末席,他的资历最低,而在这里,却没有陈凯之的座位,他索性只好站在了门角。
    翰林们见了陈凯之来,都不约而同地朝陈凯之下打量,各怀心事,却是鸦雀无声。
    陈凯之对于这些翰林,却是不敢轻视的。
    学宫和这里不一样,学宫说穿了,还是学校的性质,那里的人,都是以学问的优劣来论英雄;可在这里,是官场,固然翰林的职责,和学识有关,可是凡事只要掺杂了利益,全然不一样了。
    “这不是采无双的陈举人吗?”
    终于,人群爆发出了一个声音,只是那声音略带嘲讽之意,格外尖锐。
    陈凯之逡巡过去,一眼认出了,那说话之人正是那位‘李子先生’。
    只见李子先生很不客气地看着他,面带调笑。
    这李子先生,正是那李彬。
    李彬今日颇有底气,既然衍圣公府将礼仪看得天还重,那么自己正好趁此机会先表明态度,显得自己真知灼见。
    陈凯之只是冷然地看了李彬一眼,眼角的余光却看向其他的翰林。
    一个李彬,他懒得理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置之不理,显得没有格局了,这很容易让翰林们将自己和李彬视之为一个整体,同仇敌忾,所以陈凯之笑容可掬,朝李彬的方向作了个揖,淡淡说道:“末学后进,当不起才子二字。”
    许多翰林见了,纷纷暗暗点头,觉得陈凯之没有才子的狂傲。
    李彬目光一冷,正待要开口,这时,有宦官唱喏:“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楼里,瞬间肃然起来。
    这一次,见这位大陈的天子,小皇帝似乎长大了一些,不过没什么用,依旧还是被人抱着,似在熟睡。
    而太后则头戴凤冠,穿着朝服,举步进来,那郑宏则是蹑手蹑脚地尾随其后。
    众翰林齐声道:“吾皇万岁,娘娘金安。”
    太后进殿之后,回眸看了门角的陈凯之一眼,别有意味地竟朝陈凯之笑了笑。
    陈凯之以为自己眼花了,一时失神,这眼眸……还真是……怪怪的。
    他忙垂头行礼,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多时,太后已进入了帘后,接着便不动声色了。
    一个宦官唱喏道:“娘娘有旨,诸卿随意吧。”
    所谓随意,便是让大家各抒己见,这是筳讲的老套路,毕竟来这里是学习的,翰林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今日都是‘学生’。
    可是太后却开了口:“站在那里的人是谁?”
    宦官忙看过去,见翰林们都是跪坐,唯独陈凯之站着,便道:“是娘娘召来的学宫举人陈凯之。”
    太后在帘后,没有人能看清她的表情,不过她声音却显得冰冷:“既如此,为何不赐坐?”
    宦官见娘娘似有动怒,哪里敢怠慢,忙搬了一个软垫来,放到了陈凯之身前。
    陈凯之行礼道:“谢娘娘。”
    虽隔着卷帘,陈凯之熟悉的声音,却依旧让太后心里一暖,她却没有回声。
    于是这楼又陷入了死寂。

第二百六十七章:放马过来,单挑(4更求月票)
   
    楼的安静也只是保持了半响,便有学士道:“今日所讲授的”
    “吴公。”却是李彬的声音:“今日筳讲,有稀客来,此人大才,以下官愚见,还是不要照本宣科,不妨请这位陈举人来讲一讲吧。”
    这才开始,就直接点到了陈凯之,而且显然的,这分明是刁难的意思啊。
    一个举人,从未在翰林做过一天的官,让他读书可以,写章自然也是得心应手,可让他在这天子堂做一回老师,讲一讲学,下头还有这么多饱读诗书的翰林们听着。
    就算陈凯之才高八斗,只怕心里也不免会胆怯。
    既然李彬如此说了,众翰林却都不做声了,只纷纷看向陈凯之,想看看陈凯之的意思。
    陈凯之却没有露出半点的惊惧之色,这一切,似乎都在陈凯之的意料之中。
    跟李彬打交道也不是第一回了,陈凯之也是早就见识过李彬的为人。
    有李彬这样的人在,他不想出风头都不行,这个人恐怕是恨透了他,所以自然会想尽办法的让他处在风口浪间的。
    不过,在来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因此陈凯之脸色平静,徐徐上前,态度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淡淡说道:“学生何德何能,不敢。”
    李彬双眸斜斜一眯,冷冷地看着陈凯之。
    他又怎么会轻易让陈凯之混过去,他的脸上透着笑意,夸赞地说道:“如何不敢呢?你的章入了地榜,是旷古未有的少年才子,何况便连祭,你都敢别出心裁,陈凯之,你还是不要拒绝了。”
    陈凯之早就知道这个李子先生会报复自己,却不曾想到他是用这种方式,他想让自己丢脸,想看自己笑话。
    而看笑话的最佳方式,就是先将一个人捧得高高的,等推到了风口浪尖,这时候,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就都可能被放大检视了,稍有一点的缺点,便可能成为别人攻讦的目标。
    他想看笑话
    真要看吗?
    陈凯之突然一笑,倒是不客气了。
    因为这是挑衅。
    若是再不敢,可就是怯弱了。
    陈凯之朝他一礼,才道:“既然李子先生想要考教,那么不妨就请出题。”
    明明李彬是说,让陈凯之来讲学,现在陈凯之却直接了当的将李彬的话理解成为考教。
    这里头却是暗藏了心机,一方面,是暗示说,你李子先生身为翰林,居然来刁难我。
    而另一方面,则是暗示,我陈凯之和你卯上了,这是私人恩怨,至于其他翰林,还请自恃身份,不要插手。
    就如街面上,你碰到了自己的仇人,而你的仇人正和数十个同学走在一起,作为一个不想被群殴打成猪头的人,跑是跑不掉了,你不可能跑得过一窝人,想装x什么的,那是休想,唯一的办法,就是表现出豪气,来啊,某某某,放马过来,单挑!
    这一句话挑衅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李彬若是不接受,反而落了下风,他冷冷一笑道:“指教倒是言重了,不过我久闻你的名,倒是想问一问,陈凯之,你写过祭吗?”
    这是在挑刺。
    不过陈凯之也早就猜到了李彬定会捉着这事不放,他倒是不怕,而是轻轻颔首。
    李彬又道:“祭可是如你那一句天地有正气那般的写法吗?”
    要知道,陈凯之的这篇祭可是引起了许多人的争议。众人想到了陈凯之的祭,就不禁感到头痛,已经有人不悦地看着陈凯之了。
    陈凯之却无所谓,一脸淡定地道:“末学想到忠义候的事迹,心中百感交集,不作此,不足以表达追思之情,至于格式如何,倒是不重要了。”
    “不重要?这是礼法,礼法可以轻言废弃的吗,你以为你是何人?你是衍圣公?”
    李彬这话,显然是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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