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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第4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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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贽敬还真是想不到陈凯之竟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倒是显得有些意外,可细细一想,这里左右无人,说了也就说了,反而再懒得收敛脸色了,带着倨傲和狠戾之色,冷笑道:“不,是满门死绝,一个不留!”
    此时在陈凯之眼中,陈贽敬浑身已涌现出了杀机,一双看着自己的眸子透着狠决。
    显然,这位赵王殿下,已是对自己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现在……”陈贽敬暗黑色的瞳孔之中掠起凌厉之色,他扬起左唇,一字一句地顿道:“本王的忍耐已到了极限,这是最后一句忠告!”
    “明白了。”陈凯之深吸一口气,颔首点头。
    其实一直以来,面对陈贽敬,陈凯之一直都不觉得轻松,甚至心里一直都清楚是一回事,明白陈贽敬对他的成见和恨意,可亲耳听着陈贽敬直接开口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
    陈凯之能从这威胁中感受到一股无形的血腥!
    这陈贽敬应该是狗急跳墙了,现在就想着怎么处决他了。
    陈凯之心里冷笑起来,面上却依旧显得淡定从容,朝陈贽敬点了一下头,下一刻他叹了口气。
    “先秦之时,齐国发生了严重的饥荒。于是有人在路边准备好饭食,以供路过饥饿的人来吃。有个饥饿的人用衣袖蒙着脸,脚步拖拉,两眼昏昏无神地走来。有人便左手端着食物,右手端着汤,说道:‘喂!来吃吧!’那个饥民抬起眼看着这人说:‘我正因为不吃被轻蔑所给予得来的食物,才落得这个地步!’这是不吃嗟来之食的典故,想来,殿下有所闻吗?”
    陈贽敬冷冷地看着陈凯之,眸光锐利如刀。
    陈凯之随即一笑,他笑得竟是很轻松,甚至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稚气:“想来这样的乞丐,在殿下心里,一定是愚不可及之人。可是殿下,于我而言,这乞丐虽是固执,但是并不蠢。因为人沦落到何等的境地,终究都有他的底线,这底线可以是忠诚,可以是不愿受到侮辱,可以有很多种,可只要一个人,无论是顺境或者是逆境,乃至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尚且还懂得恪守底线,此人……便是可敬的。而我陈凯之,也有底线,我的底线已很低了,不过,却绝不肯破了这底线,殿下的话,我已铭记在心,时候不早了,再会。”
    陈贽敬眯着眼,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陈凯之与自己擦肩而过。
    只是,此时陈贽敬的眼眸张得更大了些,目中杀机毕露,他微微的紧了紧握着的拳头,看着陈凯之的背影,他面上的表情既是凝重,又是冰冷,随即,他与陈凯之错开,抬起脚亦往前走去,脸上似乎在这瞬间里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陈贽敬没有回头,继续径直入宫,待到了万寿宫,正恰好见长公主从里头缓步而出,兄妹二人不期而遇的对视。
    顿了一下,长公主莲步悄悄地移近陈贽敬,朝身后的宫娥使了个眼色,那宫娥忙是垂头退步,长公主才低声道:“方才陈凯之入宫了。”
    “我知道。”陈贽敬板着脸低声道。
    长公主深深地看了陈贽敬一眼,不禁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忧地提醒道:“我瞧着母后对他倒是欣赏得很,真是令人妒忌呢,也不知母后是什么心思,自己的儿女视而不见,却总是偏帮着外人,老三,你好歹也是陛下的生父,而今却受这般冷落,本宫,哎,我这做长姐的,也瞧不下去啊,我总觉得母后……”
    后头的话,不用说得那么明白,任谁都听得出这长公主的玄外之意。
    陈贽敬自然是明白的,因此他冷冷地道:“而今大位在我儿这里,天家本无情,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谁若是绊脚石,就一脚踢开便是。”
    长公主的脸色顿时微变,一双明亮的眸子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明白了陈贽敬的意思:“老三,你的意思是……”
    “不急。”陈贽敬面容微微一抽,淡淡地从嘴角吐出话来:“还没有到这个地步,现在火候还未到,各地的将军,现在还有所疑虑,要他们痛下决心,怕也不易……”
    长公主的脸色舒缓起来:“母后还有那慕氏,可都不是等闲之辈,本宫心里倒是不安得很,总觉得她们各自在幕后也在谋划着些什么。”

第六百三十五章:拳头,更为重要
    此时,陈贽敬微微抬头,看着阴霾的天色,仿佛乌云压顶,神色若有所思,微微地眯了眯眼睛,才道:“母后除了我和陛下,再没有血脉了,她纵使背后有所图谋,却也未必是痛下杀手,除非慕氏那贱人的儿子还活着,呵……”
    长公主面色古怪地道:“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万寿宫的随侍女官冬儿,前日夜里,听母后熟睡时低唤了几句爱孙,像是在梦中梦见了什么。”
    爱孙……
    陈贽敬脸色一变,身子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的陛下,自己的母后是从来不以爱孙相称的,当着外人,便称为皇帝,或是陛下,即便是关起门来,也至多是叫皇帝的乳名,这个爱孙……是谁……
    陈贽敬的心里清楚得很,这个自然不是自己的儿子。
    “哼,到了现在,她还念着十几年那个该死的孩子……”陈贽敬狞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之色,咬着牙,从嘴角艰难地迸出话来:“时至今日,她竟还分不清轻重!”
    长公主的脸上露出后怕之色,压低着嗓子问道:“那孩子,死了吗?”
    陈贽敬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一切都是……叔王的谋划,我……实不知道……”
    长公主不禁皱眉,小心翼翼地提醒陈贽敬。
    “若是还活着……到了那时,只怕……”
    长公主的话没有说全,陈贽敬自是明白这没说完的是什么,他颔首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决不能让其活着,这些年来,我一直命人四处在寻找,到现在,也不曾有任何的踪迹,想来……”
    他虽是如此说,可面上还是显得犹豫:“我会小心的。过几日便要去上林苑游猎,到时,我自然要随驾,母后和太后也需动身,你得跟着去,盯住了母后,便可盯住慕氏,现在这慕氏和母后走得越发近了,还有,城中守备的,文有姚文治,此人是个老狐狸,不过他还算四平八稳,倒也不敢放肆,武呢,则是羽林卫的定国公,这定国公是慕氏的人,除此之外,便是天宁军的都督张保,此人与我相交莫逆,倒是可以放心的,至于各个衙署,犬牙交错,都不需有所担心,不会出什么大事,没什么可虑的,倒是唯一值得担心的,是上林苑那儿,去那儿游猎,可都是羽林卫随扈,怕就怕那慕氏会来个鱼死”
    长公主却是嫣然一笑,道:“这倒不值得担心的,她要鱼死早就鱼死,固然她能对陛下和老三不利,可京师之外,这么多的诸侯和将军,终究是心里向着陛下的,她若真敢做什么,到时天下皆反,她守着洛阳又有什么用?大陈历经五百年了,外姓休想染指天下,她毕竟姓慕,不姓陈!”
    陈贽敬颔首,倒也认同长公主的话,便道:“嗯,我进去了,去给母后问安。”
    ………………
    三日之后。
    浩浩荡荡的天子行驾便启程了。
    现在的天子,不过区区六岁,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游猎,不过就是凑个热闹,做个样子罢了。
    即便这样,无数的大臣和贵族,还有那数千人的禁卫,以及宦官、宫娥,随着启程。
    陈凯之一大早便站在了城门不远,背着手,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无数的车驾,已成了一条长龙,此时此刻,贵人们坐在车驾之中,一个个旗甲鲜明的将军骑着马,禁卫们个个负弓,雄赳赳气昂昂,可惜他们只能在车驾左右亦步亦趋,队伍并不快。
    这蜿蜒的队伍,花费了足足三个时辰,方才出了城,陈凯之在不远处的茶楼里喝过了茶,随即站了起来,他显得很平静,可是只有他才知道,那日陈贽敬的话一直犹然在耳:“满门死绝,一个不留!”
    这八个字,实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甚至现在还记得,陈贽敬说出这八个字的时候,那面上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
    陈凯之的眼眸微眯着,看着茶盏,勾唇一笑,低声喃喃道:“其实,我也一样。”
    一样的意思就是,当有人想让自己满门死绝,一个不留的时候,陈凯之也不介意,杀人全家。
    这个世上,总会有王法顾及不到的地方,甚至有些时候,某一些人就是王法,正因为如此,一群代表了王法的人,他们行事和争斗的方式,就变得比普通人更加野蛮和专横,寻常人不敢灭人满门,他们敢,寻常人不敢触犯的事,他们亦敢。
    正因为他们敢,他们无所畏惧,所以愈是到了代表王法的这个层面,一旦开始搏杀,便再无一丁点温柔可言,你想杀我全家,我就必须得诛你满门,在这里,没有公平的判官,也不会有青天老爷为你做主,所以某种程度来说,拳头,更为重要!
    “客官慢走。”店伙殷勤地朝陈凯之点头哈腰。
    陈凯之侧目看了一眼这个不起眼的小店伙,却是微微一笑,随手给他打赏了一个碎银,店伙接过,笑得更是灿烂。
    陈凯之不禁道:“真羡慕你啊。”
    “什么……”店伙一呆,看着这随行都有数个护卫保护的贵公子,他无法想象这样的贵公子竟对自己发出这样的感慨,而这位贵公子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虚假之色。
    陈凯之抿嘴一笑,已是快步走了。
    行至京兆府,在事先,已有人来通报,护国公将来此查阅近年来的积案,因此早有人等候,一见到陈凯之,便有人迎着陈凯之进去。
    陈凯之问道:“不知府尹大人可在?”
    这人便道:“天子出行,府尹大人随驾去了,只有刘判官在。”
    一路进去,陈凯之已到了清吏房落座,此时道:“请来。”
    刘判官其实觉得自己挺倒霉的。
    京兆府都知道这位护国公要来,不过护国公这人凶名在外啊,不是一个容易打交道的人,正因为如此,不少人都躲着这位护国公,府尹自不必说,同知大人则借口去沐休,还有上头诸多官员,有的去下头的县里巡视,有的则借口溜了不知哪里去了。
    没错,就自己了,谁让自己资历最浅呢。
    他不安地到了清吏房,远远看到一个少年已跪坐在案牍后,正很认真地垂头看着书吏们送来的各种案宗。
    刘判官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上前行礼道:“下官见过国公。”
    陈凯之却全无动静,依旧很认真地查看着手上的资料。
    刘判官便觉得不自在起来,却不得不站在那,乖乖地在一旁静候。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陈凯之突然抬眸,看着刘判官,才认真地追问起来。
    “三年前,在江陵府,有个叫郑源实的人,此人奸杀了一个妇人,此后被事主发现,便灭了人满门,此后金陵府将他拿住,押解至了京师,据说他竟是逃狱了,可有此事?”
    “这……”刘判官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这……下官不知,有许多陈年旧案,因为年代久远了,所以……所以……”
    陈凯之冷笑道:“这才三年,就算是久远了?”
    刘判官有点心慌,这位护国公,还真是不太好打交道的人啊,果然,开头就来了个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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