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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当她喝醉后朦朦胧胧看着人的时候，那一眼的风情，又让人隐隐约约能觉察到那一股子积年累月打磨出来的媚骨和妖冶。

　　　　安妮塔·肯特饰演的贵妇茉莉则一袭雍容富丽的紫色高腰礼服裙，她的深金色长发在头顶盘成一个中规中矩的发髻。

　　　　她神情冷淡，举止优雅，露出的是贵族流水线上打造的标准笑容，绿色的眼珠就像两颗上好的琉璃，剔透又无情。

　　　　两位影后还不需要念出自己的台词，那种上流社会衣香鬓影的奢华唯美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铺满了整个片场。

　　　　这对昔日爱侣虽然在刚刚的舞会上就已经重逢，但是眼下这个只有她们彼此的休息室，才是她们私下里交谈的好场所。

　　　　茉莉腰背挺直的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看不见伊芙琳这个娇媚动人的大美人儿似的。

　　　　而伊芙琳则以一种很美妙的姿势倚着墙壁，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尖夹着当下最名贵的女士香烟，她红唇微启，丝丝缕缕的烟雾就从她的唇齿间飘逸出来，模糊了她脸上的神情。

　　　　“贝克特夫人，怎么说我们也是旧相识了。”伊芙琳咬着香烟嘴，漫不经心地笑道：“按照你们上流社会的礼仪，我总该问你一句，这十年，你过得还好么？”

　　　　茉莉恍若未闻，但是特写镜头却能拍到她的瞳孔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你不回答也可以，反正这只是你们贵族的客套嘛。”

　　　　烟雾后，伊芙琳的笑容有些讥讽，不过这十年的经历，让她这个十足的嘲讽神情都带着难以用语言描摹的妖娆美艳。

　　　　她的真心厌恶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一场欲拒还迎。

　　　　交际花接着道：“其实看见你我也知道你这十年过的极好，贝克特先生是美国的钢铁大亨，生活优渥，丈夫体贴……”

　　　　她无所谓地哼笑一声：“早知道美国佬这么有钱，我就去钓他了。”

　　　　茉莉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吸烟了？”

　　　　没想到茉莉没有去关注她言辞的嚣张和轻浮，反倒第一时间问起了这个问题，伊芙琳愣了一下，夹着香烟的手指僵硬了一瞬。

　　　　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被她用不耐烦的语气掩盖道：“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嗯？”

　　　　茉莉看着她，眼睛依然像冰冻的湖水，但是语气却能听出些许暖意：“伊芙琳，你是个好女孩儿，你不该作践自己。”

　　　　伊芙琳猛地直起身子，她抬脚迟疑了一瞬，似乎想要走到茉莉的身边，但是她没有，只是站在光线微暗的墙边，声音很低，却带着歇斯底里的嘶哑：“作践自己？你以为我想？”

　　　　她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几步，或者说是踉跄了几步，跪倒到茉莉的面前，眼神中带着十足的恨意与不易察觉的怀念。

　　　　“一个身无长物的十五岁少女被扔到一艘偷渡船上，茉莉，看着我的脸，你觉得我能怎么选择？或者说，你们给了我选择的权利么？”

　　　　茉莉低下头，冰冷的双眼在烛光下甚至给人几丝温暖的错觉。

　　　　良久，她伸出双手，像捧起什么珍宝一样捧起了伊芙琳的脸颊。

　　　　一直表现的像一只炸毛刺猬一样的伊芙琳像是被她用匕首抵在咽喉一般，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就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昔日爱人。

　　　　下一秒，茉莉弯下自己优美纤长的脖颈，将自己饱满的额头抵在了伊芙琳的前额上。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弧度虽然不明显，但是却比之前的公式化笑容真心许多：“对不起，伊芙。”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十年前。

　　　　八面玲珑的交际花还只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小女佣，她情不自禁地用目光描摹着自己侍奉的小姐的五官轮廓，黑色的眼珠里带着清浅的执着和倔强。

　　　　而一丝不苟的贵族小姐看着自己贴身小女佣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惹人怜爱的孩子，她的行为虽然没有任何越界的地方，但是在她的眼神已经如饥似渴地亲吻上了她的唇瓣，她的脸颊，她的咽喉，她的锁骨。

　　　　短短十秒钟的对视，却像是跨越了整整十年。

　　　　伊芙琳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不明显的哭腔的嗓音里盛满了坚定：“我不会原谅你的，茉莉。”

　　　　“good！”肯尼迪激动地挥舞着自己手中卷成纸筒的剧本，为本片的开机第一镜送上自己满意的评语。

　　　　就连坐在旁边的以“追求完美”著称的岑子陌也无法对这个镜头有任何挑剔。

　　　　虽然切斯特·肯尼迪在奖项、票房、口碑、知名度上都被岑子陌远远甩开，但是他依然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导演。

　　　　事实上，肯尼迪作为美国当代独立电影浪潮的旗帜性人物，他十分擅长拍摄富有煽动性的场景。

　　　　肯尼迪的作品总是拥有特别曲折的感情路线和特别的丰沛情感，当他把这种细腻的观感角度放到这部同性电影的时候，就让这份不被社会主流认可的恋情多了一份共鸣和煽情。

　　　　而两位a类国际影后也在这场开机镜头里贡献出了足以证明奖杯的高超演技，两位女主人翁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节都值得反复玩味，虽然没有火爆的场景，但伊芙琳和茉莉对彼此以及对爱的渴望已包含其中。

　　　　这种表现力是细水长流一般的感染和回味，不是用火辣的场面冲击视觉，而是真正缱绻缠绵的余香缭绕。

　　　　这一幕，一遍就过。

　　　　安妮塔收回了捧着林窈脸蛋的双手，颇有些恋恋不舍，她像是避开什么似的回身去喝水——

　　　　和林窈这个妖精拍戏，总是容易口干舌燥。

　　　　但是被黑面煞神大魔王阴风阵阵的眼风一扫，安妮塔顿时觉得自己燥热奔腾的血液冷静了下来。

　　　　而林窈就没有那么多顾虑，她根本就没看出自家狐狸精多吓人，反倒更像是一脸委屈的小模样。

　　　　她穿着戏服，吃力地提起厚重的裙摆，像一只明媚娇艳的小凤凰一样扑到了岑子陌的怀里。

　　　　岑子陌毫不费力地拥了一个满怀。

　　　　上世纪初的礼服裙的裙摆本来就蓬大，偏偏伊芙琳这个交际花的戏服为了表现出她的轻浮，更是夸张的不得了。

　　　　隔着层层叠叠的裙摆，岑子陌甚至摸不到丝绸下面真正的小未婚妻。

　　　　所以他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把林窈稳固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捧起她的脸，学着刚才镜头里的那一幕，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她的前额上面。

　　　　“……子陌，你是发烧了么？”林窈见过大嫂用自己的额头去试探小侄子的体温，于是下意识问道。

　　　　岑子陌沉声道：“窈窈，你把刚才的镜头和我再演一遍。”

　　　　哦，那就演呗。

　　　　林窈那双鸣凤眼里瞬间弥漫上薄薄的一层水雾，但是眼神却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和倔强，偏偏眼尾又晕染着一抹撩人妖冶的绯红，散发着漫溢而出的魅惑和煽情。

　　　　岑子陌：“……”

　　　　别说肯特那个第一次和窈窈对戏的了，就是他这种自制力满分（？）的被这一个眼神看硬了好么！

　　　　所幸林窈身下垫着繁复的裙摆，所以并没有感受到自家“自制力满分”的未婚夫已经化身为狼、欲火难耐。

　　　　她撩完就跑，咯咯笑着又回去接着拍她的戏份了。

　　　　旁观了这一出的肯尼迪扬眉吐气，挑起眉梢贱兮兮地笑道：“岑导若是吃醋，当初怎么不来试镜呢？没准儿我还真就让你反串出演茉莉了呢~”

　　　　岑子陌不动声色地交叠双腿，借坡下驴点头道：“既然肯尼迪导演盛情相邀，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好了——我可以考虑零片酬出演包养伊芙琳的德拉蒙德伯爵，不用谢。”

　　　　肯尼迪：“……”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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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落水（上）

　　　　天朝娱乐圈有一句极为讽刺的“名言”——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强捧遭天谴。

　　　　作为被资本势力一手捧到好莱坞的超一线女星，段佳音怀疑自己已经开始“遭天谴”了，因为她出道十五年来顺风顺水的演艺生涯自打遇上了林窈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后，就已然走起了下坡路。

　　　　说起来她俩第一次见面，还要追溯到老戏骨周梦梅的六十大寿，那个时候的林窈刚刚出道，仅有一部作品《汉武旧梦》，还没有播出，而段佳音当时虽然地位超然，但其实是在好莱坞有些落魄，所以才试图转回国内发展。

　　　　第二次见面是在《绝代佳人》的试镜现场，一个影后奖杯都没有拿过的林窈依仗着她精准而出色的角色定位，以及疯魔又富有感染力和爆发力的体验派演技险胜，段佳音错过了白导的复出之作，只能转而去拍李艾青的《忍冬》。

　　　　李艾青在国内电影界也是个颇有名气和才气的文艺片导演代表人物之一，可是却远不如白少宁于十余年后的复出来的轰动。所以在档期相撞的情况下，《绝代佳人》完成了对《忍冬》从票房到奖项到社会影响力的全面碾压。

　　　　李艾青输的心服口服，但是段佳音却输的心不甘情不愿，若是可以，谁不想出演白少宁的电影呢？

　　　　第三次见面就是金鸡奖了，虽然段佳音知道“金鸡影后不二封”，自己获奖的机会十分渺茫，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事实上，自从金鸡奖设立以来，一共有三位杰出的女演员打破了这个“潜规则”，那么她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当然，结局众所周知，天朝各大娱乐报刊、网站的新闻头条甚至都不是“段佳音惜败金鸡”“段佳音不敌林窈”之类的，因为之后整整一周的头条——甚至还包括金融和生活版块，全被高调求婚的明星情侣承包了。

　　　　当林窈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捧起了沃尔皮杯，天朝国内舆论更是对段佳音和林窈谁的咖位更大而争论不休。

　　　　林窈的a类国际电影节的奖项和提名更多，但是段佳音的资历却更高，在尊崇儒道的天朝，大家还是会潜意识里觉得“超一线”是前辈，即便是“国民妖精”也该谦逊一些。

　　　　然而在好莱坞，人家可不管你是什么时候出道的。

　　　　林窈主演切斯特·肯尼迪新作《falling》，段佳音为其做配的消息甫一流传到天朝，就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家都是通过试镜拿到的角色，尤其是林窈的未婚夫还和肯尼迪导演有旧怨，通过这个电影番位，林窈的圈内地位真的是再明显不过了好么？

　　　　除了少数——比如段佳音的粉丝还沉浸在六年前林窈没出道时的荣光外，整个天朝都已经把他们的“国民妖精”捧上王座。

　　　　在央视六台的一次街头随机采访中，记者曾经问过这样的问题——

　　　　“谁是天朝这个时代最具代表性的女演员？”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观点，但是我们得承认，林窈她当之无愧。”

　　　　由此可知，在国内和好莱坞双双被盖过风头的段佳音在肯尼迪的剧组里，是多么的憋屈。

　　　　如果是在天朝，也许林窈还会象征性地维持一个后辈的谦恭，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