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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发现，这次出世是不明智的选择。

　　　　若不是炸不死那古玄冥，他们恐怕会毫不犹豫的自爆而去。

　　　　“不过也好，这样死得体面一点，至少不用被李玄天汲取精血与本源。”君临轻轻一叹道。

　　　　他们能做的，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荒至尊没有参与两人的讨论，只是目光看着【黄泉】，看着水流，陷入了回忆。

　　　　空气逐渐安静，蔓延着悲凉，可怜的人在等待死亡。

　　　　以往极度怕死的人，此刻却是显得格外的平静。

　　　　也许是注定活不了，没了期盼生的希望，所以便也看得开了些？

　　　　。。。

　　　　安静的空气，死寂的地方，甚至连水流的声音都没有。

　　　　【黄泉】边上，三人的身体一动不动，眼帘紧闭，远远看去，有些虚幻。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注定要坐化，能量溢开，回补天地。

　　　　。。。

　　　　某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河底破水而出，荡起些许的水声。

　　　　格外安静的空间里，这水声显得意外的刺耳。

　　　　随时都可能化作虚无的三人睁开眼睛，眼里闪过意外。

　　　　只见他们的眼前，一名男子正从【黄泉】河底冒了出来，或者说走了出来。

　　　　居然有人能够入【黄泉】？

　　　　不过看到这名男子的样子之后，三人也就不意外了。

　　　　只是他们有些不明白，对方难道就不怕死？

　　　　有古玄冥护着，他们奈何不了对方，可是现在对方是一个人，天境人皇巅峰，能承受得住巅峰至尊的自爆？

　　　　君临和龙溟冷笑着看着赤身裸体从【黄泉】河低走出来的李一生。

　　　　。。。

　　　　李一生浑然不在意两人的那带着些讽刺意外的目光，而是说道，“抱歉，有没有衣服给我换一下？”

　　　　李一生不开口还好，李一生一开口，君临和龙溟都发觉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此时他们眼前的人，有点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对了，应该是那种蔑视一切的眼神，包括生命。

　　　　眼前的人，那种眼神似乎淡了许多。

　　　　荒至尊苍老的面容微微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难看到极点的笑容，“在老地方，自己取。”

　　　　李一生点头，去了三人身后的石台，在石台下面的储物空间里找到了几套白衣，往自己身上套了一套，然后剩下的都被他收入了灵戒里。

　　　　。。。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君临皱着眉头问道，“你不给我一个理由，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

　　　　龙溟眼神略有阴冷，体内的气息似乎更加的躁动了起来。

　　　　“我不是他。”穿上衣服的李一生说道。

　　　　“你不是他？”龙溟和君临两人微微闪烁着。

　　　　“我是他的分身，他来这里应该是找我来的。”李一生语气平静道。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李一生只是一句，他们便是能够联想到足够多，与曾经许多难以理解的事情，在此刻都得到了推测。

　　　　。。。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荒至尊缓缓开口道。

　　　　李一生看向他，荒至尊早已经不再年轻，已经垂暮，甚至身子都有些佝偻起来。

　　　　“像你这种人能够活这么久也是个奇迹，我一直很好奇，像你如此热心肠的人，到底是怎么在武道上踏上的？”李一生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讽刺，又或者确实不解。

　　　　理想意义上的好人，在武道上多半在半途就已经夭折，而荒至尊却能够立足在武道的顶端，难免让李一生这个不说杀人如麻，至少杀过数不清之人的他难免有些费解。

　　　　在为数不多能够让李一生佩服的人中，荒至尊算一位。

　　　　对方所做的事情，实在无可挑剔。

　　　　。。。

　　　　“可惜，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或者就是在一万多年前活了下来，更大的错误则是现在没能杀得了你。”荒至尊轻声说道。

　　　　李一生这一刻出来，他相信，就算他此刻自爆，也杀不掉对方。

　　　　李一生不死，黑暗就会继续，因为那位不会放弃。

　　　　只有李一生死了，黑暗才会终止。

　　　　不管李一生是何种死法，是被那位抓住，以某种不可知的方式死去，让那位或许获得长生，黑暗终止，或许长生不得，从新来过，但至少时间上的跨度足够大，也是变相的终止。

　　　　亦或者李一生被人杀死，让对方前功尽弃。

　　　　总之，李一生死了，一切在短时间之内就会结束。

　　　　可是，荒至尊知道，李一生不可能有这种觉悟为了天下人去送命。

　　　　如果李一生这么做，他就不会是李一生了。

　　　　即便这个天下人，真的是天下所有人，他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

　　　　只要与李一生没关系，不存在因果，他都不会去刻意的管。

　　　　真是个，可恶的混球啊。

　　　　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荒至尊忽然笑了一下，像一朵老菊花，“其实，我突然想要看看，你拯救世人的身姿，一定会是你这一生最动人的时刻吧？”

　　　　荒至尊笑，因为他想到了某种事情。

　　　　李一生不沾因果，但因果注定会缠上李一生。

　　　　只是，他等不到那一刻了，有点可惜，也有点为李一生感到悲哀。

　第458章　再见

　　　　李一生眉头皱了一下，在荒至尊身边坐下，“我从以前就不喜欢你这个表情。”

　　　　荒至尊一旦笑起来，总让李一生感觉会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荒至尊神情微敛，沉默了一下道，“你打算怎么做？你不可能是李玄天的对手。”

　　　　对方的势力实在是太过庞大，庞大到令人绝望。

　　　　这天元大陆之上，根本就已经找不出第二个能够与之抗衡的势力。

　　　　就算星空之中某些有生命的星辰，也不会轻易能够找到可以抗衡对方的势力。

　　　　对方，已经站在了这个世间的顶端。

　　　　李一生也没想过逃到星空深处去。

　　　　他知道，在星空之外，他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或许对方的那十位追随他的大帝，就有可能在某处星空之中等待着他。

　　　　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布局，想要破之，谈何容易？

　　　　李一生取了杯酒，没有给三人，而是顾自喝了起来，“你有什么建议？”

　　　　“你去成全他吧，反正怎么都是一个死字。”荒至尊给出了理所当然的答案，“反正你也赢不了，迟早都会被对方找到。”

　　　　李一生没有意外，这风格果然像极了荒至尊，这老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他突然有点讨厌这家伙了。

　　　　“你或许可以去找那个死人。”君临忽然开口说道，“她或许会有办法。”

　　　　他有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让古玄冥和李玄天活下去。

　　　　“谁？”李一生问道，这个世上还有比在座还要厉害的人？

　　　　荒至尊看了李一生一眼，神情有些复杂，“惊鸿，她用了【化生之术】，不过我觉得，她就算知道了事情因果，也不会原谅你。”

　　　　因为那恨，是她生的希望，不可能磨灭。

　　　　若没有了恨，她也就不存在了。

　　　　而且，那是个带着阴暗情绪的死人，可能比李玄天还要阴暗许多，毕竟李玄天名义上还是活人。

　　　　若是李一生去找对方，恐怕还没靠近死亡岛屿，就已经被对方抽魂炼魄了。

　　　　荒至尊从来不怀疑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死人是何等的阴暗。

　　　　当然，荒至尊也不认为他身边的这几人能够好到哪里去，说到底，绝大部分的武者都在比拼谁更阴暗些。

　　　　而事实上也正如此，那些真正光明的人在武道半途就死得差不多了，反而是那些足够自私自利，对世人淡漠甚至疏离的武者走得更远一些。

　　　　对于这些，荒至尊能够理解，但却有些无法接受。

　　　　。。。

　　　　听到惊鸿的名字，李一生眼帘微垂，沉默了一下。

　　　　惊鸿回来这种事，青野游居然没有告诉他，想来，在对方的眼里，他知道与否都不重要吧？

　　　　君临抬头看了眼鲜红如血的天空，轻声道，“我说真的，如果你最后无路可走，又有些不甘心，可以去尝试一下，毕竟她从地狱爬出来之后，连古玄冥都不惧。”

　　　　要知道，那时候的她，可还完全没有恢复，只是让纸鹤过去而已。

　　　　如今想来，对方已经取回尸身，实力恐怕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李一生依旧没有说话，现场陷入了安静，三人的身体更加的虚幻了起来，已经能够透过三人的身体看到他们身后的事物，想来已经快消失了。

　　　　许久之后，荒至尊说道，“虽然很想你死，不过在死之前，你能来见我一面，也算是一个安慰吧。”

　　　　说着，荒至尊撑起那瘦如材骨的身体，晃晃悠悠的在石台后面挖起土来。

　　　　看着荒至尊居然乱动，李一生眼皮直跳，想着要不要跳进【黄泉】之中避难。

　　　　对方可是个不稳定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即便最后他能够活下来，恐怕也绝对不会好受。

　　　　。。。

　　　　“你还想土葬？”李一生看了荒至尊开始变得透明的身体，问道。

　　　　“你就不能盼着我能好点？”荒至尊说道，“虽然情况已经不能再坏了。”

　　　　荒至尊挖了许久，才挖出一个匣子，然后带着匣子走过来递给李一生，“我也不想欠人恩情，这，算我还你曾经的相助吧。”

　　　　李一生说过，好人在武道走不远，更何况踏上武道的顶端？

　　　　荒至尊对这李一生这一句深以为然，虽然这句话确实不怎么中听。

　　　　那时候的他，如果不是有李一生出手相助，恐怕他还没成长起来，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虽然他一直以要李一生的命为主。

　　　　因为在他看来，再也没有什么恶比李一生更恶的了。

　　　　对世界漠然，就是世间最大的恶。

　　　　“有空可以好好看看，或许对你有些用处，虽然我觉得你一定会不屑一顾。”荒至尊脸上露出一抹自嘲意味。

　　　　。。。

　　　　李一生接过匣子，轻轻打开，里面只有一本书，封面有些陈旧。

　　　　“《论长生与时间的关系》。”李一生轻声呢喃了一句，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嘲讽道，“就你还论长生？”

　　　　李一生抬头，朝荒至尊看去，想要看看对方那气急败坏的神情。

　　　　曾经何时，他都是如此，对于荒至尊洋洋得意的东西加以讽刺。

　　　　只是，这一次，李一生没有看到荒至尊那气急败坏的神情，因为那老家伙已经不见了。

　　　　连再见也没有。

　　　　当然，不可能再见。

　　　　四野一片安静，只有他静静的捧着匣子。

　　　　李一生眼里的嘲讽渐渐散去，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天空下起了血雨，血雨更大了。

　　　　黑云遮蔽了天空，挡住了阳光，似乎也挡住了希望。

　　　　因为阳光照不下来的缘故，天空显得隐晦的黑，黑得深邃，黑得让人心底充满了寒意。

　　　　当然，那血雨，也是阴暗的黑色，只是空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也就只有中州附近，才有些许的阳光散落，因为那是天元世界的希望所在，是当世大帝所在。

　　　　李一生捧起匣子，静静的走入【黄泉】。

　　　　对于外面的事情，他不想去管，也管不了。